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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双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他颤抖着站住了,周围模糊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这间墙上挂着呼呼大睡的肖像的圆形房间,正是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但此刻坐在桌子后面的却不是邓布利多,而是一个显得很虚弱的干瘪巫师,秃头上只有几缕白毛,正就着烛光读一封信。哈利以前从没见过这个人。
“对不起,”他声音发抖地说,“我不是故意闯进来”
但是那个巫师连头也没抬。他继续读信,并微微皱起了眉头。哈利走近他的办公桌,结结巴巴地说:“哦——那我走了。行吗?”
巫师还是不理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哈利以为那巫师大概耳朵不好,便提高了嗓门。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走了。”他简直喊了起来。
巫师叹了一口气,把信叠起,站起身来,从哈利身边走过,连看都不看他,径直过去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天空布满红霞;似乎此刻正是日落时分。巫师返回桌边,坐下来,心不在焉地玩弄着两个大拇指,望着门口。
哈利环顾着这间办公室。没有凤凰福克斯,也没有那些呼呼旋转的银质小玩意儿。这是里德尔所知道的那个霍格沃茨,也就是说,这位他不认识的巫师是校长,不是邓布利多,而他哈利比鬼魂强不了多少,五十年前的人是完全看不见他的。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老巫师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
一个大约十六岁的男孩走了进来,摘下他的尖帽子。一枚银质的级长徽章在他胸口闪闪发光。他比哈利高得多,但也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
“啊,里德尔。”校长说。
“您想见我,迪佩特教授?”里德尔说,显得有些紧张。
“坐下吧,”迪佩特说,“我刚才一直在读你给我的那封信。”
“哦。”里德尔说。他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我亲爱的孩子,”迪佩特慈祥地说,“我不能让你留在学校里过暑假。你肯定愿意回家度假吧?”
“不,”里德尔立刻说道,“我情愿留在霍格沃茨,也不愿到那个——那个——”
“你假期住在一家麻瓜的孤儿院里,是吗?”迪佩特好奇地问。
“是的,先生。”里德尔说,微微地红了脸。
“你是麻瓜出身吗?”
“是混血统,先生,”里德尔说,“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
“你的父母都——”
“我母亲刚生下我就去世了,先生。他们在孤儿院里对我说,她只来得及给我起了名字:‘汤姆’,随我的父亲;中间名字‘马沃罗’,随我的外祖父。”
迪佩特同情地咂了咂舌头。
“事情是这样的,汤姆,”他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来想对你做一些特殊的安排,可是在目前的情形下”
“你指的是所有这些攻击事件吗,先生?”里德尔问。
哈利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他凑得更近些,生怕漏掉一句话。
“一点儿不错,”校长说,“我亲爱的孩子,你必须看到,如果我允许你学期结束后继续待在城堡里,该是多么愚蠢。尤其是发生了最近那场悲剧之后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死了你待在孤儿院里要安全得多。实话对你说吧,魔法部甚至在讨论要关闭学校呢。对于所有这些不幸事件的——哦——根源,我们还没有半点儿头绪”
里德尔的眼睛睁大了。
“先生——如果那个人被抓住了如果一切都停止了”
“你是什么意思?”迪佩特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刺耳,“里德尔,你难道是说你对这些攻击事件有所了解?”
“不,先生。”里德尔赶紧说道。
然而哈利可以肯定,里德尔说的“不”,和他自己对邓布利多说的“不”是一样的性质。
迪佩特跌坐回去,显得微微有些失望。
“你可以走了,汤姆”
里德尔从他的椅子上滑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间。哈利跟了上去。
他们走下旋转楼梯,接着从逐渐黑暗下来的走廊里的怪兽状滴水嘴旁边走了出来。里德尔停下脚步,哈利也停住了,注视着他。哈利可以看出里德尔在很严肃地思考着,只见他咬着嘴唇,前额上起了皱纹。
接着,他似乎突然拿定了主意,匆匆走开了,哈利悄没声儿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一个人。最后他们来到门厅,一个高个子的巫师,留着赤褐色的飘逸的长头发和长胡子,在大理石楼梯上向里德尔打招呼。
“你在做什么,汤姆?这么晚了还在乱逛?”
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巫师。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了五十岁的邓布利多。
“我刚才得去见校长,先生。”里德尔说。
“好了,快上床睡觉吧。”邓布利多说着,用哈利非常熟悉的那种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凝视着里德尔,“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在走廊里闲逛。既然已经”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向里德尔道了晚安,就大踏步地走开了。里德尔看着他走出视线,然后迅速迈开脚步,走上通往地下教室的石阶,哈利在后面紧追不舍。
然而,令哈利失望的是,里德尔没有把他带到一条隐秘通道或一条秘密地道,而是来到了哈利跟着斯内普上魔药课的那间地下教室。火把没有点燃,所以,当里德尔把门差不多推上时,哈利只能看见里德尔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外面的通道。
哈利觉得,他们在那里待了至少一个小时。他只能看见里德尔站在门口的身影,正从门缝里向外窥视,像一尊雕塑一样等候着。然后,就在哈利不再感到紧张和有所期待,并开始希望回到现实中来时,他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有人悄悄地在通道里走动。他听见那个人走过他和里德尔藏身的地下教室。里德尔像影子一样毫无声息,侧着身子从门缝穿过,跟了上去。哈利踮着脚跟在后面,他忘了别人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
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他们一直跟着那个脚步。最后里德尔突然停住了,侧着脑袋,倾听着刚刚出现的声音。哈利听见一扇门吱扭一声开了,然后有人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话。
“过来出来,上这儿来过来吧到箱子里来”
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有点儿熟悉。
里德尔突然一跳,转过墙角。哈利跟着他蹿了出去。他可以看见一个大块头男孩的黑黑的身影,那男孩蹲在一扇开着的门前,门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晚上好,鲁伯。”里德尔严厉地说。
男孩砰地把门关上,站了起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汤姆?”
里德尔逼近了几步。
“该结束了,”他说,“我不得不告发你了,鲁伯。他们正在商量,如果攻击事件再不停止,就要关闭霍格沃茨了。”
“你说什——”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杀人。但是怪兽可不是理想的宠物,我猜想你只是让它出来活动活动,结——”
“它绝没有杀人!”大块头男孩说着,后退几步,把身体靠向那扇关着的门。哈利可以听见他后面传来一阵古怪的窸窸窣窣和咔啦咔啦的声音。
“来吧,鲁伯,”里德尔说,又向前逼近了一些,“那个死去的姑娘的父母明天就要到这儿来了。霍格沃茨至少可以保证把那个弄死他们女儿的家伙杀死”
“不是它!”男孩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里回荡,“它不会!绝不会!”
“闪开。”里德尔说着,拔出了他的魔杖。
他的咒语以一道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了走廊。大块头男孩身后的门猛地弹开了,那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撞向对面的墙上。从门里出来了一个东西,哈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尖叫,但除了他本人以外,似乎谁也没有听见。
一个硕大的、毛森森的低矮身躯,几条黑乎乎的腿纠缠在一起,许多闪闪发亮的眼睛,两把刀子般锋利的钳子——里德尔又举起他的魔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怪物慌忙逃跑,把他撞翻在地,然后飞快地奔过走廊,消失了。里德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它的背影;他举起魔杖,但是大块头男孩朝他扑去,一把抓住魔杖,又把他打翻在地,一边大声嚷道:“不——!”
接着,天旋地转,周围漆黑一片。哈利感到自己在坠落,最后轰的一声,掉在格兰芬多宿舍他的四柱床上。里德尔的日记打开了放在他的肚子上。
没等他来得及把气喘匀,宿舍的门开了,罗恩走了进来。
“你在这儿。”他说。
哈利坐了起来。他大汗淋漓,浑身发抖。
“怎么了?”罗恩一边问,一边关切地看着他。
“是海格,罗恩。五十年前是海格打开了密室。”
第33章 康奈利·福吉()
哈利、罗恩和赫敏早就知道海格不幸对庞大的怪兽情有独钟。他们去年在霍格沃茨期间,海格曾经试图在他的小木屋里喂养一条火龙,还有那三个脑袋的、被他称为“路威”的大狗,也使他们很长时间不能忘记。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海格,如果听说城堡的什么地方藏着一头怪兽,哈利知道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看它一眼。海格很可能认为,把那怪兽囚禁那么久很不像话,应该给它一个机会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哈利甚至可以想象十三岁的海格想给那怪兽拴上皮带,套上颈圈。但是哈利也同样相信,海格绝不会故意把人害死。
哈利甚至有点希望他没有发现怎样阅读里德尔的日记。罗恩和赫敏一遍遍地叫他讲述他的所见所闻,最后他讲得厌烦了,对之后没完没了的、车轱辘式的谈话也感到腻烦透顶。
“里德尔可能找错了人,”赫敏说,“也许是另外一头怪兽伤害了人”
“你以为这个地方能关着几头怪兽?”罗恩没精打采地问。
“我们早就知道海格是被开除的。”哈利苦恼地说,“自从海格被赶走后,攻击事件一定就停止了。不然的话,里德尔是不会获奖的。”
罗恩试着换了个角度。
“里德尔说话的口气很像珀西——说到底,是谁叫他去告发海格的?”
“但是怪兽杀了人,罗恩。”赫敏说。
“如果他们关闭霍格沃茨,里德尔就要回到一家麻瓜的孤儿院。”哈利说,“我认为他希望待在这里是情有可原的”
罗恩咬着嘴唇,然后试探地说:“你上次在翻倒巷遇见了海格,是吗,哈利?”
“他正在购买驱除食肉鼻涕虫的药。”哈利很快地说。
三个人都沉默了。经过长时间的冷场,赫敏迟疑不决地提出了最棘手的一个问题:“你们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拿这些事情去问问海格?”
“那可是一次愉快的拜访。”罗恩说,“你好,海格,对我们说说,最近你有没有把城堡里某个野蛮的、浑身是毛的东西放出来?”
最后,他们决定什么也不对海格说,除非又有攻击事件发生。随后,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幽灵发出的低语。他们乐观起来,以为永远用不着去问海格当年为什么被开除了。自从贾斯廷和差点没头的尼克被石化,时间已过去了四个月,似乎差不多每个人都认为那个攻击者,不管他是谁,已经永远洗手不干了。皮皮鬼终于唱腻了他那首“哦,波特,你这个讨厌鬼”的歌。一天在上草药课时,厄尼麦克米兰礼貌地请哈利把一小桶跳动的伞菌递给他。三月里,几株曼德拉草在第三温室开了一个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舞会,这使斯普劳特教授非常高兴。
“等它们想移到别的花盆里时,我们就知道它们完全成熟了。”她对哈利说,“然后我们就能让医院里那些可怜的人都活过来了。”
在复活节假日期间,二年级学生又有了新的事情要考虑。他们应该选择三年级的课程了,这件事,至少在赫敏看来,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个未来。”她对哈利和罗恩说。这时他们都在仔细研究新课程名单,在上面做着记号。
“我只想放弃魔药课。”哈利说。
“不可能,”罗恩情绪低落地说,“原来的科目都得上,不然我早就扔掉黑魔法防御术课了。”
“但那门课是很重要的!”赫敏吃惊地说。
“像洛哈特那种教法,我看未必。”罗恩说,“除了不要把小精灵放出来,我没有从他那里学到任何东西。”
纳威隆巴顿家里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巫师纷纷给他来信,在选课的问题上对他提出许多不同的建议。纳威无所适从,心里很紧张。他坐在那里看课程单,舌头伸在外面,问别人是不是觉得算术占卜听上去比古代如尼文更加难学。迪安托马斯和哈利一样,是在麻瓜身边长大的。他最后闭上眼睛,用魔杖在单子上随意地点来点去,点到哪门课就选哪门课。赫敏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建议,在所有科目上都签了名。
哈利想,如果他去跟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商量他在魔法方面的课程,他们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想到这里,他暗暗地苦笑。他并不是没有得到任何指导:珀西韦斯莱就在很迫切地向他言传身教。
“就看你想去什么地方了,哈利。”他说,“必须早点为将来打算,所以我向你推荐占卜学。人们说选择麻瓜研究是愚蠢的,但我个人认为,巫师应该对非魔法社会有一个全面彻底的了解,尤其是如果他们想从事与麻瓜联系密切的工作的话——你看我父亲,他每时每刻都必须与麻瓜的事务打交道。我哥哥查理一向喜欢在户外活动,所以他选择了保护神奇动物课。发挥你的强项,哈利。”
可是哈利觉得他唯一真正擅长的就是魁地奇。最后,他选择了和罗恩一样的几门新课。他觉得,如果这几门课学起来很费劲,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友好地帮助他。
格兰芬多队的下一场魁地奇比赛是对赫奇帕奇队。伍德坚持让队员们每天晚饭后训练,所以哈利除了训练和完成家庭作业,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不过,训练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者至少不大淋雨了。在星期六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当他走到宿舍去放飞天扫帚时,他觉得格兰芬多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把握赢得魁地奇杯。
但是他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刚来到宿舍楼上,就看见了一脸惊慌的纳威隆巴顿。
“哈利——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刚发现——”
纳威惊恐地望着哈利,一把推开了房门。
哈利箱子里的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他的衣服皱巴巴地躺在地板上。床单被人从他的四柱床上扯了下来,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都散落在床垫上。
哈利张大嘴巴向床边走去,脚底下踩着了几张从与巨怪同行里掉出来的纸页。
当他和纳威把床单重新铺回床上时,罗恩、迪安和西莫也进来了。迪安大声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哈利?
“不知道。”哈利说。罗恩正在仔细查看哈利的衣服。所有的口袋都被翻在了外面。
“有人在找什么东西。”罗恩说,“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哈利开始把他的东西都捡起来,一件件扔回到箱子里。当他把洛哈特的最后一本书也扔进去时,才意识到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