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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跃在心里叹息。这样的日子他也有过，在美国，与安娜结婚之前。可是如今，那一切却都已经成为过去。
倪小云来了，沈跃发现眼前的她与上次见到的又不一样。这个漂亮女人的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曾经清新自然的她变得有些恶俗，给人的感觉也不再像上两次所见到的那么美好了。
倪小云注意到沈跃的眼神，笑了笑对沈跃说道：“最近有些上火，脸上都长痘痘了。对了沈博士，我们董事长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第21章 女秘书（3）（）
沈跃这才注意到她脸上两边颧骨的下方都有数个小小的隆起，只不过被厚厚的粉底遮掩得看不大出来了。他笑了笑，说道：“倪助理，案子进展的情况我不大方便对你讲，请你理解。今天我想要问你的一些问题可能会让你感到尴尬，这也请你理解。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倪小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是吗？没事，你随便问好了。”“倪助理，据我所知，你曾经在四通集团下属的房地产公司做过销售，可是你的销售业绩并不是特别好，为什么阚四通会忽然提拔你成了他的助理呢？”
“我的销售业绩不好？谁说的？那大半年我卖出去了十几栋别墅，董事长发现我有着特别强的与商界上层人物沟通的能力，这才把我调去当了他的助理。”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的信息有错误，对不起。倪助理，我还听说你陪同阚四通的妻子去过很多国家，你觉得齐敏这个人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我们一起出国的时候她买东西都是买三份，她自己一份，大阚总的妻子一份，还有一份是我的。”
“我想要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对她其他方面的了解，比如她和你们董事长的关系如何？她和你谈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她从来不和我谈那样的事情。她喜欢购物，每次出去她都很高兴。”
“你在她面前谈起过自己个人生活方面的事情吗？或者说，她问过你吗？”
“问过，而且不止一次。我说暂时还没有考虑。沈博士，其实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喜欢阚洪的事情了，我也不想瞒任何人。对于我来讲，能够让阚洪喜欢上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当然，追求最大的幸福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你出生在农村，后来在阚四通的资助下摆脱了那样的命运，现在你也有条件和机会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这一点我完全理解。”
“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那么，阚四通在知道了你和阚洪的事情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他当然坚决反对了。而且他也找我谈过，他对我说，四通集团发展到今天很不容易，今后阚洪还必须为四通集团的发展支撑起一片天地，他的婚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男女感情问题了，更多的是对四通集团未来发展的一种责任。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不甘心。”说到这里，她的眼圈里面已经闪现出一汪泪花，“现在董事长不在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他。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而且我是真的喜欢阚洪啊。”
她揩拭着眼泪，幸好揩拭得及时，脸上的妆容没有被破坏掉。沈跃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我理解。不过倪助理，不管怎么说，阚四通都是对你有恩的人，是他改变了你的命运，即使是你再不甘心，也应该遵从他的意愿才是。我想，那些得到过他资助的人当中，大多数人都会那样做的，你说是吗？对不起，我并不想站在道德的层面和你谈这件事情，我只是从常人对待这种情况的角度在分析。”
倪小云的嘴唇在颤抖，她的右手也在瞬间捏紧了。她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沈跃说道：“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报答董事长的恩情，我甚至曾经试图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但是却被他拒绝了。后来，我想认他为干爹，想像女儿一样去服侍他，陪伴着他，可他还是拒绝了。沈博士，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过很久，对我来讲，除了那样的报恩方式之外还能够采取别的什么吗？”
沈跃不禁动容，问道：“那么，阚四通为什么拒绝了你？”倪小云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她急忙去揩拭，说道：“董事长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人。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虽然年龄大了，但总是男人啊，况且我长得并不难看。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而且当我主动向他表示后，他也并没有特别责怪我，只是对我说，‘小云，你要好好工作，多为四通集团做些事情，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再后来，我和阚洪好上了，他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对我说，‘希望你能够离开他，我这不但是为了阚洪好，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听我的，这也算是对我的报答吧’。当时我确实听了他的，也就和阚洪断了关系。可是后来阚洪还是来找我，我也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又在一起了。”
“你想认阚四通做干爹，他为什么也不同意？”“那件事情是在一次盛大的接待宴会之后，我喝得有些多了，于是就鼓起勇气对他说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可是董事长却对我说，‘小云啊，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家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来添乱了’。当时我很失落，也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他，‘董事长，您的家不是好好的嘛，哪里乱了？’他回答说，‘你齐阿姨不能生育，如果我认下你这个女儿的话，她会怎么想？’我一想，倒也是啊。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向他提及过这样的事情了。”
沈跃在心里叹息：阚四通这个人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他是一个能够坚守住自己底线的男人。这时候沈跃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倪助理，我们还没有要咖啡呢，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在这里说话吧？不然人家会把我们撵出去的。”
倪小云粲然一笑，说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马上叫服务生来。”倪小云朝着不远处的那个服务生走了过去，看着那苗条婀娜的背影，沈跃忽然发现眼前的她很是陌生，心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似乎我还没有问到那样的程度，结果她却主动将那么隐秘，甚至对她来讲如此不堪的事情都讲了出来。难道她这是为了让我能够尽快找到事情的真相？这也是她报恩的一种方式？
她回来了，坐下后歉意地对沈跃说道：“这地方的咖啡并不好，我就要了两杯蓝山。”
沈跃朝她摆手，说道：“没关系。你知道，我对咖啡不大讲究。对了，你是阚四通的助理，他在你面前提起过今后想让谁继承他的事业没有？”
倪小云摇头道：“没有。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他自己又不知道会发生车祸，怎么可能现在去考虑那样的事情呢？”
沈跃看着她：“你确定他从来没有对你讲过这件事情？”
倪小云顿时生气了：“沈博士，我把最不该讲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居然不相信我？”
沈跃歉意地说：“对不起，请你理解，这样的问题我必须要问。”倪小云的神情黯然，侧过脸去看着窗外。沈跃忽然间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的侧脸竟然比她的正面还要好看，柔美的脸部线条就像一幅完美的剪影。他心里在想：眼前的她的真实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她试图向阚四通报恩，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齐敏的感受？后来她和阚洪在一起，难道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与阚洪结了婚，阚四通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刚才说齐敏对她很好，齐敏和她一起出国的时候买东西都会给她一份，作为出身贫寒的她，难道就从来没有羡慕过齐敏？此时，沈跃正看着倪小云身旁的那个名贵挎包，忽然就问了一句：“倪助理，你的这个包也是齐敏送给你的吧？”
倪小云一怔，转过脸来回答道：“是的。这个包是我和齐阿姨一起去欧洲的时候她送给我的。”
沈跃又问道：“这个包多少钱？”倪小云回答道：“好像近一万欧元吧。”“你是不是很羡慕她那么有钱？”“当然，所以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阚洪的妻子。”“你和阚洪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感情？”“感情也必须得和财富联系在一起。如果两者都能够达到我的要求，我为什么要放弃？”“如果感情和财富只能让你选择一样，你会选择什么？”“不知道或许，我会选择财富吧。我以前穷怕了，我不希望我今后的孩子再像我以前一样，我还希望自己的父母、弟弟都能够过上很好的生活。沈博士，你说我这样的选择有错吗？”
沈跃摇头道：“这个世界的事情，怎么能够简单地用对或者错去评价呢？对了，倪助理是农业大学毕业的，怎么跑到四通集团来上班了？这好像与你的专业不对口吧？”
倪小云笑了笑，说道：“这样的情况并不止我一个。这些年董事长资助过的人，大多数最后都到四通集团上班了。董事长早就说过，他会对我们这些人一帮到底，毕竟现在就业并不是那么容易。”
沈跃点头，忽然问了一句：“倪助理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没有？”
倪小云怒道：“沈博士，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听说董事长的车祸很可能是滕大为被催眠后造成的，难道你在怀疑我？”
沈跃依然看着她问：“回答我，你选修过心理学没有？有，还是没有？”倪小云气冲冲地说：“没有！对不起，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你怀疑我就是侮辱我！”说完后，倪小云就起身提起那个名贵挎包走了。沈跃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她，心里禁不住问自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22章 股东会（1）（）
龙华闽拿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在办公室里面踱步，旁边的沙发上坐着阚四通专案组的两个人，还有沈跃和康如心。
从案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近10天了，可是案件的侦破却依然没有多少进展，这让龙华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龙华闽终于停住了脚步，对专案组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接下来继续走访分河那个报刊亭附近的人，最好是能够找到那天拨打医院电话的那个人。工作要做细一些，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目击人。对了，把当天那个时间段前后一个小时时间内距离报刊亭最近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调出来，让那个报刊亭的小老板慢慢去辨认。我想，他应该对那个人有最基本的印象。总之一句话，一定要把那个打电话的人找出来。”
专案组的那两个人离开了。龙华闽歉意地对沈跃说道：“对不起，我心里有些烦躁。小沈，接下来你这边准备怎么办？”
沈跃苦笑着说道：“说实话，我还很少接触这样的案子。在美国的时候都是情报机关和警方直接将犯罪嫌疑人带到威尔逊心理研究所来让我们鉴别，那样的工作可容易多了。”
龙华闽问道：“如果是美国警察，他们在遇到这样的案件后会怎么办？”
沈跃道：“大概也会像你刚才布置的那样去寻找线索吧。不过美国的大街小巷都有摄像头，很少有死角，线索寻找起来也就容易多了。”龙华闽叹息着说道：“是啊。我也希望能够在每一座城市的每一个地方都安装上摄像头，那样的话我们的工作也就轻松多了。可是我们没钱啊，除了采用这样的笨办法之外还能怎么办？”
康如心说道：“其实沈博士最近的收获还是很多的。”沈跃却摇头说道：“无法接近真相，现有的一切收获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方式。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对阚四通及他身边的人了解得越多，接近真相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龙华闽点头说道：“你的这种思路小康已经告诉过我了，我很赞同。你只是协助我们破案，我不可能、也没有权力向你施加任何压力，更不可能对你这样一位专家的工作方式指手画脚，你就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下去吧。小沈，你可以把你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对我们讲一下吗？或许在经过讨论后能够让我们都打开一些思路。”
沈跃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多说什么，因为我的方式不是去怀疑任何人，而是通过逐步去了解阚四通和他主要社会关系中的每一个人，从中寻找出犯罪动机。此外，我希望能够从那些人当中找出撒谎者，并寻找出他们撒谎的原因，这样就极有可能从中发现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谁——即使犯罪嫌疑人再高明，我也会在这种寻找的过程中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
龙华闽问道：“撒谎者应该就有嫌疑吧。”沈跃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撒谎，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会撒谎的人。撒谎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在谎言的后面隐藏着的是一个人试图隐藏的某些意图。比如，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个人隐私，担心被别人诟病的自私与贪婪，甚至还可以是善意的出于对他人保护的目的，以及有着崇高信仰的人要维护其组织的秘密等等。所以，谎言并不是简单的贬义词，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无论是真话还是谎言，其中包含的却是每个人真正的人性，或者是贪婪，或者是仇恨，或者是善良，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人性的根本属性，那就是欲望。”龙华闽顿时明白了，他沉吟着说道：“到目前为止，你调查的人基本上都是阚四通身边最主要的人，如果这些人根本就与这起车祸案无关呢？”沈跃皱眉道：“我的目的还是为了进一步了解阚四通这个人。像这种复杂离奇的案件，特别是在我们目前还处于各种未知的情况下，在我们眼里的各种线索，有用的和无用的，真的和假的，它们都是缠绕在一起的，所以就必须询问与阚四通有关系的每一个人，通过他们在回答问题过程中的是与否、真话与谎言之中寻找出线索的正确走向。一旦所有正确的点连接在一起之后，缠绕在一起的线索走向也就会逐步明朗起来。但是在所有线索还没有明朗之前，目前所掌握的东西暂时都是无用的，因为你们警方还没有找到可以怀疑的对象，而我也还没有发现阚四通被人谋杀的根本原因。”
龙华闽摁压着太阳穴，皱眉说道：“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好吧，那你继续调查下去吧，小康继续协助你。小康，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沈博士谈点别的事情。”
康如心出去后，龙华闽对沈跃说道：“小沈，有件事情我也很为难，但是又不好拒绝。事情是这样的，乌青山这个人你已经见过了，他今天专程来找我，说四通集团的几位董事准备开个碰头会，希望你能够参加。这件事情你看”
沈跃一下子就明白了乌青山的意图，摇头说道：“那是他们集团内部的事情，我去参加不合适。其实我知道这个乌青山想要做什么，他不就是想要把阚望扶上四通集团董事长的位子吗？龙警官，我是在协助你们破案，与四通集团的内部事务无关，像这样的事情我不能答应。”
龙华闽道：“是啊，是啊。可这是我上边某个人的意思，我也很为难。”沈跃有些愤怒起来，说道：“你上边的人？他为什么要去干预四通集团内部的事情？简直是岂有此理！”
龙华闽摇头道：“小沈啊，看来有些情况你还是不大了解啊。中国人十分在乎人与人之间的私下交往，这个乌青山与我上面的那个人有交情。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协助警方调查阚四通的案子，又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识人、辨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