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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凄苦无依,过得悲惨。自幼丧母,不得父爱,遭亲人离弃陷害,险些丧命。后求得生机,遇上此生挚爱,努力地想要活下去。那点滴温暖与柔情,是我穷尽一生都想追寻的可纵是如此,我屡遭人陷害,数次经历酷刑,落得一身伤痛,顽疾不得医”
“现如今,我再度被人所弃,又永远失去了光明,何等绝望与无助。可我不求菩萨佑我,终归我也是半条腿埋入地底的人,如此这样孤独死去,倒也很好”
“但是,菩萨慈悲,能否再应我一个心愿?不,这个心愿,我从前向您许过那个人,他于两年前救了我的性命,饶是如今他抛弃了我,我也从不恨他。在他的路途中,艰难险阻不断,且危机四伏。还望菩萨保佑,能够护他一世平安,岁岁无虞”
“我愿用一切作为交换,即便如今我一无所有。”
将心中所想默念完毕,黎夕妤便俯下身子,面对着观世音菩萨,三回叩首。
她从不曾向菩萨求过自己的平安,如此虔诚之心,想来菩萨定能听见。
如此,她方能放下心中的牵挂,从此再不理会俗世凡尘,与青灯、古佛、木鱼声,为伴。
夜。
漆黑寂寥,风声四起。
应州城中几近所有的商户都关门打了烊,除却那几家花楼。
一名男子游走在街道上,手中牵着一匹马,马儿健壮无比,威风凛凛。
一人一马相伴,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要去往何方。
走着走着,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眸望着道路一侧的商户,瞧着那精致的牌匾上,印出的三个大字,“醉酒家。”
几乎无半点迟疑,他牵着马儿,抬脚便向“醉酒家”走去。
此刻店门紧闭,于黑夜中显得冰冷且无情。
男子未加思索,抬手便向门上拍了去。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拍门声响起,惊扰了寂夜。
他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久久不见门开,便有些恼了。
他自腰间拔出一把利剑,对着门缝,毫不留情地挥下。
门锁应声而落,身前的两扇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于他面前敞开。
与此同时,一道男音自屋内响起,“什么人啊!本店已打烊了,不再接客!”
男子抬眸望去,便见一睡眼惺忪的小厮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正自二楼走下。
待小厮下得木梯,瞧见店门已敞开,而门前似是站着一人时,不由得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不晓得本店的规矩吗?”
小厮骂骂咧咧地走近,提着灯笼向前探。
待他瞧见前方人手中正抓着一把利剑时,便在顷刻间变了脸色。
“规矩?”只听男子开口,声音冰冷如霜,“你若当真想与我谈论规矩,那么我手中的剑,不介意奉陪!”
小厮闻言,身形颤抖着,怕极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曾与何人结缘,您莫要杀我莫要杀我”
小厮说着,手中的灯笼坠落在地,很快便有火光燃起。
在火光的映照下,小厮瞧见男子的面孔,分明是俊朗无双,可那一双眼眸却透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给我找两坛酒来,要最烈的!”男子阴冷地开口,提出了要求。
小厮哪敢不应,立即转身,踉跄地向柜台跑去。
片刻后,小厮抱着两坛酒回归,小心翼翼地向男子走去。
男子一手提过两坛酒,另一手则探入腰间,摸了个银锭子扔在小厮脚下,便转身离去。
“噔噔噔”
黎夕妤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尊佛像。
她双眼紧闭,一手捻着佛珠,另一手则敲着木鱼。
木鱼声阵阵,盘旋在屋中。
此刻已至子时,屋中仅有她一人,她已敲了两个时辰。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于烛光的映照下,泛着盈盈泪光。
她终是松了手,佛珠与木槌坠落在地,发出一阵声响。
一马一人飞快地穿梭着,最终到得城郊。
男子下了马,靠在马背上,开了一坛酒,倒头便饮。
辛辣的酒水灌进口中的那一刻,他紧紧闭上双眼。
都说酒能消愁,可为何他饮着这最烈的酒,意识却愈发清晰。
甚至两坛酒下了肚,他涨得难受,却也依旧愁苦万分。
他扔了酒坛,任其碎裂在地,酒水四溅。
“啊!”
蓦地,他突然低吼出声,双拳紧握,仰首望着漆黑的天。
黎夕妤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她蜷缩着身子,泪水自眼眶涌出。
她终是泣不成声。
第186章 归来()
自黎夕妤削发为尼后,本以为会有僧人或比丘尼为她传授佛法,可如今十日已过,竟无一人向她提及此事。
甚至,这十日来,她可随心所欲,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做任何事,仿佛她仍是从前的身份,从不曾遁入空门。
虽不知晓为何,不过如此这般,她倒也乐得自在。
大夫仍旧每日里为她诊病送药,陪她闲聊几句。
可每每伤势发作时,她蜷缩在地上,四肢抽痛,却再也无人替她按摩穴位。
这一日巳时,她如同往常一般,独自一人盘坐在佛像前,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
她并不会念经诵文,故而只是一味地敲着,每敲一声手中的佛珠便捻过一颗。
屋中檀香袅袅,气味颇有些浓重。
她敲了不知多久,直至昏沉欲睡之际,身后的屋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她被这推门声所惊,立即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继续敲着身前的木鱼。
本以为来人会是永安寺的僧人,却不想
“阿夕”
颤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黎夕妤猛地睁开眼,即便她什么也看不见。
随后,脚步声响起,有些焦促。
来人很快便到得她身侧,竟一把将她抓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黎夕妤被他抓得吃了痛,忍不住蹙起眉头,“贫尼正在念经诵佛,还请王爷注意分寸,莫要坏了礼数!”
她话音落后,厉莘然非但不曾松手,反倒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力道之大,令她渐觉呼吸不畅。
黎夕妤的双眉拧得更紧了,她奋力地挣扎着,却不过徒劳。
“谁准你如此做的?谁准你削了发?”厉莘然的吼声响彻在耳畔,震得黎夕妤一阵头疼。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无奈,只得挥拳捶打厉莘然。
片刻后,厉莘然竟果真将她松开。
就在她稍稍松了口气时,却突然又被他拽住了手腕,被他拉扯着,转身便走。
他一边走,一边道,“你跟我回去,换下这身衣裳,还俗!”
听闻此言,黎夕妤心生恼怒,猛地甩手,却并未甩开厉莘然的束缚。
她站定脚步,同样低吼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不要跟你走!”
厉莘然赫然怔住,终是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黎夕妤,眼眸中血丝遍布,满脸的疲倦与苍凉,眉宇间却凝着几分悲痛。
“当我得知你已削发为尼的那一刻,我本是不信的。却不想”厉莘然的嗓音低沉且沙哑,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臂竟微微一颤,“阿夕,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见他的问话,黎夕妤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中满含嘲讽,“为何如此做?呵左右我余生的光景都无法逃脱这座牢笼,那么倒不如欣然接受,一心只修佛法,倒也不错。”
“只要日后天下太平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你不必非要如此做的!”厉莘然目光灼热,口吻有些急切。
黎夕妤再次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厉莘然依旧紧紧地握着她,她无奈,便道,“王爷不必将心思都浪费在贫尼的身上,贫尼如今既已决意一心向佛,便不会再想着离开。”
厉莘然只见黎夕妤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全然是一副容不下他的神情,便骤然心生恼意。
他不由分说地再次拉扯着她,转身便要走,“无论如何,我不会坐视你如此错下去!”
黎夕妤心底的怒意渐渐升腾,她咬紧了牙关,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甩开手臂。
她甩手的幅度很大,突闻前方的厉莘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她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却也因此,身子未能站稳,整个人便直直向后倒去。
厉莘然瞪大了眼,下意识便要去抓她。
可他的手臂刚探出几分,便痛得无法抑制,有鲜血自衣袖内流出,沿着他的手掌与指尖,滴落在地。
黎夕妤跌倒在地,手中的佛珠受到拉扯,因此断了线,一颗颗散落在地,发出清脆且刺耳的声响。
她的身子骨本就虚弱,此番摔在地上,她吃了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念及佛珠,未能待疼痛有所缓和,便趴在地上,伸出双手摸索着。
她什么也瞧不见,只能胡乱地摸索,很快便寻见了八颗珠子。
她又向前挪了挪,继续摸索着,如此往复,又寻见了十三颗珠子。
可还有六颗,她却无论如何也摸索不到了。
厉莘然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望着黎夕妤,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瞧着女子跪趴在地,瞧着她不停地摸索寻找着,瞧着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眸,空洞无光
厉莘然的身子猛地一震,良久也未能回神。
直至黎夕妤颓然地坐在地上,直至她张着一双死寂的眼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终是有了动作。
他缓缓俯身,将脚前的两颗珠子拾进手中,又将剩余四颗一一寻见,这才缓缓抬脚,向黎夕妤走去。
到得她身前后,他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置于她眼前摆了摆。
她依旧望着前方,双眸一眨不眨,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动作。
厉莘然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颤抖着将六颗珠子塞进她手中,连带着嗓音也一并颤抖着,“阿夕,你你的眼睛”
黎夕妤的情绪无半点变化,她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一边数着手中的佛珠,一边淡然地道,“如你所见,瞎了。”
她便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厉莘然的双手蓦然紧握,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何先前心腹向他禀报时,神色竟有些闪躲,显然隐瞒了什么。
也是在一刻,他知晓了黎夕妤为何甘愿放弃自由,削发为尼,一心向佛。
若不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灭,她那样倔强又坚毅的性子,又如何会选择这条路?
厉莘然心如刀绞,他伸出手臂,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却突然,她数数的动作一滞,沉声道,“王爷,您受伤了。”
她的口吻万般笃定,面色却沉静极了,无半点波澜。
厉莘然垂眸瞥了眼右手,见鲜血肆意,无停歇之势。
“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无碍。”他将手掌掩进袖中,脸色终是柔和了些许,“阿夕不必为我担忧。”
却不想黎夕妤听后,竟低笑了一声,摇头道,“王爷莫要误会了,贫尼并未担忧您的伤势。只是在菩萨面前,见不得血光。”
这样一番话,听在厉莘然耳中,颇有些残忍。
他的眸色暗了下去,受了伤的手臂始终在颤抖着。
此次归京,他如何也想不到,皇帝竟当真想要他的性命。
若不是有司空堇宥派人暗中相助,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而他千里迢迢赶回应州,途中遭遇埋伏,不慎伤了手臂。
一刻钟前抵达永安寺时,他早已累得筋疲力竭,却迫不及待地要来见她。
他不曾过多理会自己的伤势,却也万万不曾想到,她如今竟会变成这幅模样
黎夕妤数全了珠子后,便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串珠,一边道,“王爷风尘劳累,又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厉莘然凝望着她恬静的脸庞,轻声问道,“阿夕,你便没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的?”
黎夕妤思索了片刻,便问,“伯父的后事安顿得如何?”
“一切已办妥,你大可放心。”他沉声答。
“多谢。”黎夕妤点点头,礼貌又疏远。
片刻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道,“寺中清贫简朴,王爷身份尊贵,还是莫要留在此处了。早些回到王府去,将身上的伤养好了,才是要紧事。”
厉莘然听后,沉默了许久。
他的神色愈发黯然,挫败地垂下了头,沉声问道,“阿夕,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哪怕一星半点,是真正关心我的?”
黎夕妤听后,手上动作稍稍一滞,却勾起一边唇角,轻笑着。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分明是那般好听。可传进厉莘然耳中时,却觉似有一块巨石积压在心口,堵得慌。
她以这样的笑声,回答了他的问话。
很是残忍
终究,他站起了身,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然走出两步后,他突然又停下,仍旧忍不住转身,却见她好整以暇地串着佛珠,竟是一派悠然自得。
他紧紧握起双拳,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关于文彦小师傅的死,我感到很抱歉。关于你的眼睛,我同样自责无比。不过你放心,余下的时光里,我不会再离开。我虽受人之托,却发自肺腑地想要照顾你一生,即便你并不想要面对我,我也不会再离开”
提及文彦时,厉莘然瞧见黎夕妤的身子有片刻僵硬,却很快恢复如常。
他最后深深凝望了她一眼,便转身,迈步离开。
踏出房门前,他留下了这样一番话,“你既心意已决,那我不再逼你。左右我也不再是什么王爷,陪你留在这寺中度过余生,倒也不算差我会派人四处寻觅,纵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定要找到这世间最负盛名的大夫,治好你的双眼。”
随后,他终是走远,再不停留。
他走后,黎夕妤的双肩耷了下去,颓然地坐着。
手中的佛珠尚未串好,她却再无半点兴致。
“呵”她苦笑出声,脸上带着几分苦涩,再不似先前那般悠然自在。
厉莘然终究出身尊贵,即便他如今已收敛了许多脾性,却仍旧无法完全抛却那与生俱来的高傲。
故而,他可以随着性子,生了气,走人便是。
可她的心思,又有几人能知
第187章 子阑()
蛮州。
军营。
司空堇宥坐在桌案前,桌面上放置着一只大匣子。
那是黎夕妤用来珍藏贵重之物的匣子,本有一枚玉佩,一只玉簪,一只玉镯,以及一个木人。
如今这匣子里多了一只木人,被他夜夜放在枕边,不时将其内的物品拿在手中痴痴观赏。
今日也不知怎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处理军务,便将这匣子自内室取出,置于桌案前。
他取出匣子里的玉簪,将其握在掌心,以指尖来回摩搓着。
簪身上的裂缝依旧清晰,当年他有多痛恨,如今便有多痛心。
他不由得想起些许往事,想起了与黎夕妤的初见。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一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日子
司空堇宥的思绪刚回到那一日,却突闻一阵脚步声响起,便生生拉回了他的念想。
他有些不悦,蹙眉望向不经通报便闯进帐中的白衣男子。
瞧出司空堇宥的不悦,张业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