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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个奔赴刑场的犯人似地走向屋外的飞毯,然后坐到私语身后。当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飞毯已经升到空中,穿过寒冷的夜空迅速飞向杜雷特尔。
经过港口上方时,私语回头说道:“你之前肯定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医官。她抵达之后,问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我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
“我猜她是想让你再次记录下她的故事,就像查姆之战一样。”
我终于不再傻盯着自己的双手,而是吃惊地抬起头来,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我一直以为夫人和劫将之间的交流寥寥无几。
正如私语所说的那样,夫人在查姆之战时一直把我带在身旁,以便让我实时记录战况。她也并没有提出一些特殊的待遇,事实上,她让我一切都如实记录。这一切都微妙地暗示着一个讯息——夫人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被赶下台;她也知道自己到时候作为一名亡国之君,肯定会遭到史官的贬低;所以她需要一份不偏不倚的史实记录,多年后我才想通这个道理。这也是我留意到的,她身上的某一个耐人寻味之处。她不在乎世人对她的看法,却害怕史官们会为了取悦某人而扭曲事实。
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许她的确只是想让我记录下这场战役。要是我能灵敏地避开魔眼,或许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我们降落在杜雷特尔的北部城墙上时,碰到了出来接我们的团长。他朝旁边的飞毯瞥了一眼——提醒我所有的劫将都来了,包括我以为会留守大坟茔的陌路。不过陌路的确得过来报仇雪恨,飞羽是他的结发妻子。
他接着又满含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团长本想把详情告诉我,但碍于私语,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我轻轻地耸肩以示回应,我俩要是能单独当然这都是痴心妄想,私语直接把我带到了夫人面前。
夫人跟我上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变。当我们在时光中不断老去时,她的容颜却像是停在二十岁似的,永远都是那么容光焕发、明艳动人,三千青丝如瀑,眉梢眼角说不尽的风情万种。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一如既往。这样的她美得不可方物,甚至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魅力——因为我并没有看到过她的真正面貌,即使夫人年轻时的确是这般风华绝代,她的美貌也不可能保持四百年不变。
夫人起身迎向我,并朝我伸出一只手来,但我的目光完全没办法从她脸上挪开。她像过去一样带着奖励似的微笑,戏谑地看着我,仿佛这是我俩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当我感到她手指的温热后,心里很是惊讶不已。在远离夫人的这段日子里,她成了我的恐惧之源,像随时会爆发的地震一样。一想起她,我就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死亡深渊一般。脑海中的她更像一只危险的僵尸,而不是个活生生、会呼吸、甚至有弱点的人类。
她又笑了笑,示意我先坐下来。我心情复杂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竟然就这样坐在了整个恶魔集团的旁边?就连唯一缺席的大魔王都在精神上参加了这场会议——帝王的阴影还笼罩着这片大地。
团长和副团长才是佣兵团的发言人,所以我留在这里其实毫无用处,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公爵和看墓人哈格顿也在场,但情况也就比我好上一点儿,因为劫将都是找团长和副团长谈论问题。我就被提到过一次,还是在团长问我如何处理伤亡人员的时候,在整场会议里我就开了这一次口。
最终,大家决定明早天一亮便发起总攻,这注定会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
“黑堡就像是帝国之船底部的破洞,”夫人说,“咱们要想不被淹死,就必须得把这个破洞补好。”公爵和哈格顿都不敢对此提出任何抗议,向夫人求助无异于引狼入室,他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公爵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哈格顿的处境则更糟糕,毕竟除掉黑堡后,夫人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看墓人公会。不管是佣兵团还是劫将都在竭力掩饰自己的蔑视——保存尸体确实是一种古怪的信仰。不过和杜松城城民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后,我敢肯定的是:在看墓人和一些狂热分子的影响之下,本地人对这一信仰的态度跟审判官一样虔诚。
如果夫人非要破坏别人的信仰,我希望她能慢慢来。
比如先把佣兵团调到其他地方后,然后再动手不尊重别人信仰的人,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因为脾气再好的人都会为此发火。信仰是那种即使历经无数磨难也会从不放弃的东西,它有着能超越一切的力量。
破晓时分,总攻便会开始。劫将、佣兵团、杜松城为了能彻底攻陷黑堡,夫人把她的全部兵力都派上了战场;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们也必将血战到底。
天将破晓,但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有料到帝王会率先发动进攻。当时大部分士兵和劳工都在熟睡之中,因为六个小时后才是与黑堡决一死战的时刻。当时只有陌路在巡逻放哨,他是夫人麾下最年轻的劫将。
刚开始,一个囊状物弹到围墙上,填住了坡道上特意留出来的缺口。接着,从城堡里涌出了上百只怪物,朝我们的军营奔了过来。
黑堡的异样立刻引起了陌路的警觉,他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敌情。怪物出现的时候,他立刻俯身冲了下去,怪物一沾到他身后的尘雾便像被熔化了一般。
“砰!”“砰砰砰!”黑堡的攻击和它当初对付私语的手段如出一辙。陌路敏捷地避开了那些致命攻击,但每次还是被爆炸波及。最后,他冒着黑烟从空中掉了下来,飞毯也彻底坠毁了。
爆炸声惊醒了所有人,与此同时,营地内警报声大作。
我立马从医院里冲了出来,只见怪物已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坡道的阶梯上——陌路根本没干掉多少怪物。它们身上包裹的光环护罩,跟上次袭击独眼时一模一样。哨塔里的士兵们将弩炮对准了怪物,然后火力全开。怪物们在炮火中四散开来,然后继续朝我们袭来。伤亡了一小撮怪物后,它们熄灭身上的光环护罩,我猜那是因为它们在黑暗里的视野比我们要好。
劳工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抓着衣服四处乱跑,有的甚至往敌人那边逃,严重妨碍到了佣兵团的反击,士兵们恼火地干掉了一些碍手碍脚的劳工。
在这片混乱之中,副团长咆哮着发号施令。首先,他命令重型投掷武器装好炮弹,朝坡道上的阶梯开火,并派传令兵到战场各处,让每一座弩炮、石弩、投石器和发射机都移动到可以射击坡道的位置。直到第一只怪物夹着两具尸体往黑堡里面跑的时候,我才明白副团长为什么会下这么一个命令——弩弹如暴雨般击中了那只怪物,将它抓住的尸体炸了个粉碎。
接着,副团长让发射机将油桶投到坡道的阶梯上,然后将火球射向那些碎裂的油桶,坡道上瞬时燃起大火。油桶和火球不断被发射出去,用火海拦住了怪物的回城之路。
一直就是我想错了,副团长花时间建造的器械确实是物有所值。论打仗,这个男人的确很在行,他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这一夜,他凭着充足的准备和迅速的反应力在危急时刻守住了战线,比夫人和劫将更为可靠。
当怪物们意识到后路被切断时,便立马疯狂地往器械这块儿扑了过来。为了顶住怪物的进攻,副团长把绝大部分兵力都调了过来。他现在只能用人海战术,两个士兵都不一定能搞定一只怪物,况且它们还有光环罩护体。
渐渐地,一些勇敢的杜松城人也加入这场战斗,他们捡起掉在地上的武器,和士兵们一起以生命为代价护住了所有的器械。
大家都清楚尸体被怪物们掳走的后果——帝王一旦复活,我们就都玩完了。
一对光球从杜雷特尔飞了过来,在夜空中撒下刺眼的光芒。片刻后,瘸子和私语便落在了半空中,他俩分别释放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能量球,接着这颗能量球化作一道烈火朝城堡上的怪物扑去。瘸子避开了黑堡的几记攻击,然后从空中降落下来,接着把飞毯停在医院附近。此时,医院里已经挤满了伤者,我只得先腾出更多的空间才能继续救治伤员。为了继续关注战况,我支起了帐篷的门帘。
瘸子把飞毯留在原地,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山顶走去。他手持着一把黑色长剑,剑身在黑堡燃烧出的火光中闪耀着阵阵邪气。他身上发出的光环,比怪物们的护罩要厉害得多——当他和怪物交战时,它们的武器根本砍不破瘸子的光环,而他却能轻易将巨剑刺进怪物的身体里。
这个时候,怪物已经残杀了五百多人。虽然大部分受害人都是劳工,但佣兵团的伤亡也不低。就算有瘸子的帮忙也没能扭转局势,因为他一次只能收拾一只怪物,其他人只能尽全力牵制住怪物,然后等瘸子过来解决它们。
见状怪物们便使计拖住瘸子——二十来只怪物将瘸子团团困住,使他寸步难行。幸好副团长及时调转炮口,轰散了那一堆怪物,瘸子才得以脱身。
阴谋失败后,一队怪物聚在一起试图突破西边的防线。我不知道它们是打算逃跑,还是想绕到我们背后再痛下杀手,但它们碰巧落到了私语手里。她带着一团尘雾从天而降,虽然误杀了半打劳工,但也成功阻止了敌人的突围,只有五个怪物躲开了这一击。
但这五个怪物立马又撞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寒冰之门,最后全部死在了它喷出的寒气之下。
与此同时,私语正往高空上逃。一连串轰隆隆的爆炸攻击把她逼上了云霄,她虽然飞得比陌路好,但还是受伤了,最后她坠落到城堡的另一边。
第62章 (卷二):暗影徘徊(28)()
黑堡里冒出一堆拿着九尾鞭的怪物,正试图扑灭私语和瘸子之前放的那把火。城堡慢慢地被烧得焦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框架。现在再望向它,已经感觉不到前几周那样的寒气了。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的废渣,堡内的怪物看上去都像是全军覆没了,但事实并非如此——黑堡里又冲出一小撮怪物,它们奔到坡道上,把副团长的火海撕开了一道口子。被困在斜坡上的怪物见势纷纷抄起一两只怪物的尸体,然后立马往城堡里撤。
寒冰之门再次开启,寒气倾泻而下。坡道上的火焰瞬间被浇熄,二十来只怪物当场死亡,副团长立马用弩弹将它们的尸体砸得粉碎。一计不成,怪物们又再生一计——它们开始朝斜坡施放爆炸符。我有一个可怕的预感,这波攻击会比飞羽坠毁那次更为可怕。
那天追击我、副团长、老艾和独眼的如果不是这批怪物,那也一定是它们的近亲。爆炸没有引起很多闪光或者烟雾,但是它的威力却不可小觑——斜坡上被炸出一个个巨坑,坑底满是血浆和残肢。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猛,大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敢肯定只要大家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佣兵团也会落荒而逃。事实上,他们在混乱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当踏上杜松城这片土地时,他们便准备好了最后的牺牲——他们就站在那儿,迎接死亡的到来。
瘸子也杀红了眼,他疯狂地奔走在斜坡上,不断干掉那些苟延残喘的怪物。台阶上还有二十来只怪物,几乎都被愤怒的士兵们包围着。接着,一些怪物被它们的同类炸死了——围困它们的人群成了爆炸符最好的靶子。
黑堡的城墙上又出现了一队怪物,继续组装我们未曾见过的那种器械,上一次它们的计划被飞羽阻断了。但这一次没有劫将在空中,自然也不能俯冲下来好好教训它们一顿了。
直到鼻青脸肿的陌路从医院旁边掠过——他盗走了瘸子的飞毯。
我一直以为劫将只能操控自己的飞毯,但显然是我猜错了。陌路乘着瘸子的飞毯,飞到黑堡的上空。朝怪物们释放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能量火球和一团尘雾,接着他再次被黑堡击落。尽管人声鼎沸,我还是听到瘸子的怒吼和咒骂声。
见过孩童画的直线吗?就是那种弯弯曲曲的线条。一股神秘力量像孩童一样胡乱地把一条光带从杜雷特尔划到了黑堡,像是在夜空中形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晾衣绳。它蜿蜒前行着,然后一头撞进了黑曜石里,敲击出巨大的火花,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斜坡都沐浴在一片浅蓝色的光芒之中。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把手术器械放到一旁,然后走到帐篷外头。直觉告诉我,夫人正站在这条曲线的另一端,她终于出手了!夫人是当世最强悍的巫师,也是我们的王牌。有她在,我们才有可能彻底毁掉黑堡。
副团长肯定被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因为阶梯上的火势变小了。而就在这几秒内,五六只怪物拽起十来具尸体就往回冲。另外还有几只负责掩护的怪物,挡住了瘸子的猛烈进攻。我猜它们拖了十二具尸体回黑堡,有些应该还不能算是尸体
在光带和黑堡城墙的交界处,飞出来一块块闪耀着光芒的碎片。城墙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裂纹,并逐步蔓延开来,城堡慢慢地从黑色变成了红色。组装器械的怪物撤离了城垛,接着又出来了一批怪物,试图削弱夫人的法术。但它们一点儿都不走运,有几个刚出来就被副团长的弩弹击倒了。
瘸子爬到坡道的顶端,在黑堡发出的火光中,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巨剑,就像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矮子,请原谅我这么形容,但这并不矛盾——瘸子虽然身材矮小,但此刻站在那里的他迸发出了无限的能量。他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接着便冲下了坡道。
在他的鼓舞下,成百上千的战士都跟上了他的脚步!我看到了老艾和他幸存的部下,他们咆哮着、奔驰着,最后消失在人海里。甚至还有一大批勇敢的城民,也加入了我们队伍之中。望着这一幕,我不禁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最近,到处流传着马龙谢德的故事,情节并不完整,甚至连主角的名字都没被提到,唯一反复强调的是他和渡鸦从黑堡里获得的财富。显而易见,这个故事正是为这一刻而准备的,也就是我们须要集结所有力量一同对付黑堡的时刻。在财富的诱惑下,几分钟内,便有大量的巴斯金区人随着大军一同冲向黑堡。
私语来到黑堡的背面,然后下到独眼的地下兵营。虽然独眼和他手下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但他们正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矿井已经停工了——他们已经挖通到了黑堡的下腹部,再往前便是挖不动的黑曜石了。
私语释放出一颗能量球,将它放在独眼挖出的黑曜石上。接着,能量球化为一道烈火并开始侵蚀黑堡的下腹部。
我后来才知道,这一步也是提前计划好的。难怪之前私语的飞行角度会那么奇怪,她得尽量把飞毯落在独眼附近,这样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人潮大军已经涌进了黑堡;城堡燃起的大火正在肆意蔓延;在夫人的攻击下,城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城垛上的怪物也落荒而逃了。我现在敢断定了,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除了正在流淌的泪水,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回到医院,继续为伤者做手术,但有些伤患我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摇摇头。要是独眼在我旁边就好了,他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助手,可惜他现在人在山脊的另一边。我并不是在贬低口袋的能力,只是他没有独眼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