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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靖榕大约也已经明白了千缕的意思,只是那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这才话说一半。
“这少女胃中的药物就仿佛是倒在泥里的水一样,将她的骨骼,皮肤,筋肉一点点软化掉了,仿佛变成了一块可塑的泥一样,再由艺人一点点捏制出五官……如此,这些人才是有着一张张模样相似的脸。”千缕这样淡定说道,半分看不出当时知道这件事情时万分的惊讶。
“可是,他们都死了!”靖榕说道,但是欧阳素问却活着,她活着并非是因为那毒药的药性,而是因为死在了陆廉贞手里。
可那些少女,却是一个个幼年早逝,如花般年纪,便瞬间凋零了。
“这些少女,并非死于那药物的毒性。”千缕这样解释道,“虽然里面有慢性毒药,但毒药的分量却是不足以致命的。”
“那杀死他们的是……”靖榕急急问道。
“主子最怕什么?”就在这时候,千缕又这样问道。
靖榕听千缕一说,竟是兀自开始思考起自己最怕的,到底是什么了。她这一辈子,才过去几十年而已,却已经有太多害怕的东西了。陆廉贞是之一,没有自由是之二,迷惘是之三……后面还有许许多多怕的事情,但最怕的,果然还是……
“饿,我最怕的,是饿。”靖榕开口说道。
千缕却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愣住后,却是回答道:“饿,是会饿死人的,而疼,也是会疼死人的。”
这些少女的死因,是因为疼痛!
骨骼,皮肤,筋肉一点点软化……这又是一种怎么样的痛楚呢?人的身体本来就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吃下那颗药丸之后,可以被谁都美,却也要得到比谁都痛的痛楚。
仿佛一个上好的陶瓷一样,经历过水浸,手揉,再是烈火烤制,最后才有了那样细腻而美好的外观。
——可也有太多陶瓷在烧制的时候,突然裂开了。
完整的瓷器是价值连城的,可碎成了碎片的瓷器,却是一文不值——虽然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塑身之痛,是将全身骨头打碎,肉体揉烂,再一一重组的痛,仿佛毛毛虫变成茧之后,将自己的身体全部打乱重组,再是变成美丽的蝴蝶一样,其中的艰辛却是藏在厚厚的茧里,不让人窥见一分。
欧阳素问的美,竟是这样来的……
“且那药效,并不持久,往往一月之后,便失效了,那时候,身体回复成原来的模样,该是如何,还是如何,便是骗不了人的,若是想要将美丽持久,便是一月要受一次这样的苦难才可以……”千缕又补充道。
靖榕听完之后,却是突然的一阵沉默。
陆廉贞一向不喜欢虚假的东西,所以在朝堂之上,他树敌不少,可便是这样,因他势力、武功卓绝,虽是人在背后小声咒骂,却也无人敢在朝政之上压榨于他。为陆廉贞女儿的靖榕,自小收到陆廉贞教诲,自然也不会对假的事情太有好感。
可听完千缕的一番话之后,她却突然觉得欧阳素问可怜的很。
以虚假的东西去博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最后得到的东西,也大约不会太真,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咽下了这么多眼泪,便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可她虽有了惊人美貌,帝君却并未高看,后位之路才走了一步,便被陆廉贞扼杀在摇篮里。
——她是一个太无奈也太悲伤的女人,她够狠够毒够聪明,可是却没有一个好运气。
——她遇到了陆廉贞,便是她坏运气的开始,也是她坏运气的结束。
她终究是死在了自己的天真上。欧阳素问很聪明,可是,却太天真了一些,她误以为利用自己的美貌智慧,便可一步步走向后位,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在,可是,她却错算了人心。她将所有人,都看的太简单了。
比之欧阳素问,却是韩星柯更成熟,也更聪明一些。
所以一个死了,一个却活着。
靖榕沉默了好一会儿,千缕也并未说话。她可以理解此时靖榕心中所想,就像当初自己知道那药效时候的心情一样。
突然,靖榕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问:“千缕,那欧阳素问,是欧阳仁的新生女儿吗?”
千缕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以鸠阁所收集到的消息来看,欧阳素问,确实是欧阳仁的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这欧阳仁如何能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月月受这样的苦楚呢?”靖榕问。
可这个答案,永远都不会有人告诉她了。
第两百章、肉食()
算是阴霾之中的一缕微光吧。欧阳素问死了、韩星柯失踪了、大皇子叛变了、丽妃被关押了……后宫之中出来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好在今日花遥带来了,算是一件大好事了。
陆廉贞带来的紫玉人参乃是一味奇药,而这味奇药也好在是能拯救帝君被雪虫蚕食了七七八八的身体了。
“只是修补……却不能治愈。”花遥对靖榕这样说道,往日里,她谈到帝君身体的时候,总是满面愁容的,今日里说到帝君的病情,才总算是有了一点喜色,“不愧是千金难卖的药材,也亏得陆阁主能找到。”
靖榕听后,心下也是紧了一紧。这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帝君身体里的雪虫并未治愈,虽然有了紫玉人参,但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天下圣药虽是不少,但也绝对算不上多,陆阁主能在这不少的圣药之中寻到一枚适合帝君病重的药,实在是难得。”这紫玉人参乃是强健身体的药,药性平稳,不寒不燥,虽与雪虫毒性不能相抗,却可以让帝君身体支持一段时间。
——仿佛一棵被虫蛀掉即将倒下的大树,多了一根强健的支撑一样,虽然支撑不了多久,却也阻止那树日渐倾倒的势头……
花遥撩起帝君的袖子,苍老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那是花遥提出换血之法的后遗症,可随着帝君身体渐渐的虚弱,这换血之法,也不能用了。
帝君受的苦楚不少,却只是为了两个字:活着。
这大赤之中最尊贵的人,他执掌了权势,把握了命脉,可也为这样两字拼着性命。这个被所有人称作九族至尊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却与芸芸众生一样。
“那我,还能活多久呢?”帝君问。
花遥说的,都是一些病人想听的好话,她赞扬那陆廉贞手段,赞扬紫玉人参药效之好,也不过是为了旁敲侧击隐约说出帝君能活下去的希望而已——可帝君,终究会死。花遥只能让他活着的时候,好受一些,至少不要这么快知道自己的死讯,毕竟一点一点等着自己死期到来,是那么难捱的事情。
可却是帝君自己将此事问出,且毫不避讳。
花遥沉默了很久——这是她极其不愿意谈到的一件事情。但凡是人,相处久了,总归是有些感情的,更何况花遥是医术,医者父母心,她与帝君相处时间不短,让她说出帝君死期,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为难的事情。
仿佛看透了花遥心意一样,帝君却开口问靖榕道:“陆贵人呐,你说这桃花是开在什么季节的?”
靖榕一愣,不知帝君为何这样问自己,便是开口回答道:“但凡桃花,多是开在春天的。”
“多是?”帝君反问道。
“许是我孤陋寡闻,便是只见过看在春天的桃花,从未见过开在其他时节的桃花。”靖榕继续说道。
帝君却是大笑,回答道:“这世上,便只有开在春季的桃花,哪有开在别的时节的桃花啊,便是你们告诉我,别的时节会开出桃花,我也是知道你们不过是在骗我而已。花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前半句说的分明是桃花开放的时节,可后半句,却是问花遥明不明白帝君的意思,旁人是糊涂了,可在这屋子里的四人却是没有一个糊涂的。
病到这般地步,帝君也大约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状况,便是花遥骗他,也是骗不来的,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桃花会开在春季,若是有人说桃花会开在冬季,那便是一个大大的谎言一样。
花遥叹了口气,眼下的阴影越发的重了……
“想来,还有一月吧。”花遥犹犹豫豫许久,终于说出了一个数,一月,不过三十天而已,一眨眼而过的功夫,却花费了一根稀世珍宝的紫玉人参。
可帝君听完,却是大笑:“一个月,好啊,好啊花遥,好啊陆廉贞,你们又替我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旁人若是听完自己只有一个月的活头,想来早该哭了起来,可帝君一听自己还有一月可活,却是大笑。其人之度量开阔,为人之乐观,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可笑了一阵之后,帝君却不笑了,他开始思考些什么。
而靖榕与花遥,则在一旁紧紧等着,许久之后,帝君开口说了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
他说:“朕想吃肉。”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屋子里面三个人都忙开来了。
因是帝君自病倒之后便很少进肉食,而帝君有几年时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加之身体被雪虫摧残的差不多了,便只能喝粥。
他如今这样一说,倒算是一件任性的事情,若是往日,定是几人皆劝,可今日,这几人却是不顾帝君身体,皆是下去,为帝君准备肉食了。
——便是知道那人将死,所以才容忍了对方任性,非但容忍了,还要为对方找到最好的食材。
不多时,御膳房便忙碌起来了。
御膳房里的大厨都是顶尖的人物,若是厨艺界也可比喻成一个江湖的话,那这个江湖上排名前十的人,大多都在御膳房里,可他们做出来的食材,却没有一样是能入花遥眼的。
“帝君肠胃极差,往日里做些粥食已算是极其勉强了,这肉食虽是美味,却内有纤维,极其不好消化,虽是满足了帝君口腹之欲,可对帝君身体,却是一个负担。”花遥这样说道。
“可花神医,我们已经尽量将肉食做的细软了,若是这些肉食都没法入你的眼了,那我们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为首的御厨这样说道。
这眼前一碗碗肉食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好美味,看着让人食指大动,吃进嘴里只要咀嚼几下便都化进了嘴里,可这些食材,还是没能如花遥的眼。
“最嫩的小羊羔肉,小牛肉,雏鸡肉都不入你的眼,莫非花遥神医是想要吃婴儿肉吗?若是婴儿柔足够细软,我也倒是可以给你弄来。”那侍人点了点桌上肉食,漫不经心说出这样一句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第两百零一章、肉味()
这吃人之事虽是古而有之,可再是迫不得已,也总是带着血腥与残忍的形容词。古之战乱之时,人无食而易子而食,乃是不得不为之,可也听说过有这样的故事,活的久了,有了金银,便是尝遍了天下的美味,唯独没有吃过人肉的,便是花了比买牛羊略多的金银,从穷人家买了些孩子过来,养到十四五岁就被送进厨房,只是就再没出来过……
那些富人之间总是流传着这样那样似有若无又怪异的谣言——二十岁的壮年的肉是最紧致也最美味的,十四五岁少女的肉是最香甜也最可口的,刚刚出生六个月婴儿的肉是最绵软也是最入口即化的。
这些传言的真实性是无从考证。靖榕也大约能从那些来来往往于陆府的客人之间听到一点,可每每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的时候,陆廉贞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一点笑,他会笑着问道:“那大人您的肉,又是什么滋味呢?”
久了,自然没人再提了。
奇怪的是,陆廉贞这样的人,哪怕会买些菜人来吃也是不稀奇的事情,他一向喜欢些奇怪的事情,加之为人狂妄,又是一副狠毒心肠,便是会一时心痒吃些人肉,也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可是……
他却从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如今在这侍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倒是让靖榕心中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侍人开口之后,御膳房中人人沉默,无一人开口。
“陆贵人可是觉得我残忍?”见无人开口,那侍人竟兀自来到了靖榕面前,开口问她这样的问题。
靖榕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是你的父亲将要死去,可最后的遗愿却是守着他的尸体,直到他尸骨已寒,你可愿意?”那侍人竟是敢大胆假设陆廉贞之死,众人听完之后,便是有几个倒抽了一口冷气。陆廉贞于靖榕有救命之恩,而这救命之恩靖榕时时刻刻记得,不敢忘记。
却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自己还了陆廉贞这救命之恩,便是刀山火海在眼前,想来她也会去追逐自己想要的自由,若是在陆廉贞死前,她都未能还清陆廉贞的恩情的话,想来确实会做到等到陆廉贞他尸骨已寒才离开。
可前半句话,自然是不能对外人说起的。
靖榕想了一想,回答道:“为人子女者,自然该是以尽孝道的,爹爹于我有大恩大德,他让我守在他身边,我便自然会遵循他的意思,守到他尸骨已寒。”
仿佛对靖榕回答十分满意一样,那侍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可守到他尸骨已寒,至少需要三年时间,你那如花年纪,却要陪着一具死尸,岂不是这世上最让人觉得痛心的事情吗?”
“孝道为先。爹爹与我有恩,我又如何能不报呢?”那遗愿虽是过分,但于陆廉贞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来比,却是半分也不过的。靖榕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孝道为先而已。
“孝?你以孝道来规则自己,哪怕这件事让你不开心,让你难受,你也会去做……”那侍人如此问道。
靖榕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你觉得以一婴儿之肉满足帝君愿望,乃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却不觉得让一个如花女子去陪伴一具尸体,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你以孝道要求自己,便不觉得后者残忍,而我以忠诚要求自己,便也不会觉得此事残忍了。”那侍人如此说道。
靖榕听后,却是越发的沉默了。
自古便是有这样的人,能把忠孝义放在生死之前的,这些人多数都成了传奇,成了楷模,为后世之人所敬仰,只是靖榕做不到。
如陆廉贞所说的,人死如灯灭,做不到一件事情便要寻死,乃是最蠢的事情。你想杀一个人,他此时比你强,可十年二十年后,却又是一件未必的事情了。你十年二十年之前起了,就又何谈要将对方杀死呢?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却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明而慵懒的声音:“怎的,你们三人都在?”
竟是皇后。
只见此时皇后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袍,长袍上绣着零星几朵牡丹,虽是不多,可每一朵都是怒放而美丽的,因是天气寒冷,皇后还在身上披了一件裘皮大衣,那毛茸茸的大衣外露出皇后那张端庄而贵气的脸来,却是让人有一些怜爱的感觉。
皇后身上穿的臃肿,可步子却还算轻盈。
众人见皇后来了,一一跪地,本来极其案件的御膳房中,更安静了。
“起来吧。”皇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平身。
一贯更在皇后身边的安福便是在御膳房里面寻了一把椅子,放在皇后身后,皇后顺势坐下,虽是未坐凤椅金銮,可一派威严端庄之气扑面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问道。
那为首的御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