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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冷笑,“想不到上官靖羽身边的丫头,竟也如此愚不可及。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转而道,“随机应变,我出去一下。”
语罢,暮雨快速出门。
还是那个密林。
暮云与暮雨碰了头。
首当其冲便是一叠书信和庄主令。
“我这边已经办妥。”这是暮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暮雨足足仲怔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暮云拍着妹妹的肩,“你放心,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有了这些书信,有了庄主令,我再利用将军府的力量,这傅家和丞相府会就此覆灭,到时候这天下都唾手可得。”
“将军他——”暮雨顿了顿,“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们也算有点恩情,能不能告诉我”
“别想了。”暮云道,“这事你就别管了。”
蓦地,暮云的眉头骇然蹙起,“出来的时候,你身后可有人跟着?”
暮雨一怔,“没有。”
“不对!”暮云锐利的眸子迅速环顾四周,继而快速的将耳朵伏在地面上,“有人朝这边来了,人数不少。”
“我们快走。”暮云二话不说戴好遮脸布,收好庄主令和书信就想往回走。
可惜,四下燃起了明亮的火把,包围圈越缩越小。
“哥,你先走。”暮雨道,“只要这些东西不在我身上,谁都奈何我不得。”
暮云一想也是有道理,纵身轻跃,直接跃上树梢,一路轻功飞踏逃出了包围圈。
马车内,上官靖羽与上官凤漠然静坐。
上官靖羽轻轻挑开车窗帘子一角,“跑了一个。”
“你要的是她,不是吗?”上官凤扭头。
车内没有光,黑暗中,父女两个谁也看不清谁。
“我还没打算动将军府。”上官凤清浅吐出一口气。
“爹说过,任我处置。”上官靖羽淡淡的开口,“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爹莫要食言。”
上官凤的口吻似笑非笑,“到底是我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横竖她对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当初她活着,是因为太子爷的关系。可现在,太子爷殁,年家是独立的。暮家兄妹蠢蠢欲动,对年世重而言,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上官靖羽慢条斯理的说着。
“年世重早晚会收拾这对兄妹,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清除出去,免得年世重又耍花招,利用暮雨对付丞相府。”
“这些,爹比我清楚。当初爹观望着,不想得罪太子爷,也不想招惹二皇子,更不愿弃了三皇子。如今暮雨开始对付丞相府,更是留不得。”
上官凤轻叹,“我留着她,你知道的,还有另一重原因。”
“娘死了。”上官靖羽声音微凉,带着几分没来由的哽咽,“不管是谁,长得再像她,都不是她。”
她终于明白,为何后院的姨娘身份都极为卑微。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后院的姨娘看上去都有些相似。
她也彻底的明白,为何爹对暮雨格外的另眼相看。
因为爹像集古董一般,在娘死后的那一年,但凡有一丁点像娘的,哪怕是一个眼神,嘴巴,鼻子,甚至于说话的声音,只要像娘,都会被爹带入相府。
说来也可笑。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娶了那么多的姨娘。
就算不喜欢不愿意碰触,但因为有着与自己心爱的女人极为相似的特点,就舍不得休舍不得杀。
上官凤没有作声。
见状,上官靖羽掀开了车帘走下车。
“爹宠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上官靖羽忽然耍了一下小性子。
“你长得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爹宠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上官凤说得很轻。
她愣了一下,身后的马车掉头便往相府折回。
林子里,火光渐渐的往这边靠拢回来。
继而传来暮雨的冷喝,“你们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我是相府的六姨娘,不许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你还知道自己是相府的六姨娘?”上官靖羽冷笑。
迎上上官靖羽的容脸,暮雨委实震住,“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上官靖羽笑得清冷,“带回去,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账——慢慢算!”
音落,暮雨怒目,“上官靖羽,你玩的什么花样!”
“花样?”上官靖羽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这个花样的名字,就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若到,恩怨皆了。”
暮雨一怔,心头咯噔一声,面色瞬时惨白失色。
回到相府的正厅里。
四下都是上官凤的心腹,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唯有上官靖羽稳稳的坐在那儿,身旁站着不明所以的素言,以及强装镇定的芙蕖。
管家在外头守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暮雨终于摆脱了束缚,冷冷的站起身来。
“跪下。”上官靖羽瞥了她一眼。
“我是六姨娘,就算你是嫡长,凭什么要我跪你?”暮雨冷嗤。
“凭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能人头落地。”上官靖羽轻柔的说着,慢慢的摆正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水,“要喝水吗?”
暮雨冷笑两声,“你这是罔顾人命,相爷呢?”
“我爹?”上官靖羽挑眉看她,“对哦,我爹最疼你,若是我要杀你,他必定舍不得。只不过,他不想看见你的脑袋滚落在地,所以回了六部衙门。你若是想他了,等我端着你脑袋,去六部衙门见一面就是。”
这番话,说得暮雨脊背发凉,“上官靖羽,你发什么神经?”
“暮雨,你杀了碧儿,却不想碧儿偷了你的东西,吞在了肚子里。”上官靖羽入了正题,“你找不到东西,干脆杀人灭口。很不巧,海大人出身仵作世家,一来二去的,反倒找到了你要的东西。”
暮雨身子扳直,“你胡说什么?”
“那指环乃是已故太子爷的信物,我爹知道你是太子爷的人,所以知道太子爷派人盯着相府,也不能拿你怎样。可是太子爷死后,年世重反倒因祸得福,我爹又犹豫了。”上官靖羽一直保持微笑。
笑得让暮雨心底发寒,那种如刀子般的笑容,如通将暮雨的心,片片凌迟。
“若是动了你惹怒了年世重,年世重参奏一本,说我们窝藏太子逆党,那上官家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上官靖羽笑道,“留着你,就好比留着年世重与相府的一线牵。谁都必须观望对方,都必须处处忌惮。”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
暮雨深吸一口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就说一说,你听得懂的。”上官靖羽起身,端着杯盏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早前你想与五姨娘联手,可惜五姨娘独来独往惯了,还抓住了上官梨香诈死的把柄。你腹背受敌,又忌惮于我。”
“于是乎你就想杀了芙蕖,让我失去左膀右臂,分散我的注意力。偏巧,五姨娘不愿滥杀无辜,所以五姨娘装作老妪,救了芙蕖。”
“其次,五姨娘被抓,你就想知道她有没有盗出那些信,可惜啊我爹封锁了梅园,你根本进不去。”
“最后,五姨娘死了,你就准备拿芙蕖下手。唆使芙蕖在香炉里放了迷香,而后盗走我的庄主令。你们想借助年家的势力,扳倒相府和傅家。”
音落,芙蕖身子一抖,重重的合上了双眸。
素言冷哼,“真是一出好戏,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为了荣华富贵,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暮雨死活不承认,东西都已经交给了暮云,如今空口白牙,上官靖羽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死无对证。
“苏月,进来吧!”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抿一口杯中之水。
闻言,芙蕖和暮雨同时抬头,直勾勾盯着门口。
小蝶被五花大绑的丢进来,苏月则是款步而至,容色淡然如月,没有半分矫揉造作。苏月行至上官靖羽跟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奴婢苏月,参见小姐。”
“苏月!”暮雨龇目欲裂,“你敢背叛我!”
“背叛?”苏月睨了她一眼,勾唇冷笑,“打从一开始,奴婢就没打算效忠于你,何来的背叛之说?”
暮雨一怔。
苏月继续道,“你杀了碧儿,可是碧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从我得知碧儿是被你害死的,我就已经恨你入骨。在很早以前,我依旧已经听命于小姐。我之所以留在杏花阁,只是为了等着有朝一日,能为碧儿报仇雪恨。”
“贱人!”暮雨咬牙切齿,刚要扑上去。
哪知素言快步上前,一脚就踹在了暮雨的膝盖肘,直接将她踹得扑倒在地。苏月冷冷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你的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若非你们准备釜底抽薪,我还没有这样好的机会,能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芙蕖苦笑两声,“原来小姐都知道了!你也只是在利用我!”
“我什么都没做过。”暮雨咬紧牙关,“什么庄主令,什么信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空口白牙,是打算冤死我吗?”
唯有芙蕖知道,上官靖羽的处事作风,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两手把握,绝对不会出手。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则绝不会手下留情。
“忘了告诉你,芙蕖其实一直在做戏。”上官靖羽笑道,“她是我的人,怎么可能出卖我。而那块假的庄主令,也是我给她的。她那么做,只是为了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音落,芙蕖愕然瞪大眸子,僵在当场。
语罢,上官靖羽从袖中取出另一枚庄主令,“这种,我有很多,你还要吗?”
暮雨面白如纸,“你们——”
“如果你还想用那些信来要挟丞相府,那就打错了主意。”上官靖羽将杯中之水慢慢的倾倒在暮雨跟前,“就当是提前敬你一杯。”
“你、你什么意思?”暮雨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整个人仿佛抽得只剩下一口气。
眨眼之间,便有黑衣人快步走进门,随手将一个布包丢在地上。布包落地散开,露出里头一叠书信,还有一块庄主令。
这不就是——暮云带走的?
“想要看看里面写了什么?”上官靖羽俯身捡起其中一封信,慢条斯理的打开,而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芙蕖一眼,“或者,我可以背出来给你听。”
暮雨骇然瞪大眼眸,“你怎么会知道?”
“六姨娘贵人眼拙,难道都没发现,这上头的字迹那么像一个人的笔迹?”上官靖羽温婉的笑着。
“谁?”暮雨浑身抖如筛糠。
“若是出自我的手笔,你必定一眼认出。可是致远的笔迹,想来六姨娘甚少见到,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官靖羽靠近暮雨,伏在她耳畔低语道,“这些,都是致远写的。如果你想拿着这些去扳倒相府,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暮雨面如死灰,却是恨到了极致。
季家被灭门的那日,上官致远尚在年幼,怎么可能去写密信联手傅家?如此一来,暮雨就是诬告!
诬告朝廷命官,情节严重的,罪该处死!
“我哥——”暮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哥哥暮云会心甘情愿将这东西交出来的。
“你哥哥没出卖你。”上官靖羽瞧了黑衣人一眼,“很可惜,你哥哥派来的人,已经死在了眠月楼,而眼前这个——是我的人。”
第275章 计中计,局中局5()
“你说什么?”暮雨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我用自己的人,替换了你哥哥的手下。为了避免你们怀疑,我给了眠月楼的姑娘们一些银子,再派人做成打架斗殴的模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摔下楼梯摔死的。”上官靖羽笑得温和,“你们本来就心狠手辣,能不费吹灰之力而杀人灭口,想必求之不得吧!”
暮雨只觉得浑身冰冷,眸色怨毒的盯着上官靖羽,“为何——你永远都赢我?为什么我会输给你?”
“因为人心不足。”上官靖羽俯下身子瞧着她此生最为狼狈的模样,瞧着她额头的冷汗飕飕而下,瞧着她素白的脸,泛着将死之人的枯色。
那一刻,上官靖羽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可以就此了结。
“你早就开始设计了?”暮雨垂下眼帘,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消失殆尽。
“你若不是攻于算计,我又何必将计就计。”上官靖羽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爹也不会把绣楼的钥匙交给我。”
她把钥匙给了致远,致远将所有写好的信件放入盒子里,锁在了绣楼。
等到绣楼事发,上官致远才将钥匙还给了上官凤,意蕴着事情已经按照正常的轨道开始进行。
“其实,我是输给你爹。”暮雨抬头,“你爹利用你的手,割除了他的养虎为患。”
“以前有人说,我们两个像姐妹。我也觉得好像,如今我才知道,我爹看上你,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我娘。”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他不舍得杀你,不单单因为你尴尬的身份,还因为我娘,当然,这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暮雨跌坐在地,“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觉得呢?”上官靖羽瞧了外头的管家一眼,“白绫,毒酒,匕首,你自己选。明日,我要见到全尸。”
留有全尸,这是上官靖羽最后的仁慈。
是为了暮雨这张脸,而不是这个人。
管家将暮雨拖了下去,暮雨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惯来是聪明的,知道此时此刻若不是上官凤授意,上官靖羽不会下此狠手。而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不是上官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官靖羽做不到只手遮天。
此刻,就算暮雨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哥哥。但愿这暮云能派人来救她,这便是她最后的希冀。除此之外,她只有死路一条。
上官靖羽瞧了黑衣人一眼,“你先走吧!多谢。”
他也不多说,转身离开大厅。
这个时候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何况这后堂,还坐着堂堂上官丞相。此处,并非久留之地。
见状,她又看了芙蕖和素言一眼,“你们等我一会。”
语罢,上官靖羽拾起地上的包袱,收拢了散落的信件和庄主令,缓步走进了后堂。
后堂内,上官凤正襟危坐,容色深沉的喝着茶。
“爹。”上官靖羽低低的喊了一声。
“处决了?”上官凤的声音略带暗哑。
她应了一声,继而将包袱丢在了案上,“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我让致远胡编乱造的,与致远无关。爹若是觉得过分,只管冲我来。”
“当日你让致远来问我要绣楼的钥匙,我便知道你决意动手。”说到这儿,上官凤的脸色格外难看,甚至于难看到了极点。这种脸色,唯有在每次爹想杀人的时候,她才能看见。
见状,上官靖羽跪了下去,脸上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表情,“爹若是想惩罚我,阿靖没有怨言,只求爹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上官家的人,不管是对是错,一旦做了决定,就该做到底。”上官凤冷然低斥,“就算杀人,若然要杀,就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爹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