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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厢房找个人,然后一道去碧儿家。”上官靖羽走向桌案,从书案中取出一封信,“把这个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素颜不解,“找谁?”
“你去了就知道。另外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别到时候吵起来。”上官靖羽避而不谈,外头芙蕖已经端了洗脸水进来。
待洗漱完毕,上官靖羽便带着芙蕖去了正堂。
所有人都到齐了,上官靖羽是最后一个。
左侧坐着四姨娘刘玉,五姨娘杜怜儿,右侧坐着不施粉黛的暮雨,素白的脸上,悬着一副楚楚模样。
上官靖羽上前行礼,坐在了右侧靠近上官凤的位置。
“怎么来得那么晚?”上官凤望着她,面露不悦。
“昨夜被吓着了,是故”上官靖羽起身。
上官凤轻叹,“明知不好看,明知自己见不得这样的东西,还凑上去做什么?这身子骨原就没好,万一再惊着,如何是好?”
她一笑,“阿靖大意了。”
“坐吧!”他摇头,将视线转向门外的众人时,眸色肃冷至绝。起身,一步一顿走到外头。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所有的奴才婢女都已到场。
见状,姨娘们起身,紧跟着走到了上官凤身后站着,谁也不敢吭声。
上官靖羽瞧了暮雨一眼,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火候正当时。
“这相府中谁是人谁是鬼,本相知道得一清二楚。谁敢在本相眼皮底下装神弄鬼,别怪本相下手无情。”上官凤冷喝,“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在这丞相府,容不得尊卑不分。嫡庶有别,不容僭越。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高声附和。
“近日事多,府中乌烟瘴气。从今儿开始,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教本相听到半句闲言碎语,本相就剁了谁!”上官凤冷哼,继而转身,扫一眼四姨娘和五姨娘。在望向暮雨的时候,眼神柔和了少许。
上官靖羽站在那里,看着上官凤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便垂眉不语。
“阿靖的身子好些吗?”上官凤开口。
她行礼,“阿靖一定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免教爹挂心。爹公务繁忙,还要操劳家事,阿靖身为府中嫡长,委实有愧。”
“我不知道你近段时间在做什么,但爹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凡事有个度,不要无理取闹。”上官凤口吻温和,但字字犀利。
上官靖羽颔首,“阿靖受教,不敢放肆。”
“那最好!”上官凤扫了刘玉和杜怜儿一眼,“你们是阿靖的长辈,但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嫡为尊,不要教不好阿靖,还带坏了她。”
刘玉和杜怜儿随即跪地,“是!”
暮雨轻咳两声,面色素白的跪在上官凤跟前,“相爷教训得是,奴家前阵子犯了错,若非阿靖慧眼识人,还不知道身边养了个窃盗之人。请相爷责罚!”
门外,芙蕖抿紧唇,眸色微怒。
上官凤面色一沉,已然心下柔和。
上官靖羽随即上前搀住上官凤的胳膊,“好了爹,旧事重提作甚?你看把暮雨吓的。如今府中一切安好,爹这厢还有皇命在身,就不必担忧家中之事。”
“您瞧瞧,这一声吼,所有人都跪着,保不齐有人想着,爹这个丞相大人真的会吃人!皇上的事才是大事,家里的事都是小事。”
“爹只管放心,阿靖一定好好养身子,来日入得二王府,一定不会丢了相府的脸。”
提起二皇子这桩婚事,上官凤的面色稍瞬缓下。
定定的望着上官靖羽浅笑盈盈的模样,竟是轻叹一声,“阿靖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来日,爹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上官靖羽全然不顾底下还跪着这么多人,顾自朝着父亲撒娇,“女儿要十里红妆,爹可许?”
“许!只要你开口,爹都许给你!”上官凤终于笑出声来,“看样子,你这是有了待嫁之心。难怪人家说,女大留不住。”
“女儿也可以不嫁,让爹尝尝,留来留去留成愁的滋味。”她朝着上官凤眨了一下眼睛。
上官凤抚上她的脸,眼底的光泛着少许氤氲,“这模样,跟你娘太像。”
上官靖羽的笑容渐渐淡去,眸色微暗。
意识到自己戳了上官靖羽的痛处,上官凤面色一沉,朝着众人道,“都下去吧!”
暮雨深吸一口气,只能僵直身子退下。
上官靖羽用眼角余光,极快的捕捉到来,自暮雨的愤怒。暮雨那双隐于袖中的手,早已蜷握成拳。
想争,哼
暮雨没有一儿半女,这姨娘的身份地位,怎及女儿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第94章 御羽山庄()
上官靖羽送上官凤至门口,“爹,刺客还没抓到吗?”
上官凤面色凝重,“皇上龙颜大怒,若是再擒不到刺客,只怕是”
“刺客刺杀皇上,为何会误中副车,反倒伤了三皇子?”她问。
“三皇子救驾,结果”上官凤轻叹,“如今三皇子闭门不出,谁都不见。御医说,膝盖受损,内有淤血难以排出,怕是以后都不利于行了。”
“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吗?”她忙问。
上官凤一怔,“你似乎对三皇子的事,颇感兴趣。”
上官靖羽撅着嘴,“爹,看你说哪里去了!三皇子好歹来探过病,阿靖不是无情之人,问一问也是应该!”
“三皇子的事,不许插嘴。前段时间的事,都忘了吗?”一提起探病,上官凤就一肚子火,至今还没抓到谣言的制造者。
“知道了!”上官靖羽低头,“我只想为爹分忧。如果三皇子治好了腿疾,皇上也许能宽限父亲一些时日,就不会龙颜大怒。爹不好受,阿靖心里也跟着难过。”
这么说来,倒是极有道理。
上官凤蹙眉,“那你有何办法?”
“爹为何不去找鬼医?”上官靖羽问。
“我倒是听过此人,医术奇高,但脾性也极为怪异。纵然千金万金,也未必及得过他一个乐意。”上官凤想了想,“不过,倒可以一试。”
她莞尔轻笑,“爹,也许我可以试试。”
上官凤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
“阿靖上次遇劫,除了芙蕖,还有幸得了一名奇女子相助。不巧,她正是鬼医门下弟子。此女子如今与阿靖关系要好,若是我去说说情,也许鬼医看在她的面上,能点头。”她一双明亮璀璨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精灵古怪。
“她叫什么名字?”上官凤狐疑的望着她。
“素颜。”上官靖羽如是回答。
“改日带来,教我见见,若是可信再去。”他惯来不会轻信别人。
但他肯这样说,便是给了上官靖羽希望。
上官靖羽颔首,“好!阿靖恭送爹爹。”
目送上官凤乘车离开,上官靖羽脸上的笑意,瞬时消弭无踪。也许,真的可以让素颜试试,若是能治好萧东离的伤
她忽然一愣。
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心,突然狠狠揪着疼。
他残了废了,与她何关?他就算死了,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忘了前世的剜目削足之恨?
难道火烧冷宫,九族皆灭的仇,都忘了吗?
她傻傻的杵在那里很久,直到芙蕖一声低唤,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的脸上,浮起清浅的淡漠疏离。
“小姐,你怎么了?相爷都走远了,你”芙蕖不解。
“没事。”她敛了容色。
芙蕖搀起她,“小姐,回吧?”
深吸一口气,她点头往回走。
芙蕖煎了药回来,发现上官靖羽又开始捧着她的金刚经,燃起了檀香,不由的犹豫半晌,“小姐,先喝药吧!”
上官靖羽扭头看她,芙蕖快速的取出冰糖葫芦,“小姐?”
“我知道了。”她看了看漆黑的药,仿佛下定了决心,才敢送入口中。没有想象中那么苦,等到吃了一颗冰糖葫芦,便也不再觉得苦涩。嘴里,满满的山楂味,酸酸甜甜的极好。
定定的望着案上的冰糖葫芦,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金刚经和佛串。
“去门口等一等素颜,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她道。
芙蕖颔首,转身走出门。
上官靖羽想了想,将冰糖葫芦拿在了手里。
不多时,外头传来素颜和芙蕖的交谈之音。
素颜兴奋的走进门,“阿靖,你找的好帮手,果然是极好!”
哪知她一进门,恰好看见上官靖羽快速将手置于身后。素颜的眼睛自然是极亮的,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素颜,你能不能带我去御羽山庄?”上官靖羽问。
素颜轻笑,“可以。”
“小姐,御羽山庄”芙蕖刚要拦阻,却被素颜瞪了一眼,只能缄口。
“走吧,你保证有特别收获。”素颜得意洋洋。
芙蕖蹙眉,心头想着,素颜可别将好端端的小姐给教坏了。小姐如今一心往外跑,再这样下去,不是出了家,就该混迹市井了。
然则,当着上官靖羽的面,芙蕖又不能扫兴。
见着素颜和芙蕖在前头走出了门,上官靖羽才抿唇跨出房门。
素颜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正好看见,在上官靖羽站过的位置,有一根竹签子。当下心里笑开了花,面上仍当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的上官靖羽穿得极为素净,发髻轻挽,只一枚玉兰簪束着,全身没有半点珠翠。浅粉的罗裙,腰间一条白色束腰。衣襟、袖口以及裙摆,皆以刺以她最钟爱的蔷薇图案。
玉步轻移,洁白的绣花鞋上,美丽的蔷薇正悄然绽放。
站在御羽山庄前头,双手负后,翘首望着红漆大门上的匾额。上官靖羽唇角微扬,顾自吟出声来,“御羽山庄。”
素颜深吸一口气,“没错,就是这里。”
门口没有人,空空荡荡。
上官靖羽蹙眉,“倒是有趣,竟然无人守门。”
“无人敢进,自然不必苦守,免得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素颜拾阶而上,“走吧,咱们进去。”
她摇头,“旁人不敢进,你何以敢进?”
“这是我家,我何以不敢进?”素颜这话刚说完,瞬时惊觉,“你套我的话。”
上官靖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越过她,缓步走进门内。
芙蕖捂嘴偷笑,“小姐聪慧,你是瞒不住的。”
“去去去,我是故意的。若是我有心瞒着,是绝不会说漏嘴。”素颜瞪了芙蕖一眼。
殊不知,近乡情怯的道理。
到了自己家里,才会放松警惕,才会无所顾忌。
踏入御羽山庄的第一瞬间,上官靖羽的眉心骤然凝起,越往里走,眼底的光越发冰冷。这个地方,为何
每走一步,心就寒凉一分。
下一刻,她忽然拎起裙摆,疯似的往前跑去。
第95章 就这么想我吗?()
“小姐?”芙蕖几欲去追,却被素颜一把拽住。
素颜道,“你让她自己去!”
闻言,芙蕖不解的望着素颜,带着几分质疑和忧虑。
看出她的心思,素颜晒笑,“不管我会不会害她,如今这都是我的地方,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信最好,不信也得信。”
芙蕖狠狠甩开她的手,只能驻足原地,望着上官靖羽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上官靖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
为何这里的一切,所有的构造设计,竟然与三王府一模一样。
她不敢相信,甚至于无法接受。
及至一座庭院跟前,她终于停住了脚步。
庭院上方挂着一张匾额,上头清晰的写着“蔷薇苑”。
一模一样的蔷薇苑,连门上的蔷薇雕刻,都没有分毫之差。指尖轻轻抚上门面上的蔷薇,入木三分,栩栩如生。
眸中噙泪,她推开了门。
景物依旧,心却疼得无以复加。
“残瓦深苔寻常陌,垂绺青藤绿丝条。若无浑身纤骨刺,怎得蝶深独采撷。”她低低的吟着,缓步走进院中,有泪在眼中盈动,始终不肯落下。
记忆如潮水般的倒灌,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推开那扇门,就好像推开了所有,自己想要极力隐藏的前世今生。
那间属于他们的新房,连物什摆设,都没有分毫之差,好似她走进的不是御羽山庄,而是三王府。
下一刻,她疯似的夺门而去。
她要知道,这御羽山庄的主人是谁,她要知道这山庄的主人,如此举动是何居心。她如老马识途般,跑在熟悉的回廊里。
曾经的萧东离,最爱去的地方,就是书房。
她若是遍寻不着,就会来这里找他。
四下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她跑得气喘吁吁,一张素白的脸,泛着运动过后的潮红。抬起的手,止不住颤抖,却还是咬牙推开了书房的门。
还是一模一样。
红了眼眶,湿了眼眶,她抬步走进门去。
房内,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酒气,有浑身雪白的鸽子,站在窗口“咕咕”的叫着。见着有人进来,忽然振翅,发出“哗啦”的声响飞上蓝天。
“我没有骗你,等你把糖葫芦吃完,我就会回来。”温软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暖阁内传来。
上官靖羽快速上前,在书房与暖阁间,悬着一道珠帘。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掀开了珠帘。
重锡临窗而坐,正笑着回眸看她,“就这么想我?莫非与我一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因为气急,一时竟无语凝噎。
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了酒后的微红。他本肤光如玉,如今泛着少许微红,竟有种美人醉酒之态。神情恹恹,倒是越发教人不忍责怪。
“你,喝酒了?”她蹙眉。
见她蹙眉,他一笑点头,继而轻叹,“原本,我觉得酒乃万恶之一,酒后无德,造就多少千古遗憾。然则现在,我却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好在哪里?”她在极力平复自己初来时的心慌意乱。
“能让人忘了痛。”他淡淡的笑着。
她走到他跟前,“这御羽山庄”
“我是御羽山庄的主人。”重锡抬头看她,“还有什么想问的。”
上官靖羽仲怔,想了想,这才摇头。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良久,到底是他按捺不住,“有什么话就说吧,但凡我能办到,我都不会拒绝你。”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让你救一个人,你是否也肯答应?”
“救谁?”他问,低眉摆弄着手中的玉蚕丝。
四下一阵冷寂。
她蹲下身子,抚着他的轮椅扶手,仰望着着端坐轮椅的他,一字一句,“萧东离。”
下一刻,玉蚕丝在他的指尖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顷刻间便滴落在他素白的衣衫之上。血滴慢慢晕开,像极了桃花谷里的桃花。颜色鲜艳,色彩夺目。
“三皇子?”他的口吻依旧平静。
上官靖羽望着他手上的伤,“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必!”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顾自勒紧了伤口止血。意识到她身形一震,重锡放缓了口吻,“你跟三皇子什么关系?为何要救她?”
“没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不会有。”她起身,不愿直面这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不会勉强,我也没资格勉强任何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