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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忽略了我的问题:“她说,你一恢复,她就要见你。”
“真好啊,又能见到她了。”我讽刺道,“我感觉我并不是什么囚犯。要不放我去楼顶透透风?反正在上面也跑不了。”
“我去给你问问。你要记得多在屋子里锻炼锻炼。”
哈。在这里除了瞎想,还能做什么?我不想一直待在四堵厚墙里面,我只想去户外透透气。“我还活着吗?”我看他检查完,问道。
“暂时还活着。不过就你这种态度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毕竟你带的这都是什么药啊。”
“他们爱戴我,崇拜我,从未动我一根寒毛。”他说到我的药,让我联想到地精他们携带的文献。我不禁低落起来,问道:“你知道我被关了多久吗?”
“不知道,至少一个星期了吧,可能更久。”
这么说,从我被抓到那天起,到现在有十多天了。为他们争取了这么多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逃,大概已经走了四百英里了。离目的地还远着呢。该死。
现在已经没必要拖延了。夫人已经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不知道她有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或者让她惊讶的信息。
“我的狱友怎么样了?”我问道,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
“不知道,他被移到了北边。在这里,他跟他的灵魂之间的联系太弱了。估计下次你见夫人的时候,她会提起这件事的。我该走了,祝你在这儿称心如意。”
“少挖苦了,浑蛋。”
他坏笑着离开了。
他肯定爱死这一行了。
几分钟后,上校走了进来。“听说你想去楼顶?”
“嗯。”
“想去的时候,跟哨兵说一下。”他在想另一件事。停顿了一会儿,他问:“你们那边都没有军纪吗?”
我一直不叫他长官,他生气了。我想出了很多好玩的回答,但最后忍住了。我现在的地位可能不那么高深莫测了。“有,不过不像以前那么严肃了。杜松城之战以后,我们就没剩多少人了,再强调那些礼节上的东西,都不够麻烦的。”
说得太妙了。把锅甩给他们,告诉他们,佣兵团之所以沦落成这般可怜模样,就是因为曾为夫人效过力。提醒他们,是帝国的那些掌权者先背叛的我们——这在军队里可能已人尽皆知了,他们肯定也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可惜啊。”上校说。
“你是我的贴身监护人吗?”
“嗯。不知为啥,她特别看重你。”
“我给她写过一首诗。”我撒谎说,“我有她的把柄。”
他皱了皱眉,觉得我在瞎扯。
“谢谢你。”我伸出了橄榄枝,“在去之前我要写点东西。”我的进度落了太多。除了在蓝柳树里写的那点,离开惶悚平原之后,我就没写过只言片语。
我写到手抽筋才停笔。我刚要撂笔,一名守卫为我端来饭菜。吃完饭,我走到门前,对那里的小兵说,我已经准备好去楼顶了。他打开门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门根本就没有锁。
不过即使逃出牢房,又他妈能去哪儿呢?逃跑这个想法本身就够蠢的。
我有种预感,我马上要变成这里的官方历史学家了。不管这职位我喜不喜欢,起码不会作什么恶。
我面临着艰难的抉择,需要时间来做考虑。夫人当然明白这一点,她有能力、有天赋,肯定比一个六年来一直与世隔绝的医生要有远见。
日落。西天一片火红,色彩缤纷奇异,云彩仿佛在燃烧。北方刮来寒风,既让人寒战,又让人抖擞。监督我的人离我远远的,我有种自由的错觉。我走到北侧的护墙旁。
底下几乎没有了大战之后的痕迹。曾经战壕纵横,围栏交错,堡垒和攻城车星罗棋布,烈火无不吞没,成千上万的人都命丧黄泉。现在却是一片绿荫之地。一面黑色的石头徽章立在其中,距离高塔大概五百码。
轰鸣与嘶吼。战乱场面恍若就在眼前。我记得叛军如海如潮,一波又一波,不屈不挠,一次次粉碎守城大军的防守。我记起素来不和的劫将、离奇而残忍的死亡、狂野而惊悚的法术
“那场战争,堪比史诗,对吧?”
她走了过来。我并没有转身。“是啊。我都无法完整地还原当时的情景。”
“人们会歌颂它的。”她向上望了一眼。星星开始出现了。在夕阳余晖中,她面色苍白,神情忧虑。她向来镇定自若,而今却一反常态。
“怎么了?”我转过身,远处有一群士兵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不知是出于羡慕还是同情。
“我做了一次占卜。准确说是好几次,因为我对结果都不满意。”
“然后呢?”
“或许我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我等待着。我哪敢催促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她想跟一个凡人分享这种“天机”,这一点已经够让我受宠若惊了。
“未来如流水,不可名状。我预测到三种未来。我们正走向灾难性的一刻,历史的走向会在那一刻发生改变。”
我稍稍向她转身。紫色的光芒笼罩着她的脸庞,黑发盖住了她的半边脸颊。这次,她终于没有幻化。一时间,我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去安慰她、触摸她、拥抱她。“三种未来?”
“三种。但不管是哪种,都没有我一席之地。”
换作是你,你将怎么回她?告诉她占卜出了错?你敢说夫人犯了错?
“第一种,你那倔丫头赢了,不过这是可能性最低的,她和她所有的簇拥者为胜利付出了生命。第二种,我丈夫打破了墓地的封印,重建了帝国,最终黑暗持续了上万年。第三种,他彻底被摧毁了。这种可能性最大,几乎呼之欲出,不过代价非常大碎嘴,这世上真的有上帝吗?我从来没信过上帝。”
“我不知道,夫人。我见过的所有宗教都荒诞不经、漏洞百出。那些信徒们描述出来的上帝,个个都是自大狂和神经病,这样的上帝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不过,不能排除某些人类掌握了异乎寻常的能力。或许宗教是对事实的扭曲再现,或许确实有着某种塑造世界的力量。我一直都不明白,宇宙这么广袤,上帝为什么会在乎诸如人类命运或者宗教崇拜这样的小事。”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和我的姐妹们有过一个老师。”
哎哟?姐妹们?这样的细节我怎会注意不到?从趾甲到脑袋顶,我浑身都他妈是耳朵。“老师?”
“嗯。他说我们自己就是神,我们创造了自己的命运。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决定了未来的样子。说成大白话,就是我们不过是吃喝拉撒睡,最后却都走进一个逃不出去的笼子。”
“有意思。”
“嗯。这世上确实有一个神,碎嘴,你知道吗?他没权没势,唯一会的,就是终结。他能终结所有的故事,永远在吞噬,永远吃不饱,整个宇宙都难逃他的胃口。”
“死神?”
“我不想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死神做对抗。决定我现在、甚至我未来的,只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对永生的强烈欲望。”她笑了几声,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歇斯底里。她朝底下阴森的一片挥了挥手,“我想建立一个世界,让我远离死亡。我要让死亡臣服于我。”
这个梦想马上就要破灭了。我也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我的世界。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便狂躁不堪,不管是当时,还是写故事的现在。所以,为何有人会痴迷于永生,于我来说不难想象。“我能理解。”
“或许,在那道黑暗的门前,我们都是平等的。不管是谁,都会变老。在永恒面前,生命不过是转瞬即灭的小火苗。可是,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我忽然想到了先祖树。他也会死。是啊,死神贪婪而凶残。
“你考虑好了没?”她问道。
“算是吧。我不会通灵术,但我预料到了我不想走的路。”
“好吧。你可以走了,碎嘴。”
我震惊了。难以置信。“什么?”
“你可以走了。高塔的大门敞着,你只须走出去即可。但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准备迎接一场谁都逃不掉的战争。”
阳光几乎全然退去,只照在几朵非常高的云上。东方深蓝色的天空上,一群亮斑向西移动。它们看上去正朝高塔飞来。
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查姆的女王再次与她的丈夫宣战。”她说,“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不会再有其他战争。你也看到了劫将正在回城。荒原以西的军队正前往大坟茔,荒原以东的军队则撤往更远的东方。那个野丫头现在没有危险了,除非她咎由自取。已经停战了,或许永远不会再战。”她浅浅一笑,“没有了夫人,白玫瑰也就没有了对手。”
她离开了,去迎接她的将士。我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夜色中,飞毯如秋叶般落下。我想靠近些,但我的贴身监督人不允许,说我跟夫人还没亲近到可以偷听的地步。
北风更凉了。不知道我们是否都身处萧瑟寒秋之中。
chapter40抉择
她从不明确地要求你,甚至连给出的暗示都很委婉,需要我左思右想。两天后,我问上校能不能见她。他说他会去问一下。估计他也是按令行事,否则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跑过来,告诉我夫人有空见我。
我拧上墨水瓶,清洗了一下羽毛笔,起身说:“谢谢你。”他一脸怪异地望着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只是”
我明白了。“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信,我对她有着特殊的用处。”
上校为此高兴不已,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还是像往常那样进入了内塔。这次她仍站在窗口旁,窗外是一幅阴冷潮湿的画面。灰色的雨,波涛汹涌的棕色河水。画面的左侧,树木东倒西歪,斜插在河岸上,摇摇欲坠。这场景向外散发着冷气和痛苦,还有一股不能更熟悉的味道。
“痛郁河。”她说,“洪流滚滚。这条河一直都闹洪水,对吧?”她示了一下意,我跟了过去。屋子里多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大坟茔的微缩地图,逼真得有些阴森,甚至让你都期待着看到守卫兵在军营里匆匆地走来走去。
“看到了没?”她问。
“没。我虽然去过两次,但只对小城和军营比较了解,其他都不熟悉。我该看到什么?”
“这条河。你的朋友渡鸦显然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她在河道的东侧画了一个圈,圈住了我们曾在那里扎营的山脊。她的手指纤弱细嫩。
“在我赢得杜松城之战的时候,这里的河床还是干的。一年后,天气骤变,河水不断泛滥,并朝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现在,洪水正在吞噬这条山脊,我已经亲自去看了。这条山脊完全是泥土构成的,核心并没有石块。所以说,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被水冲垮,到时候洪水会灌进大坟茔。白玫瑰的那些咒语阻挡不了洪水,每冲走一件神物,我丈夫的复活就更容易。”
我嘟囔道:“跟大自然叫板,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不。如果有先见之明,一切都好说。当时的白玫瑰没有,我在把他捆得更结实的时候也没有。现在为时已晚。你来找我说什么?”
“我想离开高塔。”
“那你没必要来跟我说。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得做。你也明白,如果我步行回去,根本来不及跟他们谈,一切就都完了。到惶悚平原,长路漫漫啊,更别提一路的风险了。所以我来请求护送。”
她微笑了,这次的微笑很真诚,容光焕发,与之前的笑有着微妙的区别。“那就好。就知道你能够看清未来,顾全大局。你须要准备多久?”
“五分钟。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渡鸦在哪里?”
“渡鸦在大坟茔军营里的医院里,现在我们对他也无能为力。一有机会,我们会不遗余力的。满足了吗?”
我当然不敢得寸进尺。
“好。护送不成问题,而且你有一个特殊的护送人——我本人。”
“我”
“我最近也在考虑,下一步该不该去见一见白玫瑰本人。我们一起吧。”
我吸了好几口凉气后,好不容易说道:“他们哪能眼睁睁让你见她?”
“他们都不认识我,除非有人泄密。”
也是,不可能有人认识她。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并且还能活着吹嘘的人。但是天啊,有太多的但是了。“进入了免疫结界,你所有的咒语都会失效的。”
“不会的。只是影响新咒语罢了,没使用的咒语不会有事。”
我说我不明白。
“幻化术在进入免疫结界后效果全无,因为它正处于激活状态。激活状态的咒语会失效,相反,那些在免疫结界中未被激活的咒语不会受到影响。”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又记不太清。“如果你变成一只青蛙,然后跳进免疫结界,你还会保持青蛙的样子吗?”
“如果青蛙不是幻术,而是实实在在的变形的话,是的。”
“我明白了。”我在此打了个问号,提醒自己有空再虑。
第99章 (卷三):白玫瑰(29)()
“你就说我是你在路上遇见的同伴,比方说,一个帮你处理文献的人。”
肯定有什么诡计,除非她迫不得已。我很难想象她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我的手中。我呆若木鸡。
她点了点头:“看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太信任我了。”
“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你是个正人君子,有着自己的处事标准,相信两恶之间会有一小恶。别忘了,你被我读过记忆。”我打了个寒战。她并没有为那件事道歉,而且我们都知道,哪怕道了歉,也是假情假意。
“怎么样?”她问。
“你为什么有这种打算?有什么用呢?”
“世界格局变了。以前只有两个王者,我和那个野丫头,我们之间连着一条代表冲突的线。现在北方又出现了另一个王者,那条线也就变长了,而我是中间的一点,或者我们三者构成三角。既然我丈夫想摧毁我和白玫瑰,那我们不妨强强联手,消灭我们共同的敌人,然后再”
“够了。我明白了。不过我不认为宝贝儿能识大局,毕竟她心里积满了仇恨。”
“也许吧,不过也值得一试。你会帮我吗?”
我曾距离那片古老的阴暗一箭之遥,我曾见过大坟茔里游荡的恶鬼,我当然想帮助她,我会不遗余力地阻止那恶鬼破墓而出。但是,我要怎样、怎样、怎样去信任她!
她又一次读懂了我的心思——这技能他们似乎都会。“你要帮我进入免疫结界。”
“好吧,我需要时间考虑。”
“不用急,我暂时还不能离身。”我猜她想增加守卫,以防祸起萧墙。
chapter41马城
十四天之后,我们才飞往马城。这是一座简陋的小城,坐落在风原和惶悚平原之间,离后者大概一百英里。在马城驻留的几乎都是商队,那些商人有着一股不怕死的疯狂,敢于在两大荒原之间跋涉。近期,这里又成了私语举行军事活动的后援中心。那些没去大坟茔的军队都驻守在这里。
那群北上的傻瓜马上就能体验全身湿透的感觉了。
这一路平安无事。我们飘进了私语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