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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别胡思乱想,在爹的心里,阿靖是最好的。”上官凤自知她受了惊吓,也不敢问太多。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沿,面色铁青。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任凭泪水沿着面颊缓缓落下,“爹把脚上的靴子脱了,试试这双靴子,看合不合脚吧!”
闻言,上官凤愕然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帐子,而后低眉打量着地上的软底靴子。崭新的靴子,连鞋底都是新的,怎么可能是
他忽然低笑两声,听从的脱了自己的靴子,穿上新靴子。
“不大不小,刚刚好。阿靖何时学会了女红?”他记得,她最不烦这种针线活,不管他请的是制造局的哪位师傅,都被她赶出去。一开始,他也生气,身为女子不会针黹女红怎么可以?
然则当他看见她指尖的针孔,终归亲自下令,不许她学女红。
如今
他笑,是因为第一次觉得,女儿长大了。
“爹经常不在后院过夜,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纵然脚上的靴子破损,也无人关心。爹忙于朝政无暇顾及自身,阿靖不忍,就私下里学着。没想到今日,险些酿成大祸。”她泪如雨下,“爹,对不起,我给你惹祸了。”
上官凤红了眼眶,穿着新靴子在房间里试着走了两步,心里窝着疼,“比宫里的针织局做的还好。”
说着,声音竟有些轻颤,“今日之事,爹知道是老三对付你。爹答应你,一定严惩。”
“爹,如果今日女儿的床榻之上真的有男人,你该怎么办?”她隔着帐子,抽泣着问。
闻言,上官凤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真的往女儿的床上送了男人,爹会怎样?还会觉得阿靖是最好的吗?”上官靖羽慢慢撩开床幔,寝衣已经服帖穿好。
她坐在床沿,却是半低着头,眼泪顺着面颊不断滑落。
“谁敢送?”上官凤冷然。
“送都送了,还问什么敢不敢的?”上官靖羽嗤笑两声,慢慢拂去脸上的泪,“汤里下药,夜里送人,真是一场好戏。”
音落,床榻旁的墙壁上,偏阁暗门缓缓开启。
上官靖羽的房间与偏阁仅有一道暗门相连,当初这还是上官凤亲自督建的,是故只有极少人知道这道门。
上官凤死死盯着从暗门走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姨娘刘玉,还有一个则是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男子。该男子只穿着单薄的一条中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浑身直哆嗦。
刘玉随手将提溜在手里的男子衣衫丢在地上,而后一脚踹在男子的腿肘处,直接让他跪在上官凤跟前。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凤怒目圆睁。
这个男人的出现,印证了上官靖羽方才的那些话。
“方才我问过,他是街上的市井之徒,成日游手好闲,如今偷入府邸,想要对阿靖行不轨之事。所幸被阿靖和奴家所擒,才没有酿成大祸。”刘玉略显愤慨。
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身为女子,刘玉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上官凤一脚踹在那人的心窝上,“混账东西!本相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拼命摇头。
刘玉扯开那人的塞嘴布,却听得那人哭喊道,“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小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进来偷东西而已!”
“偷东西需要抱着小姐上榻,需要这副模样吗?”刘玉冷问,“亏你说得出口。若不是我在场,若非阿靖聪慧,此刻早已遭了你的毒手。”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那就请爹听一听,爹的三姨娘到底做了什么。”
第54章 我若恕人谁恕我()
“还不说实话?”上官凤嗤冷,“那就别怪本相将你剁碎了喂狗。”
那人一听随即吓得魂不附体,连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贴在上官凤脚前的地面上,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相爷饶命,小的说实话!是、是三姨娘给小的钱,让小的来可是小的真不知道是小姐!”
“如果知道,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侵犯小姐啊相爷饶命,小的都说了实话,求相爷饶小的一条狗命,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刘玉一把塞住那人的嘴巴,“相爷,该如何处置?”
闻言,上官凤扭头望着身子僵直,一语不发的上官靖羽,“阿靖,你说呢?”
“爹,可都听清楚了吗?”她哽咽着问。
上官凤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么,爹信吗?”她复问。
上官凤长叹一声,“信。”
“好!”她泪落,“女儿的清白,就在这里。三姨娘要是想拿,只管来取。女儿的命,也在这里,她若是想要,只管杀了我就是。何必大庭广众,让女儿出丑。爹是知道阿靖的性子,恩怨分明。她自己做的孽,让她自己来偿还。”
“老三是该死,不过宁静还小。”上官凤道。
上官靖羽苦笑两声,“是啊,阿靖已然及笄,早晚是要离开爹的,爹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那么,阿靖敢问一句,如果阿靖今日受辱,明日一脖子吊死,爹还会觉得宁静还小吗?还会觉得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说什么胡话!”上官凤拂袖落座。想了想,又看了刘玉一眼,“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带进来!”
刘玉想了想,点头朝外头走去。
出了门,连暮雨和杜怜儿都愣住,这刘玉怎的从房内走出来,原先压根没瞧见她的踪迹。这是怎么回事?真当见了鬼不成。
收到诸多质疑的目光,刘玉已然是面色从容,朝着白芷道,“相爷让三姐进去一趟,请三姐随我来吧!”
语罢,顾自转身进门。
白芷面色惨白,早前挨了几个耳光,如今脸颊肿得不成样子。却是摇摇晃晃的朝着屋内走去,前脚刚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乍一看倒伏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白芷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瞬时眼泪鼻涕一把抓,“相爷,相爷不不不,奴家什么都没做,奴家冤枉。这、这与奴家无关,求相爷明察!”
“这么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上官凤恨不能当场掐死眼前这个毒妇,“阿靖再不济也是后生晚辈,就算她有万般不是,你身为长辈身为姨娘,竟然要对她下此毒手!”
“以往念着宁静,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反倒变本加厉。打从你们进府,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都忘了吗?”
白芷泪流满面,死死抱住上官凤的双****家不敢忘,奴家不敢忘。嫡长为尊,不可撼动。若然违背,严惩不贷。相爷,奴家知错了,请相爷饶奴家一次!”
上官凤不为所动,白芷直接爬到了床前,跪在上官靖羽脚下狠狠磕头,“阿靖!阿靖!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凡你走到的地方,我都退避三舍。你就看在宁静还小,看在你弟弟的份上,饶了姨娘吧!”
她的额头狠狠磕在地上,一记又一记的闷响,让一侧的刘玉稍稍蹙眉,不觉扭头去看面无表情的上官靖羽。
上官靖羽纵然看不见,也是听得见磕头声的。
但
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回不到最初。要知道,如果这一次白芷得逞,那么跪在这里磕头求饶的,就该是自己。
“三姨娘该知道,阿靖不是大度之人,但也绝非好事之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这个,也是爹教的。”上官靖羽不紧不慢的说着,却让白芷一下子瘫软在地,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上官凤一怔,望着她失神的双眸,张了张嘴,没能再说什么。
给别人春风吹又生的机会,不是自己找死吗?
“我不会对宁静怎样,那是爹的儿子,我管不着。我也不想见血,这辈子,我还要为我在乎的那些人积德。但三姨娘今日害我不成,反而栽在我的手里,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她冷了声音,脸上泪痕犹存。
“阿靖?”刘玉低唤了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上官靖羽冷笑,“她对我下毒手的时候,可曾想过要饶了我?”
闻言,刘玉语塞。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饶了她?”她嗤冷,“爹有句话说得好,我是晚辈,所以我也要问问爹,该如何处置才算圆了规矩?”
“鞭笞三十吧!”上官凤道,“这辈子爹杀了不少人,不想自己的女儿”
上官靖羽重重合上双眸,“爹若觉得如此便罢,女儿无话可说。这件事到此为止,阿靖不想也不会继续追究!”
上官凤坐在床沿,握紧了她的手,“阿靖,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语罢,看一眼面色缓和的刘玉,“今日之事,不许外泄。”
刘玉颔首。
“来人!”上官凤道。
管家快速进门,一眼就看见倒地的男子,心头微惊,“相爷?”
“碎尸万段,埋了。”上官凤冷然,“还有”他瞧了被拖下去施刑的白芷,手一招,管家随即附耳过来。
两人不知嘀咕了什么,管家面色陡然一紧,而后随即点头退下。
外头的奴才全部被支开,五花大绑的男子被人送上马车,悄然从后门出去。陡然安静下来的丞相府,因为白芷凄厉的惨叫,而人人自危。
“何以你会在阿靖房内?”暮雨不解。
刘玉一笑,“凑巧罢了!相爷吩咐,任何人不得再来鸿羽阁扰了阿靖!”
闻言,杜怜儿不语,也不追问,悄然离去。见状,暮雨也只能不甘的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刚好看见芙蕖快速走进上官靖羽的房间。
眉微蹙,犹豫了半晌,这才快步离开。
芙蕖进去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里唯有上官靖羽端坐在床沿。
半垂着头,芙蕖一步一顿走到上官靖羽跟前,而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朝着上官靖羽磕了一个响头,“小姐?”
音落瞬间,上官靖羽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她的脸上,“芙蕖,你好得很啊!”
第55章 生死不过一念间()
芙蕖被打得身子一颤,没有吭声,继续爬起来跪着。下一刻,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她晃了晃身子,已然跪着不动。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上官靖羽面色森冷。
“奴婢奴婢答应过小姐,不会骗小姐。可奴婢食言了,所以奴婢该死,奴婢对不起小姐如此厚待。”芙蕖泪落。
“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很好!”她切齿,“这第一巴掌,我打的是你的背信弃义。这第二巴掌,我打的是你的不尽不实。我说过,我等你开口,可是你宁愿去求别人,也不肯对我吐实。”
音落瞬间,芙蕖愕然抬头,死死盯着上官靖羽的脸,“小姐?小姐在说什么?”
“芙蕖,我问你,你入府是为了什么?”上官靖羽冷问。
芙蕖咬唇。
“当年你险些饿死,也不肯离开相府,不就是为了找一个人吗?”她深吸一口气。
芙蕖忽然红了眼眶,差点哭出声来。
“小姐,奴婢该死!”芙蕖跪在那里,重重磕头。
“还不肯说吗?”她轻叹。
四下无音,一片空寂,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
“知道为什么,我任由我爹处置三姨娘,而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吗?”她道。
芙蕖点了点头,“小姐想留芙蕖一命,芙蕖谢小姐不杀之恩。”
“鱼汤是你换的吧?”她问。
“奴婢”芙蕖咬了咬唇,“奴婢不敢伤害小姐,虽下了药但还是还是后悔了,所以偷偷的把鱼汤倒掉,回厨房又换了一碗。”
上官靖羽颔首,她虽看不见,可前世乃鬼医弟子。纵然不算精湛,却略懂岐黄之术,岂能被轻易蒙骗。
是故嘴里的那块碎布,只是她以防万一的。
芙蕖,到底没能下手。
“你用自己的心慈手软,换了你自己一命。”她道,“若你真的下手,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小姐不杀之恩。”芙蕖磕头。
但那个人,她始终不肯说。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禁地。芙蕖不肯言明,上官靖羽也没有继续追问。
历经一世,她所知道的,远比眼前的这些人,多得多。
所经历的大起大落,早已超出常人所想象。
芙蕖的事暂且不说,到底自己还是个瞎子,万一内中真的有隐情,许是真的会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是谁把药给你的?”上官靖羽问。
芙蕖抿唇,“是”
“上官梨香还是二姨娘?”她问。
芙蕖愕然,“小姐你?”
“真当我是瞎子,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吗?”上官靖羽冷笑,“我是眼瞎,不是心瞎了。”
“是二姨娘。”芙蕖低语。
“她是怎么出来的?”上官靖羽蹙眉。
犹豫了一下,芙蕖道,“大公子教了二小姐一些东西,所以二小姐能随时打开锁,放、放二姨娘出来。”
“真是极好的,恐怕谁都不会疑心禁足之人。机关算尽,果然了不得。”上官靖羽嗤然,“不过现在她也是如愿了,除去了横行无忌的三姨娘,府内就剩下不争不宠的四姨娘和五姨娘。改日再合计合计,估摸着就能当个丞相夫人。”
“小姐?”芙蕖愕然。
“借三姨娘的手,除去我这个嫡长女,再让我爹因此迁怒三姨娘,让爹灭了三姨娘的口。如此一箭双雕,还半点不沾腥,真是妙计。”她缓步走到案前。
芙蕖身子一颤,万没想到里头这么多的名堂,登时吓得面色发白,,“小姐,奴婢奴婢”
“我爹是你请来的?”上官靖羽没有忘记,今天夜里,她爹应该在同六部商议北方大旱拨粮之事,怎么可能回到家里。
也正因如此,白芷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选择今夜下手。
“奴婢该死。”芙蕖忙道,“奴婢没有主意,又担心小姐被害,所以偷偷拿着小姐的令牌去了食为天。奴婢原想着,既然重公子喜欢小姐,不管他是不是好人,首当其冲不会让小姐的清白受损。”
她咬唇,见上官靖羽的面上没有怒色,这才继续道,“奴婢见到了素颜,没能见到重公子。没办法,只能让素颜拿个主意。素颜道,此事唯有相爷才能平息,便给奴婢写了一封信,教手底下的人直送六部衙门。”
“等等,你说素颜写了一封信,可以直送六部衙门?”上官靖羽骇然蹙眉。
一个女子,何来那么大的本事。一封信能直送六部衙门?
要知道,寻常百姓越过地县级的衙门去伸冤,不管有没有冤情,先挨二十板子再来击鼓鸣冤。衙门级别越往上,挨的板子就越多。
是故寻常百姓想要越级上诉,必须冒生命危险。
若鸣冤不成,这板子也就白挨了。
朝廷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一点芝麻绿豆的事都闹到上头,底下的知府知县就成了摆设,而上面的衙门则会不堪重负。
芙蕖自然不懂内中关窍,只重重点头道,“是,素颜是这么说的。奴婢卑微,怎么进得去六部衙门。事后素颜便让奴婢赶紧回去,请了与小姐交好的六姨娘过去挡一挡,便可等相爷回来。”
“奴婢知道小姐与六姨娘有隙,也不敢直接去请。所幸与六姨娘底下的碧儿交情甚好,所以央了碧儿去请六姨娘过来。奴婢知小姐谨慎,是故请碧儿保密,切莫透露是奴婢所求。”
“素颜还说什么?”上官靖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