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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将军府的水牢内,阴森恐怖。
波光嶙峋,泛着阵阵寒意。
年世重打开了一间囚室,里头有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半睡半醒。他半张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喉结滚动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药效很快会消失,不会太痛苦。”年世重蹲下身子,“从你打算对我下手的那一天起,你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你有今日,皆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年世重深吸一口气,苦笑两声,听着头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听到了吗?那是皇上的人,在搜捕你。玉莹为你生了个儿子,我原是打算,若萧东铭篡位成功,就成全你们。可惜萧东铭太没用,没用的人都该死。就好像棋子,无用就该弃而舍之。”
轻叹一声,年世重取过一旁的剑,握紧剑柄,拔出剑。剑刃十分锋利,闪烁着迫人的寒光,“你跟着我那么久,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你以为护国将军的位置就那么好坐?你以为这天下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吗?暮云,你太天真!”
“如今,便是你最后的利用价值,过了今日,你也算是物尽其能,死得其所。”年世重冷笑两声。
下一刻,冷剑忽然在暮云的脖颈处划过,鲜血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的渗出。可见伤口不深,但若是任由鲜血一直流下去,势必早晚丧命。
而年世重要的,正是这样的结果。
从袖中取出皮面,给暮云带了上去,年世重冷笑,“果然是我的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真能以假乱真。”
语罢,年世重持剑,快速离开。
上官凤与慕乘风正在搜查整个护国将军府,忽然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冷剑直抵上官凤眉心。
慕乘风心头一怔,急忙举剑相迎。
几个回合下来,慕乘风突然挥剑,剑锋划过那人脖颈。黑衣人好似受了伤,突然捂着脖颈转身就跑进了假山丛中。
上官凤立刻命人搜查整个假山群,在一处假山山洞外头,慕乘风发现了新鲜的血迹。所有人沿着血迹一路急追,这才发现在偌大的护国将军府内,还有个森冷幽暗的水牢存在。
水牢的密道里,到处都漫着水,这水约莫是假山后头的荷池渗进来的。
众人淌着水进去,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因为有水,所以血落入水中便化开了,便是无处可寻。
沿着密道进去,及至干燥处,慕乘风发现了一间密室。
及至打开密室,里头的状况让慕乘风震住。
年世重披头散发躺在地上,一身的紧身黑衣,手中还握着刚刚与自己交手的那柄剑。怎么会死了?
慕乘风一怔,快速上前查验。
是刚刚死的!身体尚有余温,而脖颈上的伤口,也是新鲜的。年世重手中的剑,看剑刃上的缺口,与自己的剑也是极为吻合。
这到底怎么回事?
年世重竟然死了?
这厢,慕乘风还在犹豫,外头的上官凤却道,“把他带上来!”
话音刚落,慕乘风便看见有士兵,将一名赤着上半身的男子从一旁的水池里拖上来。那男子也是披头散发,而且浑身是血。
慕乘风快速上前,“丞相,怎么回事?”
上官凤冷眸俯身,伸手撩开了此人散落脸上的发,当场震住,“年世重?”
“怎么可能?”慕乘风瞪大眸子,几乎不敢置信,“为何会有两个年世重?”
第392章 胜负难分1()
两个年世重,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好在慕乘风在死去的年世重脸上摸了一把,当时便撕下一张皮面来。
没错,是暮云。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失踪的是暮云,而年世重对外宣称,暮云失踪。
那么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失踪的是年世重,因为早已被暮云锁在了水牢里。而一直以来执掌护国将军府,与太子萧东铭沆瀣一气的,应该就是暮云其人。
慕乘风与上官凤便将二人都带回了宫里,只等着真正的年世重清醒后,说出当时的真相。
年世重似乎伤得很重,赤着的身子到处都是鞭痕。而且手腕上、脚腕上,皆是被银针刺穴的痕迹,可见他被锁在这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浸泡着他的池水,都泛着血色的微红。
想必,他是受了暮云不少的折磨。
至于暮云为何不杀了年世重,这倒是惹人不解。如果是为了取代,那么杀人灭口无疑是最好的手段。可是取代了年世重的暮云,为何还留着年世重的性命呢?
如此,果然令人费解。
一切的谜团,也唯有等年世重醒来再做定论。
“皇上?”上官凤上前,“太子府已经被抄,太子府和皇长孙也已经下狱,如今就等着皇上决断。”
萧盛靠在贵妃榻上,门外跪着泣不成声的于贵妃,声声哀求着。
“皇上,贵妃娘娘还在外头,您看——”刘忠躬身。
“御书房不容喧哗,让她褪了贵妃服,去冷宫待着吧!”萧盛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也下去!”
刘忠一怔,到底还是行了礼退下。
上官凤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刘忠的背影,见着刘忠出去,这才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萧盛眯起眸子,“坐。”
听得这话,上官凤犹豫了片刻,“微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便坐罢,又不是头一回了。”萧盛轻叹一声,合了一下眸子,这才缓缓睁开。
上官凤坐在贵妃榻的边沿,半垂着头。
年轻时的上官凤,长得玉树临风。幻想一下,上官靖羽尚且容色倾城,不单单是遗传了其母亲的姿色,还有大半来自于父亲的遗传。
上官凤当年,可谓是翘楚。在整个东都,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翩翩美男子。当年多少女子,渴望着能嫁给他,却望而不得。
即便是现在,上官凤相比同龄人,依旧容色绝好。
只可惜这些年忙于朝政,渐渐的鬓生华发,到底岁月不饶人。
“皇上身子不适,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上官凤俯首。
萧盛将手搭在上官凤的手背上,“这么多年了,朕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你,朕始终舍不得。唉——可惜岁月不饶人,朕老了,你也有了白发。你说到时候朕去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那些事,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底下的人未必会如此。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到了那一天,你让朕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上官凤起身,躬身行礼,“多谢皇上,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微臣只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微臣也老了,再也受不起朝廷的风波。这些年的荣华富贵,皆是皇上所赐,如今也该放下了。”
萧盛点了头,“都老了。查清楚皇长孙的事情,若然皇室血脉混淆,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微臣明白。”上官凤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刘忠端着药进门,“皇上,该吃药了。”
萧盛靠在软垫子上,懒洋洋的睁着眼睛瞧了刘忠一眼,“刘忠啊,你进宫多久了?”
“奴才八岁进宫,一直在宫里伺候着。”刘忠毕恭毕敬。
“八岁,那也有数十年了。”萧盛轻叹,口吻低沉,“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你都懂,朕也就不多说了。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你说你——朕该如何呢?”
刘忠不是傻子,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他赶紧跪地,“奴才惶恐,皇上开恩。”
“朕就是说说,你那么害怕做什么?起来吧,把药放那儿就行。朕待会再喝,你去取点蜜饯来,朕觉得嘴里发苦,有点血腥味,想着去一去。”萧盛有气无力的说着,“去吧!”
这话,教人摸不着头脑。
便是刘忠,也对皇帝的反复无常表示不解。
但既然是皇帝的吩咐,刘忠也只能行了礼往外走。哪知刚走到转弯处,突然冲上来一帮人,直接将麻袋套在了刘忠的头上。锋利的短刃直接划开咽喉,鲜血如注。
刘忠来不及挣扎,就已经当场毙命。
慕乘风从外头走进御书房,毕恭毕敬的行礼,“卑职参见皇上。”
萧盛闭着眼睛,“如何?”
“干净了。”慕乘风看一眼案上的药,缓缓垂下眉睫。
萧盛轻叹一声拂袖,“这样的脏东西,朕觉得恶心,碎尸万段就是。”
慕乘风深吸一口气,“是。”
语罢,紧跟着转身出门。
“乘风。”萧盛又喊了一声。
慕乘风顿住脚步。
萧盛道,“你是不是想走了?”
慕乘风没有说话。
“再留一年,我就把解药给你。”萧盛睁眼看他。
慕乘风没有回头,大踏步走出门,没有半点回应。
萧盛扯过柔软的大氅,闭上眸子安心休憩。
一场公审,如今胜负已分?
萧东离回到了三王府,一干人等都跟着去了,包括海润、上官致远、萧玥、素言和樽儿。一路上素言不说话,什么人都到齐了,唯独上官靖羽没回来。
一场庆功宴,到时候又与谁人说?
可是进门的那一瞬,正厅里菜香四溢,案上没有美味珍馐,而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常菜。
“这是谁准备的?”海润一怔,一眼就瞧上了桌案上摆着的好酒,“这酒——好酒!”
上官致远嗅了嗅,“好似味道有些熟悉。”眉目微凝,他瞧了萧玥一眼,“怎么那么像我家的酒窖里的酒?”
萧玥摇头,“不是吧,这可是三王府。你爹就算要祝贺离哥哥大难不死,也不会只送了一坛酒过来。你爹要是过来,还不得大张旗鼓吗?”
“可这味道,分明就是年年家宴,我爹珍藏的好酒味道。”上官致远又嗅了嗅,“绝对不会有错。”
海润忽然笑了,却也笑而不语。
“师父,你笑什么?”上官致远问。
有脚步声款款而来,“你师父笑你是个狗鼻子,但脑子转不过弯。”
第393章 胜负难分2()
众人皆是一怔。
上官靖羽含笑走来,素言欣喜的抱着樽儿迎上去,“小姐?你回来了?”
“不回来,难道还在外头过完年不成?”上官靖羽接过樽儿,这些日子,委实想得紧,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松开。
萧东离伸手将母女二人揽入怀中,“找到了?”
她点头,“日出而民,日落而兵。只多不少,你放心就是。”
“你们打什么哑谜?”萧玥上前,面色微白,“我这厢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懂还要听,你不是自找无趣?”上官致远顶了她一嘴。
萧玥朝他努嘴,“就你识趣。”
“大家都坐吧,饭菜好了,好好的吃一顿就当是接风洗尘。”上官靖羽抬头望着萧东离,四目相对,多少柔情难以言表,“外头有魑魅魍魉守着,不会有事。”
萧东离颔首,笑而不语,只是觉得就这样抱着她们母女,怎么都抱不够,看不够。
一席众人坐,除了汤伯和海润,似乎都已经成双成对。彼此挨着彼此,回眸间,顾盼流连。
青墨在桌子底下握了握素言的手,低头时道了一句,“辛苦。”
素言用脚踢了他一下,“想我没?”
听得这耳语,青墨环顾四周,确信无人盯着看,才以手揉了揉鼻尖,低语道,“想。”
哪成想,这隔墙有耳,如今没有一墙之隔,萧玥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呦,都是夫妻了,还那么矫情作甚?想就大声说出来,两个人嘀嘀咕咕有什么意思嘛!”
青墨面色一怔,僵冷的脸上只剩下微微抽搐的嘴角。
“郡主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就不必说我俩了。咱家青墨脸皮子薄,经不起玩笑。”素言笑嘻嘻,“郡主还是抓紧点好!要不然咱们都能办满月酒了,郡主还没动静呢!”
上官致远无奈的揉着眉心,举着杯子朝海润道,“师父,我敬你一杯。”
海润拍了拍上官致远的肩膀,“素言说的没错,你小子可别错过了,要抓紧啊,师父还等着抱徒孙呢!”
话音刚落,上官致远被一口美酒呛到,愣是咳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好似能拧出血来。
萧玥也不介意,心里美滋滋的。
素言表面上是说着她,实则是帮着她,想跟上官致远讨个说法呢!素言自然是聪慧的,打着弯的帮萧玥一个忙。
唉——谁让她跟青墨,以前捉弄过萧玥呢!
所以说,那童子尿可不是白灌的,到底是礼尚往来,有来有往!
上官靖羽不动声色,只是与萧东离二人对视而笑。情之一字,可让人坚强无比,也能摧垮一个人的意志。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深处两心知。
萧玥道,“你倒是慢点喝,这不是你们家的酒吗?你还怕别人抢?”
“就是就是,真是小气,喝酒也不叫上我!”千寂从屋顶上翻下来,二话不说就坐在了海润身边,而后瞧了萧东离一眼,“你别瞪我,我可是闻着酒味来的。好歹我也帮了你大忙,若然连杯酒都不肯,委实太小气。”
萧东离瞄了他一眼,“然后呢?”
千寂道,“什么然后?然后我就不说了,喝酒!喝酒!”
要是告诉萧东离,他认了上官靖羽当妹妹,估摸着喝完酒,他该去阎王殿转一圈,不死也得半条命。这厮护妻成瘾,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最最关键的是,萧东离的武功恢复了,千寂不是对手。
“如今尘埃落定,你们也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等着边关战事结束”还不待萧玥说完,上官致远手中的杯子已经放了下来。
“怎么了?”萧玥不解,“我——又说错话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连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千寂,此刻也沉默起来。
海润轻叹一声,“谁说尘埃落定了?这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呢!”
萧玥皱眉,“此话何解?”
青墨与素言对视一眼,素言道,“郡主难道没看出来,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毫发无损吗?那萧东铭不过是第一步,不过是一枚棋子。打从他觊觎皇位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下场。”
“你这是什么意思?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萧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萧东铭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帝跟前,对边关将领之事横加干涉?”素言问。
萧玥一怔。
海润道,“皇上装聋作哑,纵容为之,这就是推手。萧东铭其实对皇帝已经下手,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爷当时那句话,岂止是对萧东铭说的,还有对他——哼!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狡猾至绝。”
“皇帝?”萧玥愕然,“你们是说皇帝才是——黑手?”
“其实想一想,当初他能弑父杀君,登上九五,若是连这点手腕都没有,怎么能稳坐龙椅到今时今日呢?”上官靖羽面色微凉,“他身为父亲,这是没错。可是咱们都别忘了,他也是一国之君。别人家的爹,孩子犯错最多骂几句打几下,可他却是要命的。”
“他先为君,后为父,注定了虎毒食子。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萧东铭想要他的皇位,势必会触犯他的忌讳。”
“皇帝不是傻子,将计就计,借萧东铭的手除去三爷,而后又逼萧东铭造反。如此,他便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杀了萧东铭,稳固自己的朝堂和皇位。”
“所有他想做的、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