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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把大衣披好,拿起要用的弓,在手掌上弹了两下。地精的护身符贴在胸骨上透着凉意。但愿它能管用。
渡鸦露齿一笑,“我也穿了。”
我报以微笑,“走,去干掉他们。”
搜魂站在我们练习射术的庭院里默默等待。伙房透出的光亮勾画出他的轮廓。面包师傅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搜魂以稍息姿态僵直地站在那里,左臂下夹着一个包袱,目光凝视着云雾森林。他只穿戴了皮衣和头盔。跟某些劫将不同,搜魂很少携带武器,他更依赖自己的魔法神通。
搜魂正在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想亲眼看着他倒下。已经等了四百年。”
“咱们无法靠近。他会察觉到。”
“把所有魔力散掉。”
“哦!那太冒险了!”好几个声音高叫起来。每当多个声音同时说话,总会显得特别诡异。
渡鸦和我对望一眼。他耸耸肩,搜魂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不过话说回来,他生长在夫人的国度,早见过所有劫将,搜魂应该算是其中最正常的了。
我们听了几分钟,这段对话并没有变得更为正常。渡鸦最后忍不住说:“大人?我们准备好了。”听他的语气,似乎也有点不安。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有一张弓、一支箭、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我反复设想着开弓、松手、放箭的过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地精的礼物。我以后准保没事就摸这玩意儿。
搜魂像条落水狗似地打了个哆嗦,顿时回过神来。他没有回头,只是冲我们摆摆手,说了声“跟我来”,便朝前走去。
渡鸦转身叫道:“宝贝儿,你按我说的回屋。快进去。”
“她怎么能听到你说什么?”我回头看向站在门洞阴影里的女孩,她正目送我们离去。
“她听不见。但团长可以。走吧。”渡鸦猛一挥手。团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宝贝儿随即消失不见。我们跟上搜魂。渡鸦嘴里嘀嘀咕咕,想来是替孩子担心。
搜魂快步走出军营,离开王侯城,穿过乡野,一路都没回头。他领着我们走进距离城墙几箭地的大片树林,来到中心空地。一具粗糙的木架立在小溪旁,大约六尺宽、八尺长、一尺高,上面铺着块破旧地毯。搜魂说了句话,地毯猛地一颤,扭动两下,然后逐渐拉直。
“渡鸦,你坐这儿。”搜魂指着右手边靠近我们的角落说,“碎嘴,你坐那儿。”这次是左侧角落。
渡鸦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踩在地毯上,惊异地发现它没有陷下去。
“坐好。”搜魂让他走上地毯盘腿坐下,把武器放在靠近边缘的位置,然后示意我也上去。我没想到这毯子居然是硬的,就像铺在桌面上。“你们必须保证不要乱动,”搜魂说着扭身坐在我们前头,距离地毯中心大约一尺,“如果咱们不能保持平衡,就会摔下去。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还是跟着渡鸦说了声好。
“准备好了?”
渡鸦又应了一声。我猜他早知道劫将要干什么。我可是被吓了一跳。
搜魂双手左右一分,掌心向上摊在身边,说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字眼,慢慢将手抬高。我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把身子往前探。地面正离我们而去。
“坐好!”渡鸦吼道,“你想把咱们害死吗?”
毯子距离地面不过六尺。我直起身,动都不敢动。但灌木丛中传出点动静时,我还是勉强扭头看去。
哦,是宝贝儿,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面冲前方,紧紧握住长弓,感觉快把指纹印上去了。我真希望自己敢摸摸护身符。“渡鸦,你安排好宝贝儿了吗?你知道,以防万一”
“团长会照顾她。”
“我忘了把编年史托付给别人。”
“别那么乐观嘛。”他开起了玩笑。我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搜魂催动飞毯,我们自树梢飞掠,冷风从身边“嗖嗖”拂过。我朝下面看了一眼,现在足有五层楼高,而且还在攀升。
搜魂掉转方向,前方的星辰随之变化。风势渐强,我们好似迎面闯进一场飓风。我把身子趴得越来越低,生怕被吹下去。下方空无一物,只有几百尺的高度和坚实大地。我紧紧抓住长弓,手指都有点疼。
我心中暗道,这次好歹弄清了一件事:为什么我们每次联系到搜魂,他似乎总能从千里之外迅速赶来。
这是一趟静默的旅程。搜魂忙着控制地毯高速飞行。渡鸦想着自己的心事。我也无暇他顾,完全被吓傻了。不知道渡鸦怎么样,反正我肚子里是翻江倒海。
星辰逐渐黯淡。东方地平线泛起鱼肚白。搜魂闷哼一声,看了看东面,又转回头目视前方。他似乎用心倾听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飞毯微微上扬。我们开始爬升。大地逐渐缩小,最后变得好似一张地图。空气更加寒冷。我的肚子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第19章 (卷一):(19)()
我朝左瞟了一眼,只见远方森林里有块黑疤,应该是被我们攻克的叛军营地。飞毯随即钻进云雾,搜魂放慢了速度。
“咱们先飘一会儿,”他说,“瘸子在北方大约三十公里,还在往前跑。不过咱们很快能撵上他。等到我可能被他发觉的时候,咱们就下去。”他用的是那个职业女性的声音。
我正要开口,搜魂斥道:“别作声,碎嘴。不要打扰我。”
我们留在那团云中,既不会被外面看到,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搜魂说:“该下去了。抓紧了别松手。可能有点颠簸。”
我觉得身子下面突然一空。我们就像从悬崖掉落的石头,猛往下坠。飞毯开始缓慢转动,所以下方森林似乎也在旋转。接着它又像飘落的羽毛似地前后摇摆。飞毯每次往左边歪时,我都觉得自己会摔出去。
一次痛痛快快的尖叫也许有所帮助,但你没法在渡鸦和搜魂面前尖叫。
森林不断迫近。我很快就能分辨出一株株树木当然要等我敢低头去看。我们要死了。我知道我们肯定会摔过五十尺高的林木天棚,径直砸在地上。
搜魂说出几个字眼,我没听清,不过反正他是在对飞毯说。摇晃和旋转终于停止。下降速度逐渐放缓。飞毯略微前倾,开始朝前方滑翔。搜魂控制它降到树梢下方,进入一条河流上方的空中走廊。我们在十几尺高的位置掠过水面,把一群小鸟吓得四散飞逃,搜魂哈哈大笑。
他降落在河边的一处峡谷,“下去伸伸腿吧。”
我们稍事放松后,搜魂又说:“瘸子在咱们北方四里处。他已经到达会面地点。从这里开始,你们只能自己走。如果我继续靠近,就会被他察觉。把你们的徽章给我。他也能发现这些东西。”
渡鸦点点头,把徽章交给搜魂,上好弓弦,搭上一支箭,试着拉了两下。我也做着同样的准备,以此放松心情。
我暗自庆幸自己还能站在土地上,真想趴下猛亲两口地面。
“那株橡树的树干。”渡鸦指着河对岸说。他开弓放箭,射在距离中心几寸远的位置。我深吸口气,放松心情,紧跟着射了一箭。我的箭距离中心更近一寸。“这次应该跟我打赌,”渡鸦接着又对搜魂说,“我们准备好了。”
我补充道:“我们需要知道确切位置。”
“沿着河岸走,那里有许多野兽踏出的小路,这一程应该不难走。总之不用着急。私语几小时内都不会出现。”
“这条河流向西方。”我说。
“它会拐弯。沿河走三里地,然后转向西北,径直穿过树林。”搜魂蹲在地上,扫开枯枝落叶,清出一片土地,用小木棍画了张图。“如果你们到了这个河湾,就说明走过了。”
劫将突然愣住不动,似乎在倾听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继续言道:“夫人说等你们看见一片高大的冬青树林,就知道离瘸子不远了。那是一块圣地,属于早在帝王时代之前就已消亡的种族。瘸子就在树林中央。”
“够清楚了。”渡鸦说。
我问:“你在这儿等着?”
“不用害怕,碎嘴。”
我又深吸口气,“走吧,渡鸦。”
“稍等,碎嘴,”搜魂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件东西,原来是支箭,“用这个。”
我疑惑地看了两眼,便把它放进箭斛。
渡鸦坚持在头前带路。我没跟他争。加入佣兵团之前,我是个城里孩子,到现在还是不太习惯树林、特别是像云雾森林这么辽阔的地方。太安静,太孤独,太容易迷路。最初的三里地,我主要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而不是将要面对的任务,结果花了不少精力记地标。
渡鸦一个小时都没开口。我忙着胡思乱想,也没在意。
他突然扬起左手。我停下脚步。“差不多了,我估计。”他说,“咱们往那边走。”
“哦。”
“歇会儿。”他坐在一处巨大的树根上,背靠着树干,“你今天静得出奇啊,碎嘴。”
“心里有事儿。”
“没错,”他笑道,“比方说咱们会得到什么奖赏?”
“还有别的。”我抽出搜魂给我的那支箭,“你看见这个了吗?”
“钝头?”他摸了摸,“几乎是软的。究竟什么意思?”
“一点没错。意思是说不让我把她杀了。”
关于分工根本就不是问题。瘸子从来都是渡鸦的目标。
“也许吧。但我可不想为了生擒她,把自己的小命也送了。”
“我也是。这事儿让我心里烦乱。当然还有其他十来件。比方说夫人为什么要选咱俩,她为什么要让私语活着哦,见鬼去吧。老琢磨这种事儿,我都要得胃溃疡了。”
“准备好了?”
“差不离。”
离开河岸,路程变得愈发艰难,但我们很快翻过一道矮山梁,来到冬青林边缘。树林底层没长多少东西——很少有光线能透过茂密枝丫。渡鸦停下撒了泡尿。“待会儿可没机会了。”他解释道。
他说得对。你藏在一箭地内,准备对充满敌意的劫将发动伏击时,肯定不希望为这种问题犯愁。
我开始发抖。渡鸦伸手扶住我的肩头,“咱们不会有事。”他保证说。但这话连渡鸦自己都不相信。他的手也在发抖。
我把手伸进上衣,摸了摸地精的护身符。的确有点用。
渡鸦扬扬眉。我点点头。我俩继续前进。我嚼着一条肉干,这样做有助于缓解紧张情绪。此后谁都再没说话。
树林中有些废墟。渡鸦查看过刻在石头上的象形文字,耸了耸肩。他也看不懂。
我们走进高大树林。与它们相比,刚才路上那些树木只能算是孙子辈。它们足有几百尺高,树干粗到两人合抱。太阳偶尔透过浓密枝叶洒下几缕日光。空中充满树脂的气味。沉默的氛围浓得化不开。我们一步一步往前挪,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的紧张感达到顶峰,开始衰退。现在想跑是来不及了,想改主意也没戏。我的大脑删去所有情绪。过去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在战场上治疗伤员时,周围全是互相砍杀的人群。
渡鸦示意停步。我点点头。我也听见了,有匹马喷了个响鼻。渡鸦示意我在这等着。他伏下身,钻进左手边的树林,走了五十几尺,消失在一棵大树背后。
一分钟后,渡鸦重新出现,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上前去,跟他来到一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前方空地。瘸子和他的马就在那里。
这片空地大概七十尺长、五十尺宽。一堆破碎石块堆积在正中央。瘸子坐在一块倒塌的巨石上,背靠着另一块。他似乎在睡觉。空地角落里躺着一棵巨树,几乎没有什么风化的痕迹,显然倒下的时间还不长。
渡鸦拍拍我的手臂,指指旁边,示意往那边走。
眼见瘸子就坐在面前,我现在真不想动地方。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向劫将示警。但渡鸦是对的。太阳正在对面下落。我们等的时间越长,光线就越不利。它最终会直射我们的眼睛。
我们以夸张的程度小心前进。当然了,任何错误都可能害死自己。渡鸦回头张望时,我看见了他鬓角的汗珠。
他停止移动,朝前指了指,脸上露出微笑。我爬到他身边。渡鸦又指了指。
另一棵大树倒在前方。这棵树直径足有四尺,看起来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大到足够藏身,又矮到不会妨碍射箭。我们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从这里直到空地中心没有任何东西会阻碍箭矢。
光线也很理想。几缕日光刺透树叶屏障,照亮了大部分空地。空中有层薄雾,将光柱凸显出来,可能是花粉。我花了几分钟时间观察空地,把它印在心里,然后背靠树干坐好,假装自己是块石头。渡鸦负责放哨。
我感觉足足等了好几个星期。
渡鸦拍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去。他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瘸子已经起身,正来回踱步。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朝空地看去。
瘸子拖动那条残腿,绕着石堆转了好几圈,然后重新坐下。他拿起一根树枝,折成几小段,朝只有他能看见的靶子扔去。树枝扔光后,他又抄起一把小松果,懒洋洋地扔着玩。俨然一幅消磨时间的典型画面。
我很奇怪瘸子为何要骑马来,有必要的话劫将大可快速移动。估计是因为他原本就在附近,于是,我开始担心他的部队会突然出现。
瘸子又站起身溜达了一圈,随手捡起松果,扔向空地对面那棵倒掉的巨木。该死,真希望可以马上动手,赶快了结此事。
瘸子的坐骑突然仰起头,咴律律一声长嘶。渡鸦和我忙伏下身,贴近树干下的阴影和针叶丛。空地里的紧张感浓得几乎要噼啪作响。
片刻之后,我听到马蹄踩踏针叶的声音。我屏息凝神,用余光看到一匹白马在树林间若隐若现。私语?她会不会看到我们?
会,但没有。感谢鬼知道是什么神仙保佑,她没看见。私语从我们前方不到五十尺的地方走过,但没发现有人埋伏。
瘸子喊了句话。私语应声回答。那柔美语调跟从我眼前走过的妇人根本不搭调。她听起来只有十七岁,而且性感迷人,但看上去却足有四十五,像个富态狠毒的家庭妇女,好似已经在这个世上兜了三圈。
渡鸦轻轻捅了捅我。
我以花朵绽放的速度直起身,生怕他们听见肌肉运动的声响。我们从树干上偷眼看去。私语翻身下马,用双手握住瘸子的右手。
这个机会再好不过。我们藏在暗处,他们被一缕阳光笼罩,金色微尘在周围闪烁。而且,他俩都被握手的动作束缚住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都很清楚,也都拉开了弓,手里还攥着几支箭贴在弓身上,随时准备搭上弦。“动手。”渡鸦说道。
等箭矢飞在空中,我的神经才开始作怪,浑身瑟瑟发抖,感觉如坠冰窟。
渡鸦的箭扎在瘸子左臂下方。劫将尖叫一声,仿佛被大脚踩中的小耗子。他猛地从私语跟前跃开。
我的箭砸中私语的太阳穴。她戴着皮质头盔,但我相信冲击力足以将其放倒。女将军身子一歪,向后踉跄几步。
渡鸦射出第二箭,我也勉强放了一箭,随即扔掉长弓,翻身跃过树干。渡鸦的第三支箭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等我跑过去时,私语已经跪在地上。我一脚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