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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为了善后,无暇他顾。
沈崇无端出现在京城,赵胤很早就怀疑到豫王身上,如今他更是逍遥自在。益州地势极为便利,又紧挨南靖,若是勾结外贼,鼓动邻近几城,若没有眼线盯着,等消息传到京城,为时已晚。
赵胤与沈穗穗刚到京城,益州的眼线便传来讯息,说是豫王最近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不仅急速扩招府兵,征买马匹,而且益州与林城的兵权都由他掌控,这是皇上给他的封赏。
这样厚重的封赏,既能自保,又能让他兴风作浪。
赵胤捏着额头,赵恒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而皇上却一味容忍,甚至佯装不知。作为太子,犹如坐在刀尖火刃上,难以安稳,悬在头顶的那把明晃晃大砍刀,似乎正在张牙舞爪的与他示威。
“张睦,我记得你有个外甥年纪轻轻做到了中州司马,是叫张謇?”
张睦不明白赵胤为何突然提到张謇,连忙应声,“对,张謇开蒙早,教过他的夫子都称赞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当年他也是参加过科考,然后被翰林院选去,最后做到了中州司马。”
这一席话,既表明了自己与张謇没有多大关联,又表达出张謇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全靠他的天赋异禀,而非张家替他谋划。
“紧张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们张家忠良,将来我定然还要重用的。但是,此时,我希望有个信得过的人,去往江州任职。当然,待他日有功归来,朝廷不会委屈他,必将委以重任。”
江州位于益州与林城之间,地势复杂,民风彪悍,而且历来官员都是选自当地,很少有从京城调任过去的。
“张睦,你去与张謇私下说说,朝廷需要他,最好明日便能启程。”
江州,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张睦擦了擦汗,两下为难。张謇天资聪颖,为人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做官的好料。若是姐姐知道是他亲自劝说张謇去往江州,将来回来还好,怕是回不来,姐姐要与自己拼命了。
清秋殿内,葡萄爬满了架子,底下放了两个圆凳,两边垂下小巧的葡萄粒,再过些时日,便可以吃了。
不过几日光景,那盆昙花已经蔫了枝叶,毫无生气的苟活着,其他花草倒还好,晚娘吩咐了两个内侍挨个浇了遍,大约与韩初在的时候差不多。
沈穗穗的手里,捏着从古铜色匣子里拿出的信。
韩初极少动笔,他多数时候都是在书院里某个角落拿着长剑比划,虎口那里都是厚重的茧子。一如他这个人,沉默寡言,却又让人觉得十分踏实。
信上的笔迹流畅而又游刃有余,这本是一笔好字,却叫沈穗穗看了格外震惊。
她的胸口似乎被人砸了一拳,破了洞,却又怎么都堵不住血水,唯有流淌的哗啦声才能治愈。
韩初说,书院大火一事查的基本明了,让她小心赵胤。
明明单薄的一张信纸,却犹如千斤重的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半躺在葡萄架下,那日与周小婉商量的情形,她又过了几遍。
直到没有破绽之后,方又舒了口气,恰好扭头看到冯安一脸喜气的过来传话。
“太子妃,殿下说晚上在花园赏景,倭国进贡了两颗夜明珠,听说有拳头那么大,还有几个美人,皇上赏赐了殿下,可殿下只把她们分到了歌舞司,从未碰过。”
冯安说话懂得讨巧,又会用很合事宜的夸张,拳头大的夜明珠,怕是见鬼了。
想着不日将离开东宫,带韩初远走异乡,沈穗穗便没有推辞。与她而言,韩初的那封手书,她根本不想去信,更怕他的确是真的。
花园里凉快,微风袭来,阵阵花香惹人垂怜。
胡奉仪抱了一把琵琶,娇羞的坐在水榭中央,夏日的夜里,总会有不少虫鸣鸟叫。
远远望见赵胤叩着手指在石桌上听曲,旁边有两个长相俏丽的女子,半遮脸面,宽大的袖子拂到肘上,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
下身穿了层层百褶如意裙,想是冯安嘴里的舞姬。
桌上摆着一个檀木盒子,赵胤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看见她便凛嘴笑道。
“等你半天了,快来。”
像是韩初的事情从未发生一般,沈穗穗手中拿了把团扇,扑打着面前的流萤,慢慢踱了过去。
她打扮的异常隆重,晚娘为她挽了高挑的仙女髻,发间簪了六只金步摇,风起便能听到金银碰撞的叮铃声。带了一对金珠玉凌花耳坠,长长的流苏搭在若隐若现的肩上,显得曼妙多姿。
身上穿的是金丝银线勾勒的牡丹花织锦纱裙,薄而不透,轻快凉爽。修长白皙的颈项犹如月光下的流水,让人不忍亵渎。
团扇放到桌上,沈穗穗便伸手去摸那方盒子,半点不带含糊。赵胤轻笑,右手覆住柔荑。
“你今日婉若天仙下凡,便是园子里所有的好景加起来,也不足你的万分之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穗穗用力拍掉那只意图顺着手背摸向腕子的大手,哼了一声,“你惯爱骗我。”
赵胤只道她消了气,与自己台阶下,便没有解释,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笑,心里头更是美的不成样子。
水榭中的胡奉仪,清清弱弱的样子,琵琶伴随着流水渐缓渐急,如同珠玉碰撞,脆生生的乍然止住。
胡奉仪将那琵琶慢慢抱起,擦过脸颊,遮住大半张小脸,微微笑着,只露出两只明晃晃的眼睛,状若无意的扫向远处的沈穗穗。
顷刻间,哭喊声,求救声,各种痛苦的呻/吟声一时间如同万马奔腾,悉数涌进沈穗穗的脑子,大火烧灼,房屋尽毁,硝烟弥漫间,房梁轰然倒塌,哀声不断。
那个手持长剑的人,便是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第52章 052()
桌下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沈穗穗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压下心里头那股撕裂般的巨痛。旁边的赵胤嫌热将外袍脱了; 冯安接过去,又顺势给两人添了温茶。
那人轻笑着,填了一颗葡萄入肚,又扭头摘了一颗,递到沈穗穗唇边,“张嘴。”
头上的步摇似乎感应到沈穗穗的激动,纷纷碎碎的发出声响,她的手握成了拳头; 牙根紧紧闭着,胡奉仪的琵琶已经被宫女拿了下去; 柔风细雨般慢条斯理的往这处走来。
赵胤还在一旁说什么,心情不错的样子; 沈穗穗忽然低头; 快速从他腰间抽出那把短刀,在胡奉仪将要落座的时候,猛地刺了过去,刀剑与血肉融合的声音; 如同撕裂的布帛; 不堪一击。
有的宫女已经低声叫喊起来; 在身后伺候的内侍更是上前准备护驾,冯安没敢动,因为赵胤左手压住了沈穗穗的胳膊,起身将她箍在怀里; 眼睛一凛,从旁侍候的宫女全都被冯安遣了下去。
周遭热闹的场景顿时变得狼狈紧张,胡奉仪的胸口还在流血,沈穗穗手里的短刀仍旧胡乱刺着,赵胤不敢放松,低头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了?冷静,先冷静,有什么仇怨我替你去报。。。。。。”
“赵胤,我要杀了你!”
说罢,回神又是一记猛扎,赵胤反应快,身手灵活,微微一避,沈穗穗扑了空,步摇散落,披帛掉在地上,赵胤这回没了方才的耐心,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他双手狠狠握起,低声质问。
“你为了他,竟然不惜过来杀我?!”
沈穗穗冷笑,忽又明白赵胤原是说的韩初,索性将错就错,以泄心头仇恨,“我与他青梅竹马,更有父母之言,若非你凭空出现,自然要结成连理的,我更要不给他生。。。。。。”
“做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下辈子,只要我赵胤在的地方,你都是我的太子妃。
穗穗,今日你疯了,我不与你计较,回去,好好反省,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得踏出清秋殿半步。
冯安,送胡奉仪回如意馆,找许太医过去看,不得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方才那些宫女内侍,你处理好。”
说着,便一把拽住沈穗穗的胳膊,也不顾那人的反抗,胡奉仪脸色苍白,裙子上全是血,可自始至终,赵胤都跟没有看到一般,满身怒火全都放在沈穗穗那里,连走的时候,也不曾关心一句,哪怕是嘘寒问暖。
晚娘将那些意图看热闹的宫人调到外头,又将内殿的门关上,里头并未焚香,她出来才发现这缺漏,也不好再进去打扰。
刚竖起耳朵听了不到半刻,便听到里头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一开始是盘子之类的清脆响动,后来便是凳子椅子滚倒的闷重声,想必先是沈穗穗扔得,后来赵胤也动了手。
沈穗穗站在桌前,双眼晴冷却又似乎烈火焚烧,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
如今殿内只有他们二人,赵胤忽然又抽出那把带了血的短刀,上前,放到沈穗穗手中,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方才那一番动作,已经是气血翻涌,喉间干涩。
“是我不好,不该与你吵闹。
穗穗,你便是想杀了我,也随你了,刀给你,我绝不会再还手。”
他看着沈穗穗,连眼睛都不曾闭上,那人情绪激动,胸口起伏剧烈,挥手扬刀,却在落下的时候生生收了力,刀尖只是隔着衣服刺入一点,阴出了血迹,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赵胤嘴角渐渐勾起笑意,往前迈了一步,沈穗穗忍不住后退,那把刀子还握在手心。直到后面退无可退,沈穗穗被他逼到床上,短刀落地,如同五内俱空,她忽然双手掩面,肩膀慢慢抖动起来。
赵胤颇为得意的坐下,“穗穗,你心里头有我,便是给你十把刀,你也不会杀我。我很高兴,也很快活,至少,我知道在你心中,我赵胤比他韩初重一百倍。”
沈穗穗猛然拿开手,一双眸子通红,如同恶鬼一般死死盯着赵胤,那人浑然不屑,却又神采奕奕,胸口戳伤的那点血迹已经慢慢干涸。
赵胤说的对,她下不了手,哪怕知道真相,却还是下不了手,这样的耻辱感如同烙铁压在身上,让她无法承受。
翌日深夜,周小婉带韩初过去的时候,正是侍卫轮值换岗的空隙,她穿的是宫女的衣服,韩初则是内侍打扮。
“你们大梁的守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还没拿出南靖最好的迷药,便个个睡得跟猪一般,没趣。”
她的指间转了转香囊,刚要收起,便听沈穗穗冷言问道。
“还有迷药?”
“怎的,你也要用?”说着,周小婉将香囊里的东西取出一些,递给沈穗穗。
“多谢。”
她嗓音不对,韩初抬了抬头,见她脸上还有泪痕,知道定是与赵胤闹过,不由得回头看向殿外。
“你不用想着为我报仇,韩初,我沈家的仇,用不着你来报。今夜我与你出宫,从此便不回来了。”
沈穗穗打量了一下殿内陈设,临走了,却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带着。遂叹了口气,周小婉凑上前来。
“我们需快一些,对了,最好有太子殿下的腰牌,过金吾门的时候,也好便利。”
“放心好了,今夜赵胤会过来,到时候我便取他的腰牌。周小婉,我希望你不要横加干涉,多余的手段最好别让我发现,这是大梁,不是你南靖。”
“你看看,你相好的在意的是旁人,我喜欢的又不喜欢我,着实叫人郁闷。”周小婉上前挎住韩初的胳膊,貌似轻佻的戏弄。
韩初不着痕迹的避开她,走到沈穗穗面前,沉声说道。
“主子,书院大火,是赵胤主谋,你不杀他?沈家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杀得了他?大火一事很多事情未曾详知,我们还活着,这便够了。大梁未来的主君不能有事,否则这天下便乱了,南靖,西夷,倭国,包括林城的虎视眈眈,受苦的还是百姓。”
“主子,这天子不是只有他赵胤一人可做,赵恒同样。。。。。。”
“既然你叫我主子,那就需听我安排。”
沈穗穗厉声制止,外头传来侍卫窸窣的走动声,韩初与周小婉连忙躲到里处,门咔擦一声推开。
赵胤手里捧了个匣子,脸上带着笑,冯安与晚娘将门带好,只打开两扇窗子透气。
他慢慢往前走,似乎在琢磨对面那人有无生气,后来脚步便快了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沈穗穗,又将匣子拿到面前。
“那夜匆忙,倭国进贡的两枚夜明珠,一枚父皇赏给了母后,一枚赏给了我。我寻思着,清秋殿内,旁的不缺,也就这枚珠子能应景,便给你带来了。
不如我们把殿内的烛火灭了,来看看这珠子的好处。”
他圈着沈穗穗,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从床前挪到窗前,又走到案边,将那一盏盏的烛火悉数吹灭,直到屏风处落下最后一缕余晖。
赵胤将那匣子打开,骤然出现的光亮晃了两人一下,那枚夜明珠虽不至于像拳头那般大小,却也是大得惊人了。皎皎如夜色弥漫,清透水亮,将殿内每一处都照的清晰可见。
“穗穗。。。。。。”余音未落,赵胤已经缓缓倒下,沈穗穗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那枚夜明珠连同匣子一起,扑棱棱滚到了地上。
周小婉先从后面跳出来的,一边拍手一边得意的笑道,“堂堂大梁太子,竟然如此不堪。”
说着,便要上前拿他腰牌,沈穗穗抬眼怒视,硬生生将她逼了回去。
丁点的迷药让赵胤瞬间倒地,那颗夜明珠就在他身边,照的那张脸丰神玉朗,眉目如画。
沈穗穗从他腰间解了腰牌,起身,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主子,该走了。”
韩初催他,沈穗穗立刻领他们从后门出去,早就等在甬道上的马车,是赵胤的座驾,他们上去,车夫看了眼沈穗穗,低声赶马。
马车内,沈穗穗闭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疼,她一言不发,对面那两人,韩初眸深似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穗穗。
快到金吾门的时候,韩初方才出声,吩咐车夫,“从侧门出。”
车夫应声,轻巧巧拎紧缰绳,“吁”了一声,将马驱赶过去。
忽然间,马车骤然刹住,沈穗穗没提防,一头扑向前去,韩初连忙扶住她,恰在此时,帘帐被人掀开,一张脸登时呈现,冷若冰霜却又极力克制。
“你下来。”
手肘被他拽住,韩初刚要动手,却被他旁边的侍卫拿刀拦住。
“你下来,他们可以走。”
赵胤声寒似雪,那张脸因为抑郁显得更加难看起来。
沈穗穗与他僵持,下面的侍卫多数低着头,太子妃深夜与人私奔,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不只是死那么简单。
“你以为周小婉那点伎俩能骗过我?若非我从中相助,韩初能被如此轻易的救出来?还是你能这般容易的迷倒我?穗穗,我原想着,你拿了我的腰牌,顶多送他们出宫。
但我没想到,原来你想跟他一起走!”
沈穗穗居高临下,一边身子侧向他,忽然发了狠一般,另外那只手用力去抠他的手背,一根一根的往下掰,根根如同铁丝缠绕,赵胤双目赤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你放我走,我便放过你。”
沈穗穗说的莫名其妙,赵胤忽然狂笑起来,“我没让你放过我,我偏要你赖着我!我就是不让你走,就是不让你跟他走!穗穗,下来!”
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然大批侍卫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冯安大喊。
“殿下,豫王谋反了!豫王谋反了!”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