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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上海孤岛时期,沉睡在汪伪特工总部的中共地下党员陈深被唤醒,面对着叛徒出卖,嫂子被捕杀害,以及突然下达的夺取《归零计划》的指令,陈深负起了艰难使命。而与此同时,军统派出了唐山海和徐碧城扮作夫妻投诚汪伪,由此,国共双雄在汪伪特工总部亦敌亦友,开始了惊心动魄的特工之战。而要命的是,徐碧城是一个菜鸟特工,还曾经与当时是教官的陈深有过一段感情。而军统叛徒苏三省的叛变,又让他们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最后唐山海牺牲,徐碧城收起悲伤,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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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41年冬,上海。
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的上方亮着一盏灯,灯光微弱,仅能照亮的只有一块小小的桌面,甚至就连旁边的椅子都隐没在寂静的黑暗中。除桌椅之外,整个房间里并无其他任何家具与装饰,简陋到不论是谁从此处经过都不会对这间屋子瞧上第二眼。
沈秋霞与安六三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两人的脸都在灯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沈秋霞腕上的手表泛着冷峻的光,时针正好“嘀嗒”着走到三点二十分。
沈秋霞将一张纸条从怀中掏出,纸条上写着“晚九点,米高梅见,宰相”。她郑重地将纸条交给安六三说:“你去六大埭菜市场布告栏贴这个寻人启事”。
安六三接过,妥善地保管好纸条后说:“是,宰相同志。”随即起身离去,隐身于一片黑暗中。
沈秋霞依旧正襟危坐,她知道只要那张寻人启事出现在布告栏上,就意味着麻雀又该飞了。可惜她不能未卜先知,无法知道这次麻雀起飞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更不知道她踏出这个房间之后,将要面临什么。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带着一种虽然缓慢但决绝到没有丝毫犹豫的步伐离去。
菜市场内人群熙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安六三缓慢地走着,他密切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他走到布告栏前,看四下里无人注意,迅速地将寻人启事贴了上去,而后又快速地离去,融入喧闹的人群中。
只是安六三万万没想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穿靴子的男人冷不丁地站定了。他们是汪伪特工总部行动处的特工刘二宝和伍志国,还有另两名汪伪特工站在身后。
伍志国丢掉烟蒂,眼神跟随着安六三说:“就是他!抓!”
刘二宝和伍志国迅速逼近安六三,而安六三还浑然不觉。刘二宝和伍志国的抓捕行动干脆利落,未给安六三丝毫逃窜的机会,直接将安六三逮捕成功,扭送到戒备森严的行动处。没过多久,一阵惨叫声就从汪伪特别行动处内传了出来,被惨叫声笼罩的行动处更显阴气森森,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暮色中的外滩虽没有阴气森森,但也如同美人迟暮。街道两旁快掉光叶子的法桐正被工人锯去细枝,准备过冬。法桐的枝丫衬着将落的夕阳,把微红的太阳割裂开来,更显萧瑟。几只麻雀在路上蹦跳着,给这遍地的萧瑟增添了些许生气。当行人走近了,它们便惊慌失措地振翅起飞。
沈秋霞独自行走在初冬的街头,面容淡定。她身穿黑呢子长大衣,纤细的脚踝和高跟鞋搭配得恰到好处,挎着一只小包的手上戴着皮手套,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幅度,尽显贵妇的优雅。沈秋霞目光望着那些起飞的麻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表盘上的时针指向五点二十分。此时距离她与安六三的碰面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她只等夜幕降临时前往上海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米高梅舞厅。
炫目的灯光下,伴着热门的舞场音乐,米高梅舞厅的门被侍者打开。
侍者满面堆笑,微微弯腰,伸手做请状,说:“陈先生、李小姐里边请。”
陈深一身笔挺的西服长外套,头戴礼帽,脸戴墨镜,嘴角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挽着他的是俏丽可人的电影厂女演员李小男,她穿一身白洋装,双目流转,顾盼生姿。
陈深所经之处不时有舞女向他打招呼,挽着他的李小男没好气地向他翻白眼说:“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这么受欢迎吧?”
陈深向她们一一点头微笑,然后靠近李小男的耳边说:“她们欢迎的是我口袋里的钞票,像我这样愿意为她们每个人花钱的傻子,你认为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吗?”
李小男俏皮地一笑,“你应该只为一个女人花钱。”
陈深知道李小男对他的情谊,可是他却觉得李小男简直就是自己的兄弟。兄弟不是用来娶的。陈深想了想说:“等我找到那个人再说。”
李小男看着陈深,笑得更加灿烂,“就我吧,别再找了。”
陈深一脸无奈地说:“兄弟,你能矜持点儿吗?”
李小男把陈深挽得更紧一些,挨在陈深的身上说:“我才不做你的兄弟,要做就做你的老婆。”李小男看着舞厅内伴着音乐翩翩起舞的舞客们,向陈深撒娇说:“愿意陪我跳一支舞吗?”
陈深笑了笑,牵着李小男走到舞池中央。在舞厅的一角,沈秋霞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人。这时她看到了正在舞池里搂着李小男翩翩起舞的陈深。她仿佛随意地拿起酒桌上的一枝玫瑰,摘下玫瑰上的三片花瓣放进酒杯,花瓣漂浮在杯中,微微荡漾着。她端起酒杯走到吧台旁,调酒师汤姆正在以潇洒的姿势调制着一杯鸡尾酒。
一个平头中年男人看着独饮的沈秋霞,凑过去说:“小姐,一个人?”
沈秋霞对男子微笑了一下,低头看着灯光下自己酒杯中的花瓣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舞池中的陈深也注意到了沈秋霞,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秋霞的背影。
一曲终了,陈深绅士地亲吻了一下李小男的手背。李小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这时一名男子过来,将手伸到李小男面前邀请,“李小姐,能请你跳舞吗?”
陈深一挑眉毛,把李小男的手交给那男子说:“交给你了。”
陈深说完,仿佛随意地走向沈秋霞,目光从舞厅中的各色人等身上扫过。他注意到一个小胡子男子,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一个戴格子围巾的男人,以及一个抽雪茄的男人。但是仿佛并无人注意到他。他走向沈秋霞,沈秋霞此时恰好回头,两人目光刹那间交会在一起,她目光平静,却透着温柔。
陈深走到沈秋霞身边,凑到沈秋霞的那杯酒前看了看说:“伏特加太烈,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姑娘。汤姆,给这位女士一瓶格瓦斯。”
汤姆点头说:“好的,陈先生。您也要格瓦斯吗?”
陈深在沈秋霞身旁的高脚椅上坐下说:“对。”
平头男子看了陈深一眼,识趣地端着酒杯离去。
汤姆很快便将两瓶格瓦斯放在他们面前的吧台上,沈秋霞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拿过格瓦斯对陈深说:“看来你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人。”
陈深为自己点了一支香烟,顺手把烟盒扔在吧台上说:“我不喝酒,我只喝格瓦斯。也没花,我觉得我大概是老了,一点花的劲儿也没有。”
沈秋霞注意到那是一盒樱桃牌的日本烟。沈秋霞讥诮地笑了,“你为什么抽樱桃牌的日本烟?”
陈深自嘲地说:“为了更符合我的汉奸身份。”
舞池中,正在跳舞的李小男目光带有酸意地捕捉到了沈秋霞的背影。
与米高梅氛围截然不同的是汪伪特别行动处。此时的安六三被铐在刑具上,已是遍体凌伤,血痕斑斑。安六三皮开肉绽的身体像一朵绽放着夺目红色的硕大鸡冠花,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味和皮肤烧焦的气息。特务阿强正用一条带倒刺的皮鞭面无表情地卖力地抽打着安六三。
行动处的处长毕忠良此时正坐在刑讯室阴暗的角落里,伍志国将一个搪瓷茶杯从一个小泥炉上取下来,递给毕忠良说:“处座,你的酒已经热了。”
毕忠良接过搪瓷杯吹了吹。那是一杯陈年花雕酒,他脚边还放着一只花雕酒坛。
安六三的惨叫声声入耳,毕忠良看了一眼安六三说:“骨头够硬的。”
伍志国拍着胸脯保证,“快了,这是第五种大刑了。”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说,“最硬的也没扛过八种。”
毕忠良喝了一口酒说:“对有的人来说,大刑不一定有用。”
毕忠良示意阿荣住手。他端着装有花雕酒的搪瓷茶杯走近安六三,有点惋惜地看着他。安六三垂死的目光无力地抬起来,看着毕忠良。
毕忠良平静地说:“菩萨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共产主义是不是也这么说?现在你在炼狱里,你的主义能救你吗?”毕忠良看着安六三身上的伤痕说:“没错,这该死的人间跟地狱也没什么分别,死了倒是种解脱。不过我知道”毕忠良说着便打住了,他凑到安六三面前,笑容诡异,“你还有老婆和一个三代单传的儿子”
安六三的眼中燃起了愤怒的光,他的喉咙里响起怒吼,奋力想挣脱枷锁。
毕忠良从容地退开两步,喝了一口酒才说:“想跟他们一起死,还是一起活?选吧。”
第2章()
安六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内心无比煎熬,像是心底深处有无数个魔鬼向他伸着爪子,拼了命地想要将他拉进深渊里。他向来不怕死,否则也不会成为甘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可是现在,他想到了家乡绍兴田野里的蒲公英,也想到了一直等他回家的老婆和孩子。他觉得如果一辈子种种罗汉豆和小麦,摇着乌篷船去务农,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
在天人交战之后,他选择了妥协,所以在刘二宝拉起他带血的手指在供词上按手印时,他没有任何挣扎。按完手印后,他像是完全放松了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像一只瘟鸡一样头一垂,昏死过去。
毕忠良看他了一眼,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说:“麻雀这条大鱼今晚就要落到我们手里,这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毕忠良小心地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然后他伸出一双手,在那只煨着刑具烙铁的炉子上取暖。他低头看了看表,表针上显示着晚上九点零五分,时间正好。他随即朝刘二宝吩咐说:“把陈深给我找来。”
而此时陈深正拉着沈秋霞快步走到杂物间门口,见前后无人,他推开房门与沈秋霞一起入内。黑暗中,沈秋霞温柔的目光望着陈深说:“我是宰相。”
陈深脸上冷静的神色消失了,他感慨地看着沈秋霞说:“想不到是你,嫂子。”
沈秋霞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越发温柔。她轻声说:“你瘦了,陈深。”她的声音里有着无限的柔意。
陈深显得有些激动,“我哥牺牲之后,我一直在找你,还有皮皮。”陈深一直都不明白,三年了,组织上简直像把他忘了似的。就算他是一棵草,也总会在每年的春天被春风记起。他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中共潜伏者,还是汪伪特工总部下属的直属行动队的一名特工。他越想越激动,竟有些忿然了,说:“三年了,我找不到组织,也找不到亲人,我就是个孤魂野鬼!之前几年你们干吗去了?”
可现在情势所迫,沈秋霞没有时间听陈深说这些,她语速很快地说道:“时间紧急,我们先谈正事。”沈秋霞看着陈深,字字句句说得诚恳凝重,“周恩来同志说过,闲棋冷子是最大的奇兵。组织上虽然这三年没有联络你,并不代表组织不重视你。”
陈深忿然,“我才不在乎组织是不是重视我,要不是所谓的‘麻雀‘告诉我,只要在这里待着,跟这群狗汉奸混着,就能等到你和皮皮的消息,我早不想干了!我也根本什么都没干过!我他妈的就是个汉奸!”
沈秋霞伸手握住陈深的手,叹了口气说:“陈深,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沈秋霞的这声叹气让陈深冷静了些,他看着沈秋霞说:“我答应过我哥要带着你和皮皮远走高飞,远离战乱。”
沈秋霞忽然笑了笑,这笑容里有着无限的凄凉,她说:“战火已经烧遍了中华大地,哪里还有太平的地方?”
“那就离开中国,我可以把皮皮当成我的亲生孩子,我只想让陈家的后代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陈深无比激动地说。
沈秋霞爱怜地看着陈深,“你就像你哥,都这么倔。”
陈深急着地说:“嫂子,我的亲人只剩你和皮皮了。”
沈秋霞点了点头说:“好。如果你真的坚持,那么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可以向组织申请把你调离。”沉吟片刻后,沈秋霞问道,“76号现在的重点工作是什么?”
“他们还能干什么?无非是杀人和提防被人杀。”陈深的语气里有些不屑。
沈秋霞说:“我要知道具体的针对中共的行动。”
陈深回忆着说:“我只知道‘麻雀’最近得手了不少情报,让日本人很头痛,责令76号特工总部限期找到他。”
沈秋霞看着陈深,认真地问说:“好。那你知道‘归零计划’吗?”
陈深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秋霞显得非常着急,她急需陈深知道一切,并交代陈深该完成的任务。所以她语速更快地说:“根据‘麻雀’获得的情报,汪伪和日本人正在建立一个秘密特工基地,从这个基地学成毕业的汉奸特工将被派往国共两方,他们会伺机盗取情报,从内部破坏我们的组织。这个计划一旦启动,危害极大。这个行动代号‘归零计划’。”
陈深说:“上面的事,我们行动处也未必全知道。”
沈秋霞的话简短而果断,“这个计划如果最终落实,你们行动处肯定要参与,我希望你能找到它。否则一旦特务们渗透进入我们的组织,找到和毁灭他们的难度就会增加十倍。”
陈深默默地听沈秋霞说完,立即询问:“正事谈完了?那你告诉我,这些年你都过得怎么样?皮皮呢?他在哪?”
沈秋霞说:“皮皮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不起,陈深,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你暂时不能见他,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这是组织纪律。”
陈深有些无奈地说:“我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讨厌什么组织纪律。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沈秋霞忽然严厉地说:“我们不是没有做过普通人。你哥、你的父母、我的父母兄妹,死的死,散的散。他们都只想做个普通人,可侵略者的铁蹄不会怜悯任何一个普通人。我们不做普通人,我们忍受分离的痛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成为一个普通人,再也不要分离。”
陈深一声长叹,显然是被沈秋霞说服了,“以后我要怎么找你?”
沈秋霞松了口气,笑了,说:“窦乐路上有个邮筒,那附近有个教堂,叫鸿德堂。在信封上写‘宁德路79号甘道夫先生收’,你的上级就能收到你的消息。他的代号是‘医生’,那条路上的邮递员都是我们的人。记住,你的代号是023。”
陈深将沈秋霞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他知道这些信息的重要性。他点了点头,向沈秋霞说了声好,便抢先一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只剩下沈秋霞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屋内。沈秋霞扭头望向窗外,外面的雪正越下越大。
陈深不知道的是,在米高梅的门口街道上,毕忠良的汽车已经无声地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辆蓬布大车,里面坐着满满一车荷枪实弹的特工。忽明忽暗的街灯照在汽车内的毕忠良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