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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上杀了五队前来巡视的皇宫卫兵之后,终于再次到了皇宫之外。
现在的皇宫,守卫反而没有上次来那么严密了,宫外的巡逻队并不多,估计多数都被派出去找他们了。
路青让林啸和慕容翰一起爬墙头上去,先用他们新造的那把强弩,发射两枚满天霞出去,让宫里好好乱上一乱。
其余人则护着他们,只要有人过来,格杀勿论!
他们的强弩所对着的方向,是靠近宫门的位置,那边现在守卫最多,效果会更好。
昏沉的月光下,陡然闪起一道光,随后轰隆一声,一片粉红的雾开始散开,宫门里外的卫兵,一阵大惊,本能的捂住口鼻,可那粉色的雾无孔不入,没多会,一个个便迷失了神智,开始乱抓乱砍,一时间乱的不行。
另外一枚,则换个地方,射向了后宫。
路青可没打算放过李致。
而且听说石勒并未去太行山,那么他便极有可能还在宫里。
如果李致的蛊已经发作,那石勒很可能也中了,不知现在发作到何等程度了而已。
当满天霞在后宫爆起之后,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李致正藏在后宫的宫门后,想溜出去见见石勒。她现在虚弱不堪,浑身上下血色全无,而且已经能看到那些虫子日渐长大,偶然在皮下钻来钻去,看着就恶心的不行,所以她一直穿着整套的襦裙,还带上了面纱。
石勒已经半个月没到她房中来了,听说他也没上太行山,因此李致想去找石勒,看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态度。
然而,自从李致的蛊虫发作之后,后宫就被封了。
只有几个羯人妃子被接了出去,剩下的简直就是在里面等死。
她听人说过外面那些生虫子的人怎么死的,等吸干了她的血,她死了,那些虫子就会从她破开的身体里钻出来,变成飞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她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这种飞虫咬的,自从城外爆发瘟疫以来,整个皇宫都见不到半只蚊虫。
她身上更是完美无瑕,从未被什么叮咬过。
这是李致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甚至,她都怀疑是石勒染给她的了,毕竟后宫里她接触的人,也就石勒会出去。
为此,李致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说是去看石勒,更像是去讨个说法,再说佛图澄大师那么厉害,如果他已经在给石勒治病,那她也要一起治一治才好。
后宫的大门不仅锁上了,还有不少卫兵在门外把手,这让李致颇为恼火,身后那两个宫女又是不顶用的。
虽然她有些武功,可自从进了石勒后宫,也疏于练习,现在远不如从前了。
就在李致纠结万分,打算爬树时,看到了天空中炸裂的那枚满天霞。
蒙蒙月色中,她看见了隐隐的粉色迷雾,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避无可避。
没多会门前的卫兵就开始发了狂,一阵阵喊杀声响起,还有刀剑入肉的声音。
李致捂着脑袋,疯狂的撞击着后宫的大门,可撞到手臂险些脱臼,也没能撞开。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致抓着旁边一棵大树,一只手的手指狠狠的抠入树皮,另一只手的铁爪,抓树皮竟然非常顺手,这时发疯的李致才想起,她这铁钩一般的手,最适合做的就是这个,而不是给男人端茶倒水抚琴!
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李致刷刷的便爬上了大树,翻过后宫的围墙,跑到了墙外。
看着眼前雾蒙蒙的夜色,她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石勒,去找石勒……
有卫兵扑过来,李致动作极为灵敏的避开,铁钩探出,直接勾破了那人的喉管,血洒了一地,李致也不理会,继续向着前面大殿走去。
石勒不去后宫的时候,都歇在后殿的。
李致还记得这一点,于是脚步飞快的跑了过去。
一路上,不少卫兵还在逮着人就杀,李致也会对他们动手,不用刀剑,只用她手里的钩子。
这个武器实在太趁手了。
后殿内,没多少雾气侵扰,石勒休息的房间里,更是门窗都闭的死死的,因为屋里放着几盆冰块,石勒不想凉气散了出去。
所有前来汇报的人,都是在屋外汇报的,没人能进到屋里。
除了佛图澄。
此时佛图澄正坐在石勒对面,一言不发,只有一双悲天悯人的双目,在看着石勒。
石勒一身的颓然,跟李致一样,他也已经没了几分血色,连褐色的长发,都灰白了许多。
“大师,看来今夜我熬不过去了,你带着大雅先到太行山躲避吧,大军尚在,十八骑不会背叛我,他们会拥大雅为王,重建我大赵基业,劳烦大师……”
石勒裹了裹身上的长袍,看着手上若隐若现的虫子,金黄的双瞳越发暗淡。
佛图澄叹息一声,枯槁的手指在佛珠上摩挲了起来。
“世龙,大雅和其他二子已经去了我在山中的禅院,你不必担忧,贫僧过来,只是想陪你走完最后一程,你一生坎坷,虽成就了一番基业,却还是被逆天之人改了天命。”
石勒抬头,“大师所言的逆天之人,是指路青?”
“正是。”
“唉,我确实从未想到过,我儿季龙那般勇武聪慧,竟会被那样一个小女子所害,而后她竟然能数次避过呼延莫的刺杀,还建立了战无不胜的万剑城。
世人称之为神女,不无道理,我栽在她手上,或许也是天命吧。”
微微摇头,石勒拿起手边的玉碗,将漆黑的药液一饮而尽。
“非也,贫僧早在季龙身死之时,便为此女算过,她并非神灵,却是一个无根之人,不在这天道轮回之中,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往何处去,也正是那时,贫僧再也看不清世间事了。”
佛图澄虽看着石勒,可眼神似乎飘远了,带着几分回忆,还有深深的疑惑。
第718章等死()
“那道安呢?他是大师最得意的弟子,现在不助我成事,反而去帮了路青,他可是参透了天道,认为那女子就是天命之人?”石勒皱起了眉头,对道安莫名其妙去帮了路青,极为在意。
“道安远比贫僧别的弟子聪慧,若他真的想透了一件事,哪怕砍下他的脑袋,他也会去做。
想必你也听说了,他以人肉喂食饥民之事,那便是他从前修的大道。
后来,贫僧问他,此生还有何愿?道安言,他已发了宏愿,此生必找到真神所在,否则不入西天,不登极乐。”
说着,佛图澄的嘴角,居然露出了点点笑意。
“什么?道安这话不是已经违了佛意?难道我佛不是真神?他这是对神佛的大不敬!”石勒听了这话,却觉得道安分明就是离经叛道,简直该死!
“世龙你莫激动,道安如此做,有他的道理,佛在天上,佛也在心中,可你见不到佛的真身,只见木雕泥塑,道安却用所见的其他神灵来验证我佛的存在,只要他找到了心中认定的神灵,他便会入西天,登极乐,因此并未违背佛意。”
这一圈话,绕的石勒云里雾里,他只知道,哪怕道安背叛了他们,加入了敌人的阵营,佛图澄却并无半分怪罪他之意。
如果以他们佛教的道义来说,这无可厚非,可他石勒不行,如果他还有战力,一定亲手铲除道安这个叛徒。
“好吧,大师,道安的事先不说了,多谢大师照看大雅,我大赵的将来就托付给大师了。”
石勒耐下性子,对佛图澄颔了颔首,便送走了佛图澄。
此时外面一团乱,石勒倒是希望佛图澄能趁机离开襄国,尽快安置好石大雅,以防后患。
不少高手,就这样随着佛图澄出去了。
这座宫殿,本是议事大殿,建造的非常巍峨庞大,距离后宫较近的那片地方,已经被满天霞侵染,佛图澄走出的那个大门,却没有异状。
他们也没停留,准备从皇宫的西门离开襄国,直奔太行山。
李致进了大殿之后,头脑微微清醒了一些,见许多人从石勒的房间里出来,便躲在了一根粗大的石柱之后,直到那群人走远了,她才脚步飞快的跑向石勒的房间。
她看见了佛图澄那个死和尚,那和尚总是在石勒面前说她的坏话,简直不能再可恶了。
李致只希望佛图澄出了这个门就死了最好,当然,最好是在能治好他们身上的蛊虫之后。
现在外面那么乱,必然是路青那个妖女又来了,佛图澄肯定跑不出去!
跑了几步,李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看来方才那阵迷雾所激发的体能,已经散去,她又恢复成了原先虚弱的模样。
脸上强挤出几分笑容,李致颤巍巍的来到了石勒的居所前。
不少护卫给李致行了个礼,却没有放她过去的意思,一个个执着刀戟,面色冷酷的看向李致。
“大王,我是致儿啊,大王不要致儿了吗?后宫的护卫现在都中了邪,全在互相残杀,致儿好容易才跑出来,不然就要被他们砍杀了……”
李致在门外喊了起来,描述起那些中了迷雾的卫兵的惨状。
其实石勒在跟佛图澄说刚才那段话之前,已经听到了汇报,皇宫东门正爆发骚乱,情况跟李致说的一样,看来后宫也遭了这种诡异的毒雾侵袭。
石勒叹了口气,他就是听说了城外暴乱,皇宫门前也沦陷了,才觉得自己今日死期已到,安排起了后事。
“致儿,你进来吧。”
石勒揉了揉眉心,就见李致脚步虚浮的推门而入,满面泪光,扑了过来。
石勒本想躲开,毕竟他这些天也在怀疑是李致染给了她蛊虫,可想到李致从未出宫,反而他出的更多,也许不小心被那种虫子咬了也是有可能的。
那几日他心情不爽,把李致折腾的够呛,还咬过她几口,出了血,也许是他把蛊虫带给了她。
所以,石勒并未给李致脸色看。
现在他快死了,李致也活不久,就让她来陪自己一起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致到了石勒身边,收了脚步,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见石勒脸上并没有怒意,只是带着深深的疲倦,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
他现在更像一个四十多岁,和她父亲一样苍老的男人。
“大王可是身体不适?”李致缓步走到石勒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胡床上。
“致儿,我活不久了,也许今夜就是我的死期,你可愿陪我一起?”石勒将李致拉到怀里,一只手扯下她的面纱,指腹从她脸上轻轻划过。
这张娇艳如花的脸,此时也在凋零,苍白的可怕。
李致惊住了,“大王,为何要说这种话?致儿尚未为大王生儿育女呢,怎能死在今夜?”
“你我都染了蛊虫,无药可治,早死晚死都一样,今夜有敌袭,不如与他们同归于尽……”金黄的眸子,渐渐泛出不一样的光彩,石勒的视线投向了大殿之外。
“大王,佛图澄大师难道也不能解了这蛊虫?”石勒的话让李致越发恐惧,石勒真的在等死!
“大师虽是神人,却不是医者,况且医者尚束手无策,大师又能如何?”
石勒微微一笑,手从李致脸上拿开,在佛图澄大师离开时,一道命令也随之发布出去,大殿的机关全部启动,只要闯入皇宫的那些人过来,都将成为他的陪葬品。
这座皇宫,并不是那么简单。
“致儿不想死,致儿不想死啊……大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李致抱着石勒的腰,整个趴在了他身上,泣不成声。
“致儿不想陪我一起死吗?”看着怀中哭成泪人的女子,石勒突然嗤笑一声,将李致拉开了一些。
从李致进来时,他就发现了她那把铁手上的血迹,看来从后宫一路过来,没那么容易。
就好像他曾经听说,李致从玉门关一路辗转到于阗国附近,后来在山中与野兽为伴,被羌人俘虏,而后才逃回李家。
第719章尴尬的当年()
这个女人,胆子很大,野心也很大。
他并不排斥这样的女人,只是,这一年多的安逸娇宠,让她的野心膨胀了起来,骄纵过头了些。
“致儿不敢啊大王,致儿只是不想大王死,我们都能好好活着多好,大赵才建了两年,大雅也还小,大王不能死啊……”
越来越多的眼泪浸入到石勒的衣襟上,石勒站了起来。
“李致,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吗?大师给我调制的药,只能暂时压制几天,最多再过十天,我体内的虫子就会成熟,我会死,它们会破体而出,与其如此惨死,我倒更想跟我的对手好好来一场对决。
你也一样,可能比我死的还要早,不是我拖着你死,而是你已经要死了。”
说出如此残酷的事实,石勒轻松了不少。
能安排的已经都安排好,他只需要等那个注定要来的对手就好,不管是路青,还是其他什么人,他没的选,只能坦然接受。
就像他已经准备坦然面对注定的死亡一样。
可李致不一样,她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都没死,现在终于活的像个人样了,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国之后,现在居然要死了,这如何能接受?
看着石勒坦然赴死的模样,李致心怯了。
她不要死,记得她师父郭黑略跟一个毒医很熟识,说不定那人能解了他们的蛊,她可以去找那个毒医,听说那个人住在大泽湖。
“如果大王信致儿一次,能不能放致儿出宫,致儿曾听师父说大泽湖边有位毒医,他一定能治好我们身上的蛊虫,致儿想去寻他,大王能不能等致儿几天?”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李致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可以救她,原先死寂的双目,瞬间明亮起来。
石勒定定的看向李致,却什么都没说。
在今年刚爆发这场瘟疫时,其实郭黑略就已经找过李致口中的那位毒医,可毒郎君对这种蛊虫束手无策,只是说,可以用剧毒的药物杀死那些虫子,可人也一样扛不住,只会一起死去。
此蛊无解。
“致儿真是百折不挠,那就去吧。”
说着石勒走到了门前,看向门外的护卫,叫了两个过来,让他们护送李致出去。
李致喜出望外,她倒是没想到,石勒居然就这样答应了她的请求,还给她安排了护卫!
“大王只管等致儿的好消息吧,不用十天,致儿一定回来!”
李致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还是给石勒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便跟着那两个护卫一起走了出去。
却没听到石勒在她身后,微微叹了口气。
长夜漫漫,门外刀光剑影,殿内落针可闻。
石勒回到了大殿,坐在他的王座上,等着他这次的对手到来。
路青在宫外守了半个时辰,见门前的卫兵已经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满天霞的雾气也散去了不少,便和众人一起翻墙进了皇宫内。
她的目标是,确认石勒已经中了蛊虫,能杀就杀了,不能杀就等他死,怎样都行。
还有李致那个女人,一样要确认她的死活。
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则是把道安的师父,佛图澄给抓了。
路青早看不惯这老贼秃了,纵容弟子作恶不说,还借用石勒的势力,建了那么多佛寺,劳民伤财,不顾百姓死活,她就是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东西。
对此,道安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反对。
翻入皇宫之后,一行人自然避着扔满天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