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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篮子水果。这是今天上午苏三省送过来的。那个总是阴翳着脸的男人,总让李小男觉得很危险。
第165章()
陈深皱眉,显然对李小男的回答不满,“我说过让你别跟他牵扯不清。”
李小男也有些懊恼,“我说了不要,可他非要送。喏,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她指着沙发上的一个布娃娃,桌上的几张唱片和一些糕点。
陈深坐到沙发上,有些不耐烦,“全都扔了!”苏三省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个自从来到行动处,就无时无刻不想踩着活人的尸体往上爬的男人,就如一颗毒瘤,他不允许李小男跟他再有任何牵扯。
李小男摇了摇头,“扔了多可惜,明天我打算去孤儿院看皮皮,正好可以送给孩子们。”
陈深想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也好,回头我见了他,替孩子们谢谢他。”
李小男看他神色缓和了,笑开了花,“对嘛,你扔他东西不好,多没风度。”
陈深看着李小男,没有接话,只是眼神里透出的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意味。李小男察觉到陈深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害羞,抿着唇说:“看我干吗?”
陈深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他今天想说的第一句话。他转头看到沙发上有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问:“那是什么?”
李小男说:“给你织的围巾。”
陈深疑惑地看着她,拿起半成品围巾瞧了瞧,见围巾疏密不一,显然织得并不精美。他不由笑道:“这是渔网还是什么?”
李小男一把夺回,瞪了陈深一眼,没好气地说:“反正能把你围住套牢就行。你来得正好,帮我绕线。”说着把一卷毛线套到了陈深的双手上,从中抽出线头开始卷成毛线球。
陈深无奈地替李小男绷着线,看她绕线球。他在酝酿情绪,想跟李小男摊牌。陈深叫了声:“小男”
李小男没抬头,只是一遍遍地绕着手中的线球,她告诉陈深:“别说话。”
陈深只得住口。
李小男说:“我觉得咱们现在这个样子,真像居家过日子的感觉。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我都觉得好开心。我想过好多次,我想要的日子就是这样一盏灯,一个男人,还有一群承欢膝下的孩子。陈深,谢谢你满足了我的幻想。”
陈深欲言又止,又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下去,终是叹息一声,说道:“小男,其实”
电话恰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是扁头打来的。李小男不知道电话那头扁头说了什么,只看到陈深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
挂断电话以后,陈深思索了一下,无奈地对李小男一笑,“影后,明天还有一场重头戏,演吗?”
夜幕披上天际时,陈深敲开了唐山海和徐碧城家的门。今天下午扁头在电话那头告诉陈深,曾树他们明天早上九点会在火车站有所行动。陈深虽然不知道这件事跟唐山海有无关系,但是直觉告诉他八九不离十。
果然唐山海听后就是一惊,“陶大春应该在这两天离开上海,难道是他的行踪暴露了?”
徐碧城自楼上走下来,也是面露焦急之色,“那是不是应该马上通知老陶?”
唐山海皱眉,“新辰旅馆的地址透露给陈队长之后,老陶已经换了落脚点,加上他马上就要走,所以如果他不联络我,现在我也找不到他。”
“那只能明天早上九点去车站找他了?”徐碧城问。
唐山海和陈深同时摇头,“不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火车站,谁去都是自寻死路。”
陈深说:“毕忠良未必相信钱秘书就是‘熟地黄’,所以你们现在应该消停点,什么也别做。交给我,明天早上我会让人去车站拦下陶大春。”
“需要我掩护吗?”唐山海问。
陈深拍了拍唐山海的肩膀,“明天是礼拜天,如果我没记错,应该轮到你值班。”
唐山海点头。
陈深说:“你要做的,就是在处里待着,让苏三省相信你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李小男次日八点半左右,在恒源祥分号买了半斤毛线团。曾树和阿强等人已经到火车站广场,几名特务正在曾树的指示下四散开来。
李小男手上提着新买的毛线,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坐在一个茶摊上喝茶,正好目睹了这一切。而在另一个角落里,皮蛋也压低了帽幨,蹲在一辆空的黄包车旁,漫不经心地吃着一只茶叶蛋。他们都在等待着同一个人。
李小男看向远处驶来的黄包车,戴着墨镜,拎着皮箱,装扮成寻常旅客的陶大春从车上下来,她立刻起身付了茶钱,皮蛋也起身拉着空黄包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李小男。
只听“哎哟”一声,刚下黄包车的陶大春仿佛无意般地和李小男撞上了。李小男手中的袋子掉在了地上,新买的毛线滚落撒了一地,原本她从家中带出的那个毛线球则滚出了一段路。
李小男赶紧弯腰捡毛线,陶大春亦弯下腰帮李小男捡毛线。远远地,阿强注意到了这一幕,但他看不清李小男的脸。李小男不动声色,边捡毛线球边用极快的语速对陶大春低声说:“有埋伏,走。”
陶大春一愣。李小男已经捡好了毛线,站起身来对陶大春说:“没关系。”
李小男很快离去,两人都没发现地上不远处滚落了一个毛线球没有捡走。陶大春迅速向周围瞟了一眼,注意到阿强正盯着自己,当自己望向他时,他又迅速转开了眼。他知道自己这是遭了埋伏。陶大春见惯了大风大浪,镇定地走向一个香烟摊子。阿强望着李小男的背影觉得不对劲,让一名特务迅速跟上。皮蛋发现有特务上前,故意一个拐弯,假意不慎撞到特务。特务再抬头时,发现李小男已走远,他仍然快步追上前去。
皮蛋见未阻住特务,立刻也拉着黄包车追了上去。阿强看出皮蛋身份可疑,连忙让另一名特务也追了上去。
李小男一路快步走着,闪身进了火车站狭窄的小巷,她眼角的余光感觉到特务正在追近自己,慌了神,加快脚步又闪进了一条弄堂。走出一阵子,她向后望了一眼,发现特务并未跟来,她刚想松口气,回过头来,却见那名特务已经拦在自己面前。
李小男吓了一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用围巾把自己的脸捂得更严实些,后退了两步。特务逐步靠近,厉声喝道:“跑什么?还不敢露脸?是不是怕我认出来?”
李小男仍用围巾挡着脸,忽然对着特务身后喊了一声:“来人哪。”
特务猛一回头,发现身后无人,再回头时发现李小男掉头跑了。特务迅速追上前去,一把抓住李小男。李小男用鞋跟猛踩特务的脚,特务吃痛松手,李小男趁机再跑,却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而此时的皮蛋正在另一条巷子口跟另一名特务展开搏斗,分身乏术,无法照顾到李小男。
特务上前欲抓李小男,冷不丁被李小男一个背摔利落地摔翻在地。特务狼狈地爬起,眼中戾气大盛,直接抽出匕首向李小男刺去。李小男退了两步,却已到墙边,再无退路,眼中不由得露出恐惧之色。
就在匕首扎中李小男左肩渗出鲜血时,一只手忽然从斜刺里伸出,紧紧抓住了特务的手,正是堪堪赶到的陈深。特务显然也认出了陈深,面露吃惊之色。陈深趁机拔出匕首夺下,将特务打倒在地。
陈深扭头对李小男喊了一句:“转过去!”随即手起刀落,将匕首刺进特务的胸口。陈深摸了特务的颈部动脉,确认特务已死,这才回到李小男身边扶住她。另一个弄堂口的皮蛋也解决了另一个特务,三人迅速撤离了现场。
陶大春在人流的掩护下,几个闪身,坐上一辆黄包车离去了。阿强等人再要追上去,又被一辆驶来的汽车状似无意地拦了一下。他们彻底将人跟丢了,唯一找到的线索,就是李小男遗落在地的那团毛线球。
第166章()
九点四十分左右,陈深带着受伤的李小男敲开了徐碧城公寓的门。徐碧城正在家中为唐山海熨烫衣服,看到受伤的是李小男,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拿着纱布和医用药品去了李小男的家里。
她没有想到这次帮助他们送信的是李小男。这让徐碧城感到十分愧疚,尤其是看到李小男强忍疼痛的脸以及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的时候。李小男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陈深是我最爱的男人。你平安就是陈深平安,只要陈深平安,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小男的话语令徐碧城动容。她呆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李小男:“如果我是说如果,陈深最后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办?”
李小男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脸庞流下来,晶莹剔透,无声无息的。徐碧城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掏出手帕,给李小男拭泪。
李小男流着泪说:“碧城你还记得吗?上次他离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要是他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嫁人,我就跟他死磕一辈子。可他要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徐碧城怔怔地看着李小男,胸中那瞬间的巨痛,真的难以言诉。
不多时,徐碧城端着水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陈深焦急地迎上来,听到李小男吃了药已经睡,总算松了一口气。屋内的气氛却一时变得沉默,两人望着对方,都没再有任何对话。
陈深接过徐碧城手中的盆,转身去了厨房。徐碧城看着陈深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你还是娶她吧。”
陈深愣愣地站住了,失措地回视她,“你说什么?”陈深是个极善掩饰的人,这一次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掩饰,他错愕又悲伤的眼神像是秋天的薄雾。徐碧城看得清晰,眼中亦蓄满了泪水,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陈深,颤抖道:“小男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辜负她?”
陈深痛苦地沉默,长时间的内疚和无奈几乎湮没了他。他问徐碧城:“那你呢?你就可以被辜负吗?”
徐碧城的泪水几乎湿透了陈深的衬衫,“我只知道还能见到你,知道你这些年从来没有忘了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徐碧城摇头,“我只知道假如你辜负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山海说得对,为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我们都欠她太多。”
陈深端着水盆,一动也不能动。此时此刻,他所能说的只有一句:“都是我的错。”
徐碧城把脸贴在陈深的后背,把他抱得更紧一些,“你没有错,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这就够了。如果你还爱我,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陈深早猜到了徐碧城要说什么,嗓子里发出幼兽一般的低吼:“不要说!”
徐碧城哭着说:“娶她吧。”
“我让你不要说!”陈深声音哑暗而坚决。
徐碧城放开陈深,直视着他说:“陈深,我爱的男人不能是个混蛋。”言罢,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打开门,离开了李小男家。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陈深一个人,他手中还端着那盆水,无力地蹲下来。失去了徐碧城的拥抱,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仿佛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无力自拔。水盆在轻微晃动,血色在水中轻轻洇开,像一朵悲伤无比的花。
陈深左臂的伤口似乎也因为他的悲痛而破裂,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那一瞬间的陈深是无助的,从未有过的无助,他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一样东西是很想找的?你以为你再也找不到它的时候,它就像一颗沉睡在冬天的种子,永远睡在你心底
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它还在,它一直也在等你。这颗种子就突然发了芽,发疯一样地长,撑得你的心再也装不下。你会高兴吗?
可是就在你等着它开花、结果,浇灌它一辈子的时候,它告诉你,你应该永远地拔掉它。你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苏三省的那次队内行动并没有逃过毕忠良的眼睛。刘二宝向毕忠良汇报的时候,毕忠良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结果之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刘二宝请示他,是否需要叫人过来问问,毕忠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线索既然断了,苏三省自然什么也不会认。真要有内奸,现在也是惊弓之鸟,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他没有必要再费这个周折。毕忠良的视线依旧落在唐山海和徐碧城的身上。他知道钱秘书不过就是“熟地黄”的替罪羊,想弄清楚真正的“熟地黄”是谁,他还需要一些耐性。
陶大春成功撤离上海抵达重庆。唐山海拿着新买的茶叶来陈深的办公室,两人坐在沙发上泡了一壶,神色却并不轻松。徐碧城跟唐山海说了她跟陈深的事情,并且告诉他,自己决定放手。
唐山海的内心五味杂陈,眼见着徐碧城日渐消瘦,心疼不已。他对陈深说:“我讨厌这样的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心中,陈深一直是果敢的,他不该这么轻易同意了徐碧城的决定。
陈深盯着面前的茶杯出神,良久才说:“对一个没办法作出选择,还眼睁睁看着女人受伤的男人,我比你更鄙视。”沉默了一会儿陈深说,“以前我很自信,我觉得只要足够执著,所有的事都是可以办到的。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总有一些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者你明知道是黑,也必须去做。”
他的脑中不断闪回的,是沈秋霞牺牲在他面前的画面。
陈深对唐山海说:“碧城会这么决定,是因为她了解我。她也和我一样,宁可自己伤心,也不愿意伤害别人。兄弟,只有我们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保护好我们的同胞。只有坚持到天明的人,才配享有爱情。所以我现在不是选择不了,而是还没到选择的时候。”
唐山海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谁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天明,所以我更想抓住现在。”
这或许是他与陈深不同的地方吧。如果陈深注定要辜负徐碧城,那么他愿意做那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陈深笑了,嘴角的弧度带出一抹苦涩,“如果我们都能有幸等到天明,我会选择和你打一架定输赢。让碧城当裁判。”
唐山海也笑了,拍上他的肩膀,“那就好好练,到时候希望你别输得太难看。”
中午时分,陈深敲开了徐碧城的办公室,带着她去了猛将堂孤儿院。道边的银杏树绿意正浓,阳光透过绿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陈深和徐碧城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头顶的树冠很茂密,像是一把把撑起的绿色雨伞。陈深说,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上海的银杏雨了。
徐碧城怔怔地望着陈深。这样的场景不由让她想起他们分别的那年深秋,提着箱子的她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身笔挺军装的陈深看上去严肃而英气。他正在吹着口琴,琴声悠扬,正是那曲三套车。金黄的银杏叶片被风吹拂着,零星地飘落下来,有一片就恰好掉落在他的肩头。
她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手提着箱子,缓步向他走去,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背后抱住了陈深。
此时陈深也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只口琴,再次吹起那曲三套车。徐碧城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他,眼泛泪光,却不能再向他走近一步。
陈深一曲吹罢,深情地望着徐碧城,突然眯眼笑了。他对徐碧城说:“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你不用再怂恿我娶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