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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乖,我就把它贴出去。”他在她耳边威胁,“那个时候,大家能看清的,只有你的脸。”
她缓缓地瘫下来,泪流满面。
男人以为她害怕了,于是满意地离开。
“那个时候我就想好了,我不能放过他。”张一一抿着嘴,小声而坚定地说。
生病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以她的身体状况,随便去检查,都能查出一堆毛病来。
所以她几乎毫无困难地从医院拿到了假条,然后跳上了去往隔壁市的线路车。
在她的本能里,她依然畏惧着秦晖。
不能让他发现是我,她想。
在陌生的城市里,她一个人走着,心里盘算好了计划,却迟迟无法下手。
失手然后被抓起来怎么办?她恐惧地想,秦晖会知道我做了什么,他会先杀了我!
然后朱阿姨就出现了。
“她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女孩埋着头,“我想帮帮她。”
就像薛老师帮我一样。
一老一弱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巷口,休息的间隙,她看到了老人随意放在菜篮子里的手机。
“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她平静地说。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监控探头,于是迅速地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告诉老人她必须得回家了。
一无所知的老人冲她招手:“好孩子!下次来家里吃金瓜排骨!看你瘦的!”
她没有回头,她不敢想象对方知道自己是小偷之后,还会不会这么亲切。
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之后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张一一再次朝他们笑了笑。
审讯室里沉默下来。
这种寂静让人发疯。
“你选择报警,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杀他。”半晌,一直没说话的徐宵开口,“还有姜越。”
张一一愣住了。
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思考了很久,然后又笑了。
裴久川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能露出这么多次笑容。
“对不起。”她朝二人道歉,“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们。”
她的语气很轻松,事实上,从一开始,她的身上就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好像那些压在她瘦弱脊梁上的东西,终于被移开一样。
“拜托你们,不要告诉清清好吗。”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她接着说,神色有些羞赧。
“是叫清清,薛老师和我说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透出止不住的向往。但很快,她又低落下来。
“不要告诉她,老师是因为我这样一个人才死的。”
她的声音很轻。
裴久川感觉自己喉咙里全是血,呼吸间,血腥味直直地往上窜。
他坐在那里,不敢动一下。
“对不起。”忍耐之际,他听见一旁的上司对女孩道歉。
徐宵的语气很郑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张一一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谢谢你们。”她认真道,“你们和薛老师一样好。”
裴久川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带翻过去,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抱歉。”他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冲出了审讯室。
过道里很凉,冷风从窗口扑在他的脸上,割得人密密地痛。
他不停地眨眼,想把那种抑制不住的难过压回去。
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市长!您不能进去!”
秘书想抱住姜副市长,却被他一脚踢开。
“她在哪儿?!”急红了眼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让她给我的女儿偿命!”
徐宵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张一一,把她留在了审讯室,顺手带上了门。
“市长!”一个小警察想拦住姜副市长,还没近身,突然瞅见对方怀里雪亮的匕首。
“他带刀了!”他大喊,“小心!”
搞什么!徐宵的火被挑起来,谁告诉他张一一在这里的!
他几步走上前去。
碍于姜副市长的身份,本就没几个警察敢真的拦他。眼下,他居然又掏出了匕首,就更没人敢上前了。
“市长。”徐宵挡在了离男人几步远的地方,“请你把刀放下。”
姜副市长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敢拦他。
但下一秒,他脸色一变,把刀对准了徐宵,直直地冲了过来。
徐宵早有防备,他往后撤了一步,一脚踢起,直接踹掉了市长手上的刀。
他把刀踢远,然后顺势捉住了市长乱挥的手。
抓到对方的瞬间,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余光里,一片银亮的光一闪。
市长还有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没有小剧场。
☆、黑白(27)()
意识到市长还有一把刀时;徐宵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躲不开。
他和对方离得太近;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
刀锋迎面而来;锃亮的刃口泛着冷峻的光;径直朝他劈下。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牢牢地握住了刀。
刀势被截断了。
“小裴!”
裴久川攥着那把刀,感觉手里像捏着一块滚烫的铁。
他抓得很紧;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开肌理;鲜血从他握成拳的指隙间淌出来;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姜副市长完全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上演空手夺白刃的戏码;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击。
吃痛之下;他松开了手。
“把他带走!”徐宵用力把市长搡到了秘书的身上;“看住他!别让他闹事!”
他转过身,盯着裴久川:“松手!”
小少爷的力道半分未减;听到上司的话;才发觉自己还攥着刀。
他稍稍松开手,疼痛感沿着手直窜到眉心;一跳一跳地疼。
他抬头看向男人;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的脸色活生生吓了回去。
徐宵盯着裴久川还在不断流血的掌心;小少爷的手很白,因此,血迹就格外醒目。
他发觉;自己在生气。
“去医院。”他平静地说。
裴久川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也只是普通的皮肉伤。医生毫不客气地拿着蘸满酒精的药棉给他消毒,疼得小少爷差点跳起来。
他刚想动,上司的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小少爷被定住了。
医生趁此机会,抓起他的爪子,上上下下消毒了个干净。
裴久川:疼!!!
“你把她带回去了?”他听见徐宵在背后说,“好好看着她,别让副市长再过去闹事。”
电话另一端显然是王之衡,简单说了两句之后,通话就结束了。
“他的伤严重吗?”
徐宵把手机塞回口袋,从裴久川的肩上探过身,注视着医生的动作。
“没什么大事,缝两针,过几天来拆线就好了。”医生应答得很自然。
听到这个回答,徐宵稍稍松了口气。
他搭在小少爷身上的手微微用力:“谢谢。”
“没事。”裴久川和医生一起回答。
“。。。。。。”非常尴尬的小少爷感觉自己的脸大概已经红了,然后就听见上司轻轻地笑了笑。
徐宵把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肩,凑近他,郑重道:“谢谢。”
按理说,裴久川应该为上司鲜见的亲密举动而感到开心。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谢谢后,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欣喜。
徐处。。。。。。他的心里翻涌起一大堆的念头,最后还是强迫自己硬生生把这些想法都按下去。
算了,他想,你没事就好。
背对着徐宵的裴久川,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男人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目光深沉幽微。
“就等着你们过来呢!”刚拐进孤儿院的小巷,裴久川就看见老院长和姚清站在门口,冲他们两个招手。
老人笑眯眯的,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姚清期待地看着他们,神色里又有一点惶恐。
想起先前和上司串好的词,裴久川觉得有些气短。
“过几天就要搬走了?”他朝这对祖孙打招呼,“喜欢新家吗?”
“喜欢!”提到孤儿院的新址,姚清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她的小脸上透出真正的高兴,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看她这么开心,裴久川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他想伸手摸摸姚清的头,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谢谢哥哥。”女孩看出了他的意图,抬头冲他灿烂地一笑。
一旁,默默看着两人互动的徐宵转向了老院长:“让他们在这里聊,我陪您进去喝杯茶?”
老院长从善如流,笑呵呵地带着徐宵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刚好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小少爷和姚清。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哥哥。。。。。。”犹豫了一会儿,姚清抿了抿嘴,“我爸爸他。。。。。。”
她不安地看着裴久川,对男人接下来的话既期待又害怕。
“薛老师确实是心脏病发才过世的。”裴久川稳了稳心神,尽量把语气放温柔。
“那。。。。。。”想起那部手机,姚清有些瑟缩。
“是个恶作剧。”裴久川认真地看着她,“薛老师在学校有个和他关系不好的死对头,那个人总想着给薛老师添堵。”
“所以他才来找你,想让你不好过。”
“怎么会?”女孩惊愕地抬头,“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她的神色震惊,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话。
“清清,你听我说。”裴久川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爸爸那样。”
他看向姚清,轻声到:“有些人很坏,他们总是在伤害别人。”
他们没有良知,没有道德,没有底线。
“你不要记住他们的坏,记得你爸爸对你的好。这就够了,好吗?”最后,裴久川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姚清的头。
女孩的眼眶红了起来。
裴久川默默地看着哭泣的姚清,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办公室里,老院长给徐宵端了一杯茶。
“您可别拿对清清的那套说辞来蒙我。”老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是老了,但还不糊涂呐!”
他笑眯眯的,脸上却隐隐有戚容。
徐宵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瞒您的。”他平静地说,“薛老师是个好人。”
老院长默然。
“是啊。”半晌,老人颤颤巍巍地出声。
处理完孤儿院的事情,徐宵开车送小少爷回家。
由于手受伤的缘故,裴久川暂时告别了自己开车上下班的日子。当然,平时和上司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基本没摸过方向盘。
他感觉徐宵把他当小孩,什么都不让他做。
“为什么姜越要给秦晖做伪证?”暮色四合,街边的灯亮成了一串。
裴久川看着窗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他心里有猜测,但他更想听上司说。
“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那我只能说,离竞赛的时间不远了。”徐宵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裴久川想起第一次到一中时的场景。
所有人都沉浸在成绩和分数里,没人注意到薛佳明的离开。
“我给她请了个律师。”小少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会有用吗?”
“有的。”上司简短地肯定了他。
裴久川转头看了男人一眼,感觉对方今天的话格外少。
徐宵对小少爷的视线无动于衷,默默地开着车。
他的口袋里放了一盘磁带,但他不会向下属提起。
裴久川似乎也忘了那盘不翼而飞的磁带,这么多的事堆在一起,不能怪他没有记住每一件事。
隔着衣物,徐宵觉得那盘磁带格外的烫。
薛佳明和秦晖的对话被录了下来,藏在了丢失的磁带中。
张一一没有向他们提起这件事,磁带是王之衡带人在她家里翻到的。
那个瘦瘦弱弱的女孩,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但徐宵根本无法责怪她。
“明天我来接你。”他一直把车开到裴久川家的楼下,钻出车,“你要在外面吃早饭吗?”
“想喝上次的粥。”裴久川想起了那碗甜丝丝的银耳粥,“早上开门吗?”
上司耸耸肩:“不开门就去别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快上去。”徐宵看着小少爷,“别在底下吹了风,隔天又发烧。”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开玩笑。
“我走了。”没等对方回答,他径自转身,准备回车上。
他刚转过来,突然感到一阵不属于寒夜的暖意。
裴久川从身后抱住了他。
袭击来得太突然,徐宵几乎下意识想挥开男人的手。
还没行动,他又想起来对方的手上有伤。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徐处,被下属牢牢地拥在了怀里。
他有点发懵。
裴久川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却不说话。
男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除了心跳声之外,徐宵听不见任何声音。
“徐处。。。。。。”漫长的等待之后,小少爷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
肌肤相触的瞬间,徐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他屏息静气地等着对方的话,然而裴久川却没再开口。
半晌,徐宵先撑不住了。
“你该回去休息了。”他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
小少爷的怀抱很暖,但那不是他该贪恋的地方。
“放手放手!我要去上班了!”垚江市的另一端,胡秀秀打掉男人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她对着镜子,又细细地描了一遍眉,端详片刻,觉得满意之后,冲镜子里的自己娇媚地一笑。
“记得早上给我留饭啊!”她用力地合上防盗门。
她其实想要男人送送她,巷子里的灯坏的七七八八,一个女人单独走夜路,总是不让人放心。
但男人用被子蒙住了头,表示了拒绝。
呸!她在心底暗骂,吃穿住都是用老娘的!还不是仗着老娘稀罕你!
越想越气,胡秀秀索性往路边狠狠踢了一脚。
这一脚出去,她就僵住了。
被踢到的东西很软,好像还有点湿乎乎的。
她哆哆嗦嗦地朝那边看去。
“救命啊!!!”她发出了这辈子最尖利的声音。
昏暗的路灯下,少年歪在一边,他静静地躺在那儿,顶着那张失去了五官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裴久川:亲妈!妈!
作者:咋了!崽!
裴久川:你不觉得我和徐处进展太慢了?
作者:你想咋?
裴久川:不能抱抱亲亲滚床单一套做完吗?
作者:。。。你看看你后面?
徐宵:呵呵。
☆、盈缺(01)()
在医院里躺了三周;被曲七顺利喂圆了一大圈之后;童小鸽终于可以回去工作了。
她蹦蹦跳跳地跳上通往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然后迎面就撞上个人。
被她这么一撞;对方手上抱着的东西几乎噼里啪啦全掉了下来。
“嘶。。。。。。”童小鸽捂着头;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她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就来招惹她。
一抬头,她就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