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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崖,我们会不会已经晚了?”
看着眼前高大的大散关,张丹又拿布巾在脸上擦了擦,他已经两天没睡了。
“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这也算是好消息了,应该还来得及。”
又沾湿了一块布巾,陈苍崖抹了把脸,他的眼下也是一片乌青,他睡的时间比张丹更少。
前些天,他们已经到了益州,正在成国四处游走一番,以便为将来的计划做准备,结果就接到了陇西传来的消息。
路青被刘曜劫走了。
这件事,始料未及。
“我太看得起玉明川了,居然以为他能保住路青,没想到,还没到石勒的地盘,他就犯了这种错误,他应该时时刻刻把路青放在身边,视她为珍宝,而不是他复仇的工具。”
听着这话,陈苍崖静默了片刻,随后才抬头看向张丹。
“都督,路青自己也有些本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害了的,自从出了祁连山,她可是做了不少事,那佛首山……”
“苍崖,正因为她太有本事,才应该将她藏起来,而不是暴露于人前,那样她只会更危险,我当初就不该放任她在外面,而是该将她带去宁州,安定无忧的施展她的本事。”
张丹抬着头,继续盯着大散关,眼神似已越过这座关卡,看向了关中,看到了长安城。
陈苍崖不再说话了,而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在张丹已经去宁州时,他也在陇西盘亘了一阵子,见识了不少路青的本事,说实话,他很佩服这个小女子。
她就是这乱世中的一蓬烈火,或是叫天火,似乎注定将一切丑恶烧成灰烬一般。而尘埃落定之后,废墟上会生长出最茂盛的绿荫。
就像现在的陇西。
这样的人,就适合在乱世中燃烧,而不是像张丹说的那样,在一个安定无忧的地方闪烁她的微光。
那样只会熄了她的光芒,折了她的翅膀吧。
只是,张丹太过喜欢她,也太过执着,而看不见这一点。
想想当初在万剑城时,张丹曾经对玉明川说,路青就像一株参天秀木,而不是菟丝花,那时他觉得张丹是不是高估了这个女子。
现在看来,张丹并非高估,而是看走了眼。
她不是他打算种在花园中的秀木,而是应该飞在这肮脏乱世中的一只火凤。
也许玉明川正是明白这点,才让她在他一侧,尽情翱翔。
也正因为此,路青才会跟玉明川如此情深义重,甚至越来越排斥张丹。
这次也许只是一个意外,陈苍崖甚至觉得,张丹不该来,以玉明川和路青之间的情意,不管张丹有没有救到路青,张丹都落不到好处。
有时候,陈苍崖甚至希望路青死了,这样玉明川会发疯,以他现在的实力,打掉刘曜应该不难,而后再跟石勒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反而机会更大。
可张丹还是来了。
从益州到关中,整整五天,他们都没怎么睡。
跑死了十几匹马,才到了大散关。
“都督,今日到了关内,还是先休息半日再去吧。”
“不行,路青她一直没消息,不是被刘曜关押了起来,就是伤重动不了,玉明川这个废物还没救出她,多耽搁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云落应该已经过去了才对,他往日就在长安的皇宫中混迹过两年,说不定他已经找到路青了呢?”
“这些都是猜测,只有见到了她才知道,还是尽快启程吧。”
第一缕阳光照到大散关时,城门开了,张丹与陈苍崖,牵着马进入了关中。
未央宫中,早朝刚结束,刘曜就去了后殿,见每日准备的美酒,居然比往日里少了些,才听那宫女说,现下连酿酒的商户都被赶去种田了,买不到酒。
刘曜将酒喝完之后,便抓住这个宫女,撕下她的衣裙,就在一处台阶边,将其压在了身下。
搜索了两日,完全没找到路青的踪影,甚至那伙将她救走的人,也一个都没抓到。
这让刘曜大为恼火,再加上得知凉州近来与陇西那边交往频繁,听说还派来了三万大军,就驻扎在陇西与凉州交界,直面关中。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
凉州与万剑城正式结盟了。
那么也就是说玉明川根本就没来关中,而是趁机与凉州结盟去了?
第442章母夜叉()
那他们劫走路青还有什么意义,玉明川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小寡妇!
越想越恼,刘曜的动作也越发粗暴,身下的人儿已经泣不成声,血染台阶,可他依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那些鲜血,反而激发出了他的暴戾之气。
等刘曜完事,又撕下那宫女的一片衣服,将自己身下的血污擦干净,丢下碎布,便离去了。
徒留那宫女浑身淤青,身下更是鲜血横流,几乎没了气息。
待刘曜走远,宫人急忙过来将那个身下满是撕裂伤的宫女抬走,开始清洗台阶。
此时带人与凉州结盟的自然不是玉明川,而是韩硕和牒云漠。
玉明川和路青不在,韩硕成了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
身为万剑城的少城主,韩硕被牒云漠、方继明等人抓着,跟张骏代表的凉州,歃血为盟,共抗刘赵。
这事就在玉明川和路青不在场的情况下完成了,直到完成,韩硕都一脸懵。
反倒是张骏淡定的很,结束之后不过是拍拍韩硕的肩,让他不要太担心。
韩硕这几天确实在担忧路青,饭也没吃好,珍珠找他玩,他完全心不在焉。
以前待在万剑城,路青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听说,也没有亲身体会。
这次路青就在他身边被人劫走了,生死不知,这种恐惧,几乎将他压垮。
一想到路青可能没了,他心里就跟塞了个冰块似的。
而这时张骏却四处活动,还让人八百里加急给凉州去信,结果一下子那边就来了三万人马,驻扎在了平襄城附近。
“这些人马,用来防止陇西生变,韩硕,你父母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你不能辱没了他们的名声,既然已经担起了这个责任,就把它做好吧。”
到了晚上,两个小子碰头的时候,张骏这样对韩硕说的。
韩硕只是点了点头,是的,盟约定下来之后,他也想了很久,爹娘不在,他得有个万剑城少城主的样子,哪怕他什么都不懂,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毕竟身边还有牒云漠,有方继明,有王坚,他们足够撑起来了。
同时,他也很感激张骏,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拉他一把,不光是带来了三万兵马,还有好几车补品。
张骏说,这一回路青可能会遭大难,回来之后这些东西可能用得着,就算用不着,他自己也要用的。
又说他们万剑城什么都好,但是这些东西却是缺的,光放着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去买一些放着。
韩硕深以为然,他们虽然吃穿用度都很好,但是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却没多少,不如让人四处采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在爹娘回来之前,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此时路青正在掖庭宫里散步,流萤就在一边扶着她,跟她说起掖庭宫里还住着些什么人。
这掖庭宫也是有趣,里面既关了前朝的人,也有现在的人,自然,她们相处的也不怎么好。
能活下来的,没一个善茬。
听流萤说,今天掖庭宫里又扔进来一个宫女,快死了。
衣不蔽体,身下全是血。
据说她是专门为刘曜奉酒的,刘曜每天都要喝五斤酒,那个宫女准备的酒不够,刘曜便将剩余的怒气发泄到了她身上。
被刘曜用过的女人,是不会交给属下的,所以,这个宫女被扔进了掖庭宫等死。
前两日,被云落设计的鸾妃,也险些被扔进了掖庭宫。
不过鸾妃家世显赫,刘曜还不想失去她家的支持,便只是把她囚禁在了自己的宫殿,却再也不去找她了。
只是这些事情,一直在掖庭宫里没出去的路青是不知道的。
甚至听流萤讲这些疯女人的事情,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玉明川会不会来。
又担心玉明川被抓了,刘曜一定会杀了他。
“青姑姑你不知道,刘曜嗜酒如命,真希望有一天他能醉死在酒坛里……”
流萤细长的眸中掠过一丝愤怒和不屑,掖庭宫里有不少宫女,都是刘曜在醉酒后糟蹋的,而后发现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便扔进掖庭宫。
那些女人有的活下来,有的死了,甚至还有人怀上了刘曜的孩子,却被前来送饭的宫人毒杀。
连自己的孩子都杀的人,一定是世上最坏的人。
这就是刘曜留给流萤的印象。
路青又走了几步,突然转向流萤。
“刘曜嗜酒?”
流萤也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冲路青点了点头。
“那些疯女人都说,刘曜一天五斤酒,喝不够就要杀人。”
路青沉思的片刻,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嗜酒吗?
呵呵呵呵……
只要她能活着出去,这个仇一定要报!
她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灾,不光她遭灾,甚至还可能会搭上玉明川,这仇结大了。
“青姑姑是想到什么对付刘曜的法子了?”
流萤瞬间便感觉到了路青的情绪不对,看她的模样,便猜到了。
路青脸上的肿胀已经完全消退,也就嘴里,牙龈上,还有点伤,要不了多久,也会痊愈。
看着流萤脸上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的冰冷,路青抬头摸了摸她的肩。
“既然刘曜喜欢喝酒,那便送他这世上最美味的仙酿好了。”
说罢,路青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可那双美眸之中,却闪着嗜血的光芒。
这一幕,被刚抓鱼回来的云落看到了,不由得摇头。
看来经历了这件事,路青会变得比以前越发狠辣。
当然,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好事。
只是怕玉明川不会太喜欢了。
玉明川不喜欢吗?
不,玉明川现在巴不得路青狠辣跟母夜叉似的,这样也许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他跟朱飞已经将整个长安城里都打探了一遍,也没发现路青的踪迹,而且,也没发现林啸。
路青被抓这么多天,林啸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又把羊献容带到哪里去了?
没人知道。
而且最近除了朱飞他们干了点杀人放火的事情之外,也没见林啸有什么动静。
第443章出皇宫()
玉明川和朱飞都很疑惑,不知道林啸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他们已经等不下去了,已经计划在这天晚上,就潜入皇宫,开始搜寻路青。
现在城外依然有大量匈奴兵在平民区里晃荡,只是远不如前两天多了,刘曜似乎对路青的关注度下降了很多,不少守卫都调回了长安城内,以及皇宫中。
现在皇宫的守卫虽然不及路青刚被掳进去时多,却也不少。
所以他们还是会再制造点“意外”,来吸引刘曜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朱飞派出的斥候,得到了一个非常让他们意外的消息。
张丹也潜入了长安城,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因为他们原本计划在城门处搞点混乱,却不料还没动手,就见有两个行商模样的人,牵着驮马,拉着一车酒坛子进来了。
一开始他们也没看出来,毕竟那二人打扮的就跟普通行脚商很像,而且在守卫一坛坛酒开封检查的时候,二人也表现的小心翼翼,生怕守卫说酒有问题,也怕他们把酒贪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带他们去皇宫,说是要赶紧将酒先给他们陛下。
要说小斥候能认出他们,还是因为藏在酒坛下的那把重剑。
他们都见过陈苍崖背着那把剑四处行走,一旦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再看那二人的模样,便很容易确定了。
“现在他们已经快到皇宫了!”
那个小少年斥候,满面的激动。
玉明川则眯起了双目。
他一直记得,在万剑城时,路青被陆尚劫走,张丹甚至不看人,也能找到路青的所在,甚至当初他也是根据张丹的推测,才找到了路青。
还有路青被尉迟岳劫走拿回,别人都没有办法,张丹却带人找到了路青。
看来他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追踪手段,那么,现在他是来找路青的?
想起那个小子的执着,玉明川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的小夫人虽然挺招人的,可一般人也没那个胆来抢,也就张丹,屡次三番的挑拨离间,接近路青,着实可恶。
不过……
如果他真的能准确的找到路青,那他们岂不是只要跟着张丹,也能找到了?
“朱飞,速速让人开始放火,我们几个跟上张丹,今夜定然能找到城主!”
朱飞一愣,可看玉明川眼中满是坚定,便立即传令下去,开始干活!
没多会,就见刚入夜的长安城,四处火起。
偶然还会有一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长安城的守卫纷纷过去查看,自然也惊动了皇宫内的刘曜。
他刚听说从城外订的一车美酒就要送到了,结果就有人来扫兴,实在可恶!
尹修还被安排在了城外继续搜索路青,或者是找羊献容,而城内的事情,就交给了其他几个将军,刘曜只在宫中等着他的美酒。
如果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那些将领也不用留了。
见宫人满面欣喜的送上来一坛美酒,刘曜的心情这才转好了一些。
打开酒封,就闻味道甘醇,刘曜当即举起酒坛,便仰着脖子喝了起来。
一直喝了半坛酒,刘曜才吩咐宫人,多赏那送酒来的人几个钱。
宫人笑着应是,赶紧下去了。
然而,等宫人拿着赏钱去找两个行脚商时,却听说,他们已经走了。
啧,居然还有这么实诚的商人,世道真是变了。
宫人摇了摇头,而后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赶忙将那两串钱揣进了怀里。
此时张丹和陈苍崖,已经到了后花园。
他们的目标很准确,自从进了长安城,就能感应到路青的位置了,她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化,这时大约已经休息了。
如果她没有被严刑拷打的话。
张丹心急如焚,却不知,他身后坠了一个尾巴。
就在城外起火,皇宫守卫也被调出去一部分时,雷隐在李兰心的帮助下,倏的就爬过了宫墙,然后等在未央宫后面,看张丹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没等多久,就见两个身穿麻布袍的身影鬼鬼祟祟,绕过后殿直往后花园去了。
雷隐很快给李兰心一个信号,他先追了过去,而玉明川等人,则在后面跟着进了皇宫。
这皇宫确实太大。
一个后花园,都快抵得上城外半个居民区了。
其中亭台楼阁,还有分成了几块的大湖,湖边上,更是一片片密林,密林中的小道上,偶尔会有守卫走过。
只是,如此大的地方,还有无数守卫查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穿过去并不难。
再说了,这一群都是什么高手,要是轻而易举就被个小守卫发现了,那真是白活了。
就在张丹一口气摸到掖庭宫时,却不知,云落此时正在用铁索绑在路青和流萤身上,将他们吊上了一棵大树。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