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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嘴角勾起,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茶盏中的叶芽,如同雨后的嫩草,缓缓舒展开来。
“还是你了解我。益州位于战略要塞,地势复杂,多为崇山峻岭,易守难攻。而益州太守拥兵自重,父皇数次想要缴其兵权,却始终不得要法,如今他不光与林城太守勾结,更是多次与南靖来往密切。
伯玉,父皇与我都在考虑安抚使人选。为今之计,你认为谁最适合?益州与林城,必须实行分化治理,林城太守将女儿作为桥梁,连通自己与益州太守的关系。要想使二人产生嫌隙,必须以利益诱之。”
“殿下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怕事成之后,那人愈发狂妄。从三品升为二品安抚使,沈崇自然愿意担此重任。他诡计多端,善用权谋,口舌伶俐,如此安排最为妥当。至于回京之后的封赏,殿下只需多加周全,便能让他受宠若惊。
沈崇家族,世代为奴,竟。。。。。。”
陈伯玉说到半途,戛然而止,赵胤正颇有意味的看着他,眼睛眯了眯,笑道。
“接着说。”
“若不是卖主求荣,沈崇的父亲怎会成为当朝重臣?沈崇也不会坐到三品大元的位置。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沈崇想做你的老丈人,将来的国丈,所以,沈良娣存在东宫,便会受其父亲影响,寻找合适机会,于太子妃不利。”
陈伯玉的嗓音有些黯哑,回忆流年,总觉得事态沧桑,白驹过隙。耳畔仿佛仍有那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可睁开眼,早已经天翻地覆。
“沈崇那个老贼,我是早晚要收拾的。可不是现在,他还有些用处。益州与林城的事情办妥,待他回京,总有机会铲除,至于沈心怜,她若敢再造次,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窗外的树影斑驳,月色阴柔,如同覆了一层轻纱,崇文殿内依旧燃着地龙,冯安守在门口,忽然刮起的一阵风,如同鬼魅,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承恩殿内,今夜多了一张软塌,上面睡着的,是南靖进贡的美人,周小婉,她身姿妖娆,长相魅惑,鼻梁有些柔软的低趴,却不影响整张脸的俊俏。
陈伯玉刚饮了口茶,却听赵胤调侃一般,直说的一句话,让他兀的停了动作。
“伯玉,你如今,难不成还肖想太子妃?”
他手里的茶洒了出来,将衣袍染湿,却并未开口否认,赵胤冷哼出声,将桌上的帕子扔到他怀里,极为不屑。
“若不是知你人品秉性,我是万万不会留你的。”
陈伯玉低头,袖口和前襟的水渍虽然擦干,可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殿下预备何时将真相告知太子妃。”
赵胤起身,推开那扇紧闭的木窗,冷风袭来,透过月白的华服,窜进后脖颈,连带着出了细汗的脊背,真冷。
“我却盼着她一直这般醇和淡然,若真的想起那些事情,我怕她会发疯。”
一场大火,将所有真相掩埋,无人盘查,更无一个活口流出。
他差一点就没能救出她,还好,上苍怜悯。赵胤从烧断房梁的屋子里发下了沈穗穗,彼时她正坐在地上,被几块木板压着,眼神呆滞,脸上还挂着泪痕,烟熏火燎中,她早就没了往日的灵气,形同枯槁。
赵胤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不管赵胤如何喊她,她都没有回应,就这般全忘记了。
“殿下,我却一直后悔,缘何当初要带你去沈家,求夫子授课与你。”
陈伯玉话音刚落,赵胤颓然大笑。
“你这就是死罪。”
死罪?陈伯玉早就死了,在沈穗穗倾心与赵胤的时候,在她与赵胤私相授受的时候,在赵胤为她簪花,两人相携一笑的时候。
“那场大火,的确不是沈崇命人放的,至于凶手,伯玉费尽心力,仍旧没有查出头绪。如今太子妃虽在东宫,却犹在险境。沈良娣屡次不得手,势必会再寻良机,殿下,你。。。。。。”
赵胤似乎有些不耐烦,长袖微甩,扭头,怒目而视。
“你未免管得宽了些,陈伯玉。日后太子妃一切事宜,我自会安排妥当,若你不知分寸,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怒火来得突然,陈伯玉愣在当场,与他从小的交情,现下虽然生气,却知道赵胤不会对他怎样。只是,关于太子妃的任何内帷之事,他是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随意插手为之了。
前朝覆灭是必然趋势,沈穗穗的祖父沈嵩茗,是德高望重的太傅。祖上世代为官,仁厚慈善。
他提拔了出身贫寒的沈崇之父,后来却被此人出卖。因为沈崇之父的卖主求荣,加快摧毁了前朝皇族的所有血脉,新的王朝建立,必然伴随旧王朝的彻底清洗。
为彰显新皇仁德,前朝所有老臣一律恩赦。
沈嵩茗因此得以偏居京城一隅,做起了教书夫子。他也盼着子孙后代,皆能安生度日,不再涉足朝政。
为新的皇权建立起到汗马功劳的沈崇之父,受到新皇重用,从低微县令一跃升至四品大元,而他的儿子沈崇,更是如鱼得水,官场混的左右逢源。
沈崇之父原本姓王,出身低贱,后被沈嵩茗赏识,赐姓为沈,从此后代皆以此姓自居,炫耀身世尊贵。就连沈心怜,也口口声声自称沈氏望族,决口不提祖父本姓。
沈崇原本有两个女儿,而沈穗穗,便是顶了次女的身份,被迎进东宫,封为太子妃。
作为交易,沈崇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攀爬的时机,沈心怜必须入主东宫,这是他帮助赵胤迎娶沈穗穗的先要条件。
当然,自从沈穗穗进东宫之后,沈崇官阶由四品升为三品,整个沈家跟着热闹了不少。这是一场无人知晓的交易,沈家次女被赵胤放在秘处照顾,而她的确如同传闻一般,痴傻单纯。
各怀鬼胎,赵胤想娶沈穗穗,沈崇想要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夺得赵胤的宠爱,将那个已经痴傻的太子妃取而代之。谁都算计的很好,却不知道最终谁会得偿所愿。
“伯玉,再有一月便是上巳节,若你有心仪之人,大可主动请求赏赐,你与我从小长大,情同手足,陈太傅年纪也大了,你若能让他早日抱上孙子,那便是头功一件。”
陈伯玉从不敢妄想,尤其是情同手足诸如此类的话术。
天子一怒,八方汗颜。
“殿下,承恩殿的周良媛,若是迷药吸食过多,难免被人瞧出端倪,夜已深,殿下该回去了。”
赵胤哼笑,冯安提了灯笼过去,小心替他掀开门帘,临出门之前,赵胤扭过头,冲着陈伯玉咧嘴。
“等我解决了心头大患,又替穗穗报了仇,便会同她圆房,要个孩子。你可莫要太迟,让你的孩子,跟在吾儿身后,喊叔叔。”
门咣当一声砸开,冯安刚想替他合上,却听赵胤呵斥。
“不许动,让他吹吹风也是好的。”
毡案上的书籍卷起一页,随着风的吹动簌簌作响,陈伯玉握住书脊,右手抚在上头,往事如烟,随波涌起。
陈太傅自幼教导他尊师重道,温和谦逊。又多次跟他提及前朝太傅沈嵩茗的大名,陈伯玉前去求学,拜于沈汝门下,继而与沈汝之女沈穗穗结识,几经波折,黯然动心。
原以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淡然如流水一般的相处,却抵不过沈穗穗与赵胤短短数月的厮磨。
待他鼓足勇气想要上门提亲的时候,却发现赵胤拿了一朵粉色小花,轻轻簪到沈穗穗发髻。彼时的陈伯玉,手里正握着传家玉佩,心里的火苗骤然熄灭,如大雨突袭,狼狈至极。
沈府内院的海棠树下,花瓣落得扑簌迷离。沈穗穗穿了一身藕色襦裙,薄纱裹着纤细的身子,婉约动人。她仰着头,对上赵胤那张英武俊朗的脸,好一幅浑然天成,却叫陈伯玉双腿僵硬,动弹不得。
他知道,从他引荐赵胤到沈汝门下的时候,便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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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上巳节素来隆重,又逢万物复苏之际,鸟语花香。
清秋殿一大早便热闹起来。晚娘吩咐几个宫女清扫殿门,除旧换新,又把院中新开的桃花折了两只,插在那个双耳花囊之中,暗香浮动,别有风情。
沈穗穗换了一身素青色金丝软烟罗襦裙,外面罩着芙蓉织锦外衣,略施粉黛,轻插步摇,微微走动,叮铃脆香。
她支着脸,看着宫女来回忙碌,各司其职。从前些日子起,晚娘便开始领着众宫女收拾庭院,更换器具,就连葡萄藤下的石桌,也被擦得锃光瓦亮。
韩初默不作声的在花房忙碌,周边花草欣欣向荣,芬芳四溢。那盆昙花依旧淡淡的生长,连个花苞也未曾可见。
宫里的女子为着上巳节,添了许多的趣味曲目。达官显贵之女,也都收到宫里请帖,早早地备好了衣物首饰,只等在上巳节当日,能够出彩夺目,兴许运气好的,也能选个如意郎君。
应景而发的点翠,在女眷之中风靡一时。听闻皇后娘娘,也会在上巳节,选出装扮最为出众的女子,厚重赏赐。故而,受到请帖的官宦女子,无一不提早准备,只等殿前露脸,光耀门楣。
晚娘预备了好些颜色纷繁的鸟羽,就连几条坐席穿的裙子,也都在衣摆处用软金丝嵌入羽毛,唯恐上巳节太子妃被其他女子比下去,清秋殿颜面无光。
沈穗穗跟韩初秘密嘱咐了几句,方一抬头,便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妙人,各自拿着团扇,笑语盈盈的踏进内殿。
“给太子妃请安。”
杜良娣好歹微微做了个样子,沈良娣却是步伐未停,直愣愣的朝她奔了过去。
“妹妹。。。。。。太子妃你可真坐得住,这一月有余,殿下全都与那周良媛宿在一处,若是流芳殿也便罢了,萃华殿和如意馆,殿下也是一天都不曾去过,恐怕清秋殿也。。。。。。”
“赵胤来过两次。”
沈穗穗截断她的话,现下看到沈良娣那张脸,便觉得无限作呕,偏偏寻不得合适的机会,如今她送上门来,指不定又打了什么坏主意。
“殿下来过?殿下为什么到清秋殿?”
沈良娣说完,自知理亏,暗中看了沈穗穗几眼,觉得她并未生气,也就更加肆意妄为起来。
杜良娣朝她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太子妃,瞧你的花囊,着实金贵,倒像是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一样。”
杜良娣引着她说话,沈良娣便主动去看那几条做工精致华丽的裙子,行走间,既是羡慕,更多的是心生嫉妒。
皇后偏爱沈穗穗,多少难得的料子,在她这里应有尽有,旁人便是再怎么求,也求不来一件半件。
如此想着,沈良娣伸出右手,指甲伶俐,只轻轻撕拽了几下,便戳破几个窟窿,上面的鸟羽更是挂不住一般,饶是软金丝勾缠,还是七零八落的垂了下去。
那几件衣服无一幸免,像是忽然间心头花开,沈良娣做完这些,便觉得畅快淋漓,转身,对上杜良娣那张明媚诡异的笑脸,两人点点头,杜良娣接着沈穗穗的话问道。
“是从承恩殿拿的?”
“是了。”
沈穗穗耳朵尖,一早便听见沈良娣徒手撕帛的动静,虽然小,却还是瞒不过她的耳朵,果然坏到骨子里了。
方才杜良娣斟茶的时候,她多瞥了一眼,恰好看到杜良娣指甲里似乎藏有青色粉末,她的指头轻轻敲击杯沿,然后微微摇晃,颔首,笑着递给沈穗穗。
“太子妃,清秋殿的明前茶,果然是东宫最好喝的。不像萃华殿,挑了送过去的,都是些枝头老叶,喝起来味道太苦。
我与沈良娣过来叨扰,敬上一杯薄茶,还望太子妃莫要觉得我们姐妹二人烦躁。”
沈良娣许是不明白杜良娣的用意,只觉得她低头巴结,心里愈发憎恶。
沈崇前些日子被封为安抚使,官升一级。已经出发前往益州和林城,对外宣称皇恩浩荡,以君之名,体察民情,恩泽广施。
因为此事,沈良娣觉得腰杆更直,也打心里认为,是赵胤为沈崇说好话的缘故,到底还是宠着自己。那个傻子,空有一副好皮囊,整日里惹得赵胤心头不快,废黜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被打压的教训,瞬间抛之脑后,气焰嚣张,唯恐别人不知自己的父亲加官进爵。只恨不能在宫内大肆庆祝,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此时又见杜良娣对沈穗穗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只以为沈穗穗沾了沈家的光,苦于不能上前揭破,她愤愤的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杜良娣面前的软榻上。
“这茶你举着也累了,恰好我有些渴,不如承了你的情,太子妃想是喝够了这明前茶,也让我这流芳殿的苦命人,尝尝甘泽。”
说着,便捏住茶盏,往身边拉扯,可杜良娣额头出了汗,双手还未松开,情急之下,连忙解释。
“姐姐莫要乱了规矩,东宫之内,以太子妃为尊,这茶既然是呈给太子妃的,便不可转给她人。姐姐若要喝,我再帮你倒一杯便是,何苦。。。。。。”
“杜青青,太子妃不爱喝茶,我与她是姐妹,怎会不知她的品性,你推三阻四,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
沈良娣言下之意,是斥责杜良娣狗眼看人低,摸不清东宫日后正主,还巴巴的攀附沈穗穗。这让她心里窝火,偏生父亲嘱咐了,万事低调,不可声张,否则,哪里轮得到沈穗穗一个破落户,在此装腔作势。
沈家的一切荣辱,与她半分关系都没有。白白顶了二小姐的名头,在这耀武扬威,每每想起,便觉得郁愤难平。
杜良娣却是被她正中下怀,做贼心虚一般,慌忙松开了手。
沈良娣轻笑,嘴角微微勾起,唇瓣贴着杯沿,润了润嘴,又小酌一口,赞道。
“果然好茶。”
“沈良娣喜欢便好,我的便是你的,尽情享用就是了。杜良娣亲手斟的茶,想必喝起来更加爽口。”
沈穗穗看了眼杜良娣,那人眉头紧皱,双手撕着帕子,眼睛数次偷看沈良娣,这扰人的鬼,竟想祸害自己。
沈良娣听了沈穗穗那番话,越发觉得受用,一口气干了那盏茶,浅浅笑道,“太子妃说的话,可真叫人觉得暖心。如今父亲升为安抚使,又操劳奔赴益州,你我二人,可要相互扶持。
那个周良媛,可真是个狐媚子,南靖女子善于用蛊,你说殿下日日被她迷惑,莫不是中了蛊毒?这可如何是好,太子妃,你可不能由着殿下沉迷颓废。如今我虽解了禁足,可一月有余,殿下从未踏入流芳殿。”
“赵胤不去流芳殿,沈良娣可以去承恩殿找他呀。”沈穗穗讶然,佯装不解。
杜良娣听闻此话,顿时来了气。
尤其看着桌上的汝窑双耳花囊,她从未与别人说起,哪怕是沈良娣。
那日她大着胆子,没有得到赵胤的允许,擅自进承恩殿等他。闲暇无聊之际,见花梨木案上,摆着几只用过的狼毫,还有横在一旁的墨锭,歙砚,又想起沈穗穗与她说的那席话。
便自作主张把那砚台浸了水,亲自洗刷,还没洗多久,便听见赵胤健朗的脚步,由远及近。
她酝酿了最完美的姿势回头,嫣然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