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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私奔，气急败坏的怀亮听着怀青青的伤心的大哭，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哄着她道：“青青，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吓着你了！别哭了，我到你奶奶家问问去——你已经大了，帮爸爸拾掇拾掇家里，好吗？”
怀青青听到爸爸软下来的话，睁着流着泪的眼睛，使劲地摇着头，说道：“嗯！”
怀亮没有在家里停留，就忙着向着后面的父母家里走去，沿途遇到同村的人，嘻笑着和他打着招呼：“怀亮，怎么才回来啊？”怀亮知道大家话中的意思，只得苦笑着没有做声。
到了父母家里，父母正闷坐在屋内，母亲低着头一声不吭，双手放在膝盖上，父亲坐在当门床沿上，手里拿着一管长旱烟袋，正吧嗒吧嗒使劲地抽着，屋内烟雾缭绕，浓浓的烟雾，呛得父亲和母亲不住地咳嗽。
怀亮进了院门，院内的几只鸡鸭吓得叽里呱啦地不住地叫唤着，有两只公鸡展翅竟然飞窜上了墙头，然后转身惊恐不定地望着怀亮，既好奇又戒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听到鸡鸭的吵闹，父母同时抬头向着怀亮望来，他们同时说道：“儿啊，回来啦！”
怀亮一见到父母，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哇”地大哭起来，问道：“明贞和怀仁真的私奔了？”
“孩子，这都是命啊！”母亲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儿子心碎地哭着说道。
“亮儿，你打算咋办啊？”父亲吧嗒了一大口旱烟，吸足了烟雾，使劲地吐出来。
“他们在一起是多久的事儿啊？”怀亮不哭了，边擦着眼泪边问父母。
“我们和你家这么远，有些事情我和你妈确实不知道，都怪我们太大意了！”父亲咳嗽着把烟袋窝里的烟灰磕掉又装了一袋烟，苍老皱纹成堆的脸上也看不出是啥样的表情，但他的声音仿佛是在苦水里浸泡透的一般，这声音就像一把锉，在心里不住地锉动。
“这也不能怪你们，这个贱女人有心偷人，难道不防着你们吗？青青这么大也被瞒过了……”怀亮痛苦地闭着眼，咬着嘴唇，丝丝鲜血从咬烂的地方渗出来，把他的下巴染得发红，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在室内扩散着。
“儿啊，你打算咋办啊？”父亲再次问道。
“还能咋办啊！我想到云南她的老家看看她是不是回娘家啦！要是没在那我就到常州去，我们这个地方的好多人在那里过年没有回来，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怀亮艰难地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父母。
“儿啊，要是找到了，你要咋做啊？”母亲浑浊的眼里滚出豆大的泪花，脸上山沟似的皱纹不住地颤动。
“爹娘放心吧，儿子不会做傻事儿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会劝她回心转意的，儿子找个女人也不容易……就算她再对不起我，我也是爱她的……”怀亮心里酸酸的声音抽泣起来。
“儿啊，女人没了，但是你还有青青，要是你出了事儿，青青可就晚了，你明白吗？”父亲苦涩地望着儿子，硬是忍着没有让眼泪淌下来。
望着脸上愁云惨淡的父母，怀亮说道：“儿子不孝给你们添麻烦了，青青还得二老照看！要是春节后我回不来，可千万要让青青上学啊！”怀亮一咬牙，转身就走。
“儿啊，等等！”母亲喊住了他。
“啥事儿，娘！”怀亮转过身问道。
母亲抖抖索索地从内衣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沓子十元百元的钞票，递到他的面前，说道：“儿啊，这是前天刚卖猪的钱，七八多元钱，你拿着路上好花，出外不容易，吭！”怀亮分明看到母亲眼中的沧桑和伤感。
怀亮没有接母亲手中的钱，他硬着心肠跑出了父母的家，擦干眼泪回到自己的家里。怀青青正在拾掇家务，外衣上被污渍弄得疙疙瘩瘩花里胡哨的，小脸上就跟个小花猫似的。怀亮忍住悲伤，来到了女儿的身边，拉着怀青青的手，慢慢地说道：“青青，爸爸不能陪你过春节了，爸爸要到云南去找你妈妈，你能理解爸爸吗？”
“青青十四岁了，青青是个大人了！青青一个人不怕的！只要能把妈妈找回来，青青不怕，不怪爸爸的！”怀青青白皙的脸上都是坚强，他从爸爸的坚忍的脸上能够看出爸爸的苦，她安慰爸爸说道。
“过年你就到奶奶爷爷那里，明白吗？春节后不管爸爸能不能回来，你一定要上学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怀亮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竟然呜咽出声。
高志洁从老师集体备课办公室出来，他准备到怀青青家里去一趟，作为班主任他一定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学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学生放任自流，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懂事的孩子回到班级里，让集体的爱温暖她的心。
中午高志洁匆匆扒拉些吃的，就急忙找了辆自行车向怀青青家里奔去。怀青青家就住在离学校五里地之外的老怀庄，虽然路并不远，但是道路十分恶劣，一米多宽的泥巴路被四轮拖拉机碾得凸凹不平，有好多地方自行车根本无法骑过去，高志洁只得下车推着向前。就这样他时而骑着自行车在坎坷的路面上蹦蹦跳跳地前进，时而下车推着自行车，缓慢地走着，时而停歇，五里之遥高志洁竟然奔波了个把小时，高志洁竟走得通身是汗，整个人跟水洗得差不多。
好歹现在正直春天，田间的麦苗已经返青，到处是闪耀着绿油油的光，到处泛滥着春天特有的泥土和麦苗的清香，空气清新，春风料峭，已有紫燕呢喃，小鸟鸣啾，春日里清爽的阳光就像纯情的少女的眼眉，到处都是那么温和，那么晶亮，那样富有诗意。道路两旁被严冬酷杀的野草的枯颈倒伏在地面好像已有绿意朦胧，大自然的魔手好像已把它们唤醒，这太美了！有时也能遇到几个骑着车背着挎包走亲访友的人，田间也有探访麦情的老农。
高志洁的疲劳被这早春的美景赶走了不少。刚到老怀庄，他在村头就遇到了一个老大爷，于是高志洁推着自行车来到了老人的身边问道：“请问老人家，怀亮的家住在哪里啊？”
“你是问怀亮家吗？”老人的耳朵可能有些背，侧着头眯缝着眼问道。
“嗯！请帮忙说一声！”高志洁说道。
怀亮家住在老怀庄的东南角第一排第三家，怀亮的父母在他家的后面第三家，高志洁按照老人的指点，很快就找到了怀亮的父母家。
老人家的院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息，除了门上的春联还能让人看出刚过过春节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炮皮也没有，看来李明贞的私奔对他们的打击是多么大啊！
高志洁走进了院子，看到两位老人都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怀青青的奶奶手里拿着个破袜子正在缝缝补补的，爷爷低着头坐在矮凳上，还是闷闷地吸着旱烟袋，烟叶燃烧后发出的刺鼻子的烟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到处都让人感到烟带来的刺激。很少吸烟的高志洁一时竟顶不住烟的气息，忍不住咳嗽起来。两位老人抬起头来，冷冷地打量着高志洁，问道：“你找谁？”
鸡鸭见到有人来，也许是生气了，再次大声的发表各自的看法，一时间院内吵嚷不断。
高志洁慌忙止住咳嗽，说道：“我是高志洁，怀青青的老师班主任，开学了，孩子没有到校上课，我放心不下，来看看她！”
听到是怀青青的老师，两位老人同时站起来，眼睛也亮起来，向着高志洁说道：“青青的老师啊，请坐，请坐！”
高志洁坐在矮凳上，爷爷也坐下来，奶奶到了屋内找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破旧的椅子，用衣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坐了下来。爷爷不满地看了老伴儿一眼，说道：“咋不给老师倒杯茶呢！”
奶奶慌忙起来，尴尬地说道：“我忘了！”说着赶忙到屋内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高志洁。高志洁接过来，放到跟前的地上，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道：“老人家，怀青青不愿意上学了吗？这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61472； 红杏出墙（三）（）
“老师啊，我们问她她也不说啊！只是哭，哭得我们只有陪着孩子落泪的份啊！小小的年纪妈妈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这对孩子……”奶奶听到高志洁相问说道。
“青青在哪里？”高志洁问道，“我怎么没有见到她啊？”
“这孩子犟得很！自从她妈妈跑了，爸爸出去找人，她就没有正常说过话，从来就没有笑过，原先一个嬉笑不停的孩子变成这样，老师你说我们这是造了啥孽啊？她一个人就在前面她家里睡，让她到这里来也不动，怕她一个人害怕，她奶奶就过去陪她；有时吃饭都是我和她奶奶送过去，让她来也不吭声！最近几天都是只吃一顿饭，吃得又很少！见孩子不吃饭，我们老两口也没有胃口……”爷爷叹息着，又吧唧吧唧地吸几口旱烟，说道，“看着孩子可怜，我们老两口也舍不得骂她，唉……这都是命啊！”
“我们这个春节过得苦啊！特别是青青……”说着话，奶奶粘起了眼泪，擤了一把鼻涕，抹在鞋底上。
“要是长时间这样，我担心青青会闷出病来；要不我到前面看看她，让她回学校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也许会减缓她心中的苦！”高志洁站起来说道，“青青很聪明很有能力，不应该让这件事儿害了她！”
爷爷说道：“我和你过去看看！也许老师的话她会听的！”
怀青青家的院门虚掩着，爷爷没有用力就推开了大门，高志洁随着爷爷走进了院内，院内十分冷清凄凉，两棵参天的白杨树孤零零地站着，讲述着这院子的肃杀和寂寥。空落落的院子里连一只家畜家禽都没有，这里没有一丝活气，就像一个荒废了许久的院子，、突然飞落到院内白杨树的小鸟的喳喳的叫声，让人还能体验到了远离人间的气息。
高志洁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的凄凉，心里叹道：“又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又是一个不幸的孩子！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悲哀啊！”
爷爷看了高志洁一眼，见他神情悲凉，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了堂屋门前，推了推门没有开，看来怀青青从里面把门上了闩。爷爷用手轻轻地拍了几下门，声音苍凉而温柔地叫道：“青青，在屋里吗？”
屋内根本就没有声音，十分冷清，爷爷再叫道：“青青在屋里吗？开门啊！”
屋内依然寂寥无声，高志洁心陡然一沉，急忙来到门前，用力地拍打着门，十分紧张地叫道：“怀青青，在屋内吗？我是高老师，开开门行吗？”
“青青，高老师来看你了，你出来见见老师啊！”爷爷急得声音里都淌出水来，沙哑而沉重。
高志洁又使劲地拍打了几下门，叫道：“怀青青要是在屋内就说句话！听到没？”
“老师，你来做什么啊？你回去吧，我没事儿！”屋内传来了怀青青嘶哑而悲伤的声音。
高志洁听到怀青青说了话，心中一喜，他忍悲带痛地说道：“怀青青，你先开开门，好吗？”
“老师，我不上学了，你走吧！我谁都不想见，我还有什么脸见大家啊！”怀青青声音苦涩，高志洁能听出她心内的压抑和痛苦。
“青青，老师来看你，你就不能让老师到屋内坐坐吗？”爷爷见怀青青始终不开门，他向高志洁看了一眼，感到十分抱歉。他低声地向高志洁说道：“青青中午就没有吃饭，这孩子就是钻牛角尖，就是犟！”
高志洁说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打击，这个时候更需要安慰疏导，不然会出事故的，我们要耐心地劝劝她！”
“我们也明白，可我们没有问话，嘴又笨，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劝她！”爷爷叹息道。
高志洁想，要是一个劲地说软化，也未必能够说到她的心里去，看来重病还需下重药。于是他说道：“怀青青难道你真的不想上学了吗？”
“嗯！”怀青青答道。
“难道你只想把自己关进屋内，什么人都不见了吗？”
“嗯！我怕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怀青青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
“怀青青，你知道你在老师心中的分量吗？你在老师眼中心中始终都是个好孩子，你聪明，上进，有前途，有能力，有责任心，老师才放心地把班级交给你管，同学们才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到班里问问，哪个学生对你不是竖起大拇指夸赞你！要是他们知道他们一向信赖的班长竟然是这样的软骨头，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们真的会发自内心的鄙视你！老师也没想到一向看得很有出息很有前途的怀青青竟然是这样的没出息…”高志洁硬着心咬着牙粗暴地说道。
“老师，你别说了……”怀青青说道。
“我为什么不说？怀青青，你已经是初一的学生了，我看这么多年的书你都是白读了！你想想有很多人都有不幸，但是每一个遭遇不幸的人只要他能够站起来，他就能够成为一个强者，成为一个令大家肃然起敬的人！你不是知道海伦。凯勒吗？你不是知道史铁生吗？你不是知道保尔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向他们学习呢？难道怀青青这辈子注定就是弱者吗？强者在于自己，弱者也在于自己，强者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含着眼泪向前跑！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看你的态度和行动啦！……”高志洁知道怀青青是个有理想的人，只不过她过不了这道坎。
“老师，可是我妈……”怀青青哭起来抽噎着说道。
“怀青青，老师知道你的苦，但是你要相信尽管你妈出去了，但是她还是爱你的！这个世界就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是她不要我了！她这也是爱我吗？”怀青青哭得更凶了。
“青青，你妈妈心中怎样想的，目前我们不知道，但是你不是还有爱你的爸爸、爷爷、奶奶吗？你知道吗？自从出了那事，你的爷爷和奶奶是怎样过来的吗？他们就没有把春节当成年来过，他们也是以泪洗面，食不知味，特别看到你目前这个样子，他们是寝食难安，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整天为你提心吊胆度日如年！青青，你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内，你的爷爷奶奶就陪着你唉声叹气，只要你不吃饭他们就陪着你也食不下咽，难道你就忍心让爷爷奶奶天天守着个不争气的孙女备受煎熬吗？再说你爸爸，你痛苦，难道他就不痛苦吗？要说压力大，难道你爸爸的压力就不大吗？你爸爸为了家庭出外打拼，可是自己的妻子不知身在何处，难道他就不痛心吗？可是爸爸是爱你的，恐怕这一生他下半辈子的希望都要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他春节前外出找你妈妈时不是叮嘱你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吗？不是告诉你要好好的上学吗？要是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在家里这样胡闹，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不知道他会有多么痛心啊！孩子，难道你就不能为爱你的亲人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吗？”
怀青青先是抽抽噎噎地哭，后来就呜呜哇哇地大声地哭起来，铺天盖地，惊天动地的哭声，排山倒海，冲出屋内，直冲云霄，直哭得声音嘶哑，直到哭不出声来了。高志洁和爷爷互看了一眼，爷爷担心地问道：“老师，这孩子不会哭坏了吧？”
“放心吧，青青需要发泄，只要他能哭出来，心中淤积的情绪就能得到释放，她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这就是水，如果光是堵，势必越积越多最后必然成灾；只要善加疏导，就到让水流入沟渠，不会因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