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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头顶响起他冰冷的话语,黎夕妤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瞧见司空堇宥的竺商君,竟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她的身边。
“我上这匹马?”黎夕妤有些不确定,指着竺商君问他。
他没有回话,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见他这般神色,黎夕妤再不敢迟疑,转身便要上马。
可是
她的双眉拧作一团,望着身前的竺商君直发憷,暂且不论她才从马上摔落,单是这高大的马背,便已经让她很是为难了。
她伸手抓着马鞍,一脚踩在马镫上,正想借力一跨而上,可竺商君却突然甩了甩前蹄,吓得她一时间不敢再动弹。
心口隐隐作痛,她半挂着,不由回眸望向司空堇宥。
她的眼底尚有几分惧意残留,可他的眼底,却溢起浓浓的不屑。
只一眼,黎夕妤便自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意味:笨女人,竟连上马也不会!
一时间,不屈涌上心头,她愤愤然地回眸,望着身前的马儿,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倔强与坚韧。
谁说她不会上马!
可
她强压下心底的惧怕,咬了咬牙,想要借力跨上马背,却才发觉因着先前的惊险,此时此刻她的双腿已无太多力气。
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直至大汗淋漓,也未能如愿地坐上马。
她紧抿双唇,那挫败感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大脑,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便只能吊在马肚上。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一旁的司空堇宥有了动作,正欲转眸去看时,突觉腰间一紧,一只宽厚的大掌探了来,而后她只觉身子一轻,再回神时已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她的心扑通乱跳,只觉一股燥热袭遍全身,双颊竟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了红润。
“跟上来!”
突然,司空堇宥又道。
黎夕妤连忙抓着缰绳,见他已纵马前行,不由得心中一紧。
好在他走得并不快,她夹了夹马肚,轻扯缰绳,身下的竺商君便也向前行去。
他似是有意在等她,她很快便追上了他,与他并排而行。
黎夕妤侧目望着司空堇宥,见他直视前方,目光淡然,心底竟莫名有暖流四溢。
便是在这时,她发觉他,似是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冷酷暴戾。
突然,他一拉缰绳,再度向前行去,只是此番云若竟跑了起来!
一时间,黎夕妤的心再度提起,方才心底升起的那星星点点的好感,便在顷刻间消弭。
她不敢忘记他的命令,便只能笨拙地拉扯缰绳,企图令竺商君也跑起来。
正当此时,一阵马鸣声自远处传来,黎夕妤不由回眸,便见一人正纵马而来,急驰狂奔。
竟是闻人玥!
闻人玥很快便到得司空堇宥身侧,只听她道,“少爷,黎府的人来了,正在府中候着此番,仍是为退婚一事。”
黎夕妤闻言,面上无甚变化,一颗心却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而后,但见司空堇宥控马折身,自她身侧而过。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便颓然地坐在马背上,打算继续钻研。
却突然,司空堇宥的手臂猝不及防地伸来,环绕着她的腰肢,将她带至他的身前!
她坐在他的身前,感受着那股独特的气息,两朵红云再度爬上脸颊。
身下的云若飞速向前,黎夕妤忍不住发问,“少爷,不是说我若是今日学不会,便不能回家吃”
她的话未能说完,陡然怔住。
家
回家?
他先前是说,回家吃饭!
那里,司空府已经是她的家了吗?
而他,也已将她当做是家人了吗?
刹那间,黎夕妤难抑心底的悸动,她立即抬眸,想要寻找他的目光。
却突然,她的脑袋撞上他坚硬的下巴,痛得她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身后男子的气息似是有些紊乱,黎夕妤却不安分地晃动着脑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神色。
骏马飞驰,周遭的景象一闪而过,身后尤有两匹马紧紧跟随,那是闻人玥与闻人贞。
“明日继续。”
良久之后,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仍是惯常的命令口吻,却少了几分冰寒。
第28章 较量()
待回到司空府,已临近日中。
云若在马厩前停住,司空堇宥利索地下了马,黎夕妤却有些为难了。
先前被云若甩落一事仍令她心悸,此番为了稳妥起见,她竟一把抱住云若的脖子,一脚踩着马镫,笨拙地下马。
待她的双脚终于踩在地面时,她不由长舒了口气。
可再抬眸去看眼前的男子,但见他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眼里尽是嘲弄。
那神色似在说:真是个笨女人!
黎夕妤兀自垂眸,支支吾吾道,“我我会努力学的”
“稍后,你可随我同去正堂。”司空堇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却令黎夕妤心中一紧。
稍后?正堂?
那不就是
可她很快抬眸,望着他的目光十分坚定,她道,“我去!”
不过是黎铮与顾简沫,五日前她早就遇上过,此番又有何惧?
司空堇宥闻言,抬脚便向马厩外走去,“既然要去,还不速速回房换装!”
“哦是!”
半盏茶的时间后,身着男装头戴黑色斗笠的黎夕妤跟在司空堇宥身后,穿过长廊,向司空府正堂走去。
“这个司空堇宥,他怎么还没回来”
还未踏入门槛,便听闻一道尖锐的女音响起,这话音中透着三分不耐七分恼怒。
前方的司空堇宥面色如常,抬脚便迈入房中。
可他身后的黎夕妤,却因这道声音,险些被门槛绊倒。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黎未昕竟也来了!
“堇宥,你可算是回来了。”司空文仕首先开了口,黎夕妤瞧见,他的额角竟有一层薄薄的汗汽。
看来,他这是被黎府的人为难了!
司空堇宥走至司空文仕身侧坐下,黎夕妤便站定在他身后,目光直直地望向对面的三人。
“还知道回来啊”黎未昕毫不客气地开口,望着司空堇宥的目光之中尽是不屑。
“昕儿,你少说两句。”黎铮低呵着,分明是训斥的话语,可那语气中却全无愤然之意。
至于顾简沫,自看见黎夕妤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愤恨地瞪着她,面目很快便狰狞起来。
见司空堇宥这个当事人终于来了,黎铮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却在此时,司空堇宥竟拿起身侧桌案上的茶盅,细细品起茶来。
清淡幽香的气味传入鼻中,是竹叶青,黎夕妤一闻便知。
轻轻浅浅的瓷器碰撞声响起,黎铮见状,不得不闭了嘴,暂且不语。
可他等了许久,司空堇宥却仍在品茶,那悠闲自得的模样,令他甚是恼火。
遂,他也不再顾及所谓礼数,张口便道,“堇宥贤侄”
“炎日奔波,口渴得紧,还请伯父伯母见谅。”司空堇宥在黎铮开口的同时,也开了口。
他将茶盅放回桌上,这才一脸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三人。
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黎府的三人齐齐变了脸色,“伯父伯母今日携二小姐前来,可是为了与司空府商议婚期?”
“婚期?”黎未昕又惊又恼,面色涨得通红,厉喝道,“谁要与你成婚!”
再看黎铮与顾简沫,二人面面相觑,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紫一阵,有趣极了。
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黎夕妤心下暗自爽快的同时,竟也不由生出一抹失落来。
她不知这失落因何而来,只知在司空堇宥的心中,很是在意这门亲事。
“呵”黎铮尴尬的笑声响彻于房中,但见他嘴角不停地抽搐,道,“堇宥贤侄莫不是忘记了,五日前伯父偕同伯母也曾来造访。额,至于今日来的目的,与那日全然相同”
司空堇宥眸光一转,而后恍然大悟,“这么说,诸位是来退婚的?”
“正是,正是。”黎铮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僵硬。
“这”司空文仕面露难色,“阿铮,你看这婚事,咱们早在十数年前便已定下,况且当年文书上红纸黑字写得清楚,这如今突然要退婚,实在是不合礼数啊”
“老爷说的是啊”面对司空文仕,黎铮的态度和缓了不少,却仍是道,“可这么些年来,昕儿与堇宥从未相交过,若是就此鲁莽地成了亲,日后出了差池可该如何是好啊”
“爹!”就在这时,黎未昕双眉一拧,又开了口,“别跟他们废话,咱们直接将当年的文书送还回来,不就完事了!”
对于黎未昕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司空文仕只能勉强地笑笑。
可司空堇宥,他却是个不会笑的人。
只听他一声冷哼,道,“只是文书,还不够。我们司空府,当年可是还送了聘礼的!”
“什么聘礼?我们黎府还了便是!”黎未昕连忙道。
“哼!”司空堇宥又是一声冷哼,沉声道,“金银珠宝一石,玉簪一枚。五日前小侄便已说过,贵府若是拿不出完好无损的玉簪来,那这婚便退不得!”
听见他提起玉簪,黎夕妤的一颗心,又是一动。
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在司空堇宥的心中,究竟是那枚玉簪更重要,还是与黎未昕的婚事更重要。
“你”黎未昕气得竟一拍桌案,伸手指着司空堇宥,“那玉簪早已被你收回!况且,将它摔断的人,是我那该死的大姐!”
瞧着黎未昕张牙舞爪的模样,听着她恶毒的话语,黎夕妤掩在袖中的一双手,猛地握起。
她都已经“死”了,这个黎未昕,竟还要这般出言不逊地辱骂她。
“哦?是吗?”司空堇宥冰寒的话语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绪,只听他道,“我记得前些时日二小姐抱病在床,可是贵府的大小姐以自身的心头血肉为引,救了你的性命。你如今这般言辞,便不觉心中有愧吗?”
而后,司空堇宥话音一转,又道,“说起贵府的大小姐,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不久前她似是离世了?且贵府也在那时替她办了丧事。既是如此,大小姐尸骨未寒,伯父伯母便开始筹划二小姐的婚事,岂不叫人心寒?”
听闻此言,黎夕妤听见自己的心,猛地一颤。
司空堇宥他这是在替她抱不平吗?
“额,这个堇宥啊,”黎铮适时开口,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在,“实属家门不幸,小女夕妤在不慎摔断那玉簪后,心头的伤势便发作了,而她也因此丢了性命。”
“黎夕妤她何止是摔断了玉簪,她还指使下人偷了我的玉簪!”黎未昕不忘添油加醋,将所有的罪过通通都推到已经“死去”的黎夕妤身上。
望着那欲盖弥彰的父女俩,黎夕妤眼底的寒芒再也掩饰不住。
她的指甲陷入皮肉,有丝丝鲜血低落而下,落在青石地面上,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可她却似全然察觉不到掌心的痛意,只是冷冷地瞪着对面的人,恨意肆无忌惮地流露而出。
许是她这恨意太过凌厉,黎未昕竟不由蹙眉,向她忘了来。
“喂!”突然,黎未昕呵斥出声,“你,把斗笠摘了!看得本小姐膈应得紧!”
黎夕妤一动也不动,却压低了嗓音,冷冷地开口,“小的脸上长满了疮,怕是会传给二小姐。您若是不怕感染,那小的这便摘!”
她说着,作势便要摘了斗笠。
“不必!”却在这时,黎未昕连连摆手,“不必摘了!若是那疮传给了本小姐,我就要了你的命!”
司空堇宥复又端过茶盅,慢条斯理地品着。
但见他一边品茶,一边道,“既然伯父与二小姐都指认是大小姐摔断了玉簪,那么便请你们将大小姐交出来,交由我来处置!如何?”
“什么?”始终默不作声的顾简沫终在这时忍不住开了口,她大惊,“她人都死了,还怎么交给你!”
“既然刚下葬不久,想来尸身尚未腐烂,将她的尸首交予我,挫骨扬灰可好?”司空堇宥冰冷的嗓音中透着几分阴邪,听得黎夕妤头皮直发麻。
还挫骨扬灰,这个司空堇宥,究竟安的什么心?
很快,当对面的母女二人齐齐色变之时,黎夕妤便恍然明了。
司空堇宥这是在刻意为难她们。
只因前些时日下葬的尸首,根本就不是她!
“这关于尸首”顾简沫与黎未昕面面相觑,却全然忘记了开棺捞尸是一件多么天理难容之事。
而在她们身侧的黎铮,显然便谨慎得多了,只见他神色一变,佯装愤怒,甚至出声厉喝,“堇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逝者已矣,本该安息,怎能任你如此肆意妄为!”
听着黎铮的厉喝,黎夕妤于心下冷笑。
此时此刻,他又在这里扮什么慈父!当初剜下她的心头肉时,他可是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的!“父亲”二字,这样的人,也配吗?
可冷笑的同时,又有悲凉涌上心头,黎夕妤深深呼吸着,如此才能平复那翻涌不休的心境。
“既然人也不能交给我,那伯父,便烦请您将完好的玉簪还来!”司空堇宥的语音在这一刻陡然大变,冰寒之中透着丝丝戾气,“小侄可将断裂的玉簪奉上,倘若三日内你们能设法补好,此事便可作罢。可如若不能,这婚事便从长再议吧。兴许过上个三五日,小侄我突然改了心意,也未可知呢!”
司空堇宥没有给对面人开口的机会,便又道,“此刻已至午时,三位想必也该饿了,不如留在司空府用过午膳后再走。”
“若是不愿”他突然起身,吩咐着,“阿夕,送客!”
第29章 陌央()
一声“阿夕”,听得黎夕妤的心是颤了又颤,她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两步,而后伸出一只手臂,做邀请状,“各位,请吧!”
她的声音沙哑且低沉,含带着几分凌厉。
“你,究竟是什么人!”顾简沫怒气冲冲地走到黎夕妤的面前,显然上次的交锋令她始终耿耿于怀。
黎夕妤却不理会顾简沫的问话,重复着,“请。”
见此,顾简沫气得咬牙切齿,脸色格外难看,却又不能当众发作。
“既是如此,那我等便先行告退了。”黎铮对着司空文仕拱手道别,随之一把拉过顾简沫与黎未昕母女,向门外走去。
本该是正事一桩,此刻却演变成一场闹剧,瞧着那三人吃瘪恼怒的模样,黎夕妤的心里可别提有多爽快了。
然,她仍在暗爽之时,司空堇宥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明日卯时三刻前往马厩,若敢迟了一分半刻,后果自负!”
他说罢,偕同司空文仕,一起离开了。
黎夕妤愕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心底尚有疑惑未解,可这个人就这么走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长叹。
看那父子俩方才的神色,应是还有要事相商,她也不便过多干扰,还是先回房用膳吧。
这日,黎夕妤竟破天荒地吃了很多,说是往常的两倍,可是半点也不为过。惊得一旁的闻人玥直瞪眼。
用过午膳后,她直直倒在榻上,倒头便睡。
司空堇宥准她休息半日,她必须要养足了精神,第二日才能有充足的精力去学习骑马。
第二日一早,她于卯时二刻便到得马厩,却并未见到司空堇宥。
“姑娘,你来了。”闻人贞手中牵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