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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丹却站着不动,伸出手说道:“你叫他老东西我可听见了,小白,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叫哥哥。”
“哥哥。”阿丹一脸乖巧。
项白揉揉他鸡窝似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赏你买糖吃。”
“得嘞,好好努力啊小白,看好你哟。”阿丹说完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小兔崽子。”项白愤愤不平。
“小白!”
“谁!”项白猛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杀气。
魏秋山愣了愣:“干嘛呢,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叫谁小白?”
“怎么了?”魏秋山满脸茫然,“我不是觉得这样更亲切吗?”
“亲什么切,谁跟你亲切?”项白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去问胜子,打听到什么了?”
“哦,就是个很庸俗的故事。”魏秋山说道,“起初刘阿娇是小妾,夫人是尚小楼她亲娘,也就是周氏,尚文辉也挺敬重她,反而是刘阿娇一直不太得宠。”
“刘阿娇一直不得宠?”
“是吧,你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跟好几个人打听过,估计错不了。我有一个推测,据说刘阿娇是尚临州从青楼里赎回来的,我怀疑他是嫌刘阿娇的出身。”
项白皱皱眉头,未置可否。
“这事儿听着不太着调,毕竟这帮子有钱人从青楼赎几个姑娘也是常有的,但是经过这半天的打听,我觉得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儿。我接着跟你说,说完你就明白了。”魏秋山继续说道,“我听说,周氏生尚小楼的时候坏了身子,尚文辉眼看这么大的家业没着落,这才答应娶刘阿娇。后来刘阿娇怀孕了,周氏大概怕她生出儿子就想弄死她,带着枣泥糕去看刘阿娇,结果那天刘阿娇没胃口,那枣泥糕就让周氏自己吃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害死了。尚文辉知道了,嫌她败坏家风,都不许她的牌位进祠堂,全当没这个人,后来刘阿娇生了儿子尚明浩,这才扶正了。”
“她自己吃了?”
“你看,我也想到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自己吃了呢,我就问胜子,但是胜子也说不清楚,他也就是听别人说的,自己也没在场没看见。”
“那他是听谁说的,你也不问问?”
“我问了,但是告诉他这个事儿的人已经死了,就是今早上吊死的那个姓林的,不过胜子说那女的原来不是厨娘,是周氏那里一个管事儿的,后来也没听说有什么错处就发到后厨了,所以他推测,这是他推测的,”魏秋山强调道,“八成跟这个事儿有关系。”
“嗯,”项白点点头,“人家胜子都比你聪明。”
“怎么就比我聪明了,我也想到了。”魏秋山说道,“我不仅想到这个,我还想起来这件事儿兴许尚小楼知道。”
“尚小楼?”
“说到尚小楼,我算是知道那姑娘为什么那么恨刘阿娇了,就凭他那个爹干的那些事儿。你是不知道,我打听了这大半天,其实就得出一个结论,尚文辉是真好面儿,好面儿到要面子不要里子,你就说周氏的事儿,兴许她做的是不对,也已经死了,你再生气好歹让人家亲生闺女送一送,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同意,说传出去丢人。你说尚小楼心里头能好受吗?让我说,她不光恨刘阿娇,说不定连她爹也恨着。”
项白点点头:“你这趟倒是不虚此行。”
“那当然。”魏秋山拍拍胸脯说道,“你秋山爷爷好歹也是六扇门儿第一神捕,不是离开你就破不了案。”
“嗯。”项白敷衍地应了一声又问,“然后呢?你去蔷薇居又打听到什么了?”
第13章 尚家的怪姑娘(九)()
“我去蔷薇居就是”魏秋山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我问尚小楼了,但是吧嗯她没搭理我。”
项白倒吸一口冷气,满脸嫌弃:“你这个六扇门捕头该不会是买的吧?”
“哎呦我这暴脾气!我都已经查出那也多了!已经很不错了!姓项的你信不信我揍你!”魏秋山拳头还没举起来项白已经走了,“哎,你去哪啊?”
“尚小楼那里问不出来,林氏又死了,可她那个赌鬼丈夫不是还活着吗?”项白边走边说着。
“那个朱三儿?万一他不知道呢?”
“万一他知道呢?”
六扇门的审讯室里,朱三看着魏秋山和项白有点懵,不过半天的功夫他比之前更颓丧了,六扇门的大牢比别处的大牢更大更深,也更压抑,连审讯室的油灯都好像更加昏暗一些。
“为什么杀你老婆?”
“她不给我钱,想我死。”
“你不是已经拿到房契了吗?你已经走到半路上又折回来杀了她,为什么?”
朱三儿头也没抬一下,说道:“走到半路觉得窝囊,就回去把她杀了。”
良久的静默,项白一下又一下,叩着审讯室的青石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听说你之前是在尚府当差的。”项白说话很快声音很轻,尽管如此朱三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是。”他说道。
“你那个死去的老婆林氏也是。”
“是。”
“你以前在尚府是做什么的?”
“管账房的。”
“就你还管账?”魏秋山嗤笑一声。
“你那个老婆,我听说她起初不是厨娘,好像是管事儿的,还是大夫人身边管事儿的。”
“是。”朱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后来大夫人死了。”项白顿了顿,“怎么死的?”
朱三儿忽然抬起头说:“这不是我干的!”
项白微微皱起眉头,他隐隐觉得这里头还藏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他沉吟片刻,微微笑了笑,昏黄的灯光使他愈发显得深不可测:“朱三儿,实话告诉你,尚文辉死了,这里头牵扯到事儿大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因为你那个倒霉老婆才来审你的吧?”
朱三一听立刻就瘫了,普通傻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项白与魏秋山对视一眼,而后说道:“你现在知道怕了。”
朱三儿哭丧着脸,频频点头,又摇摇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小的小的就是一时贪财,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夫人的事儿也与小的无关,那都是那贱婆娘做得好事!”
“你说的贱婆娘是”魏秋山问道。
“就是我那倒霉老婆。”
“等会儿。”魏秋山有点懵,“你是说,你老婆杀了大夫人?”
“是啊。”
魏秋山不禁看向项白,只见他也满脸疑惑,一拍桌子喝道:“还知道什么,继续说!”
“不不知道了。”
“不知道?”魏秋山笑了,“好,不知道没关系,老虎凳、辣椒水,六扇门儿有的是办法让你知道,来人!”
“别!别!”朱三儿吓得浑身哆嗦,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其实小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都是猜的。”
“猜的什么?”
“小的猜,猜大掌柜他偷挪了账上的银子。”朱三儿边说边观察着项白和魏秋山的脸色,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尚临州?”项白皱皱眉头,“为什么这么猜?”
“真的?”朱三儿试探着问道。
“去你娘的!我审你还是你审我!”魏秋山说道。
“就是唉”
魏秋山见他如此,大喝道:“有话直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三儿立即说道:“说,我说!就是我我偷偷了柜上的钱”
“去还赌债?”魏秋山问。
朱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时候是还债,有时候是赌。”
“偷柜上的钱去赌,没人发现吗?尚临州会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
“应该?”项白问。
“是这样,有一回我手头紧,刚想趁人不注意偷点儿钱,突然大掌柜就出来了,吓了我一跳,把账本都掉了,结果他什么都没问,把账本捡起来,还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我,让我记在账上,他就走了。
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钱就是给我的,我就多留了心眼儿,那钱我就没往账上记,我想隔天就查账,若他问起来大不了我再说我忘了。”
“然后呢?”魏秋山急迫地问。
“然后到了隔天查账的时候,他果然没有问,就跟把这事儿忘了一样。”
“会不会他就是忘了。”
“那怎么可能,我们大掌柜是出了名的精明,少一个钱他都知道,何况那么多?我一看,看样子我没猜错,那银子就是给我的,我这才放心大胆的拿去赌了。”
“大概多少钱?”
“少说也有三百两吧。”
“三百两你都拿去赌了?”魏秋山大惊失色。
“那只是其中一次,还不止这些。”
“还不止一次?”魏秋山更惊讶了,“都是他给你的?”
朱三点点头:“虽然他没说过,可是我每回都不记,他每回也没问过。”
“他为什么?他欠你啊?”
“谁说不是呢,起初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才明白,他那是给我的封口费。”
“封口?他有什么事要封你的口?”
“尚临州和刘阿娇有一腿,让我那婆娘发现了。”朱三儿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儿早上,”朱三儿恶狠狠地说道,“我今儿早上拿了房契刚要走就让巷子口那小叫花子拦住了,说是有一封信给我婆娘。我想那婆娘平日里也不认得几个人,更没有外地的亲戚,谁会给她写信?打开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刘阿娇写给她的。”
“写的什么?”
“一个是关于大夫人死的事儿,信里说大夫人是我老婆失手害死的,另一个是警告我老婆,不许把她和尚临州的事说出去,否则就鱼死网破。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拿着刘阿娇和尚临州的把柄。”
“那你为什么又把她杀了?”魏秋山问道。
第14章 尚家的怪姑娘(十)()
“她不该死吗?”朱三裂眦嚼齿地说道,“那婆娘,早就拿着刘阿娇和尚临州的把柄,私底下不晓得拿了多少钱,却不告诉我!我都快让人打死了,她一分钱都不给我,巴不得我去死,这种恶婆娘,狼心狗肺,死了都便宜了她!”
“行了行了。”魏秋山看见他那模样就恶心,不耐烦道,“你的意思是刘阿娇手里捏着你老婆杀人的把柄,你老婆手里拿着刘阿娇和尚临州私通的罪证,然后尚临州私自挪了柜上的钱给你当封口费?”
“是啊。”朱三儿见魏秋山不相信似的又说道,“不然呢,他又不欠我的。”
“他傻啊?”
朱三儿满脸懵问道:“谁?”
“你!”
项白与魏秋山对视一眼,深深地叹口气。
从六扇门出来,天都已经黑透了,黑夜耗尽了白天最后的温度,魏秋山搓着冻僵的手,问道:“你说那朱三儿的话可信吗?”
“大差不离儿吧。”项白低着头好像还在思考。
“唉,该带着那小神婆来。”
项白默默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她不是唬你的?”
“我就这么一说,开个玩笑。”魏秋山讪讪地笑道,又拍拍项白的肩膀说:“哎,都这么晚了,去前面吃点儿再回去。”
“嗯,你请客。”
“凭什么?”
“问你个问题,尚临州为什么要给朱三儿钱花?”
魏秋山愣了愣:“为什么?”
“先吃饭,吃完告诉你。”
“你老这样,有意思吗?”魏秋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每次都答应。
两人走进珍味居,捡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上菜。
“唉!”魏秋山叹息一声,“你看这尚文辉也是够点儿背的,还指望着大办寿宴给他闺女冲一冲,结果一下喜事儿变丧事儿了,谁冲谁还不一定呢。”
“也不见得是点儿背,搞不好原本就是满家里的人全都盼着他死。”
“也是。”魏秋山点点头,掐着手指头数起来,“刘阿娇和尚临州的事儿传的满府里沸沸扬扬,尚文辉不聋不瞎说不定早就知道,他俩都可疑。尚小楼,她亲娘死的最冤枉,这就算了还被人陷害地进不了宗祠,没准儿也记恨他。还有,尚临州私挪账上的银子,要是尚文辉不知道,那尚临州就是双重杀机。”
“还有那个跳大神的。”
“这事儿跟我的小仙姑有什么关系?”
“噗!”项白一口茶喷出来,“你的小仙姑?这才哪儿跟哪儿就你的小神婆,你知道她是谁啊,她什么背景,她有什么目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可是你也不知道啊,那你为啥总跟我的小仙姑过不去呢?那保不齐就是你嫂子啊!”
项白笑了笑,满脸无奈:“我这么跟你说,寿宴大办是谁的主意?”
“我的小仙姑。”魏秋山怔了怔有点不甘心,“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好的,那林氏死了,跟你的小仙姑有什么关系,她要出现在那里。”
“她解释过了,她去给林氏驱邪。”
“那她今儿早上鬼鬼祟祟出现在普贤寺的斋房也是为了驱邪?”
“她去了斋房?”
“她说她是跟着别人去的,可我问她那人是谁,她又不肯说,为什么?”
“她”
“还有,她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地要参与破案,又是为什么?”
魏秋山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我的小仙姑真的有很多秘密啊!”
刚好小二已经上菜了,摆了满满一桌,项白默默地笑着,夹起一大块五花肉。
“唉!”魏秋山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愁怨,目光悠远,“我起初只是觉得她可爱,现在看来她还很神秘,太迷人了!”
“叮”一声,五花肉掉在酒杯上,杯子打翻了,项白叹口气,说道:“吃吧,吃吧,多吃点儿,就你那脑子什么也别想了。”
吃得差不多了,魏秋山又想起之前的事,问道:“你还没说呢,尚临州为什么给朱三儿钱花?”
“肯定不是为了封口。”
魏秋山把筷子一扔说道:“废话,他又不傻,你唬我呢?你看看这满桌子的菜,都是你吃的,你忍心吗!”
“既然不是封口,那就是有别的目的。”项白漫不经心地夹着盘子里花生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需要让那些钱从账上消失。”
“为什么呢?”
“为什么如果账上的银子少了,不仅尚临州会发现,尚文辉也会发现,如果多了呢?”
“多了?”魏秋山揉揉太阳穴,“多了也会发现。”
“所以要想办法把多出来的钱消耗掉,但正常的买卖都会留下痕迹,只有一个办法”
“让朱三儿拿去赌,都输出去?可是为什么呢,我还没听过有做生意的跟钱过不去,他们有毛病啊?”魏秋山满面愁容,怎么也想不通,再看项白,也是眉头紧锁,似乎也是毫无眉目。
次日一早,项白路过善德厅的时候恰见到尚临州与几个掌柜们说查账的事,尚临州也看到项白,忙问道:“项公子有何贵干,可是老爷的案子有了头绪?”
“没有,还在查,刚好路过,还以为有什么热闹。”
“能有什么热闹,不过是例行的年底查账,往年都是老爷亲自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知如何是好。”尚临州抬眼看看项白问道,“项公子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