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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最后一丝清醒告诉她,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睡了就再也看不到傅少鸿了,她一定会就此闭上眼睛。
因为真的好累。
“小爷以后就对你坏,好不好?”他逗着她笑。
芙蕖真当咯咯的笑出声来,但是稍瞬又恢复了安静。
“芙蕖,以后我保护你。”傅少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已经精疲力竭。
有手,缓缓伸到了他的额头,她正用自己的袖口,慢慢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子。她的呼吸滚烫至极,就扑在他的面颊上,“你放下我吧。”
傅少鸿摇头,“不累。”
她搂紧了他的脖颈,“少将少鸿,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她当然明白,自己发着烧,靠着傅少鸿背着漫无目的的走,恐怕很难走出去。
这个山谷,看上去渺无人迹,根本不似可以走出去的样子。她虽然意识不太清楚,可是心里头却无比清楚。她怕是走不出这个山谷,如果拖着傅少鸿,也许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她想着上官靖羽和重锡会来救她,可是她有担心,自己等不到他们的相救,就会熬不住了。
“不会。”傅少鸿深吸一口气,“小爷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在这里。你别想太多,我们聊聊天,很快就会走出去。何况我师父和阿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你想想看,御羽山庄的力量,那是不可小觑的。我告诉你,那天在问心庵,我就亲眼见识到了我师父的本事。真的不骗你!”
芙蕖点着头,“我信。”
傅少鸿额头淌着汗,面颊却青白相间,整个人已近精疲力竭。可是他不能停下,芙蕖还发着烧,再不走出去,真的会死在这里。
“知道吗,迄今为止,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师父。”他喘着气,双腿开始打颤,“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有他一半本事,我爹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不会每次回来都骂我没出息。你知道么,我爹最会骂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要骂我一顿,所以我最烦他回来。”
“我从小就没有爹。”芙蕖开口,“我也好想有个爹,能骂骂我,哪怕是打我一顿也好。可是,我连我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娘说,我是遗腹子,我爹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后来娘也死了,我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傅少鸿凝眉,“以后,我把爹借给你。”他一本正经,却不敢扭头去看她黯然神伤的容脸,“我爹,就是你爹。”
芙蕖笑了,“哪有人借爹的。”
“你嫁给我,不就可以了?”傅少鸿笑得得意。
她在他的身上,轻轻掐了一下,以示被轻薄后的抗议。
傅少鸿实在走不动了,最后几乎是一步一停歇,却始终不肯放她下来,“你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她点头,而后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
“我还有个姑姑,可是我找不到她。”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娘说,小姑姑去了东都,让我去找她,可以相互依靠。”
“你没找到?”傅少鸿蹙眉。
芙蕖不说话,良久才喘了一口气道,“没有。”
“以后,我帮你找。”傅少鸿的面色愈发青白,几乎难看到了极点,好似很快就会躺下,却偏偏撑着那么一口气,不让自己躺下。
“好。”芙蕖吐出一口气,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姓什么?”傅少鸿道,“芙蕖二字,是你的真名吗?”
芙蕖摇头,“这是入了相府,按照官府名册取的,并非我的真名。其实,我姓”
还不待她说完,傅少鸿竭力嘶喊,“青墨!”
第187章 你想棒打鸳鸯吗?()
芙蕖仰起头,艰涩一笑,瞬时晕厥过去。傅少鸿脚下一软,已经无力的瘫在地上,面色青白得厉害。
“在这里。”青墨一声低喝,地字部的人瞬时聚拢过来。
众人二话不说抬起芙蕖和傅少鸿就原路返回,这几日为了找他们,几乎动用了御羽山庄的地字部全员。就着山谷一寸寸的搜寻,险些将整个山谷翻转过来。万幸,二人都还活着。
所幸,虽然算不得安然无恙,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转圜的余地。
上官靖羽这几日都未曾安枕,累了也只是歇一歇,而后总会惊坐起,想着芙蕖还生死未卜,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听得素颜兴奋的进门,说是找到了芙蕖和傅少鸿,上官靖羽拎着长长的裙摆就往外冲。
因为二人都有伤,青墨干脆将二人抬回了御羽山庄,置于厢房内好生修养。
重锡亲自给看的病,芙蕖的腿因为感染发炎,所以才会高烧难退。只要能把高烧退下去,倒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傅少鸿脑后的大包有些麻烦,若是处置不当,只怕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脑中有血块,若无法及时散去淤血,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傅少鸿神志清醒,表现得与正常时并无两样。
上官靖羽跑在回廊里,一眼就看见堵住去路的重锡,瞬时笑得合不拢嘴,“芙蕖呢?人呢?她在哪?”
“别跑了,小心摔着。”重锡无奈的望着她,“她在房里休息,有人看着呢,你只管放心就是。倒是你自己,气色不太好,近来饮食不进,夜不成寐,也不怕熬出病来?”
“芙蕖在哪?我去瞧瞧。”她一路小跑,如今有些气喘。
他侧过脸看一眼青墨,青墨会意的领着上官靖羽往厢房走去。
上官靖羽进去的时候,芙蕖还睡着,腿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妥当,只是高烧未退,如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找到他们的时候,她已经昏厥了,所幸命是保住了,只是这条腿,只怕以后多少会有点影响。”青墨道,“伤势太重,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公子也是尽力了。”
“我知道。”她点头,“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我不要求别的,只求她还活着就是。”
语罢,上官靖羽就着床沿坐下。
床榻上的芙蕖面色惨白如纸,因为高烧未退,睡得也是极不安稳,嘴里一直呓语不断。捏了一旁的湿毛巾小心的替芙蕖拭汗,待会出一身汗,估计烧能暂时退下去。只要两天不会反弹,就不会有大碍。
可是这条腿
轻叹一声,上官靖羽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看着被厚厚的绷带缠绕的腿。白色的绷带上,血迹斑驳,一眼过去,触目惊心。
“上头的肉已经腐烂,公子刮去了腐肉,虽说保住了腿,只怕以后会留下斗大的疤。”青墨继续道。
上官靖羽红了眸,“还能走就行。”
她话不多,却字字诛心。
能活着就好,能走就行。
“傅少鸿怎样?”上官靖羽问。
“他没什么事,就是头上有个包,里面有些血块。一时半刻,公子也不敢轻易下针,只开了一些去血散瘀的药,让少将军吃着试试看。若是能化去最好,若是不行,就另说。”青墨回答得有些隐晦,好似话留半句。
她不是傻子,脑子里有血块,若是不及时散瘀,结果会怎样,只怕重锡自己也难以预料。然则头部的问题,重锡没十足把握,也是不敢贸贸然为之的。
总之,活着便是万幸。
素颜站在门口不敢吱声,到底她才是始作俑者。若不是她引了芙蕖和傅少鸿去月老庙,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上官靖羽不说话,起身往外走。
“阿靖。”素颜开口,“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都不会还手。”
“骂你作甚?这几日你也够煎熬,你在心里也把你自己骂过千万遍,我又何必多说,平添你的负担。谁都不想发生这些事,与其追究个没玩没了,还不如想想怎么弥补。”她看了床榻上的芙蕖一眼,“好好照顾她吧!芙蕖就暂且留在御羽山庄,免得回去了教人看见了,又闹出什么事端。”
素颜急忙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芙蕖,你放心就是。”
上官靖羽走出门去,外头,重锡与傅少鸿坐在院子里说话。见状,她快步上前,看一眼傅少鸿完好无损,便也放下心来。继而端坐在重锡身边,朝着傅少鸿道,“你们好端端的,为何会坠下悬崖?”
傅少鸿便将方才对重锡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透顶。
这些话,听得上官靖羽是心惊胆战。
重锡伸手,握住了她紧握成拳的手,她扭头,迎上他淡然的笑意,心头稍缓。
平定了心神,她问,“敢问少将军,那个劫持芙蕖的人,可看清是谁?”
傅少鸿摇头。
“那么推你下去的人?”她又问。
傅少鸿还是摇头。
他真的没看见。
“不过,隐约听得有人喊,莲心二字。不知是何用意!”傅少鸿道,“那人也奇怪,推了我下去,好似与我有仇。却又像,不愿滥杀无辜,反倒拽了藤条,免得芙蕖坠下去。”
上官靖羽的面色不太好,唇线抿得生紧。
“你先回去吧,估摸着镇国将军府找你都该找疯了。”重锡将一包香粉递给傅少鸿。
傅少鸿拿在手里,凑到鼻间嗅了嗅,这才笑着点头,“明白!”转而望着敞开的房门,“那芙蕖”
“芙蕖就暂且留在御羽山庄,你若想看她,小心点从后门进来就是。”上官靖羽道。
“好。”傅少鸿朝着房间走去,等探过了芙蕖,再回镇国将军府不迟。横竖都耽搁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进去的时候,芙蕖还在安睡,傅少鸿便守在床边良久,直到在她额头落吻,才算放心离开。
青墨送了傅少鸿回去,免得途中再有意外。
目送傅少鸿离开,上官靖羽所有的表情瞬时冷了下来,扭头望着一惯云淡风轻的重锡,“你知道为什么,是不是?”
他笑着看她,“何以见得?”
“有人冲着芙蕖来的,而后又有人想杀傅少鸿。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她不是傻子,有人要杀芙蕖,所以故意推下悬崖,当做是意外事件。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其实是想杀傅少鸿的,但又不想让芙蕖死。
这般纠结的关系,若说没有渊源,打死她都不信。
他轻叹一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她一怔。
他又道,“如今二人皆以情投意合,若是有仇,你难道要棒打鸳鸯?”
她不语,也无话可说。
他招了手,她起身,习惯性的坐在他的双膝上,任由他温柔的抱在怀里。羽睫微扬,她定定的望着他,“若然有仇,不该快刀斩乱麻吗?”
“情之为物,直教人生死相付。说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你我何尝不是?”他低低的说着,垂眸看她的时候,眼底有着一掠而过的痛楚。
她点头,“那该怎么办?”
他摇头,“顺其自然吧!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有必要的。不问不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幸福太短暂,好好珍惜才是。”
她搂紧他的脖颈,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吻着,而后轻叹一声,“那我不问。”
“旁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唯有你,我始终放不下。等我离开,保护好自己。素颜做事太冲动,却绝对可以为你出生入死。芙蕖太优柔寡断,但是偏偏这样的性子,若是动了心思,会比常人更可怕。”他细细的嘱咐着,“我知道这些你都懂,可是你这人太容易感情用事。我不在东都的这段日子,切记不要冲动,凡事等我回来。”
“什么时候走。”她抬头。
“不必送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蹙起的眉头,“你若来了,我又怎么走得了?”
她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眼底却掠过异样的精芒。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可是重锡,就算你说让我别冲动,我也是要去问一问的。人命关天,岂容儿戏。不管是什么恩怨,上代人的恩怨何苦连累下一辈。
芙蕖何辜?
傅少鸿何罪?
都不过少不更事的男女,彼此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若是一定要套上前一代的恩怨枷锁,岂非此生不宁?
目送上官靖羽上马车的时候,重锡眼底的光,稍显晦暗。
马车徐徐而去,他定定的坐在那里,望着车子渐行渐远。
“公子,回吧。”青墨道。
他却是一声轻叹,“放她一人在东都,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抓不到李贺,整个上官家,也就岌岌可危了。公子,覆巢之下无完卵。”青墨低语。
他点了头,扬眉时,眸光冷然入骨。必须在太子和二皇子之前,抓住李贺!
上官靖羽回了相府,却并没有回鸿羽阁,而是直接去了梅园。
梅园的大门紧闭,素颜蹙眉,“你来这里作甚?”
“素颜,带我进去,别惊动人。”她开口,已然憋了一口气,眉目却凝着霜冷,教人一眼就有些心颤。
利利双眸,带着几分狠戾。
“踹开?”素颜抬脚。
上官靖羽摇头,指了指墙头。
素颜这才明白,带着她跳墙进去。
第188章 上官靖羽,说到做到()
“素颜,你在外头等我,我去去就回,别教人轻易打扰。”上官靖羽转身往里头走。
素颜一怔,“哎,安全吗?”
她点了头,笑得有些勉强。
可是事情还不到最后揭开的时候,素颜的性子太过莽撞,到时候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她还是自己处置为好。
上官靖羽进去的时候,杜怜儿正在休息。
这梅园的丫鬟本就少,她瞧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一人在侧。想必杜怜儿休息的时候,不愿旁人打扰,是故没有婢女伺候着。
房门有着淡淡的药香味,早年在鬼医那里,上官靖羽嗅惯了药味,便觉得这药味甚是舒心。她前脚踏进房门,床榻上的杜怜儿便睁开了眼睛。
“谁?”杜怜儿轻咳两声端坐起。
上官靖羽一笑,“五姨娘,是我。”
杜怜儿一怔,“阿靖,怎么是你?”想了想又是轻咳几声,“你是如何进来的?”
“只要想进,哪儿不能进?”她似是而非的回答,缓步走到床沿。望着杜怜儿微白的面色,好似哭过的双眸有些红肿,不觉娇眉微蹙,“五姨娘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转。”
“吃了太多的药,却一直是这副样子。我这身子,怕也熬不了太久。”杜怜儿笑着,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凄凉。顿了顿,她温婉的打量着上官靖羽,“阿靖怎么想起我来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上官靖羽笑着,“五姨娘生得真好看。”
杜怜儿轻笑两声,继而摇头,“你错了,相府这么多的女子,唯有你娘才是最好看的。”
“我娘?”她一怔。
杜怜儿点头,“你没瞧见,你爹挑的人,一个个眉目间都有些相似吗?”
她摇头。
杜怜儿笑道,“那都是照着你娘的样子,像收古玩一般慢慢凑在一起的。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而暮雨,长得最像你娘。”
上官靖羽没有说话,也不知杜怜儿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母亲。
她,没见过娘。
甚至于,没见过娘的画像。
从始至终,娘就像一个迷。她连娘的姓名都不得而知,爹乃至整个相府的人,都对之讳莫如深,上官靖羽也找不到一丝半点,有关娘的事情。
“是我多嘴了。”杜怜儿低咳几声,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