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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十分豁达的,觉得自己的营队反正都不可能取得冠军,不过是去凑凑热闹罢了。带上李术也没什么,这小子,十分讨人喜欢呢。
李术在老兵喜忧参半的情绪中进入了沙漠,而伯庸也死皮赖脸跟了去,美其名曰奉城主之命保护李术公子。
等到了沙漠,老兵们看见李术身形轻快地行走在黄沙上,这才相信这个年幼的孩子在沙漠中有自保之力。
钎子沙漠,位于摩梭城的北面,黄沙覆盖不知多少年,极度缺水,是摩梭城百姓口中出了名的鬼地。
李术取出地图,认真看了一遍,然后指了其中一处补给站,转身对身后一位老兵说道:“陈伯,我们从这里穿越,去补给站,如何?”
陈伯是这支老兵营队里年纪最长,且最有威望的。据说他以前是个将领,后来受了很重的伤,无法再上战场,便主动卸掉职位,去了伙夫营。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兵此刻双目凝视着地图,却微微皱眉,好半天才摇头:“这是最远的补给站,步行到这里需要三天时间,钎子沙漠困险重重,万一遇见突发情况,我们可能熬不到那里。”
李术沉了片刻,才冷静分析起来:“离我们最近的补给站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大家都盯着这块肥肉,我们过去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缓慢说着,陈伯面『露』无奈之『色』。
他们这些老兵,并不都是年纪老,只是因为入伍的时间长,且都负了伤,无法再上战场拼杀。与那些精锐的营队相比,他们的确没有机会夺得食物。
这么一想,陈伯顿时便看了李术几眼,不知为何,李术明明是个年幼的孩子,却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陈伯回头看了眼老兵们,然后重重点头:“好,那就去最远的补给站。”
五十个老兵排列成队,按照李术交代的方法,缓慢沿着沙漠往腹地去。
伯庸跟在李术身边,从来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却隐隐感觉到,这支老兵似乎在逐渐听从李术的指挥。就连那位最年长的陈伯,也都事无巨细会与李术商量。
队伍行走了两个时辰,李术便眉开眼笑起来。
钎子沙漠虽然没有水源,但是因为临近绿洲摩梭城的缘故,稀稀拉拉会出现一些植物。
在李术对面的,就是一丛仙人掌。
长得格外高大茂盛。
李术没有客气,让人全都砍了,将上面的倒刺处理掉,小心分发给大家伙儿,以便路上充饥。
又走了一个时辰,大家明显有些乏力了。
这些常年在伙夫营劳作的老兵们,身上或多或少会有隐疾,此刻大半皆是气喘吁吁。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只怕天黑都不能抵达补给站。而且,四十支营队,李术相信肯定有营队将注意力打到最后的补给站上,照他们的速度赶过去,食物早就被搬运一空了。
李术干脆停了下来,让大家也休息休息。
老兵们取出仙人掌,缓慢咀嚼起来。
这种沙漠里带有刺的植物并不好吃,但是却能补充一定的水分和能量。
长时间的赶路,他们已经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仙人掌正好能驱除一些疲惫。
陈伯坐在李术身边,取出一块仙人掌,李术没有客气,拿在手中,缓慢咀嚼。
伯庸同样也坐在李术身侧,依旧不发一言,李术曾试图和他说话,伯庸只简答回应:“比试已经开始,属下不能向公子提供任何帮助。”
李术便不再问他。
而是转而问起陈伯。
“摩梭城……我是说摩梭城外可有马匪?”
陈伯愣了一下,不知道李术为何要问这些,但老实地答了:“有城池,有百姓,就有马匪。但摩梭城的马匪不多,我们伟大的城主大人骁勇善战,将摩梭城周边的马匪全都斩杀了,剩下的一些只能藏在沙漠深处,以抢劫来往的商贾度日……”
陈伯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看见李术的眼睛越来越亮。
不由得吓了好大一跳:“您……您不会想……神明在上,我们可没有任何武器!”
李术淡淡一笑,反问他:“如果是在战场上,丢了兵器,就会立刻投降吗?”
陈伯顿时肃然:“决不!”
李术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拍拍袍子上沾的黄沙,然后从黄沙里抽出一根不知什么植物已经干涸的根茎,在地上写出两个字——
“打秋!”
第734章 肥羊()
陈伯和伯庸齐齐『露』出震惊之『色』。
李术却一脸淡然,似乎经常做这样子的事。
打秋,军队私下的用词。为了改善军队伙食和物资,将领会组织士兵悄悄地去偷袭马匪,抢夺来的物资不会上报,全都分发下去。
……
黄沙寨。
以前是摩梭城数一数二的马匪帮派,结果被强大的摩梭城主围剿了好几次,虽是死里逃生了,却损失了不少兄弟。至此元气大伤,只能躲到钎子沙漠深处,偶尔打劫过往的商贾,憋屈过日子。
当家的头儿是以前马匪帮的三把手,老大和老二全都在摩梭城城主的围剿中丧命,他便理所应当继承了头儿的位置。
与他那两位哥哥相比,他明显要胆小的多。
或许是被摩梭城城主打怕了,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属下靠近摩梭城。
在沙漠建立山寨,苟延残喘,他知道自己窝囊,却又无可奈何。
杯里的酒水十分粗劣,喝了两口,又全部吐了出去。
已经一个月没开张了,地窖里的美酒和食物几乎要被消耗一空,上个月还跑了两个弟兄。大家熬不住这苦日子,全都想去另谋出路。
马匪头子手里还有百来号弟兄,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以前的围剿中受了伤,战斗力十分低下。
和以前的辉煌相比,现在可谓是良莠不齐惨不忍睹。
马匪头子烦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突然有属下贼眉鼠眼地进屋,神秘道:“头儿,我们今儿抓到一个肥羊。”
马匪头子顿时面『露』喜『色』:“商贾?运送什么的?有多少货?车上可有酒水食物?”
属下苦笑道:“是个孩子。”
马匪头子顿时就泄了气,狠狠瞪了属下一眼。
如今殷国动『荡』不安,商贾也越来越少……抓个孩子有什么用,总不能把孩子剥了烤着吃吧!
属下后面一句话让马匪头子浑身一震:“头儿,那孩子是摩梭城汪家的长孙。”
马匪头子愣了好半天,然后瞪着眼睛看属下,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汪家的长孙?”
属下喜笑颜开,重重点头:“汪家的车队在沙漠里遇到了沙尘暴,这孩子和车队走散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半截身子被埋在沙子里,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还差点『尿』了裤子。我们问了好几次,他才哭着说自己是汪家的长孙。”
马匪头子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这种感觉犹如被巨大的金块砸中脑袋,让人晕乎乎的十分享受。
汪家啊……
摩梭城最有钱的商贾,光是铺子就有几十个,从粮食到丝绸甚至食盐都有涉及!
这可真真是个小肥羊啊!
马匪头子笑了,立刻让属下将那汪家的金疙瘩带进来。
年轻的小少爷,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嫩嫩十分秀气。穿的……嗯,只有江家的公子哥儿才穿得起这么华贵的丝绸。
马匪头子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江家的公子哥却吓得缩了缩脑袋,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还真是胆小如兔啊……
马匪头子很高兴,很努力地让自己显得温柔不吓人,然后沙哑着声音哄孩子般小声问他:“你是江家的公子?”
孩子一时被吓懵了,不做事。
属下见状,顿时上前一步,软声软气地哄他:“别怕,我们头儿是好人,明天头儿就送你回家。”
孩子这才抽泣了两下,好歹没有哭出来。
马匪头子跟猫儿抓似的,却不敢吓着这江家的小公子,便继续温温柔柔问他:“饿了吗?”
公子怯怯看他一眼,好半天才紧张地点头。
马匪头子笑着让属下端了烧肉和果子上来,语气格外体贴:“吃吧,多吃一些。”
小公子终于忍不住了,像了饿了好几天一样,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马匪头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悄悄吩咐属下:“去,派两个精明去摩梭城,小心些不要惊动了城主府,让汪家准备二十万两银子来赎人。”
马匪头子脸上沐浴着兴奋的光,当真是上天赐给的财富啊!二十万两银子对江家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对他的山寨……至少可以快活好几年啊!
吃饱喝足,马匪头子甚至安排了人来伺候小公子洗澡。还准备了簇新的干净被褥,将小公子弄得香扑扑的,让他能够美美地睡一觉。
这一夜,马匪头子喝得酩酊大醉,一想到明儿一早就有汪家送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心情实在痛快极了!
马匪寨子在一片欢腾中进入沉睡,这一夜,就连看守寨门的暗哨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几个人影,便在黑暗中,蒙蒙月光里,悄无声息翻上哨点。沉睡中的守寨马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脖子被割破,死在了美梦中。
肃然站在公子门口的两个马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高个子对矮个子笑着说:“头儿说了,这桩买卖做成了,一人赏五十两银子。”
矮个子的也『露』出一口白牙,搓了搓手,忍不住抖了抖:“两个月前的那娘们儿……十个铜板就能爽一次,老子给她一两银子,连干个三天三夜……”
李术睁开眼睛,不去管门外污浊的声音,侧耳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只有两个守门的,然后微笑着猛地翻身下床。
他走到桌子边,提起水壶,然后再慢腾腾地走到床榻边,将水壶里的水全部倒在床上……以及裤裆里。
放下水壶,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
房门嘎吱开启,两个马匪吓了一跳,当看见面皮白皙的李术出现在门口时,两人突然紧张起来。
“我、我……我……”李术憋红了脸,语无伦次。
两个马匪很想发作的,可一想起老大的吩咐,以及面前这小子可能带来的好处,两人都忍住了。
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谄媚至极地轻声询问:“尊敬的少爷,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尿』床了。”
两个马匪脸『色』格外难看,互相推搡着不愿去处理。
一想起屋子里可能的『尿』『骚』味,两人便有些厌烦起面前的小子。
最终两人还是进了屋,走到床榻边。
高个儿的还嘀咕了一句:“奇怪,刚『尿』了床为什么没有温度?你闻到『尿』『骚』味了吗?”
矮个儿的正欲摇头,只觉脑袋一阵剧痛,高个儿一惊,李术已经飞快跳了起来,一把挂在高个儿的脖子上,一只短小的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轻快划破高个儿的喉咙。
两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死去。
第735章 臣服()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年幼的汪家公子,竟然身手了得。
李术抽回匕首,将匕首上的血缓缓擦拭到高个儿的衣裳上。
匕首飞快一缩,立刻『插』进短靴中。
原来,匕首一直藏在靴子里,靴子是特制的,里面有一圈夹层。
李术没有回头去看倒在地上的尸体,轻轻掩上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黄沙寨到底在一声惨叫中打破了宁静。
杀戮,无穷的杀戮。
还在睡梦中的马匪有大半被割破喉咙,当他们慌慌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去兵器房的时候,才愕然发现,所有的兵器全都被搬运一空。
这场战斗几乎是屠杀。
那些老兵们,许久都未曾上战场的老兵,在这里全都杀红了眼。
这时候,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在战场的时候。
老兵虽身有隐疾,但还是稳稳压制住仓皇『乱』成一锅粥的马匪。特别是在大多数马匪找不到兵器的情况下,割掉他们的脑袋犹如砍白菜一样简单。
伯庸在第一时间找到李术,让他惊愕的是,这个年轻的孩子从拐角的位置蹿出来开始,手中便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轻快地游走在马匪中间,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几乎是刀刀致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这样的本事,绝不可能是朝夕便有的,那是经过长期的历练和杀戮才会拥有。
最关键的是,他才五岁啊!
伯庸一副见鬼的样子,李术却面无表情,似乎倒在他身边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堆又一堆没有生命的麦穗。
直到最后陈伯和老黑合力将还在睡梦中的马匪头子斩杀,这场战役才算结束。
老兵这边有个人重伤,三个轻伤,没有死亡。
马匪死了八十一个,外加马匪头子,还剩三十多个没有兵器早就吓得双腿发软的马匪。
李术没有立刻杀了他们,而是走到他们面前,视线扫过这些人。
这些马匪俱是七尺高的汉子,在李术淡淡的目光中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陈伯带领着老兵,整齐地站在李术身侧,他们手中是带血的弯刀,他们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场战役使他们感受到许久都未曾感触的热血,他们高高昂着头颅,享受着这场胜利。
李术很满意马匪的顺服,默然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你们……为什么要做马匪?”
这问题有些滑稽,为什么要做马匪?
自然是因为吃不饱饭穿不起衣,再加上没有一技之长无法糊口,只能铤而走险落草为寇。
至少,大多马匪是这样子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享受刀尖上『舔』生活的日子,但凡是有别的选择,他们都不会走上这条万夫所指的路。
马匪们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摸』不清这年轻少爷的脾气,但是年轻少爷身边那些穿着战服的战士太过骇人,特别是他们胸前绣着的城主府图案。
这些是来自摩梭城的军队啊!
“我相信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是被『逼』才走上这条路的。”李术声音缓缓却中气十足,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王室、城主府,对每个犯了错又知道悔改的人是十分宽容的。”
众马匪皆是浑身一颤,他们清晰地听见少年口中的那两个字。
——“王室!”
这年轻的孩子,来自王室?
众人来不及细想,又听见后面一句:“现在,给你们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当然你们可以拒绝。”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屏息敛气,生怕自己听不清。
“加入摩梭城军队,用你们的血来洗刷曾经犯下的错误,用你们的身体去救赎曾经伤害的百姓!摩梭城军队,欢迎你们!”
伯庸一听这话,顿时开口制止:“公子,不可!”
李术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往下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现在,就是你们唯一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好好考虑清楚,是要一辈子做被人所不齿的马匪,还是加入军队,堂堂正正杀敌,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能做正规军,谁还想做马匪。
所有马匪齐齐跪在地上,高高呼喊着“殷国王室万岁,摩挲城千岁!”
李术点点头,朝陈伯做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