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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一会,就等金处长呢!”杨羚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杨回头喊了声,“叶子。”
叶旌拿着手机跑过来,兴奋道:“我初二来过,小梅岭上的梅花还没有结苞呢,今天碰个正着。”
杨羚微微打量了叶旌一眼,“这位是?”
艾慕国道:“省委办公厅的一号笔杆子,叶旌。这位是百丽佳杨羧杨董事长。”
“幸会!幸会!请!”
对于杨羚来说,叶旌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份都很难入他法眼,嘴巴里说“幸会”,但眼睛的视点一直集中在金杨身上。
虽然如此,其实他心里却一点都不羡慕金杨,只不个是个处级干部而已,顶多是个离省委书记最近的人,换在以前他说不定还有些怵,但现在已非往日,他上市公司董事长的身份足以和省部级要员说得上话。
一行人在杨羚的引领下上了一层楼,穿过一道狭长的走廊,前面霍然开朗。一个明亮的中式餐厅陡现。
古老的屏风前一个色泽澄亮的红木八仙桌,桌子上坐着五个人,其中又遇上金杨的两个熟人。一个是西海省证监局的局长梁山;一个是欲剥金杨皮肉而噬的马蝈蝈。
另外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的肤色有着明显的煤炭特质,不用介绍金杨就知道他便是设宴的主人海昌青;坐在害昌青旁边的男人年约五十上下,相貌清矍身形清瘦,身穿笔挺的毛料中山装,不拘言笑,两眼精光闪烁,金杨心想,这大概就是那位据说手眼通天、国务院展研究中心的程其雄程教授了;紧挨着程教授而坐的是位朱唇贝齿的美艳少妇,瓜子脸,月眉凤眼,秀半挽,仪态不凡,金杨细看她的脸,蓦然认出,这不是西海省电视台著名的老牌主持人宋采薇吗?他可是看她的主持节目长大的,高中某段时间她还隐隐担任了一段时间他的梦中情人17351)最近几年鲜见她在电视上露面,倒是偶尔在某个儿童节目里看到她在一群儿童中间装嗲的镜头。
梁山和一名黑脸胖子站了起来。
“金老弟。”
“金秘书。”
喊他金老弟的是梁山。喊他金秘书的是海昌青。说到这个称呼,金杨印象里很少有人直接喊他金秘书,即便是省委省政府的一些领导,大都喊他小金或者金杨同志,高出他半级或者平级,以及底下一帮人都称他为金处。
金杨抢前一步和梁山握了握手,“梁哥!”
和海昌青则轻轻一碰点到为止。
杨羚为在座的人一一做了介绍,当介绍到程其雄时,艾慕国恭敬地欠了欠身,“久闻程教授大名。欢迎您来到武江。”
金杨则不动声色地淡笑点头。
程其雄锐利的眉眼间显现一丝颇堪玩味的冷笑。
海昌青立刻碰了碰他的肩膀,附耳低声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程其雄毫不掩饰声调地淡淡道:“老虎焉会在意蚂蚁乎!”
在坐的人都听到了这句颇为犀利的话语。
海昌青微感尴尬,他今天宴请是想和金杨言和。儿子和老婆前半小时刚从看守所接了出来,现在估计已经上了去京都的飞机。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他倒不是非要宴请金杨不可,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请金杨,是给金杨身后人的面子。毕竟他还有好些产业在西海境内,在商言商,没必要去得罪人。
叶旌惊讶地看着程其雄。在西海地头上,能漠视省委书记秘书到这种程度的,前无古人。
梁山微微一愣,低头沉思。
马蝈蝈眯起一双凤眼,毫不掩饰眼眸内的幸灾乐祸。
风韵犹在的电视台老牌主持人宋采薇颇感兴趣地多看了金杨几眼。
金杨不可置否地淡淡一笑,相比这个来自华夏智库的教授他倒是比较在意马蝈蝈的举动,人家可是当着他的面过毒誓的,金杨一直告诫自己对这个女子不能掉以轻心。
酒菜上齐后,海昌青起身举杯先敬了金杨,“犬子顽皮,多有得罪,还请金秘书海涵。我替他和内人表示道歉。”
金杨亦礼貌地站起身,没有说话,但酒却喝下了喉咙。
海昌青大度一笑,落座。
有人却开始挑刺。马蝈蝈轻描淡写瞥了一眼金杨,话里有话道:“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她不无怨恨地话自有她的原因。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金杨肯宽容她的两个哥哥,她二哥不会横死,大哥不会落牢狱之灾,现在亦不会终日酒色度日。
海昌青和程其雄认识马蝈蝈的时间不长,但他们均知道,这个妖艳无匹的美女不仅是军方某大佬的儿媳,而且和汪少关系暧昧,以至于极喜熟妇的程其雄一听到这层关系,立刻在马蝈蝈面前收敛起色心。他虽然也是俱乐部成员,但一个外围会员和一个骇心会员却是天差地别。
但初到武江被马蝈蝈勾起的色心却无法消除,海昌青于是想方设法安排了宋采薇出场替代
叶旌看了看金杨,又看了看马蝈蝈,作为女人,她敏感地想到了男女情爱的纠葛上去了,遂毫不客气道:“宽容亦有底线宽容不是纵容。”
金杨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瞥,鼓掌道:“叶子说得好。”
如果换在场的男人,马蝈蝈会立刻还以颜色。但是一个小女孩,而且刚才有人介绍说是写材料的高手,她自知辩论不敌,而且赢之无味。
可是这个酒桌上有个雄辩著称的程大教授,他一心要在宋大美人面前摆显摆显,现在正是时候,于是他笑眯眯的说道:“我给大家讲一个宽容、狭隘与报应的故事。越战结束后,一位富商的儿子从旧金山打电话回家。听到儿子战后平安归来,富商激动不已,儿子在电话的另一头说:爸爸,我想带我的一位战友回来,他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我想让他到我们家来生活。富商迟疑了:孩子,你在说什么?一个残疾人会给我们带来沉重的负担,会干扰我们平静的生活,孩子,你还是一个人快点回来吧。儿子在那一头挂上了电话,不几天,富商接到旧金山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被告知他们的儿子坠楼自杀身亡。富商匆忙赶过去,悲痛欲绝,因为他惊愕地现:死去的儿子只有一只胳膊一条腿。富商的狭隘断送了一条血气方刚的生命。”
马蝈蝈“深有感触”道:“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懂得宽容。”
宋采薇连连点头。
程其雄神采飞扬道:“莎士比亚的戏剧《威尼斯商人》中有这样一段台词:宽容是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它赐福于宽容的人,也赐福于被宽容的人。宽容就是和风细雨,令冰雪消融,生机无限。”
海昌青也开口道:“我有次陪一位北方来的朋友游灵隐。那位北方朋友为人直爽,说:我就不相信什么神不神的。结果出了山门,就在庙外头摔一大跟斗,同行的人无不大惊,北方朋友也很是不爽。这是不是报应?”
金杨听得连连皱眉,忍了又忍。他不无愤怒地瞥了瞥马蝈蝈,你那么懂宽容,你怎么不宽容我?还一门心思想着报复?
叶旌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对一切怀着好奇之心,难得在坐的都不是什么大领导,她也就放开心怀,直言道:“作家龙应台有篇著名杂文,抨击国人毫无原则的‘忍’令恶行肆虐,她从社会文化的角度进行拷问。而从心理学上看,如果一个人一味忍让、从不生气会扭曲其心理和人格。”
程其熊摇头道:“谬论!”
叶旌刚张开嘴巴,艾慕国伸脚踢了踢她,她一时间愣住了。
金杨忽然出大笑。
笑得一桌子人莫名其妙。
金杨笑望着程其雄道:“现在的华夏如果论级别,教授相当于处长,讲师相当于科长。从级别上讲,梁大哥的厅级最高。我勉强和程教授同级。”
程其雄霍然变色。金杨的言外之意是,他不要这个桌子上充老大。
然而金杨还没完,继续道:“再说待遇,教授的待遇和梁大哥的厅级差不多,但是两者却有本质的不同。教授是学术头衔,标志着学问和知识;厅级是官衔,标志着地位和权力。有的人有学衔无官衔,有的有官衔无学衔,两者很难兼得。但是程教授却能把学衔与官衔相互作用,你助我名,我助你势,名可得势,势可成名,名势互动,就能上可入天,下可入地。对了,程教授这次西海之行有什么重要公务处理?如果事关重大,就要少喝酒,对身体也有好处。”
金杨一番边打边骂,半吹半讽的话语着实让程其雄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愤怒。他阴着脸不语。
梁山见要冷场,解释道:“程教授领导国务院西部管道课题组前来我省考察。”
金杨淡淡一笑,起身道:“我离开下。”
他来到卫生间,摸出电话,再次拨打苏娟的电话,还是关机。他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静了几分钟后,又给赵豆豆拨了个电话想问问情况,谁知赵豆豆的电话占线,他无奈地放下电话。艾慕国从卫生间外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便说:“金兄弟,你今天有些失控。”
金杨轻哼一声,“这就算失控?”他心想老子还没有开骂呢。
“你不知道,我省正在争国家石油战略储备基地,全国有条件的七个省市都在争这块蛋糕。”
金杨一愕,疑惑道:“这种事情不是归国家改委管,关教授什么事?”
艾慕国晒道:“你有所不知。前期路线图归专家课题组来画,其中涉及到隧道地下工程专家、工程地质专家、土木结构工程和防护工程专家、地下空间开等专家课题。他们画好了线,然后再交给改委来组织实施。否则安省长和彭书记会为一点小事如此慎重?”
金杨静了静,脱口道:“你的意思是,我若得罪了他,他便在线路图上把我省绕开?”
“这个倒不至于,不过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金杨心里着急苏娟,情绪难以控制,“我就是一个俗人。常常看不惯一些社会上的鸡零狗碎的事情,别人看不惯只是笑笑,洁身自好,和光同尘。我不行,我不介意引火烧身。自讨没趣。遭人痛恨。更何况我所坚持的价值观审美情趣也不一定是对的,但只是个人的事情,我就会说出来,所以,我可以承受冷眼与诅咒。”
艾慕国像看怪物般看着他。心想,你丫整个一愤青似地,怎么当上省委书记秘书的?
“你是想问,你没有当省委书记的政治觉悟是吧。”金杨眯起眼睛,认真道:“宽容与狭隘可能会站在同一上。你饶了人,大家就说你宽容,你也会被自己的饶恕之心弄得挺开心的。你跟人过不去,或者说别人痛骂你后,你忍不住回嘴了,还想抽人,于是大家都会觉得你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小人一个。鲁迅老先生就说过:一个都不宽恕。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那么做。”
艾慕国目瞪口呆,好半晌,忽然说,“该出去了,别让大家等急了。”
两人回到餐厅,桌子上少了两个人。
海昌青说,马总有事急着离开了,杨总开车去送。
金杨说了声,没关系。的确,她马蝈蝈在于不在,对他而言,有个屁股的关系?
桌子上仅剩下一个女人时,便显出了宋采薇的驾驭能力。她能一边控制全桌人的谈话,还一边把程其雄哄得神魂颠倒。
金杨注意到程其雄的目光一直下垂,落在宋采薇的臀部上。的确,无论是侧面还是正面,宋采薇的臀部都极具美感。特别是她主动起身为大家斟酒时,更显其臀部的浑圆挺翘,没有半点松弛。
金杨亦不得不承认,刚才是马蝈蝈的强势把她给压住,马蝈蝈一离开,她便显示出属于她的光辉。虽然她已年方三十五,但身材没有丝毫走样,和十几年前一样,胸壮臀圆,颦笑皆曼妙。
叶子及其厌恶程其雄毫不掩饰的眼神,她低声对金杨道:“我吃不下了,想离开。”
“嗯,我们还有稿子要赶。”金杨点了点头,起身举杯,笑眯眯道:“宋主持,海总,梁大哥,程教授,艾兄,我还有事要忙,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喝干杯中酒,道了声“告辞”便和叶子起身离座。
包括宋采薇在内,都站起来一口干了杯中酒,唯独程其雄风轻云淡地干座着,未动酒杯。
金杨回想起他刚才大谈宽容之道,连***莎士比亚的戏剧台词都用上了,多么慷慨激昂,现在呢?他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缓缓转身离开。
海昌青和艾慕国把他送到了走廊处,梁山则把他送到楼下。
金杨对叶旌说,“你再去赏赏夜梅,我和梁哥说几句话。”
叶旌欣然领命。
金杨低声道:“梁大哥,我今天是不是有过分?”
梁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喜欢你的性格,也喜欢交你这个朋友。过于不过看什么人,分什么场合,目前程其雄虽然影响不了你什么,但是如果你想继续在仕途上展,展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也许会是你的一块拦路石。”
金杨笑了笑,“我没想那么远。”
“必须想。你有条件去想。身边你有省委书记支持,京都你有满主席照应,多好的条件啊。”梁山不无羡慕道。
金杨静默半分钟,忽然问:“宋采薇是不是海昌青特别给程教授准备的礼物?”
梁山笑而不语。
“他们今晚就住在这里么?”
“对,全武江没有比这里环境更好的住处。”梁山忽然瞪大眼睛盯着他,惊道:“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金杨微微叹息地回头看了一眼梅岭苑的楼房,“也许会有些对不起那位主持人……”
梁山叹道:“哥痴长你几岁,说几句心里话。官场上做人有个准则: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贪求完满,你必须要给别人留下余地,你必须让别人也要得到一点什么,你必须也要同时满足别人做官的自尊心和利益需求;你让别人一无所有,你把同僚们逼急了,只给人家留下跟你拼命的一条路,你自己最后也就一无所有了。”
“谢谢梁哥!能认识你我很高兴。”金杨笑着伸手。
“我就不再罗嗦,要掌握分寸。”梁山和他握手告别。
目送梁山走进小楼,他瞥了瞥楼前两名保镖,迈步朝小梅岭走去,掏出电话,拨通了夏国华的号码,“有件事情要你安排高手来做。嗯,偷拍方面的高手,地点在明湖的梅岭苑……目标一男一女……好!完成后通知我,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他朝叶旌的方向喊了一声,“我们可以走了。”
“好嘞!”叶子小跑过来,嘴唇里喘着热气。
接下来,两人漫步在一条幽静的小道步行出了明湖。
叶旌有好几次站住,凝望着金杨。想告诉他,今天的感觉很好,特别是明湖的一段路程,她有种情侣般幸福的感觉。
可是金杨却始终拧着眉头一声不响。如同周围静谧的树林和微黑的天空一般,沉默。
叶子暗暗叹息着放弃,她知道,他沉默的世界里肯定没有她想做的梦。
刚出了明湖,五六个中年男女齐齐冲他围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叫兽……】!!
第二十四章【他叫赵庙】
第二十四章他叫赵庙
金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正要绕路而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忽然冲出来,冲着金杨愤然叫喊道:“好呀你,终于被我抓到了,这个狐狸精是谁?你这个没良心的,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怎么这么狠心?竟对我始乱终弃?!”
叶旌也惊呆了,一双眸子疑惑地看向金杨。女孩最反感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虽然她并非真正主角,但她相信一定另有其人。她条件反射地立刻拉开和金杨之间的距离,急声对女孩和她身旁的人解释道:“你们搞错了,我和他是同事关系,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
“秀秀,你肚子里的孽种就是他做的?你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主。”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冲女孩大声嚷嚷着,一边脱大衣挽袖子,一幅即将动手揍人的样子。
女孩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一头扎进旁边的中年女人怀里,放声大哭。
“秀秀,你别怕,妈妈不会放过他……”
金杨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女孩子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