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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天伸手揽住墨心云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无声的落着泪，打湿自己肩头的衣衫。
靠在齐向天的身上，墨心云浑身上下就如同找到依靠一般，没有了半分支撑自己的力气，这些年藏在心中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夜渐渐深沉，这农家院子也越来越安静。冬月的天并没有因为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而热乎几分，清冷的月光洒在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身上，汲取着对方的片刻温暖，将那孤独漂泊的心绑在一起。
许久，墨心云才收敛起自己的伤心，从齐向天的怀中直起身子，勉强一笑，说道：“那袁挺生既然被周伯带走了，想必今夜是逃脱不了，只可惜原本还想着这袁挺生是个机灵的，说不定日后可以接周伯的班，这下子要被周伯埋怨了。”
见墨心云心情好了许多，还能说起那贼人袁挺生的事，齐向天也是回应的说道：“你若好些，我们就回去，明天一早肯定是要将那袁挺生的事处理清楚的。”
“嗯。”
墨心云点头轻声应道，两个人再也不提方才之事，只是牵着彼此的手，沿着回去的路一步步的走着。
翌日。
在那齐家柴房里，齐向天和墨心云看着坐在那地上垂头丧气的袁挺生，却也有些无奈。
周伯没好气的站在一旁，看都不愿意看这袁挺生一眼。这袁挺生原本是他的远房侄子，以前一直在酒楼里做些杂事，后来年纪大些，父母觉得在那酒楼里做事挣不到娶媳妇的钱，两年前便托周伯帮忙，周伯见小伙子人实诚肯跑腿，便应承下来，后来齐家走了个下人，周伯和齐向天打了个招呼后，算是直接就到齐家别院做事，每个月五两银子，算下来，今年翻过年来，便是到了第三年。
“你说说你”周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垂着头不吭声的袁挺生，抬起的手更是点了几下后又落在另一只手里，然后切切的说道：“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大少爷，对得起齐家。”
“大伯。”袁挺生见周伯如此生气，心中也是万般苦楚，抬起头看向齐向天和墨心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提起。
第116章 这份情义（）
“看什么看，难道大少爷和墨还冤枉你不成？”周伯见袁挺生似乎还有话说，便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昨儿个夜里齐向天从那院子跑着回来，喊上周伯带上两个下人便往那儿去，谁知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这袁挺生。
或许是因为天气黑，袁挺生并未看清楚齐向天几人，只觉得或许是路人从这过，可是一走近，齐向天一句“周伯，拿下”惊得袁挺生立马转身就想跑，那两个下人见状立马几步围了上去，将袁挺生摁在一旁，周伯一看是他，当下便气的猛地打了个耳光。
袁挺生也知道自己偷盗齐家账本的事东窗事发，此刻被逮住定然是跑不掉的，索性不再挣扎，跟着周伯他们便往回走。一路上周伯都板着一张脸，半句都不吭声，袁挺生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吭半个字眼。
等到了齐家别院，周伯也不愿再惊动齐夫人和其他人，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将柴门一锁，叮嘱那两个人不要乱说之后便独自一个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那柴房门前，直到后来齐向天和墨心云回来，看见他坐在门前闷声不吭的，才将他劝了回去。
“大伯”袁挺生知道周伯心中有气，这才红着眼睛说道：“大伯，我也是逼得没办法。”
周伯听得他这么说又看他满脸颓废的模样，想着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已之处，可是转念一想，他父母身体健康，又没有媳妇孩子，怎的有不得已之处，便骂道：“怎么个逼的没办法？你家里一家上下好好的，怎么个逼的没办法？”
“周伯。”
墨心云连忙拦下周伯想要抬起的手，毕竟眼前这袁挺生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里子没了，面子总是要留几分，加上看着袁挺生红着一双眼睛，全身像是泄了气一般，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吧，到底陈世德陈祖英逼着你到齐家做什么？”齐向天冷厉的目光落在袁挺生的身上，虽说齐家此次并未损失什么，但是看到齐家下人如此背叛自己，心中却也有些不快。
听得齐向天问自己，袁挺生才提了提嗓子，将这段日子以来的事情娓娓道来。
半晌后，齐向天、墨心云和周伯才听明白这事情的始末，竟是这袁挺生听信人言去了那赌坊，将自己的积蓄输了个干干净净，还在那赌坊借了高利贷，等最后还不起了，才知道这其实是陈祖英设的一个陷阱，目的就是让自己上套，再威逼利诱的让自己到齐家想法子偷齐家的账本，至于陈家要齐家的账本做什么，袁挺生就不得而知了。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周伯听完，气的整个人都颤了起来，更是破口大骂道：“这赌坊是你能沾上的？那是个无底洞你知道吗？积蓄输完了也就罢了，你还去借那高利贷，那是要吃人的，你个吃里扒外不长志气的东西”
袁挺生面对着周伯的指责，半点都不敢回嘴。想想，若是被自己的父母知道此事，怕指不定骂的比周伯还厉害。
“大少爷，少夫人。”周伯骂了几句后，也是气累了，无力的对着齐向天和墨心云便是一拜，说道：“是我周文昌对不起齐家，求你们二位看在我周文昌对齐家忠心的份上，对这袁挺生从轻发落，他爹比我还老，他娘更是长期病痛，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周伯”墨心云犹豫的看着周伯，虽说这袁挺生是他的侄子，可是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半点关系。
“咳，咳。”齐向天看着袁挺生，想着周伯说的这些话，其实他们家情况自己也知道，一直想着是否可以帮上一把，可是出了此事，却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
墨心云看齐向天一脸为难，犹豫片刻才说道：“向天，要不这样吧，你就赶他出齐家吧。既然有了此事，齐家肯定是容不下的。”
“谢谢，谢谢少夫人。”见袁挺生只是被赶出齐家，周伯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便横了一眼袁挺生，示意他赶紧磕头谢过。
“唉。”半晌，齐向天看着伏在地上未曾起身的袁挺生，眼里滑过一丝不忍，终究叹了口气道：“你暂时就去那厨房帮工吧，劈柴倒灰一应杂事全做下，等我考虑怎么处理了再说。”
“大少爷”袁挺生震惊的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下的齐家大少爷，久久不曾回过神来他说的话里的意思。
墨心云知道齐向天的为难，毕竟周伯自他小的时候便在齐家，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每一年齐老爷带着他到杭城，都会住上近半年之久，周伯便时常抱着他玩。可是出了这事，周伯挨着各种情面依旧替这袁挺生求情，自己又怎能不考虑进去。
“等我想清楚怎么处理再说吧。”又重复的说到一句，齐向天才有些疲惫的看了墨心云一眼，说道自己要去书房，便起身离开将墨心云、周伯还有袁挺生留在这柴房之内。
“少夫人，谢谢”等齐向天一走，周伯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激。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一般，墨心云看着眼前的周伯竟有着一分的老态龙钟的感觉，安慰道：“周伯，齐家此次也没损失什么，袁挺生此刻也和那陈家撇清了关系，想必那陈家也不会再来找他。总归之前也是个老实人，等大少爷想清楚再说。”
周伯听得齐向天和墨心云如此婉转的应下自己的这份情谊，更是摸着泪连连点头。
袁挺生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轰隆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墨心云脚步迈出柴房，才猛地坐起身来，对着门外就是一个叩头，说道：“谢大少爷，谢少夫人。”
墨心云回头，看的袁挺生伏在地上，心中也是一紧，只希望这袁挺生不要辜负了周伯花在他身上的这份的情义。
此事一过，袁挺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虽然实诚，可是偶尔也会和周边的人说说闲话，而如今，则是闷头干活，就连周伯偶尔去看他，他也只是笑笑，说要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以后对齐家要尽心尽力。
周伯看他像是真心悔过，却也欣慰，总算没有辜负齐向天和墨心云的一番心意。
齐向天和墨心云暗地里也注意过袁挺生，连着半个多月都一样，渐渐的也便放下心来。人这一生，总有走错路的时候，只要有人愿意拉上一把，将脚下的路纠正回来，那便是这人一生的气运。
腊月初八这一天，杭城下了第一场雪，这一年的雪和头年比差不了几天，只是下的却没有往年大。那雪子夹着点雪花落在地上，不等人去注意，便化了。厨房里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腊八粥，到了用饭的时候给大家发下，算是齐家上下热闹了一番。
因为临近过年了，总要回去苏城老宅，墨心云和齐向天商量好等过了腊月十五，将杭城和周边茶庄的事情办妥当以后，便带这墨心云和齐清回去。齐夫人则是听说还要等到腊月十五，便直接说要提前几天回去，说要好好的将苏城老宅打扫干净。
听罢，齐向天和墨心云只是笑笑，自然也知道这事齐夫人的托词，左右不过是不愿和自己二人一起回去的，于是便和齐向秋商量，让他陪着齐夫人一起回去老宅，顺带让刘掌柜将苏城的账目准备好，将库房清点好，等自己回去就可以直接清算这一年苏城茶庄的开支和出入茶团状况。
腊月十一，齐向秋便跟在齐夫人身后回了苏城。
左右不过三日，齐向天和孙掌柜清点杭城库房，墨心云将杭城账目清算清楚后，齐夫人离开的第四日，两人将过年的红包提前发下便离了杭城。
可是一到苏城，便看见墨辰林满面春风的等在齐家，见齐向天和墨心云二人回来，道了一句姐姐姐夫后，便一把抱住齐清，笑着和几人一起进了齐家宅子。
“姐，你猜有啥好事？”墨辰林对着墨心云故作神秘的笑着，就算齐清怎么问怎么闹都不肯说出来。
墨心云见墨辰林高兴的模样，这一路上的疲惫也是少了几分，更是打趣的说这二十岁的男儿的好事，自己怎能猜出来，总不至于是找了媳妇了吧？
一句话讲墨辰林说的脸上一红，更是不满的说道这姐姐真是愚笨，怎么都猜不出来，自己都说了是好事。
见墨辰林有些急了，墨心云脑子这才转了起来，想着墨辰林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等脑海中起了个念头后，便惊讶的看向墨辰林，像是亲姐弟一般，墨心云便看到墨辰林一点头。
“真的？”墨心云顿时一个激灵。
第117章 钦点的贡品（）
“真的？”墨心云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抓住墨辰林的手急切的问道：“那皇商的圣旨下来了？”
“是呀，是呀。”墨辰林连着点头，说道：“圣旨下了，同时还下了另一道圣旨。”
“另一道圣旨？”这下可让墨心云有些糊涂，皇商的圣旨下了，这另一道圣旨却是什么？
墨辰林这才装模作样的解释道，是因为那金人想要和大宋和好如初，所以便派人过来求和，大宋皇帝为彰显大国风范，便允诺作为回礼，在大宋境内精选一批贡品，算是给金国的礼物，而云城墨家的天青色开片渐变釉彩瓷器作为瓷器的首类入选成为第一批贡品，年后就要送去三司过审。
“那不是来不及吗？”墨心云一听年后就要，立马想到这开窑的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墨辰林安慰道：“这圣旨早在冬月就下了，爹和孙老爹都已经按照三司的要求烧了两窑开片瓷器了。这第三窑过两日就可以开窑，剩下的翻过年来烧，应该是来得及的。”
一听来得及，墨心云才点了点头，可是过后却猛地一手排在墨辰林的胸口上，数落道：“冬月就收到了圣旨，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
见墨心云埋怨自己，墨辰林则是伸手挠着后脑勺，傻傻一笑，说道：“接到圣旨原本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还在杭城，加上贡品要的急，所以爹说等回头快过年，你回了苏城都不忙了，再来苏城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听是墨老爷说的，墨心云又说讲几句，才笑嘻嘻的询问着墨家的状况，知道墨夫人和墨老爷身体状况都好，才安下心来。
隔日，墨心云去往齐家茶庄，将平日里墨老爷爱喝的两种茶团包了两份，又将秋季做的菊花茶装上两罐后交于墨辰林，让他带回去给到爹爹，说是年后初二再回去墨家。
可是一说这事，墨辰林便说道：“姐，娘说让你别两边跑，等回头家里把贡品的事情弄完了，你再来，要不你来了，肯定又要去那窑上，到时候齐清也要去，一团乱的，反倒是会麻烦。”
“混小子，你这话说的你姐尽给你找麻烦是吗？”墨心云听的这话，立马扯住墨辰林的耳朵，装着恶狠狠的凶样说道。
墨辰林哎呀着从墨心云手里挣脱出来，笑闹着说不敢不敢后，便从齐家茶庄直接启程往云城回去。
看着墨辰林骑着马远走的模样，墨心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是这小子真的是自己的亲弟弟，那该多好。
“想什么？”齐向天从茶庄内出来，便见到墨心云望着那远去的方向出神，便将拿在手里的棉袍子披在她的肩上，问道：“辰林走了？”
“嗯。”墨心云点点头，转头对着齐向天便是一笑，刹那间尽让齐向天看的有些失神。
从腊月十六开始，直到腊月二十，齐向天才将苏城齐家茶庄的事情了了清楚，齐向秋为了躲那一直唠叨的娘亲，也跟着齐向天在茶庄待了几日，却被齐向天说道，让他收收心，怎么说也学了这么长时间，总要将齐家茶庄的事情打理清楚，说不得年后就要将茶庄的事情分担一部分出去。
齐向秋见齐向天是认真的，连着推诿说自己不如大哥做得好，躲了过去。
齐向天也是无奈的摇着头，这边齐夫人一直暗地里在捣鼓些东西，想要齐向秋插手齐家，可是这齐向秋确实铁了心一般不愿意做。一来一往的，倒是自己和墨心云夹在中间难做。
等过了小年，整个苏城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夜之间冰雪遍地，冻的地面上银装一片，就连那檐下，那树枝下都结着一根根长长的冰棱，晶莹剔透，格外的亮。
屋内火盆子烧的通红，只是孩子们笑的格外的灿烂，随手可滚的雪球，随处可抓的冰棱，都映衬着孩子们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
砰！
猛然间一个雪球砸在墨心云的颈脖间，那破碎的雪溅得脸上，肩膀上遍处都是，墨心云刚把身上拾到干净，便听到齐清在一旁欢闹的笑声，更是得瑟的说着：“我爹的媳妇，你被我砸中了，哈哈”
墨心云看到他那一张已经恢复白皙的脸蛋，看着他那黑溜溜的眼珠子，想要说道几句，却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走着几步到了雪地里，猛地从地上抓住一团雪，用力地捏紧后便往齐清在的位置丢去，吓得齐清直往玉琪身边钻。
“小姐，小姐，错了，错了，你砸到我了。”玉琪一边抬着双手挡在自己面前，一边护着身后的齐清闪躲着。
几人嬉闹着，将那雪球丢的满院子飞，时不时的传来清脆而柔亮的笑声，那原本满是白色的树枝偶尔在雪球打过之后抖落的一场雪花，只留下那光秃秃的枝桠轻轻晃动两下，徒惹得躲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