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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尼克!我有话对你说!”
他在拥挤的人流中拼命往下挤,终于到了楼梯脚下,格兰芬多塔楼的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正站在那里等他。
“哈利!我亲爱的孩子!”
尼克用双手攥住哈利的两只手,哈利立刻觉得双手像是『插』进了冰水里。
“尼克,你一定得帮帮我。拉文克劳塔楼的幽灵是谁?”
差点没头的尼克显得又吃惊又有点儿生气。
“是格雷女士,这还用问。但如果你需要幽灵为你服务——?”
“必须是她——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让我看看……”
尼克东张张西望望,在人头攒动的学生中间寻找,他的脑袋在轮状皱领上微微摇晃着。
“她在那儿,哈利,那个长头发的年轻女人。”
哈利循着尼克透明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幽灵。她发现哈利在看她,惊讶地扬起眉『毛』,然后转身飘然穿墙而去。
哈利追了过去,冲进墙对面那道走廊的门,看见她在通道尽头,仍然幽幽地越飘越远。
“喂——等等——回来!”
她总算停了下来,悬在离地几英寸高的地方。哈利猜想她长得很美,长发齐腰,长袍及地,但她同时又显得很傲慢,目中无人。待走近一些,哈利认出自己曾几次在走廊里碰见过这个幽灵,但一次也没跟她说过话。
“你是格雷女士?”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拉文克劳塔楼的幽灵?”
“不错。”
她的口气一点也不热情。
“求求你,我需要帮助。我需要你把失踪的冠冕的情况都告诉我。”
她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冷笑。
“恐怕,”她说着转身要离开,“我帮不了你。”
“等等!”
哈利并没打算叫嚷,但愤怒和紧张几乎把他压垮了。幽灵在他面前盘旋,他着急地看看表:离午夜只有一刻钟了。
“事情很紧急,”哈利焦躁地说,“如果那个冠冕在霍格沃茨,我必须找到它,马上。”
“你不是第一个垂涎冠冕的学生,”她轻蔑地说,“一代一代的学生都缠着我——”
“这不是为了得到好分数!”哈利朝她嚷道,“是为了伏地魔——打败伏地魔——难道你对这个不感兴趣?”
她不会脸红,但透明的面颊似乎变得不那么透明了,回答时声音里透着激动:“我当然——你怎么敢说——?”
“那就快帮助我吧!”
她不像刚才那么镇静了。
“这——这问题不是——”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母亲的冠冕——”
“你母亲的?”
她似乎对自己感到很恼火。
“我活着的时候,”她生硬地说,“是海莲娜·拉文克劳。”
“你是她的女儿?那你肯定知道冠冕的下落!”
“虽然冠冕赐予人智慧,”她说,显然想使自己重新镇静下来,“但我怀疑它不会帮助你打败那个自称是黑——”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感兴趣的不是自己戴它!”哈利激烈地说,“没时间解释了——如果你关心霍格沃茨,如果你希望看到伏地魔完蛋,就必须把你知道的关于冠冕的事情都告诉我!”
她还是不动声『色』,在空中飘飘『荡』『荡』,低头望着哈利。一种绝望的情绪把哈利淹没了。她如果知道一些情况,肯定早就告诉弗立维或邓布利多了,他们想必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哈利摇了摇头,正转身要走,她却低声说话了。
“我从我母亲那里偷走了冠冕。”
“你——你做了什么?”
“我偷了冠冕,”海莲娜·拉文克劳又轻声说了一遍,“我想让自己比母亲更聪明,更有名望。我带着冠冕逃走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怎么赢得了她的信任,他没有问,只是仔细地听她往下说:“他们说,我母亲始终没有承认冠冕不见了,她一直假装冠冕还在。她甚至对霍格沃茨的另外几个创办人也隐瞒了她的损失,隐瞒了我可怕的背叛。”
“后来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虽然我做了不孝不义的事,她仍然迫切地想再见我一面。她派了一个男人来找我,那人爱了我很久,但我拒绝了他。我母亲知道那人不找到我是不肯罢休的。”
哈利等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把脑袋往后一仰。
“他找到了我藏身的森林。我不肯跟他回去,他就暴怒起来。巴罗一向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恨我拒绝了他,嫉妒我的自由,就把我给刺死了。”
“巴罗?你是说——?”
“血人巴罗,是的,”格雷女士说着撩起斗篷,『露』出雪白的胸脯上一道黑『色』的伤口,“他醒过神来后,痛悔莫及,拿起他索取了我『性』命的武器,『自杀』了。这么多世纪过去了,他为了悔罪,至今还戴着镣铐……他是活该。”她愤愤地加了一句。
“那么……那么冠冕呢?”
“当时我听见巴罗在森林里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就把它藏了起来,后来一直留在那里。藏在一棵空心树里。”
“一棵空心树?”哈利追问道,“什么树?在哪儿?”
“在阿尔巴尼亚的一座森林里。一个荒凉的地方,我以为我母亲鞭长莫及。”
“阿尔巴尼亚,”哈利重复道,奇迹般地从一片混『乱』中理清了思绪,他现在明白她为什么把没有告诉邓布利多和弗立维的事情告诉他了,“你已经跟人讲过这个故事,对吗?跟另一个学生?”
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我不知道……他……很会讨人喜欢。他似乎……似乎善解人意……有同情心……”
没错,哈利想,海莲娜·拉文克劳想要霸占她无权获得的财宝的欲望,汤姆·里德尔当然能够理解。
“唉,被里德尔花言巧语骗去东西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哈利嘟囔道,“需要的时候,他可以使自己变得很『迷』人……”
这么说,伏地魔从格雷女士那里套出了失踪的冠冕的下落。他去了那座遥远的森林,把藏着的冠冕取了回来,大概就在他离开霍格沃茨不久,还没有开始在博金…博克商店工作。
多年以后,当伏地魔需要一个地方潜伏下来,不受打扰地度过漫长的十年时,那些荒凉偏僻的阿尔巴尼亚森林不正是他理想的避难所吗?
可是,冠冕一旦成为他宝贵的魂器,就不会留在那棵卑微的树里了……不,冠冕已被秘密送回它真正的家,伏地魔肯定把它放在了那里——
“——他来申请工作的那天夜里!”哈利终于理清了思路。
“你说什么?”
“他来请求邓布利多让他教书的那天晚上,把冠冕藏在了城堡里!”哈利说,把想法大声说出来使推理变得更清晰了,“他上楼或下楼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去时,肯定顺路把冠冕藏了起来!但他仍然想争取到那份工作——那样他就有机会把格兰芬多的宝剑也偷到手了——谢谢你,太感谢了!”
哈利转身离去,只留下幽灵飘飘悠悠地浮『荡』在那里,一脸『迷』『惑』。哈利转弯返回门厅时看了看表:离午夜还差五分钟了,他虽然弄清了最后一个魂器是什么,但它究竟藏在哪里,他仍然一无所知……
多少代学生都没能找到冠冕,这就说明它不在拉文克劳塔楼里——但不在那里,又在哪里呢?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城堡里找到了怎样的秘密场所,并且相信那个地方永远不为人知呢?
哈利一边拼命思索,一边又拐过一个弯,但他在新的走廊里没走几步,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左边的窗户突然爆开。他赶紧跳到一边,一个庞然大物从窗户外飞了进来,撞在对面的墙上。紧接着又见一个『毛』茸茸的大东西从这庞然大物身上挣脱出来,低声吠叫着朝哈利扑来。
“海格!”哈利大吼一声,拼命摆脱猎狗牙牙的殷勤,胡子拉碴的庞然大物费力地站了起来,“怎么——?”
“哈利,你在这儿!你在这儿!”
海格弯下腰匆匆抱了一下哈利,几乎勒断了他的肋骨,然后又跑回打碎的窗户前。
“好孩子,格洛普!”他对着窗户上的窟窿喊道,“待会儿见,乖孩子!”
在海格身后漆黑的夜『色』中,哈利看见远处突然『射』出几道强光,又听见一声古怪的、哀恸的尖叫。他低头看了看表:正是午夜。战斗开始了。
“天哪,哈利,”海格喘着气说,“这就来了,是不?开战了?”
“海格,你从哪儿来的?”
“我们在上面山洞里听见了神秘人的声音,”海格神『色』严峻地说,“那声音传得真远,是不?‘午夜之前你们必须把波特交出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来,牙牙。所以我们就来参战了,我和格洛普还有牙牙。格洛普驮着我和牙牙,从森林里突破了学校的边界。我叫他在城堡里把我放下来,结果他就把我从窗口塞了进来,真有他的!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可——罗恩和赫敏呢?”
“嘿,”哈利说,“可真让你问着了。走吧。”
他们一起在走廊上匆匆往前走,牙牙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哈利听见四下的走廊里响声杂沓:奔跑声,喊叫声。他透过窗户看见漆黑的『操』场上闪烁着一道道强光。
“我们去哪儿?”海格气喘吁吁地问,他脚步沉重地跟着哈利,震得地板都在颤抖。
“我也不知道。”哈利说着,又盲目地拐了个弯,“但罗恩和赫敏肯定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
前面的通道上已经躺着战场上的第一批伤亡者:平时看守教师办公室入口的两个石兽已被从另一扇破窗户『射』进来的恶咒击中,变得四分五裂,残片在地板上有气无力地蠕动着。哈利从一个与身体分家的脑袋上一跃而过时,它虚弱地呻『吟』道:“哦,别管我……就让我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那张丑陋的石脸使哈利突然想起了谢诺菲留斯家那尊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大理石半身像,戴着那个可笑的头饰——接着又想起拉文克劳塔楼里的那尊塑像,白『色』的鬈发上戴着石头冠冕……
跑到通道尽头时,他又想起第三尊石像:一个丑陋的老男巫,哈利亲手给他脑袋上戴了一个旧发套和一个破烂的冠冕。哈利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就像受了火焰威士忌的刺激,差点跌倒在地。
他终于知道了,知道魂器在什么地方等着他……
汤姆·里德尔一向独来独往,不相信任何人,他是那么傲慢,大概以为他——只有他一个人——了解霍格沃茨城堡里隐藏的最深的秘密。邓布利多和弗立维这些模范学生无疑从不涉足那个特殊的场所,然而哈利,在校时曾经去过常人没去过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个唯独他和伏地魔知道而邓布利多从未发现的秘密——
斯普劳特教授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她脚步重重地走了过去,后面跟着纳威和六七个其他同学,都戴着耳套,手里拎着像是大型的盆栽植物。
“曼德拉草!”纳威一边跑,一边扭头对哈利喊道,“准备把它们抛出墙去——让他们尝尝滋味!”
现在哈利知道该往哪儿去了。他撒腿就跑,海格和牙牙跟在后面。他们经过一幅又一幅肖像,画中人也跟着他们一起跑,那些戴轮状皱领、穿马裤、套铠甲、披斗篷的男女巫师,『乱』纷纷地挤进别人的像框,大声通报着城堡别处的消息。他们跑到这条走廊的尽头时,整个城堡都在颤抖,一只巨大的花瓶突然爆裂,从底座炸碎了,于是哈利知道此刻控制城堡的是另一种魔法,比教师和凤凰社成员的咒语要邪恶得多。
“没关系,牙牙——没关系!”海格大声喊道,可是破碎的瓷片像榴霰弹一样在空中飞溅,吓得大猎狗惊慌逃窜。海格嗵嗵嗵地跑去追它,留下了哈利一个人。
他举着魔杖,稳住脚步穿过一条条颤抖的通道,一个肖像中人——小个子骑士卡多根爵士,陪在他身旁从一幅肖像冲进另一幅肖像,大声喊着一些鼓励的话,一直跑了整整一条走廊。他的铠甲铿锵作响,那匹肥胖的小矮马小跑着跟在后面。
“吹牛大王、混蛋、流氓、无赖,把他们赶出去,哈利·波特,把他们打退!”
哈利快速拐过一个弯,发现弗雷德和一小伙学生,包括李·乔丹和汉娜·艾博,站在另一个空底座旁边,那上面的雕像原来掩藏着一个秘密通道。这些人都拿着魔杖,聚在隐蔽的洞口倾听动静。
“这个夜晚真过瘾!”弗雷德喊道。城堡又震颤起来,哈利既兴奋又害怕地冲了过去。他在另一条走廊里奔跑时,到处都是猫头鹰在飞,洛丽丝夫人嘶嘶叫着用爪子去拍打,无疑是想把它们赶回合适的地方……
“波特!”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挡在了前面的走廊上,手里举着魔杖。
“几百个孩子闹纷纷地穿过我的酒吧,波特!”
“我知道,我们在疏散,”哈利说,“伏地魔——”
“——在进攻,因为他们没有把你交出去,我知道。”阿不福思说,“我不是聋子,整个霍格莫德村都听见了他的话。难道你们谁都没想到留下几个斯莱特林当人质吗?刚才被安全疏散的就有食死徒的孩子。把他们留在这里岂不更高明一些?”
“那也挡不住伏地魔,”哈利说,“而且你哥哥绝不会这么做。”
阿不福思不满地嘟囔着,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你哥哥绝不会这么做……没错,正是这样,哈利一边想一边继续往前跑。邓布利多维护了斯内普那么长时间,他绝不会把学生扣作人质……
他脚步打滑地拐过最后一个弯,顿时既放心又恼火地喊了起来。他看见他们了,罗恩和赫敏,两人怀里都抱着又大又弯、黄乎乎、脏兮兮的东西,罗恩胳膊底下还夹着一把扫帚。
“你们俩到底上哪儿去了?”哈利喊道。
“密室。”罗恩说。
“密——什么?”哈利说着,在他们面前摇摇晃晃地刹住脚步。
“是罗恩,都是罗恩的主意!”赫敏激动得气喘吁吁,“真是绝妙,不是吗?你走了以后,我就对罗恩说,即使找到了另一个魂器,又怎么毁掉它呢?那个金杯还没能毁掉呢!于是他就想起来了!蛇怪!”
“什么——?”
“除掉魂器的东西。”罗恩简单地说。
哈利的目光落在罗恩和赫敏怀里抱的那些东西上,才发现是从一个死去的蛇怪身上掰下来的弯曲的巨牙。
“你们怎么进去的呢?”哈利把目光从蛇怪挪到罗恩身上,问道,“需要说蛇佬腔呀!”
“他说了!”赫敏小声说,“说给他听听,罗恩!”
罗恩发出一种难听的、窒息般的嘶嘶声。
“你打开挂坠盒时就这么说的,”他带点歉意地对哈利说,“我试了几次才说对,不过,”他谦虚地耸了耸肩,“我们总算进去了。”
“他真神!”赫敏说,“太神了!”
“所以……”哈利努力跟上他们的思路,“所以……”
“所以我们又干掉了一个魂器,”罗恩说着,从外衣里掏出赫奇帕奇金杯的残片,“是赫敏刺的,觉得应该由她来,她还没享受过这份乐趣呢。”
“你太有才了!”哈利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