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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佑咬响了牙关,之后冷笑着说:“从父亲死的那一刻起,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我没把你当做凶手立刻了断,就是因为你我这份可有可无的血缘。”
苏佑提起了苏澄的衣领,逼视着他说:“苏澄,你千万不要奢望我还能够原谅你,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苏澄偏着头看着他,问道:“那你留我下来要说什么?”
苏佑松开了自己的手,语气反而客气了起来,说道:“苏澄,你走吧。”
苏澄眼也不眨的看着苏佑,在场的苏梨也一同注视着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佑又说:“离开这里,离开燕城。”
苏盈向前一步问道:“你想让他去哪?”
“去哪都好,上海,广东,武汉,北平只要别再待在这里,别再待在我眼前就好。”苏佑说。
他想让苏澄离开,远远的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苏澄问:“如果我不走呢?”
“你不走我就杀了你。”苏佑皮笑肉不笑地说,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对苏澄的反感与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苏澄眼也不眨的看着苏佑,这个曾经他依赖过二哥此时却觉得无比陌生。
他在苏佑的眼神中知道,苏佑认为父亲的死苏澄要负全责,这辈子苏佑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苏澄黯然地说:“好,我走。”
“苏澄”一直不做声的苏梨开了口,说道:“四姐跟你一起走。”
“苏梨这里有你什么事?”苏佑盯着苏梨问道。
“苏澄是我的弟弟,我要陪着他照顾他。”苏梨说,他能不认苏澄这个弟弟,她却做不到。
“苏梨你别忘了,你和我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苏佑举起苏梨的手腕,用力的握着她。
栗询扶着苏盈,感觉到她的颤抖,低头看到她冷笑出声。
苏盈问道:“如果二哥真的要分得这么清楚的话,是不是应该让我也离开苏家?”
是不是同父同母能分得清,可他们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能分得清吗?
雷电交加,山上风雨呼啸而至,苏佑狠狠地推了一把苏澄,让他滚,苏澄并不看任何人,只看向父亲的墓碑。
苏佑拉着苏梨离开,苏梨往后挣脱,却远不如他的力气大,苏佑扯着她的手腕往山下走,全然不顾她的难受。
“二哥,你放开我!”苏梨喊着。
苏佑甩开苏梨的手,他冲她发火道:“苏梨!你若是敢回头找那个小混账,就当没我这个哥哥!”
苏梨吃痛地转着手腕,她站在原地与苏佑在雨中僵持,直到两人都淋湿了衣服,苏佑终于开了口。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苏梨,你以为我赶苏澄走我就不难过吗?”
苏梨尽量平心静气地与苏佑说:“二哥,我知道父亲的死给你很大的打击,你认为全然都是苏澄的错,我也知道你难以原谅苏澄”
她接着说:“可是,为什么非赶走苏澄不可呢?他是我们的弟弟,是我们的家人啊!”
“我只要看到苏澄的脸就会不自觉的想起父亲的死”苏佑说:“苏梨,二哥我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失控杀了苏澄!”
“不会的!不会的!”苏梨靠近苏佑,她为他擦了额头流下的雨水,安慰苏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我会。”苏佑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所以在悲剧发生之前,我得把苏澄赶的远远的,我不能再看到他”
他失神地独自往前走着。
感情与恨意交杂,做任何决定都纯粹不起来了,苏梨此时也理解了二哥。
她没有转身往回处跑,只是回头望了望,然后便跟在苏佑的身旁,与他一起离开。
苏梨并不是选择了二哥就不要苏澄了,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跟苏澄解释清楚,告诉他二哥的真实想法。
却没想到,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至从那天苏梨从山上淋着雨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苏澄。
少年的行踪就像是那场山雨一样,天晴以后便人间蒸发了。
苏盈和栗询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苏盈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她也不许栗询告诉别人。
包括苏梨。
苏盈想,既然有人存心要赶苏澄走,那就如了他们的心愿,至此再不让任何人知道苏澄的下落。
苏澄离开不久,三太太也从苏家搬了出去,跟着女儿女婿生活,一心向佛的二太太也再不为凡尘所绊,选择了剃度出家。
苏家看起来没散,其实散了
苏佑因为在两广战役中的重大失误,导致部队吃了败仗,军政处上层决议后给予他惩处将其连降两级,由旅长降为营长。
并且让他即日离开燕城,前往南京军区任职。
身为副司令的王化宇却升迁不少,接过了苏文清在世时的军政大权,成为燕城新的总司令。
苏佑本以为王化宇曾是父亲苏文清的得意门生,他也是由自己的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情分的照持下,也许自己可以不用调离燕城。
可万万没想到王化宇这个人太过“大公无私”,一切按条例走,不由分说的将苏佑派到了南京军区。
这份秉公执法带着人走茶凉的意味,苏佑也没再继续恳求王化宇网开一面,他清楚官场人情薄,没想到会这么薄
亏得父亲生前对王化宇这么好,也算是世态炎凉。
当晚,二嫂为苏佑准备到南京赴任的行装,他坐在一旁看着她在灯光下整理衣物。
二嫂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说道:“你呀,别只顾着看我,你检查一下刚才的行李箱,看看有没有我没装上的东西”
第185章 185去留是个问题()
“什么都装上了。”苏佑没有检查就得出了结论。
二嫂笑了,说道:“我这么粗心,总是丢三落四的,你就真的放心我整理的行李箱?”
苏佑点头。
“哎,还是我来检查检查吧。”二嫂放下手中的衣物,弯腰检查地上的行李箱。
她说:“万一又落下什么东西,就像上次一样,你去北方我忘了给你装棉袜,结果把脚趾头都冻坏了人家又该说苏长官娶了个笨媳妇了。”
“谁敢说,我毙了他。”苏佑说。
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苏佑很长时间没有跟妻子这样闲闲地说过话了。
灯光下,妻子的笑颜温暖可爱,苏佑的心有所触动,他起身握住她的手说:“这回你跟我一起去南京吧。”
二嫂点头,就算苏佑不说,她也正想跟他提,她想跟他一起走。
过了一会儿,二嫂不无担忧地问道:“可是,如果我跟你一起去了南京,那家里怎么办?你我这一走,家里可就剩四妹和苏杭了。”
苏梨和苏杭在二嫂眼中还都是小孩子,不能没人照顾。
这点是苏佑也事先考虑过了,他跟二嫂说:“我们两个先去,等过段日子安顿下来,我就派人来接他俩。”
“那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二嫂边整理行李箱边问。
“一起走就像搬家似的,我们又不是不回来燕城了,只是暂时去南京那里居住。”苏佑认为自己日后还有被上级调回燕城的机会,他不想让外人认为苏家人全都走光了。
也不想让外人以为,苏家没了家长和大哥就散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苏梨和苏杭等太久的,我会很快就来接他们。”苏佑说,并不是不带他们离开,只是不一起走而已。
“那家中佣人呢?也要带去南京还是到地方另外再安排?”二嫂问。
苏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佣人不在少数,去留是个问题。
苏佑说:“我想着,张妈刘妈他们这些跟了咱们苏家大半辈子的老人们,他们肯定不愿意离开燕城,我就不舟车劳顿的带走他们了,我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可以好好安置晚年。”
又说:“至于苏家其余的那些年轻的佣人们,我会询问他们的意见,若是想跟着咱们去南京那就一起走,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苏佑帮二嫂整理行李箱,说道:“到时候再说吧,我会交代清楚的。”
“这样也好。”二嫂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中明白,苏佑说是这只是暂时的离开燕城,可回来的并不明朗,甚至遥遥无期。
也许这一走,就真的是离开了故土,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第二天,苏佑和二嫂离开了苏家,离开了燕城,赶赴南京,苏梨因为要去燕城女子高校办离职手续,所以并没有来得及相送。
她知道自己待在燕城的日子已经寥寥可数了,燕城女子高校的工作她也不能再长久的做下去了。
苏梨来到燕城女子高校校务处,当她正要敲响李校长的门时,被人喊住了,她扭头看到是小孙秘书。
刚刚孙启琛只是恰巧路过这里,他看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的苏梨,于是走近跟她打招呼。
孙启琛对她微笑着说:“你来上班了。”
“嗯。”苏梨轻轻点头,又说:“其实,我是来辞职的。”
“啊?为什么要辞职?”孙启琛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询问道。
苏梨摇摇头,默然以对。
孙启琛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对她说:“你是来找李校长的吧,他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不如你来我办公室等他?”
“好。”苏梨说。
孙启琛带着苏梨到了办公室里,她在沙发上坐下后,孙启琛问道:“喝水吗?”
“不用了,我不渴。”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还没有来上班,孙启琛趁着空闲跟苏梨多说了两句话。
“你还好吧?”孙启琛问道。
苏梨不明就里的地看着他。
孙启琛说他听闻了苏家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劝慰她看开点,节哀顺变。
“谢谢你的关心。”苏梨平静地说:“其实我已经习惯了,现在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悲伤了”
其实,苏梨在说谎,骗别人也骗自己,她只有这样不断地麻痹自己,才能让心里暂时好受点。
孙启琛叹口气,继而问道:“苏副校长的身体还好吧?听说她请了两个多月的病假。”
“我三姐她”面对孙启琛的关心,苏梨并没有说出病因而是说:“她生病了,马上要去上海动手术。”
“这么严重?她她她怎么了?什么病啊?”孙启琛一时有些口吃地问道。
苏梨没法告诉他,三姐因为流产没有清理干净而落下了妇科病。
她没接这个茬儿,只是说:“她去上海动过手术就会好的。”
“那我得去看看她,她现在在苏家住还是在自己家住?”孙启琛关切地问道,并不是在说客气话。
他跟苏盈上下级这么多年,情谊是有的,不能听闻她生病而不去探病,孙启琛必须问清楚了。
“三姐在自家住,孙秘书要去探病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苏梨说:“我今天正好也要去找她。”
苏梨想在三姐去上海之前探望一下她,孙启琛答应了跟苏梨到时一起前去。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的进人,苏梨抬头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钟表,已经九点了,到李校长上班的时间了。
她起身说道:“孙秘书你先忙,我该走了。”
孙启琛将苏梨送到了门外走廊,认真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去辞职?”
“嗯。”苏梨点头。
“看来我又要去找新的电话接线员了。”孙启琛对她笑笑。
苏梨说:“对不起。”
她没想过自己的第二份工作又没有干长久,匆匆忙忙就决定走人了,白白的给人家添了麻烦。
看来她真的如同别人所说,不是脚踏实地有定性的人。
听到苏梨的抱歉,孙启琛赶忙说了一连串的没关系,他反而不好意思地说:“你别说对不起,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可惜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做够同事就要送走你了。”
这样的话如果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能就是打趣,可是从孙启琛嘴里说出来就是真心实意的,苏梨与他相视一笑。
之后,两人便无言的转身了。
苏梨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听到了“请进”之后,才慢慢地转动门把手推开门。
苏梨面对李相望时,远不如面对孙启琛自在。
也许是隔辈的原因,她敬重他,又有些怕他。
此刻,苏梨站在李相望的办公桌前,李相望抬头看看她,又低下头整理桌面。
第186章 186你要去流浪吗()
他问道:“是你啊,怎么今天提前回来上班了,你的假不是还有两天吗?”
李相望知道苏家发生的事,也去过苏家的追悼会,他以为苏梨会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来上班。
“不过也好。”李相望又说:“你早点投入工作,就能分散多余的精力。”
也能早点脱离苦痛。
“校长”苏梨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压低。
李相望放下手中的文件,问道:“怎么,有别的事吗?”
“今天我来这里,是来辞职的。”苏梨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辞职,不是选择写一封辞职信就走,而是面对面的去说。
“什么?”李相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苏梨认真的样子,并不像说胡话。
李相望问道:“为什么要辞职,理由?”
“我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里?”
“离开燕城”苏梨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你要去流浪吗?”李相望说道:“你可真是天真的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这样的。”苏梨摇头说道:“其实我辞职是为了能有时间去找他”
“找谁啊?”
“李淮南。”苏梨不再犹豫地说:“他已经不见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李相望问道,就连他这个做舅舅的都不知道李淮南在哪里,苏梨怎么可能找到?
“正因为我不知道,我才要去找他。”苏梨坚定地看着李相望,说道:“他是在南京消失的,我就从南京开始找,一点一点的找,我不会放弃的。”
李淮南知道苏梨对他这个外甥是情有独钟,他也没有再相劝,他准许了苏梨的辞职。
李相望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就去找吧,找到之后记得告诉我。”
那分明就是敷衍的态度,就像是李淮南的下落与他无一分瓜葛一样。
苏梨握着手指问道:“校长,当你知道李淮南在南京消失之后,你派人找过他吗?”
李相望不语。
苏梨又问:“你难道真的不关心他的死活吗?你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李相望觉得苏梨的问话有些幼稚,他的确是李淮南唯一的亲人,可李淮南却不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和他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以外,并没有相处过的情分,实际是非常陌生的,何来的关心呢?
苏梨从李相望的表情知道了他是真的不在乎李淮南,她说:“我明白了,我不该来问你的。”
她之前竟然以为李相望可能会有李淮南的消息,看来是她想多了
当初就是他想让自己劝服李淮南离开燕城,这下李淮南彻底消失了,不正如他所愿吗?他应该庆幸才对,怎么会私下里再去找回李淮南呢?
亲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苏梨颔首而笑,感到失望,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