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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阑停住脚步,站在她身前,却笑得开怀,“小妤啊,你先睡上几个时辰,待我将药煎好后,便送去给你!”
见他如此乐得其所,黎夕妤也不再说什么,抬脚离开了。
待她回到营中,闻人贞与史华容皆不在,许是仍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
她掀开幔帐,将自己摔在榻上,闭眼便欲睡去。
然却在此时,她猛地坐起身,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枕边,其内充斥着惊愕。
她立即便掀开枕头,枕下有一枚锦盒正安然躺着,她拿起锦盒将其打开。
然其内却空无一物!
那枚兰花簪,她前两日才补好的兰花簪,不见了!
一时间,她又惊又急,连忙便起身,冲了出去。
即便锦盒坠落在地,她也未曾停留。
她知道有个人,会未经她的允许便擅闯她的幔帐。
而那个人,正是辛子阑。
她必须立刻找到辛子阑,向他询问情形。
然,她刚迈出营帐,突觉一道凌厉的风直逼而来。
她尚未看清,便觉有什么东西自耳畔擦过。
这时,只闻“铮”地一声响,她下意识便转眸,瞧见了身后侧用来支撑帐子的木桩上,正有一柄袖箭直直插着。
而在箭尖处,一张泛黄的纸条赫然而现。
黎夕妤没有半点犹豫,立即便拔下袖箭,将那张纸条取下。
她将纸条摊开,便见一行字迹浮现于眼前:想要玉簪,便独自一人前往城东。
她心中一惊,立即转眸四下里张望着,却并未瞧见一人。
她不知这纸条是谁送来的,更不知那人究竟有何目的,不知其是善是恶。
遂,她不敢自作主张,便决意带着此物去寻司空堇宥。
而就在她抬脚欲走时,又有一枚袖箭射了来!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却神出鬼没,无影无踪。
黎夕妤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复又将袖箭拔出,取下其上纸条。
而这张纸条上,那人如是说:莫要妄想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眼中,倘若你敢向人求救,那这玉簪,可就要彻底毁了!
此番,黎夕妤的心扑通乱跳,心底一阵惊慌,却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
她不知那人究竟在何处,却再也不敢起旁的心思。
玉簪
那是于司空堇宥而言,万般重要之物!
同样于她而言,也是意义不菲。
她千辛万苦才争得司空堇宥的同意,向他讨得玉簪,又耗费了一整日的时光将玉簪补好。
她真的不愿那玉簪再出现任何差错!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时,第三枚袖箭射了来。
她取下纸条,但见其上写着:还在犹豫什么?你仅有一炷香的时间,倘若一炷香后,你未能出现在城东,那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毁了这枚精致的兰花簪!
第65章 水刑()
黎夕妤再不敢犹豫,抬脚便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她虽不知那人究竟有何目的,可既是在城东,她总不能走着去吧!
再者,倘若她当真有何不测,那么陌央兴许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待她到得马厩,牵了陌央,绝尘而去。
一路上,她心中想的念的,全部都是那枚兰花簪。
然,她尚未到得城东,便突觉身后蓦然多了一人。
她立即回眸,只瞥见了一抹黑影,而后便觉脖间一阵剧痛,随后两眼一黑,意识全无。
再睁眼,眼前是一座宅院,可房屋建筑却皆是倒立的,院中空旷寂寥,入目便是阴暗之色,无半点生气。
而眼下,却是一汪池塘,黄昏的光芒映照在水中,散着星星点点的波光。
黎夕妤晃了晃脑袋,却觉头昏脑涨,全身的血液似是都涌了来,涨得她频频蹙眉。
她想要伸手,却发觉双手竟被缚在身后,动弹不得。
而她也是在这时,发觉自己正摇摇曳曳,轻轻晃动着。
她有片刻怔忡,而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倒挂着,有人绑了她的四肢,将她吊在一架十字木桩上,并且在她的双脚处绑了一块铅球。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中大惊,连忙转首打量着周遭,同时于心下细细回想。
此处正是一座宅院,依山傍水,巍峨壮阔,有池塘有亭廊,有假山有花园,却唯独没有一人!
黎夕妤仍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却渐渐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她记得,今日司空堇宥打了胜仗,缴获敌军粮草辎重无数,并承诺会在今夜设宴,犒赏诸位将士。
而后,她觉困意来袭,便回到自己营中,打算好好睡一觉。
可是
可是那原本放置于枕边的兰花簪,却不见了!
再后来,她欲寻找辛子阑询问,却有神秘人给她送了纸条
渐渐地,黎夕妤忆起了一切。
她记得自己尚未到得城东时,便被一人给打晕了。
那么她此刻便是被人给掳了!
一时间,心口剧烈地抖动着,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她终是心生惧意。
算算时辰,此刻距她失踪被绑,已有四五个时辰,却不知司空堇宥等人,是否已发觉她不见了?
还有陌央,陌央又去了何处?
甚至,那将她绑在此处的人,又在何方?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头脑涨得生疼,她想要动弹,却又动弹不得。
而这座空无一人的宅院,又委实太过诡谲,令她愈发地紧张。
“有人吗”她尝试开口呼唤,好在声音尚能发出。
“有人吗”
她又唤了一声,嗓音回荡在空荡的宅院间,显得诡异又惊悚。
可她不甘就此倒挂着,便再度出声呼唤,“有人吗有人吗”
一声又一声,她不厌其烦。
不知她唤到第几声时,周遭突然有了动静。
“沙沙沙”
那是脚步声,有人走了来!
她立即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两人正一前一后地走来,却穿着清一色的黑袍。
二人越走越近,最终到得黎夕妤身前,站定在池塘边。
她倒望着他们,但见其中一人身披黑色斗篷,面上挂着一张狰狞的黑色獠牙面具,仅露出一双眼眸。
而另一人,他一身黑衣,并未着斗篷,更不曾戴面具,却以黑巾掩面,同样看不清容貌。
黎夕妤还注意到,此人手中捧着一张矮木几,他将矮几放在地上,其上呈着笔墨纸砚。
不知为何,先前惊慌不已的一颗心,在见到这两人后,竟陡地平静了。
黎夕妤凝望着他们,面目一派淡然,沉声开了口,“你们是何人?”
听见她的问话后,那戴黑巾的男子转眸望向戴面具的人,似在征求什么。
而后,但见那人点了点头,戴黑巾的男子便俯身,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片刻后,那人停了笔,将宣纸立起,凑至黎夕妤的面前。
虽是倒挂着,可她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其上的五个字:要你命的人。
见此,黎夕妤眉眼一沉,便又问,“此处是何处?”
男子再度俯身,却换了一张纸,写好后呈给她看:城东。
黎夕妤不由蹙眉,既愤怒又无奈。
城东!
她自然知晓此处是在城东!
这个回答,简直是浪费笔墨。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那戴面具的人赫然转身,竟走至不远处的亭廊下,悠然落座。
而那戴黑巾的男子,却向她走了来。
但见其伸手,去解固定在木桩上的绳索。
黎夕妤还以为他要将自己放开,却不曾想,他竟缓缓松手,而后她的身子便一点点下坠。
绳索自木桩之上缠绕着,只要那男子放绳,她便会下沉!
而她的身下,此刻正是一汪池水!
眼看自己距离水面越来越近,黎夕妤连忙开口,“你要做什”
她的话语被淹没在水中,那人竟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脑袋沉入了池水。
冷,彻骨的冰寒之意涌遍整个大脑。
池水贯彻,涌入她的口鼻,她猝不及防地吸了两口气,便猛地被池水呛到。
“咳咳咳咳”
她于水中咳着,慌乱无措地挣扎,却发觉越是咳嗽,呛的池水便越发得多,那感觉也越是痛苦。
她呼吸不到空气,又呛了水,只觉强烈的窒息感正漫涌而来。
而那贯彻肺腑的剧痛,渐渐自心口蔓延。
她那已有数日不曾发作的伤势,在此刻复发了!
一时间,浑身上下皆剧痛难忍,由于倒挂得久了,她的头脑愈发涨痛,几近要炸裂开来。
她不知那戴面具的究竟是何人,却觉如此这般的折磨,委实太过痛苦。
既然想要她的命,又为何不一刀捅死她?
就在她痛苦不已之时,突觉身子一轻,那人竟将她拉了回去。
“咳咳咳”
终于,她能够呼吸了。
她剧烈地咳着,有水滴自鼻腔中喷出,却痛得她眼眶发烫,竟落了泪。
而她面上尽是水珠,泪水与之融合,一同滴下。
良久后,她终觉不适感稍有缓和,已能自如地呼吸空气,便见男子已不知何时将绳索绑回木桩,手中却拿着一张宣纸,放于她面前。
但见其上所述:你仅有两次提问的机会,两次过后,便要入水受刑。
见此,黎夕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
她沉吟了许久,便开口,问,“玉簪在何处?”
她的声音很小,浑身上下已没了力气,目光却格外坚韧。
片刻后,男子将宣纸凑至她面前,但见其上写着:在我主人手中。
主人?
便是那戴面具之人了!
黎夕妤立即转眸,向亭廊望去。
却见那人也正向她望来,只可惜夜色已暗,她仅能瞧见一团漆黑。
天色越来越暗,周身也越来越冷,黎夕妤却强迫自己镇定,大脑正飞速地运转着。
她开始思索,这两人为何要掩面。
倘若仅是不愿被她瞧见面貌,倒也还说得过去。
可他们又为何不肯开口说话?反倒是以纸笔代口舌,以此等方式来与她交流?
陡然间,一个念头自心底闪过,惊得她蓦然瞪大了眼。
她犹自望着那戴面具的人,立即便道,“我认得你!”
军营。
辛子阑终是替伤兵们诊治完毕,又花了半个时辰将汤药煎好,便一路哼着小曲,向黎夕妤的营帐走去。
他还未踏入营帐,便出声嚷嚷着,“小妤小妤,快起床喝药了!”
待他踏入帐中后,便见其内一片昏暗,听不见半点声响。
他遂引燃了烛火,待周遭亮起后,他便向黎夕妤的幔帐走去。
“小妤啊,你都睡了五个时辰了!快起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幔帐。
可待他望向帐内时,却立即傻了眼。
只因榻上,并无一人!
他见地面上有一枚锦盒,正是此前他所见过的!
“这锦盒中放着小妤最珍爱的玉簪,她怎会就此随意扔在地上?”辛子阑小声嘀咕着,将汤药放在一旁,而后伸手便拾起了锦盒。
他将锦盒打开,却见其中空空如也,那枚玉簪不在!
一时间,辛子阑神色一变,抬脚便向外走去。
此时此刻,营中所有人都去了练兵场,只因那里场地宽敞,足以开办夜宴。
辛子阑到得马厩时,却并未见到陌央的身形,他心中大惊,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辛子阑随意牵了匹马,立即便驾马向练兵场赶去了。
待他到得练兵场时,只闻香飘四溢,有菜香、有酒香。
宴席已开始,将士们正品尝佳肴,饮酒作乐。
军中歌姬、舞姬也在今夜齐齐上阵,卖弄身姿与歌喉,只为搏得将领们的注目。
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司空堇宥与宋琩比肩而坐,却不见甄剑的身影。
而辛子阑于司空堇宥身侧寻觅良久,也未曾见到黎夕妤。
于是,他便也顾不得场合礼数,直奔司空堇宥而去。
“司空堇宥,小妤不见了!”待到得司空堇宥身前,辛子阑刻意压低了嗓音,张口便道。
司空堇宥闻言,眉梢一挑,问,“何意?她不应在营中歇息?”
“可我方才去给她送药,却并未瞧见她!”辛子阑面目焦促,似是有些慌乱。
这时,发觉异样的闻人贞走了来,出声询问,“出了何事?”
“小妤不见了!”辛子阑又重复着。
闻人贞听后,却是一惊,“为何会不见了?我本以为阿夕正在歇息,便并未将她唤醒。莫非她不在营中?”
“她的小马驹都不见了,她自然不在营中!”辛子阑焦急道。
“立刻派人去找!”这时,司空堇宥沉声下了令,“哪怕翻遍整个大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闻人贞连忙应下,转身便去安排了。
辛子阑也立即动身,慌忙去寻人。
而司空堇宥,因着宴席刚开始不久,他无法在此时抽身离开,便唯有静静地坐着,静候佳音。
可他的面目,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阴沉。
“我认得你!”
黎夕妤再度开口,十分坚定。
那人不愿被她瞧见容貌,又不愿被她听见声音,那么除了这一种可能,便再无其他!
那个人,她认得!
只可惜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猜出,那人究竟是谁。
她细细于脑中回想着,自认除却黎府的人,便再未与旁人有着此等深仇大恨!
那么此刻要害她的人,究竟会是谁?
陡然间,脑中闪过司空堇宥的面容,她立即了然。
既然不是她的仇人,那么便只会是司空堇宥的仇人了!
若是如此,此人的身份便有许多种可能了。
太子,七皇子,甄剑,宋琩,敌国大将,不愿归降的少年,甚至京中的王侯,更甚者季家!
这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戴面具的人!
思及此,黎夕妤的一颗心,陡地又乱了。
然她正惊骇间,眼前突然又多了一张宣纸,其上写着:这个问题,待你下了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这
她方才的话语,并非是疑问啊!
突然,男子收回宣纸,而后便去解绳索。
“第二个问题我还没有问,方才那不是”
她正说着,身子便猛地下坠,池水再度灌入口鼻,此番却比之方才更加的寒冷了。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她再也不敢去吸气,连忙屏住呼吸。
而此番,男子却将绳索放得长了几分,令池水漫过她的腰身。
一时间,刺骨的冰寒涌遍周身,浑身上下的伤口齐齐发作,阵阵剧痛侵袭。
她却不再挣扎,只是默然沉着,双眼紧闭,大脑却仍在思索。
这刑罚确是残忍,可如若换作他想,也未尝不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方式?
倘若那人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么他的目的
莫非是要引司空堇宥前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夕妤又惊又惧,甚至不敢去细想那人究竟想要如何对付司空堇宥。
可随之,不知为何,她的心口竟有悲伤蔓延。
倘若此人的目标当真是司空堇宥,那么五个时辰过去了,司空堇宥他还没来。
其实她心中十分清楚,此等境况,司空堇宥最好是别来。
可他不来,她便难免心生悲凉。
悲凉蔓延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