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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长衫,人清瘦了许多,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让棱角分明的脸显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锋利之感,而那双眼睛,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什么,隐隐的发红。
奚玉樱会追来,我一点都不奇怪,可他,新婚燕尔,怎么也长途跋涉到鬼谷来了?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慢的起身,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气:“拜见太后。”
“南宫将军。”我微微笑道:“怎么南宫将军也会来鬼谷?”
“末将,陪寻幽三朝回门。虽说迟了些日子,总也好过没有。”
原来,是陪新婚妻子回门。
我在心里笑了笑,看向周围:“将军与夫人真是情真意切令人羡慕。可是,尊夫人怎么不在此处?”
“舟车劳顿,寻幽有些不舒服,在外面休息。”
“……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和他之间似乎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生人勿近的生冷气息,尤其好像不想看见我,想来那一夜,在他大婚的宴席上那场闹剧,已经把他心里最后一点耐性磨平了吧。
我淡淡一笑,转身走向了前面。
鬼谷先生正跪坐在正前方,一张香案摆在眼前,上面放着一只檀香炉,青烟袅袅,让整间精舍都显出了几分幽静雅致之气,而他的眼睛也隐藏在了那青烟之后,显得模糊而飘渺。
“公主殿下,鬼面呢?为何没有与你同来?”
“他说他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喔……”
鬼谷先生淡淡一笑,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奚玉樱,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一挥手。
我当然不会相信鬼面说的是真的,尤其当时他的眼神,已经泄露出了太多的心绪,他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奚玉樱和南宫,但为什么他不愿意与他们相见?难道九年前,他在鬼谷的时候,和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我的心里越来越多的疑惑,唯一能解开的,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可他却什么也不说,脸上唯一清晰的,是那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笑意。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天晚上,对鬼谷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我静静的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月洒下的千里清辉,像是一张由千万条银丝织成的网,将世间的一切都束缚了起来。
鬼谷,到底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中原数国,九位皇子皇女的命运?
实在睡不着,我索性穿上长衫,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出去,这里的守卫不及皇宫森严,景色却比任何一个宫殿都美太多了,尤其倾泻如水的月光照在漫无边际的桂树林中,花香四溢,仿若一片画中的景致。
我就在这样的美景中,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排往山上的青石板——原来,我走到白天鬼面带我来的地方了。
一步一步的踏上去,这里的景色比白天更让我觉得熟悉,好像一个人推开了一扇门,走进了自己的回忆中,我几乎可以肯定,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地方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
可是,这条路的尽头,谁在等着我呢?
我的记忆里,谁在等着我呢?
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去,那露台离我越来越近,月光下,一个身影慢慢的出现在视线中,笼罩在月光下,他站在那里,好像一个鬼魅的影子。
我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微微一愣,他已经回过头。
那双澄清的眼睛,在月光下黯淡得如同永夜。
南宫?!
我一时间都失去了反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那里,依旧沉默着,仿佛真的成了一尊雕像,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茫然无措的眸子,而我,却看不清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两个人沉默了不知多久,我看见他又低下头,看向了我的肚子。
那里,已经高高的隆起,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如同他无法掩饰他眼中那种陌生的煞气。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低沉和沙哑,还有一丝狠意:“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
我的指尖微微一颤。
“我想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法。”
“……”
“我想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
“……”
这样的南宫,是陌生的,那宽阔的肩膀后面,仿佛有一对漆黑的羽翼展开,一种恶魔的特质要恶狠狠的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毁灭一切,连我也沾染上了那狠意,孱弱的身子在冰冷的夜里,颤抖得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可是他已经死了……”
我的心里微微一颤,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
南宫,还不知道凌少扬还活着……
对了,奚玉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凌少扬还活着,是因为余鹤出现在殇阳城救走了他,而白虎国与玄武国联盟,这件事她大概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才会知道凌少扬没死,但她没有告诉南宫。
看起来,白虎国和南宫世家之间,还存在一些隔阂,他们并没有因为水家而亲密无间,从奚玉樱的表现看来,他们至少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南宫煜,甚至还暗藏了一些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南宫世家。
这,也许就是我的机会!
“南宫……你别说了。”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与他擦身走过,慢慢的走向了那露台。
而南宫还站在我的身后,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你,恨我吗?”
恨?
我的心里微微一愣,为什么要恨,因为当初,你与南宫煜设计骗我吗?
你口中的那些话,那十里桃花千顷碧波的江南之南,那满园青翠,悠闲自在的田园风光,你用这样的话欺骗了我,让我几乎放弃一切跟你私奔,所以,我恨你吗?
不,我不恨你。
我感激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让我做了一场最美的梦。
只是梦醒的时候,心里很痛。
我淡然一笑:“南宫,在东陵山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站在了完全对立的立场上,我一定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最伤心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身份,我们的对立,也许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
我只恨天意弄人。
这一次,他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在这山上站了不知多久,我转身,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行思。”
“……”
“最伤心的那个,不是你。”
“……”
“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动过心?”
我咬了咬下唇,回头刚刚想要开口,可一看到月光下他的眼睛,脑海里盘旋的,喉咙里哽咽的,那些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当初在拒马河谷,那个站在我身后的男人。
他,似乎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有没有用过心?
而他的眼神,直到今天,我还记得。
我淡然一笑,回头看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的口气:“南宫大人,你此行是送夫人三朝回门,就不要在鬼谷停留太久,也不要在往事上纠缠太久。”
你骗我,我上当,已经是伤害了,我不想再伤害你。
说完,我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次,我走得比上一次更坚定。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看得太清楚,在这样的世事中,我和他是根本没有一丝的可能,给自己幻想,不过是让两个人都更心殇而已。
只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让我有些心悸。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
这样充满杀气的南宫,这样狠绝的南宫,我从来没有见过,也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那最后的一点潇洒自在,正在慢慢的被吞噬,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那种痛,因为连我自己,也痛了起来。
可是,凌少扬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知道凌少扬还活着——会如何?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突然,我感觉到鬼谷的周围有些不对劲。
虽然这里不是青龙皇宫,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是走了这么久,我连一个小童也没有见到,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一些虫鸣,这种寂静真的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回事?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精舍,我正在想这是谁住的地方,可还没来得及走进,就看见一群人从那精舍的后门走了出来,灯光一照,正是一群小童和女仆。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见这些人各个面带泪痕,脸上似有不舍之意,出了门,还朝着那精舍内的人跪拜下去,每个人都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转身朝另一头的山路走去。
我微微一愣。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条路,是通向鬼谷之外的山路。
这些小童和女仆——是要离开鬼谷?
怎么回事?
我心中越发的疑惑,慢慢的走上前去,精舍的大门并没有关上,很容易便看清里面的一切,这里的布置和别处并无太大不同,甚至简单得让人觉得住在这里的不过是世上任何一个闲散的老人,可是这位老人,悠闲的坐在正堂的中央,指尖轻轻的拨弄着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悠闲自在。
夜色中,有一种异样的雅致,仿若暴风雨来临之前,那诡异的宁静。
而坐在他身旁的余鹤,默默的擦拭着银枪,那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他们两就这么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见鬼谷先生轻轻道:“余鹤,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
鬼谷先生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老夫身边的人也走的走,散的散,小的一辈更是各有打算,志在四方。老夫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甘心居于鬼谷,出将入相才是你心中所愿,这些年来你留在鬼谷,也实在委屈了你。”
余鹤看了他一眼,笑道:“太爷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太爷爷将你留在身边,你可曾怨恨过太爷爷?”
余鹤似乎想了想:“年少气盛时,自然有过。但这些年来,余鹤也渐渐明白了,太爷爷将余鹤留在鬼谷,也是有太爷爷的打算的。”
鬼谷先生的脸上透出了笑容。
“你这个孩子,总是比别的人更懂老夫的心意。”他慢慢说道:“其实太爷爷是想告诉你,良禽择木而栖,许多时候,人若入世,是需要选择对的立场,对的主人,否则,哪怕良禽最后也只好变成恶鹫了。”
“太爷爷,当年就是没有选择对吗?”
鬼谷先生的指尖停在琴弦上,传来阵阵颤音,他苍老的眼睛仿佛看向了什么地方,那重重岁月之后,那些无法忘怀的人和事,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终不言悔。”
余鹤似乎笑了笑:“否则,太爷爷也不会遇见慕容夫人了,对不对?”
鬼谷先生看了他一眼。
“您终究,心中只有慕容夫人!”
第190章 天下美人V鬼谷浩劫()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
听见那声叹息,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鬼谷先生对慕容夫人的仰慕,也许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也许他很爱那个女人,可慕容夫人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的开始,是一场劫持。
以这样的对立作为开始,怎么可能会有好的结束?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凌少扬和南宫。
对凌少扬,也许我真的看错了太多,因为我和他的“开始”,源自于他一箭射杀青龙太子,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敌意就已经渗透到了心里,不管之后,我们有多少机会可以贴近,却都错过了,直至今日,断姻缘。
而南宫……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那么轻松,那么逍遥,那样散漫无忌的笑意,让我在那样严寒的天气,也能感觉到温暖。
这也许就是后来,不管怎么困难,我总是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的原因。
却原来——都是无望。
想到这里,我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浅笑:“夜深露重,公主殿下还是应该当心自己的身体。”
我一愣,倒也没有尴尬,原本就想来找他,既然被发现了,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于是,我说道:“先生,叨扰了。”
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朝那大门走去,余鹤已经站起身来朝着我俯身一揖,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而鬼谷先生坐在琴案的后面,微笑着看着我,在月光下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山中高士卧,月下美人来。”
美人?我这样的,还算得上美人吗?
于是淡然一笑:“先生,行云流水之名只怕要因为行思而更改了。”
他闻言,抬头看向了我的脸,也看着我右边脸颊上那道细长的疤痕,我也坦然,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鬼谷先生一声轻笑:“公主难道认为,行云流水,只是女子的才貌之名?”
我一愣——难道不是?
他笑了起来:“公主见过莫云翳,也见过水寻幽,若论容貌,她二人谁更出色?”
莫云翳和水寻幽?
我微微蹙眉,虽然世人对美人的定义有许多,可仅就容貌上而言,水寻幽胜过莫云翳太多了,于是我慢慢道:“水寻幽。”
“不错,可她,却是排在行云流水的最后一位。”
看着我惊愕不解的样子,鬼谷先生又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而论及才干,公主,你们三个人,皆比不上沐流沙。”
我心中一惊:“那,先生为何——?”
他长叹一声,说道:“沐流沙为南疆后主,容貌过人,武艺超群,且有识人之能,用人之才,惊采绝艳当世罕见,可老夫却将她列为第三,是因为她空有经世之才,恪守承诺,全无己见,论及人才,只能是上等人物。”
我蹙眉:“恪守承诺,难道不好?”
“好,却无法成就大业。”鬼谷先生道:“南帝甄氏黄袍加身,自立为王,若恪守为臣之道,如何建立霸业?慕容夫人乃青楼之女,出身卑贱,若恪守妇道不出闺门,如何力保慕容氏江山不倒?”
“……”
“而水寻幽,容貌绝世,剑术犀利,可她空有一身本领,却甘心为家族利益所缚,行止由人,这样的女子,只好是中上之人。”
“……”
“莫云翳,虽然在你四人当中容貌稍逊,武艺不精,然而她性情刚烈,爱恨皆由心起,纵情肆意,杀伐决断,挚爱之人亦可为敌,这样的女子本可超凡脱俗;只是,她为****所牵,蒙蔽视听,也算得起上上人物了。”
“……”
我从没有想过,行云流水这四个女子,在鬼谷先生的眼中,竟然是如此。
那么,我呢?
“先生,对行思如何看待?”
他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慢慢说道:“当初的如意公主,是绝顶人物。”
我的心跳了一下,也跟着沉了下去。
那个觊觎皇位,肆无忌惮的女子;那个为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