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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强制沦陷-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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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倾脸上的脂粉味极淡,闻着就像清晨里盛着露水的花朵,他贪婪地嗅着那气味,切齿道,“一走十余天,你把孤当什么了?”

    苏倾瞥着他,瞥见他额角绽放了蜘蛛网一样的青筋,好像是让人用彩墨画这张苍白阴柔的脸上似的。

    燕成堇头一次瞧见她不敛眸光地打量他,仿佛在观赏一件不会动的物件,心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毛。

    苏倾在他面前一向很紧张,藏着那点小小心思,敬畏着,揣测着,那样至少还是在他身上花了心血的。

    可就像煮蚌似的,煮熟了,蚌死了,壳儿也就敞开了,死物就是这样破罐破摔的。

    他坐回塌上,披了两层衣裳,仍然觉得阴冷。也许她是被他吓着了。

    他努力戴上平静的假面:“十日后就要帝后大婚,还是上些心吧。”

    苏倾瞧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不解,令他感到不妙,她双手平举,挂下宽袖来行了一拜礼,浓密的睫毛垂着:“臣不能与陛下成婚。”

    他脑中“嗡”地一下,紧咬后齿,咬得腮帮子发酸,喝止从喉咙里滚出来:“怎么?你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

    苏倾细软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臣已嫁给大司空为妻。”

    “谁说你嫁了人。”他揪扯着她的领子,把她拽起来,“那是明宴作死,挟持女官,故意挑衅王上,你是被迫的,是不是?”

    苏倾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抬起来,比旁人都要微大一圈的瞳仁乌黑明艳:“不是,臣亦喜欢大司空。”

    他的手松了一下,苏倾站直了,纤细白皙的手整了整领子,眉宇间坦然如松风拂过:“臣与旁人已有夫妻之实,何以做一国王后?”

    “你就非要说出来?”燕成堇的手颤着,仿佛被人左右开弓地抽了一个又一个耳光。他慢慢地、缓缓地坐下来,心仿佛被人捏着踏着,在胸腔里跳得难受。

    这种滋味,仿佛一样珍爱器物,自己裂开一条缝,毁得面目全非,倒出来才发现里面早被老鼠啮透了,守着供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他的语气变得喑哑:“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苏倾笑一笑,自她从尚仪局随明宴离开,就预料到有这一天。

    但她知道燕成堇不会要她的命,他坚持娶她,总还顾及着她的命格。得凤者得江山,信不信命,他都从来不拿运祚去赌。

    “丞相府还未发丧,等消息穿出来,明宴鸩杀丞相,你以为王丞相的人会放过他?”他眼角的恨,化作一丝压抑久了的快意,“跟孤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苏倾垂下眼:“陛下以为除掉了大司空就是好的么?”

    燕成堇眼里带着冷刃:“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低着头,手上拿起什么东西,哗啦啦地作响,再定睛看去,是一条铸在墙壁里的锁链。

    “以为明宴护得住你,你也太愚蠢了。”他拨弄着锁链,“孤再给你个机会。”

    “十日之后,帝后大婚如期举行。在此之前……”他看向她掩在裙下的脚踝,混杂着憎恶和迷恋的矛盾,“你就住在孤的寝宫。”

    苏倾瞥了一眼那条链子,慢慢地跪伏下去:“王上的龙榻高贵,苏倾不配。王上既想让臣坐监牢,臣请下放暴室。”

    “你——”

    从那里出来的,大多断舌断发,十指鲜血,即使如此,她也决不愿睡在他的寝殿里。

    苏倾从怀里取出了尚仪木印摆在地上,利落地磕了头。

    “王上!”外面的人推开门,匆匆来禀,“大司空在安阳门大开杀戒,那边顶不住了。”

    燕成堇的脸色由白转青,话语是从齿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他是想反了么?”

    他从塌上站起来,拢好衣裳,目光冷冷地扫过苏倾的脸:“遂了苏尚仪的意,来人。”

    *

    宫人打着灯笼在前,苏倾腕上戴着枷锁,铁链很重,直往下坠着。

    天晚了,她让四个人送着,从一条狭道转了另一条狭道。

    暴室里常年弥漫着潮湿毛躁的血腥味,隔着厚重的惨白的墙壁,带着回声的哭叫凄厉,不断撕扯着人的头皮。

    一直走到了尽头,宫人在一串钥匙中找了一把,吱吱呀呀地扭开了一间牢门,发霉的稻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高窗射出一道惨白的日光,凝成方形的光柱,斜射进来。

    竟还是个单间。

    “尚仪进去吧。”她背后给人一推,铁门吱呀一声关上。

    脚下是垫得厚厚的稻草,像是踩在了地毯上,她扭过身,门外还有一盏灯笼停着,没有随大家走。

    带兜帽的身影站着,同看守低语什么,灯笼把栏杆一道一道的影子散乱地投射在她身上。

    苏倾慢慢走过去,手指抓住了栏杆。打灯笼的女子把兜帽摘下,也靠近了她。

    “陆尚仪。”

    陆宜人的灯笼抬起来,照着她苍白的脸:“你还笑得出?”她皱着眉,声音压低,“要走就走远些,还回来做什么。”

    苏倾坐在草堆上,抱着膝,下巴顶在膝盖上,一双乌黑眼睛凝视着她,慢慢地说:“铺了这么多草,累不累?”

    陆宜人拿她没办法:“哪用我亲自动手?”

    她四下打量着,这里又潮又热,草里不知有没有虱子,看在她脖颈上雪白的皮肤,马上有了两个红点,就让人担心这具身子熬不熬得过夜。

    她双手握着栏杆,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挺好,我废了好大气力才将你挪动到这里,你可珍惜。王上消气也就是这几日,再苦再难也就熬几日,明白么?”

    苏倾笑笑:“多谢你。”

    陆宜人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戴上兜帽要走。苏倾叫住了她:“陆尚仪可以把这盏灯留给我吗?”

    陆宜人回过头,灯笼的暖黄的光落在她痴惘的黑眼珠里,生生不息地跳动。

    苏倾守着斜放在地上的小灯笼过了半夜,脊背靠着墙壁。

    她明白陆宜人的意思。她受过真金坠腹之痛,见过一个替她跃了桥的春纤。死多么容易,一片刻的事,活着却要熬几十年。

    手指头摸着裙上绣着的竹叶子,明宴备了一柜子的衣裳,夏天的裙子,她还没有穿完。

    什么细小的东西爬上她的小腿,痒痒的,她拉开裙摆,是一只蚂蚁。

    蚂蚁向上爬,忽而一束蓝光落在它身上,它像是被烫到似的挣扎起来,从她腿上掉了下去,她伸手接了一下,发觉自己胸前的圆环正在发光。

    那光越来越炽烈,烫得她禁不住把它拉离胸口。

    一道炽烈的光笼罩了她,她伸手遮了一下眼睛,耀眼的蓝光落在了手背上。

    男人的声音带着重重回响,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苏氏。”

第55章 点绛唇(十二)() 
“苏氏。”

    苏倾怔了一下,手腕一点点移开; 一片如霜月色落在厚厚的稻草上。但她知道那不是月光; 高窗外只有浓墨似的黑。

    她颈上的圆环横平地漂浮在面前; 里面蓝色的液体从顶端反复冲至另一端; 像有人拿着蓝色的笔画满整个圆; 清空,再画满。

    她觉得这幅画面像什么; 一时却想不起来。

    “您曾说这是法器。”她紧张地看着它; “它现在可是醒了?”

    邪神从未在她面前现身,声音只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距离她跪在无间地狱的那一日,已有不知多少年,若不是这一声“苏氏”; 她差点忘记自己是道漂泊亡魂。

    “醒?”邪神冷笑,“那还差得远。”

    苏倾有些慌张; 却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 引得邪神降临于小世界。

    那声音不疾不徐:“幽冥鬼差,一百年休息一次,你既不休息,依照规矩,当予一次奖励。你可有什么愿望?”

    苏倾福了福:“多谢尊神关照,民女并无愿望,想求您告诉我……”她抬起眼,看着虚空中的亮光,“小世界里这些女子; 同我是何关系。”

    世界之大,荷乡苏倾,死后才知地狱有幽冥。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冥冥中似曾相识。

    她的呼吸颤抖着,邪神静默数秒,徐徐开口,似是不悦她的发问:“小聪明。”

    “身处局中,何必窥得全盘?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他停顿一下,讥笑道:“逆天改命,可不是要你改进牢狱之中的。”

    苏倾手心冒了冷汗。面前忽地落下什么东西,砸在稻草堆上弹了一下,苏倾拿起来,吃了一惊,竟是她上一世的手机。

    屏幕正闪烁着,显示有电话接入。只是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屏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雾。

    邪神道:“你既不说,便只好从随机抽取。”

    苏倾颤抖着手指按了接听,将听筒贴在耳边,那边清晰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定妆照还没拍完,别等我了,睡吧。”

    苏倾像哑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上一世,一天早上起床,手机上发现一条凌晨两点同顾怀喻的、二十秒的通话记录,可是她前一夜趴在沙发上睡着,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打过这通电话。

    告诉他的时候,他笑着亲亲她的颊,“睡糊涂了么,你还说给我留了灯,让我早点回来。”

    “苏倾?”

    电话那端的顾怀喻叫了一声。

    苏倾沉默一会儿,垂下眼,柔和道:“早点回来,我给你留了灯。”

    他的声音里染上一点笑意:“好。挂了?”

    她笑笑:“嗯。”

    电话嘟嘟地挂断了。

    苏倾仍将听筒贴在耳边,似乎还沉浸在电话中发怔。不一会儿,听筒里又传来了声音,呼呼的,咧咧作响,似乎是风。

    “我在江浦大桥上。”声音在风中时断时续的,一个冷清的少年的声音,骄傲又干净的首都腔调,“下面是江,你在哪儿呢?”

    桥上间或飞驰而过一辆车,引擎声“呼”的一声又远及近,又变远,他逆风走着,似有些火了:“没死说句话,苏倾。”

    “我……”她开了口,不知道该同这不认识的人说什么话,她一出声,对面马上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的声音,暗示他在悬着心等。

    “我在的。”她的睫毛颤着,“风这么大,快回去吧。”

    他“呵”地发出气声,像是对她说的不屑一顾,隔了一会儿,声音放轻而平静,像是被摆顺了捋平了:“衣服多穿点,外边儿冷。”

    电话再度挂断了。

    不一会儿有了第三个声音,没有了风,也没有了嘈杂。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低低念数字“一百四十四”,停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早上好。”

    苏倾说:“早上……”

    他径自继续:“今天下雨了。”

    播报员一样平稳而寂寞的语气。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一次与前两次都不一样,电话那头是听不见她说话的。

    她静静地等着听,可是等了好半天,他也没有再开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警告的“嘟——”,随后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晃了一下神,所有的手里抓着的电话,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那枚冰凉的圆环,细细的链子垂在她肩头。

    *

    晨曦的光透过高窗照进来,斜着投在刷得惨白的墙壁上,墙角结了两张蜘蛛网,挂着厚厚一层灰。

    苏倾茫然睁开眼睛往外看,昨夜里陆宜人留下的那盏灯早就熄灭了,斜斜摆在地上。

    外面有了许多的声音,雀鸟的叫,暴室里远远传来的日以夜继的哭喊和惨叫也如惊蛰,蠢蠢欲动冒了头。

    她撩开裙角,小腿上让跳蚤咬了成片细细密密的红点,手摸着又痒又痛。

    她摸了摸到胸前的圆环,有些不确定昨夜邪神降临,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外面骚动起来,似乎有人进来,又有很多人簇拥和劝阻,最后一名狱卒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用钥匙串用力拍了拍铁笼似的牢门,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是对她的震慑和警告。

    “苏氏快起来,王上来了!”

    晨曦之光是清淡的鹅黄,燕成堇的绣靴,停在铁栏杆外面:“下去吧。”

    苏倾慢吞吞地从草垛上起身,掸了掸衣裙,从容见礼。

    燕成堇披了一件绣仙鹤的黑色大氅,一针一线都新得硬挺。大氅略有些大,显出他格外的阴鸷与瘦削。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苏倾看。昨日穿得那青色裙,裙角竹叶上面染了灰渍,她仍跪着,颈上四五个红点格外显眼。

    这三年,吃的穿的,给她的都是头一份,他待她这般的好,处处为她想着,南国上下,谁能有这样的殊荣,她是怎么待他的?

    “想不想知道你的大人怎么没来接你。”

    苏倾垂眼不语。

    燕成堇掀起眼皮:“怎么不说话了?”

    苏倾道:“王上说笑了。大司空为人臣,当遵君令。”

    燕成堇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谁是君,谁为臣。”他拍拍袖子,稀疏的光线落在他微凹的两颊上,病态的苍白。

    “孤背后有整个内苑禁军,他们只会拱卫一个王上。孤不许他进宫,他就进不了宫。若是硬要闯进来,那就是谋反。”

    “明宴他孬,不敢说出那个字,只得灰溜溜退出去。”

    苏倾无声地笑笑。燕成堇那双微微女气的眼睛,马上捕捉到这个带着怜悯的表情,脸色沉下去:“你笑什么。”

    苏倾说:“臣说大司空忠义,陛下从来只当反话听。”她静静道,“大司空若不是恪守纲常,早几年新朝未稳,陛下羽翼未丰,便该动了手。”

    燕成堇脸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似乎一口血上了头,颈上青筋暴出:“你也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

    “忠义,”他切齿道,“忠义之人,会让孤在他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一次登基沦为天下笑柄整整五年?”

    “可是,陛下。”苏倾静静答,“那日若无大司空,您可当得了这个王上?”

    燕成堇的手指颤抖起来。苏倾跪着说:“明大人行事乖戾,但总算功过相抵。大司空本无反心,逼反了他,对陛下有什么好处?”

    半晌,他惨笑一声:“总算说出心里话了,苏尚仪?”

    他眼神复杂地端详她的脸,“这些年来,在孤的身边殚精竭虑,为心爱之人绸缪,真是辛苦了。”

    苏倾注视着他,那双眼睛乌黑:“可王上待臣,也不过逢场做戏。一枚白棋已输给王上,臣愿赌服输。”

    燕成堇让她的话噎了一下。

    那一年新君根基不稳,而大司空如日中天,没有任何一个王上受过这样屈辱,一举一动都仰人鼻息,诸臣畏权臣而轻君上,少年新君,如同架上傀儡。

    民间流传小儿歌谣,世上可无真龙,不能少了太阳。

    那一年他夜以继日地读书练剑,恨不得一夜之间长大,劈开挡在眼前的太阳。

    他想了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再好的方法,都需要积累和蛰伏。

    明宴雷厉风行,独来独往,朝堂之上无从下手。

    他也是后来才听说,明宴无父无母,没有手足,明府里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让他捧若掌上明珠。

    他换了便装,装作没带钱的模样,在集市上徘徊,终于在第三天等到了她,花骨朵一样的女孩穿着藤萝衫裙,挽着篮子,眼睛里是他最憎恶的、常年被保护的柔软的天真。

    她在街边请他吃了一碗豆腐花,袖口滑落下来,在肘部堆成一朵纱花,宝石样的黑眼睛望着他,专注地听他说话。

    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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