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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摈退身边的一众人,在听风轩,看着湖水枯坐了整整一天。临近傍晚时分,金乌西坠,徐襄就要下衙,孩子们也要下课的时候,江夏终于走出听风轩,寻出一只暗沉的大漆小匣子,唤进东英来:“送去北新桥,亲手交给江齐!”
既然夫人吩咐亲手交给江齐,东英执行起来就丝毫不会打折扣。
她到达北新桥江家后,按照惯例请见,见到的却是二舅太太王嬛娘。
东英没有将匣子交出去,只道:“我们夫人让奴婢过来传个话儿,端午节的粽子,那边府里备着了,让二舅太太不必再费心思。另外,这几日,天儿渐渐热了,二舅太太早晚注意加减衣物,万勿疏忽了!”
王嬛娘站着听了,含笑应着:“让大姐费心了。”
又道:“劳烦姐姐跑一趟了。”
说完,拿大荷包赏了东英。
东英接了荷包,恭敬致谢,辞了出来。
只不过,等她出了大门一转眼,人已经绕到后园子旁,翻墙而入,径直寻到江齐的书房中。
书房中,紫金狮形兽香炉中燃着香,烟雾袅袅处,江齐捧着一卷书,脸色憔悴,眼底发青,目光呆滞空泛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显然注意力不在手中书册之上。
突然,江齐一个寒颤转回头,却见东英肃着一张脸,冷冷地站在他的书案前。
“呃你怎地到了此处?”江齐认出是江夏身边的丫头,下意识地就没了恐惧之心。安下心,问出话来的同时,他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东英并不多言,只将怀中揣着的匣子取出来,放在书案之上:“夫人打发奴婢来,将这个亲手交给舅爷!”
说完,并不等江齐说什么,身影一转,宛如飞燕般,从旁边大敞着的窗户里跃出去。江齐紧跟上几步,追到窗前往外看,却见芭蕉摇影,栀子吐幽,一片草木深深,幽香阵阵,却早已经连东英的影子都不见了。
王嬛娘见过东英之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自从成亲后,大姐对夫君和她确实关怀,却从未让人传话捎话的,相对于说,大姐做的更多。常常让人送各种新鲜物事、特色点心之类的东西过来,却从来没吩咐过什么今日,独独打发丫头来,真的仅仅只是为了说包粽子?
这离端午节还有小半个月呢,按惯例,期间大姐怎么也要给她请一次平安脉的,到时候,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心里疑惑着,王嬛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时辰要到摆晚饭的时候了,她也就将心中疑惑暂时搁下,起身往书房里去——大姐曾经叮嘱她,夫妻之间,自己能做的,尽量不要假手丫头。
等王嬛娘到达书房,敲敲门走进去,抬眼却看见江齐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匣子,哭的是一脸泪痕。
“相公?”王嬛娘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抬脚就往里去。
江齐却三两下子抹干泪,起身,看也没看王嬛娘,转身往屏风后边去了。
看着相公避开去,王嬛娘才猛地醒悟过来:男人好面子,相公既然在书房中无声哭泣,自然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刚刚太莽撞了!
略一迟疑,王嬛娘也没有退出来,更没有离开。而是整了整神色,语气轻快地开口道:“相公,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摆饭了呢!”
江齐在屏风后也洗了脸,正拿巾帕子擦脸呢,听得王嬛娘这句话,立刻清了清喉咙道:“劳烦娘子稍候片刻。”
少顷,江齐从屏风后转出来,除了鬓角微湿外,已经看不出之前哭泣的痕迹。
夫妻两人相携离了书房,江齐还体贴地扶着妻子,一起回正院饭厅用了晚饭。
江齐吃的不多,王嬛娘也没多劝,两人吃罢饭,江齐起身道:“我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回来的晚一些,你不必等我了。”
王嬛娘大概猜测与下午之事有关,却也没有再问,微笑着送了江齐出门。
江齐这一去,竟是大半夜光景,直到入了子时,方才匆匆归来。直到王嬛娘已经睡下,就没再去惊扰她,只在书房里歇息了半宿。
第二日,江夏送走了徐襄,她自己也去医馆里看了个刚做了葡萄胎切除手术的患者经过几年的斟酌,已经确定了几个疗效比较确切的抗菌方,让术后感染的几率大大减少。
另外,耐热玻璃技术渐渐成熟起来,玻璃针筒、玻璃药瓶也终于成功做出来,并运用到了临床上,为进一步研发肌肉注射和静脉滴注提供了条件。
忙乎到临近午时,江夏才从医馆里转回来。下午有课,她让人去宫里传话,今日的课程安排在城外,届时,在西直门会合。
眼看要到麦收季节,江夏要带着孩子们往麦田里去看一看,今年春上虽算不上大旱,雨水终究是不足的,水浇地还好,旱田里的麦子长的并不好,庄子上送来的消息,旱田的麦子能有一旦三的收成就算不错了!
一石折合一百二十斤,那么一旦三也不过一百五十斤左右呀!太少了!
可谁知,她刚到家,一杯茶还没喝完呢,丫头就一脸喜色地奔进来回报:“夫人,二舅爷过来了!”
第1079章 生分()
去城外看田地,一下午功夫来回紧张,江夏之所以回家,也是要换身衣裳,然后骑马出门。午饭都没留多少时间的。
听到人报江齐到了,她似乎并不意外,头也没抬,直接吩咐:“看看二爷是坐轿还是骑马,坐轿就给他找匹马,让他送我出城吧!”
连翘等几个丫头先是一愣,随即就满脸放松地笑着应了,然后让云香和南芜往前院走一趟。
江齐满心悔愧,强自压抑着,乍一听到姐姐传出来的话也是一愣,片刻,才猛地一下笑开了:“是!回去给姐姐说,我坐轿来的给我备马吧!哦,不用太好了,春上刚得的那些大宛马里随便牵一匹就行啊!”
南芜还好,云香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一边还不得不曲膝告罪,然后匆匆赶回去复命。
江夏一盏茶喝完,正在换出门的衣裳,听得云香笑嘻嘻地回话,隔着屏风笑骂道:“一共得了三匹,就他好意思还说‘随便牵一匹’!”
既然是特意强调‘坐轿’来的,那肯定是骑马的。明摆着自己骑了马来,偏偏撒泼耍赖地再要一匹好马,不过是想着表示姐弟情分没生分
江夏一边骂着,心里却到底忍不住暗暗落下一道轻叹:终究是都大了,再亲近的姐弟(兄弟),总也会越来越远!想着刻意表达不生分的时候,其实已经是生分了。
一时午饭送上来,应江夏要求,就是四碟子小菜加几张发面烙饼。江夏简单吃了两块饼,就撂了筷子。
天热,却不敢喝太多水。
她固然习惯了穿男装,行至气度都不见丝毫女气,但性别身份却终究无法改变——女子出外,在城中走动、坐车都还好,若骑马,仅仅寻方便处这一件事,也足够难为人了。
她今日出门穿的就是一身灰蓝色的棉布直缀,因为骑马,脚上穿了薄底快靴,腰间扎了四指宽的皂色腰带,又披了一件无袖直身皂袍,戴了顶竹斗笠,出来后,来到二门外,就见江齐已经等着了。
“吃过饭了?”江夏自然地问道。
江齐按捺下心里的悔愧,撑着一脸笑,连连点头道:“今儿的饼好吃,鸭蛋腌的恰到好处,香得很!”
江夏笑着眯眯眼睛:“我让人装了两篓子,你记得带回去我记得去年的,嬛娘也爱吃的。你带些回去,说不定她也能开开胃口。”
嬛娘这一胎怀的不太辛苦,只是一直胃口不太好。前三个月是早孕反应,现在是五个月了,胎儿渐长,她就觉得顶着胸口,吃不上两口就胀得慌了。
骑上马,江夏与江齐并辔而行,一路上就交待嬛娘的事儿了:“我知道你公务忙,可也不能忽略了嬛娘女人这时候都娇气,你就得多细心体贴着些”
江齐听得大姐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乖乖地垂首听着,不时地答应一声。
再说也不过到城门的距离,统共也就两刻钟功夫,学生们已经到了,连太子都是一身粗茧绸衣裳,一群天潢贵胄总共带了二十几个护卫,也都做便衣装扮,粗布衣衫和竹斗笠,倒是与江夏身上的装扮相仿。
太子等人都来与老师见礼,江齐也下马给太子见了礼,江夏重新上马,挥手与江齐打个招呼,带着学生们策马出城,一路往城外的农田里去。
江夏在城西有庄子,她都会不定期地往庄子上去。有了这节课的计划后,她不但打发人探过路线,也亲自走了一趟。如今,前头有两个小厮引着,她和学生们紧跟其后。出城后,行人车辆渐少,众人催马疾行,带起的风吹在脸上,却没有多少清凉,只觉得大太阳直晒在头顶,火辣辣地烤。出城不多时,人人都是满头大汗淋漓了!
众人终于看到了麦田。
江夏跳下马,略略活动了一下双腿,就引着孩子们往田边去。
她们最初到达的是一片水浇地,靠着河很近的,还架了水车。虽然现在水车停在那里,没有用了,但可以想象,春上水车转动,将清冽的河水车上来,灌进麦田的忙碌。
这一片麦子长势不错,差不多有及膝高,麦穗虽没法子与现代那种改良品种的大麦穗比,但也算整齐,折一穗在手中,搓开看,麦粒儿很饱满,只是还稍显青嫩了些。
江夏回头,将她搓开的麦穗交给太子。其他人也一人折了一根麦穗,搓开后查看麦子生长情况、麦粒数,并做详细记录。
太子吩咐跟在身边的护卫:“记得,我们看过的田,每一家送一两银子过去!”
再往下看到的地块,就大都不好了。一点儿水浇不上的地块,麦子高不到一尺,麦穗儿小的说句心酸的话,就跟苍蝇头差不多。这么点儿大的麦穗儿,最多的不过五六颗麦粒儿,还大都干瘪不实
江夏看着也暗暗有点儿发寒,这样的地块,一亩地真的能收一百五十斤麦子吗?
日头西沉,天近黄昏,江夏才催促着孩子们往回赶,堪堪踏着关城门的最后时辰进了城。
这么晚了,江夏还有事没交代,就直接带着孩子们往自家府上去。就在前院里让孩子们简单梳洗一下,几张方桌拼成一条长桌,孩子们围坐了,江夏坐在上首,一边吃饭,一边交待:“今儿麦田里什么样,你们都看见了,回去每个人写一份麦田勘察报告再想一想,这样的情况,你有什么办法改善?”
江夏上课,徐襄亲见的时候很少。今日因为江夏带着孩子们回来用饭,他才有机会‘旁听’。当然,他没让人通报,就从侧门进来,隔着一道落地罩,坐在侧间里静静听着。
听到妻子后边一个问题,徐襄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因为江夏又紧跟着说了:“我不想听大道理,也不要你们掉书袋,抄什么圣人言你们就把那些田地当成自己,想一想若是自己辛苦耕耘播种的庄稼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徐襄松了一口气,自失地摇头笑了:他也是一时糊涂白担心了,妻子向来不喜掺乎朝政,却处处谨慎小心的,又怎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招祸?!
第1080章 长孙江申思()
太子和上书房的孩子们去城外看麦田长势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大兴帝知道了。
看他沉吟不语,眉头紧皱着,年丰斟酌着小心建议道:“要不要老奴去将太子爷请过来,皇上亲自问问太子?”
大兴帝看他一眼,摇摇头道:“罢了。且让他自己琢磨去。”
隔一天下午又是江夏的课程,然后紧接着就是休沐日。
江夏却在这一天一大早进了宫,向皇上申请,带太子和孩子们出城看农时稼穑,要在城外庄子上住一晚,休沐日傍晚回城。
大兴帝本来就挺有兴致,不过,之前寻思着,江太保能想起让孩子们去农田,看麦田长势,看稼穑丰欠,已经是极好的了如今看江夏的样子,这是打算教孩子们看得更多,想的更深了?
他满心兴味,半点儿迟疑没有,立刻就答应了:“朕这就下旨,上午课程结束,爱卿即可带那群小子们出城了!”
江夏躬身道:“多谢皇上,臣告退!”
还真让大兴帝说着了,江夏匆匆离开皇宫后,立刻就回府做了准备,然后吩咐了几个人去庄子上打前站,打发人去给徐襄传话;她自己换了衣裳,带了曦儿、长乐和韶娘一起乘车出门,径直往宫门口等着上书房的孩子们去了。
这一次时间充裕,江夏带着孩子们走的也远了许多。一下午边走边看,一路走出去近三十里,当晚就赶到了江夏得的皇庄上投宿。
一下午在麦田里奔波,孩子们都累得不轻,即便体力最好的淘小子,到了庄子上也闹腾不动了。江夏让人驱赶着一群孩子,去客房里。那边早就让人烧好了热水,给孩子们每个人都冲了个热水澡,一个个才觉得自己缓过一些来。
大厨房里烙了金黄色的麦饼,庄子上养的走地鸡炖蘑菇,笨鸡蛋炒河蚌,还有鲜美至极的虾籽面和河蚌汤,都用大盆盛着端上来,往桌子上一摆,每个人面前就一只碗一只盘子,想吃什么菜自己盛,想喝什么汤自己舀这些东西,平常或许根本入不了孩子们的眼。平日里,任哪一个身边不是小厮丫头婆子地伺候着,众星捧月般。今儿简简单单的饭菜,还要全部自己动手,却吃得格外起劲儿,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厚厚的一大摞麦饼还有几大盆菜、汤,还不到一刻钟功夫,就吃了个精光。
等孩子们放下碗筷,抚着吃撑的肚子互相看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抢着吃的饭菜才是最香的!
略事歇息,江夏就带着孩子们在庄子前头的场院里点了篝火,烧着她让人采回来的麦穗儿、早地瓜等东西,一边讨论起对麦田状况的思索,再深点的还有改进方法、应对措施
江夏说的不多,更多是的鼓励发动孩子们来认真思索、踊跃发言,她让人在旁边认真做着记录,将孩子们说的话记录下来,根据各人的特点,基本能够分成几派:以太子为首的一派提出减免税负,以减轻荒年百姓的负担;阁老王元长孙为首的几个孩子则提出来,改善修建水利设施,增加水浇地面积;朗哥儿和长安带着几个孩子却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建议,那就是缩减非水浇地的冬麦种植面积。没有水浇条件的田亩种玉米和冬白菜、冬菜等。
基本确定了各人的观点后,江夏将孩子们按照观点不同分了几个小组,然后让他们回去琢磨,对于自己改进措施的实施计划,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等。
正讨论着,徐襄带着迅哥儿赶了过来。
江夏正好给孩子们布置了几个问题,就将讨论结束了,然后放手让孩子们玩耍去,摔跤、抵拐、打尕只要他们还能玩得动,都随他们玩去。
她自己与徐襄和迅哥儿坐一处,照顾着这爷儿俩吃饭,说话。
第二天,迅哥儿跟着朗哥儿一起,徐襄则跟着与江夏同行。这一天,江夏没有让孩子们往远里去,就在庄子周围转着看去。
晌午孩子们回庄子上吃饭时,大部分孩子带着一脸的感叹回来:老师这庄子得的太值了,那四通八达的灌溉渠,方方正正你平平整整的田地,肥沃的近乎出油的土壤别处看到的弱小稀疏营养不良的麦子,老师庄子上完全看不见,一大片一大片的麦子齐刷刷一片,麦秆儿粗壮、麦穗儿大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