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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睨了那个叫明月的丫头一眼,欠了欠身,道:“这个叫明月的丫头,是昔日大伯母帮瑾儿挑选的,瑾儿倒是不知道她何时学会写字的…”
大老爷没想到裴瑾这么轻松地就撇清了关系,眉头皱得死紧。
“她虽然是夫人先前送去瑾芜院的,可好歹跟了三小姐,三小姐便是她的主子。她的卖身契在三小姐手里,自然是听候三小姐差遣了!”一直没机会吭声的杜姨娘阴阳怪气儿的说着,意图已然很明显。
“杜姨娘说的也有些道理。”没想到裴瑾不按理出牌,承认了这个观念。
“如此说来,这丫头是受你指使,杀死那个叫冬儿的丫鬟的?”大老爷放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双眼顿时变得亮了起来。
裴瑾捻了眉头,说道:“大伯父办案的时候,也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单凭别人的说辞就给人定罪么?”
“你…你竟然敢这么跟长辈说话?”大老爷没想到裴瑾这个软弱性子,竟然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时候,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大伯父息怒…瑾儿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大伯父又何必当真?瑾儿自然相信大伯父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是百姓眼里的青天。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也是会讲究人证物证俱全的!”裴瑾敲打一阵之后,又给了几句恭维的话,可谓是手段了得。
大老爷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善,盯着裴瑾的时候也格外的凌厉。“那你倒是说说,这字迹是怎么回事?”
“大伯父是认定明月就是杀害冬儿的凶手了么?二伯母院子的丫鬟,可还没有审问呢…”裴瑾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没有任何的慌乱。
杜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齐姨娘给拦住。“这里哪有咱们说话的份儿。若不想招惹是非,还是安分的在一旁站着便好…”
杜姨娘动了动嘴皮子,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那张嘴。
蓉姨娘已经被丫鬟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里。一张俊俏的小脸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裴瑾点到名的二夫人回过神来,瞪了裴瑾一眼才将目光移到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玉珠身上,厉声问道:“玉珠,你尽管实话实说。那血书,到底是不是你所写?”
那个叫玉珠的丫鬟神情恍惚,看起来十分不安。她匍匐在二夫人的脚边,却始终不肯开口。
二夫人急了,便狠狠地踹了她一脚,道:“你倒是说话呀!”
“夫人…奴婢对不起您…”玉珠被逼到绝路,却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二弟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那丫鬟的死,当真是你的主意?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大老爷审时度势的插话道。
二夫人气得身子直发抖,指着那丫头又打又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本夫人平日可曾苛待你,你竟然与外人联手,陷害本夫人!”
“二嫂这是恼羞成怒了?想来也是…若不是受人指使,她一个丫鬟,如何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来?”马氏平日里不知道被彭氏轻视过过多少回,如今看到她落难,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马氏,你少在这儿含血喷人!”
“你做得出,还不许别人说了?那个丫鬟,想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你杀人灭口的吧…”马氏如今有了新的靠山,自然不再惧怕彭氏,胆子也大了起来。
“你…你
个歹毒心肠的…”彭氏到底是出自名门,跟马氏这个市井出身的相比,有些脏话她实在是骂不出口。
眼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大老爷挥手将手边的茶碗摔了一地,大声的呵斥道:“你们有完没完?!”
马氏吓得缩了缩脖子,坐回椅子里不敢吭声。彭氏虽说也受了惊吓,但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义正言辞的说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认?!玉珠不过我院子里的一个洒扫丫头,我即便有什么要事,也不会找她去办。”
“我知道,我当了这个家之后,你们一直心怀不满。可我自认为处事公道,行事并未有任何的偏差。我自认为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们若是想要寻我的错处,也请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何须用这般的小人行径来埋汰我?!”
裴瑾抬眸,看着彭氏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好笑。
当真是块演戏的好材料啊!她若是没有些手段,如何能取代了二夫人的位子?她若是堂堂正正,大夫人也不会早逝!
而且心里怀揣着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故而,她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并未为她争取更多的信任,反而是遭了更多人的嫉恨。
“玉珠,你说。”大老爷轻飘飘的瞥了彭氏一眼,却将话题又扯回了那丫鬟的身上。
玉珠身子抖个不停,时而往往盛怒中的二夫人,时而往往威严如山的大老爷,死死咬住的下唇都开始泛着血珠子。“是…那血书的确是奴婢写的…”
“如此说来,冬儿也是你毒杀的?”
“…是…”
玉珠低下头去,面色死灰一片。
二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一闷,整个人差点儿摔倒在地。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扶住了她,怕是也要摔得不轻。
“你一个丫鬟,哪里来的胆子做这些事情!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大老爷对这个答案似乎还不满意,非要逼着她说出那幕后之人才肯罢休。
二老爷却在此时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大哥这是做什么?若是想要这掌家之权,大可知会小弟一声。小弟虽然不才,却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何必将这样的手段,用在自己人的身上?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如何能安息!”
大老爷面上一红,居然有些不敢正视二老爷的眼睛。“事关母亲,我谨慎一些,难道也有错?”
“是谨慎么?”二老爷突然狂笑不止。
“你…”二老爷这么一阵狂笑,令大老爷面子上有些难看。
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今为了掌家之权,闹的这般没脸面,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要让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呢。
原本,大老爷也是半信半疑的。只是身边的人总是时不时的透露一些信息给他,才让他一时冲昏了头脑,做下这些蠢事来。如今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他已经没有台阶可以下了。
蓉姨娘眉头紧蹙,她没料到二老爷的这番举动,竟然让她的计划功亏于溃。这些天来,她汲汲营营的在大老爷耳边煽风点火,为的就是想要将二房一举扳倒。如今看来,怕是都白费了。
裴瑾却在此时站出来,说道:“明月,你倒是说说,那血书的字迹为何与你的字迹如此相似?”
众人的视线扫射过来,看着裴瑾就放佛在看怪物一般。明明罪名都被二夫人给揽了过去,她这样做简直是没事儿找事!
可见,这丫头笨的可以。
那个叫明月的丫头面色惨白,浑身也抖得厉害。“三小姐…奴婢…奴婢并不识字…”
“那为何管家要指认,那是你的笔迹?”裴瑾看似无意的询问,却将管家甚至是大房也给拉下了水。
管家面色微变,没想到自己也遭人算计,忙上前答道:“这张纸的确是从这丫头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玉珠喏喏的张了张嘴,道:“奴婢生在贫苦之家,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又哪儿来的钱请先生识字?”
管家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这时,一个看起来颇为面生的丫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啊…我想起来了…刚才是七小姐身边的丫鬟站出来指证,说这字是
明月写的…”
裴襄早在明月说自己不识字的时候,面色就泛白了。如今又被人认出是自己从中捣的鬼,一张白净的小脸已不见了血色。
厅堂里忽然变得格外的安静,只剩下几道粗重的喘息声。
“原来七妹妹眼里竟然这般容不下我这个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真是…叫人寒心…”裴瑾后退了几步,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裴襄在众人凌迟的目光中,吓得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嫉妒裴瑾的。嫉妒她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嫉妒她攀上了硕王这么一门好亲事,嫉妒她丰厚的嫁妆,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取得别人的好感,还嫉妒她有个做侍郎的舅舅,有万贯家财的李家做靠山。所以,才会在偷听到蓉姨娘的计划之后,才想出这么个栽赃嫁祸的招数来的。
马氏搂着女儿那颤巍巍的身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刚才,她还理直气壮的与二夫人叫骂,说的头头是道。如今栽赃嫁祸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她真是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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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娘…那个讨厌鬼怎么还跟着咱们?”裴云姗挑起车帘子,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脸色甭提多难看了。舒悫鹉琻
一路从蒲州跟过来,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真够讨嫌的。
庄氏到底沉得住气一些,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既然是无关之人,你又何必理会?”
裴云姗嘟着嘴,秀眉挤成一团。“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庄氏睨了女儿一眼,道:“一个姑娘家,怎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般口没遮拦的,迟早得惹祸上身。”
“母亲不觉得他意图太过明显么?看到他那张嘴脸我就浑身不自在,更别提族长夫人那样明目张胆的想要…哎呀,总之女儿就是看他不顺眼!”已经年满十六的裴云姗,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虽说她不求嫁入高门,但心里也是有一份期盼在的。
别说她对田家的印象不怎么好,那个叫田子睿的还是个庶出的。不管族长夫人如何将他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裴云姗对他也没有半分的好感。
庄氏也知道对方不是女儿的良配,但是碍于族长夫人的面子,她也不能轻易的得罪人,只得故意视而不见,打算以此来摆脱对方的纠缠。“他喜欢跟,就让他跟吧。到了京城,总会分开的。”
“娘…”裴云姗娇嗔的撒着娇,却换来庄氏轻闭了双眼,只得将一肚子的委屈咽了回去。
就这样在马车里摇晃了半个月,总算是到了京城。
“世伯母…小生…小生在此别过…”田子睿磨磨蹭蹭了半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与庄氏母女话别。只是一双眼眸,却不时地往裴云姗的身上睃。
裴云姗冷着脸将车帘子放下,挡在两人之间。
“如此,世侄好走。”庄氏冷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田子睿面色有些泛红,却还是彬彬有礼的作揖退到一边,目送着马车离去。直到那马车拐过一个路口不见了踪影,田子睿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地冷淡下来。“哼…等我成了相府的女婿,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的小厮似乎早已习惯了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小声的问道:“少爷…是要回府么?”
田子睿一甩衣袖,愤然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是,少爷。”小厮乖乖的牵着马朝着田府方向而去。
镇北侯府
“王麟,给小爷备马。”卢少棠兴高采烈的从硕王府回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别提多快活了。
王麟暗暗有些纳闷,不解的问道:“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下江南呗!”卢少棠嘴角得瑟的向上勾起,眼底流过些许得意。
“主子不是才回来么,又要出去?”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连爷的话都不听了么?”卢少棠甩过去一个眼神,王麟浑身一个激灵,忙点头应了。
提起这事儿,还得回到一个时辰之前。因为今上身子不适,故而朝廷堆积的奏折就落到了太子和硕王二人的身上。藩王叛乱,硕王功劳不小,故而才有此殊荣。故而除了上朝之外,如雪花般的奏折也一车一车的送到硕王府。
“裴相爷过继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再有些日子,他们便该进京了吧?”硕王将手里的奏折扔到一旁,喃喃低语。
卢少棠一边往嘴里喂着花生米,一边含糊的应道:“唔…相爷夫人已经提前回了京…直等老夫人过了五七,裴三老爷一家子便会启程了。”
硕王脸上僵硬的线条在听到裴三老爷一家子的时候,骤然变得柔和起来。也许他自己不曾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卢少棠却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
“未来的硕王妃就要回京了,殿下何不亲自去迎上一迎,也好显得诚意十足。”卢少棠吊儿郎当的建议道。
硕王微微一怔,继而板起脸来,道:“本王公务繁忙,如何抽得出空来。更何况,本王堂堂王爷之尊,岂能如此纡尊降贵的做这些事情?!”
某矫情王爷面色微微泛红,嘴上却依旧强硬。
卢少棠摸了摸鼻子,强忍住笑意,说道:“有何不可?那可是你未来的王妃呐…”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硕王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卢少棠但笑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正色的说道:“别以为我只是说着玩儿的…想必殿下也知道裴家大房的嫡女嫁入了太子府,虽说只是个昭仪,可是手段了得,颇得太子的宠,恐怕早已传入她的耳中。殿下觉得,这个女人会容许一个出生不如自己的同族女子嫁的比自己好?更何况,殿下与太子本就是死对头,他们又岂会让殿下您如愿的抱得美人归,来获取相爷的支持?”
听完卢少棠的分析,赵永岑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如今京城的局势一触即发,本王的确走不开。”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卢少棠心底暗爽。但是嘴上,他却并不主动开口,只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看着卢少棠那惬意的模样,赵永岑忽然有了主意。“少棠可愿意替我走一趟?”
“为什么又是我?殿下想必也知道我母亲的脾气,若是让她知道我又要离京,不掀了侯府的房子才怪!”卢少棠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说道。
赵永岑见他这般神色,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若论这世上有谁能够制得了卢少棠这匹脱缰的野马,估计只有那位先侯夫人了。
“卢夫人近来可好?”
卢少棠捋了捋肩上的墨发,叹道:“她老人家中气十足,一顿能吃上两碗饭,简直好得不得了!”
“你放心,卢夫人那里,我会替你去说情的。”硕王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埋头在奏折里了。
卢少棠则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花生壳儿,道:“那殿下可记住了,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哦!唉…又要出门风吹日晒了,真是的…”
硕王哂笑了笑,视线再次落回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早去早回。”
“我就是这劳苦命啊…”卢少棠嘴上抱怨着,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王麟遣了马出来,便看见主子笑得一脸的灿烂如花,便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每每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就意味着某个人正被算计着。
“王麟,出发!”卢少棠跨上宝马良驹,整个人意气风发。
主仆二人策马离去,身后却传来卢夫人杨氏的阵阵咆哮声。“臭小子,敢骗你老娘!你给我等着…”
蒲州裴府
“再有十几日,就要去京城了,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裴瑾坐在树荫下的摇摇椅里,不知道多舒服自在。
侍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