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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生死()
“何至于让母后你废帝?”马凌云转身面对太后,语气凉薄而冰冷:“母后要杀她,儿臣杀了她就是!”
“马凌云你”面具人闻言,几乎是怒不可遏。他将手中之剑再次握紧,指关节发出一阵微响。
马凌云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我却猛然避开他的目光,他刚刚那番话已经将我刺伤。
“好,云儿你想通了最好。那你就杀了她,母后保证,将来给你选的皇后定然会是举世无双之女。”太后见马凌云改变心意,已经喜不自禁。
我看着马凌云慢慢朝侍卫走近,并伸手夺过一个侍卫手里的一把利剑。
马凌云看了一眼威严阴狠的太后道:“儿臣现在就去杀了她。”
说完,一手提着剑,将剑锋指向已经奄奄一息的我。一边移步缓缓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笑。
“马凌云,你到底想干什么?”面具人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忽然间出手伤了我。
可没等马凌云走近我身旁,只见他一转身,手中之剑已然横在了他自己的颈项。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意外的状况惊出一声冷汗,“啊”的一声,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惶无措。
“皇上!”侍卫们高呼,黑压压一片跪倒在马凌云身边。“皇上万万不可!”
我惨然一笑,眼里却流下泪来。原来马凌云是要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活命,想起自己调换传位诏书的事情,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朝他凄然道:“不值得不值得”
太后亦大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楚国的一国之君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以自己的性命相逼。
太后倒退几步,以手指着马凌云,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母后,今日你若要杀相思,儿臣就死在母后面前。”马凌云看着太后一字一句道,那剑紧紧贴着自己颈项。
“皇上不可,皇上不可!”
众侍卫见状早已悉数跪倒,人心一片惶惶。
太后一阵狂笑,笑中带痛:“这就是哀家的好儿子,哀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儿子今日竟要要挟起自己的母后了。”
“对不起,母后,是儿臣不孝!”马凌云声音里带着一丝歉疚,是的,对于他的母后,他应该是歉疚的。
可除了歉疚,更多的却是坚定,他是那么坚定的想要我救我。
太后声色俱厉,摇着头,指着马凌云道:“你以为母后舍不得你么?你要为了这个女人一二再的忤逆我?为了这个女人,你可以不要皇位,不要母后,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么?”
“不,母后,儿臣不想忤逆你。儿臣只是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儿臣不想自己连保护心爱的女人的能力都没有。若如此,儿臣又怎能保护楚国的万里江山?母后,请你放过她。”
马凌云的声音里,于那一刹那让我感觉到一丝悲苦,我的心口忽然莫名一窒。
“你这是何必,你这又是何必呢?”水意渐渐氤氲了我的双眼,我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说着。
马凌云似乎听见了我微弱的话语,他转头看向我,只是颈项的剑并未移开。他嘴边的笑意加深几分,语气温柔。
“相思,我说过,只要我在,就一定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以我的生命来担保、来交换。”
他明知身为一国新君,此事不可为而决然为之,他明知四面楚歌而依然要保我活命,这是怎样的一份深情?
灯光拖长他的身影,在空旷的地面上越发显出他的落寞和决然。
我一阵酸楚,喉咙里一阵干涩难以出声。只任由泪水滴落黑衣人的胸襟,瞬间湿了一片。
“你你”太后脸色狰狞可怖,气得说不出话来。
利剑横在马凌云的咽喉处,只要他轻轻一动,便无生还的可能。而这,便是太后的死穴。这也是马凌云可以两次三番险中求胜的原因,毕竟,太后无论如何不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手上。
“好,让他们走,谁也不许追。”太后最终妥协,一手示意围剿我们的侍卫让开一条通道:“给他们备好马车,即刻出宫。”
黑衣人将我抱起,与面具人一起欲要离开。
“等等,黑纱蒙面的人给我留下。”太后蹙眉呵斥道。所有侍卫闻言,不禁又齐刷刷举起手中利刃与我们对峙而立。
马凌云一急,脱口又道:“母后既然答应放他们,为何这个人不一起放?”
“不,这个人绝对不能放。”太后阴森森的话语使得我心内一冷,不好,只怕黑衣人留下必死无疑。
“母后,你就都放了吧!”马凌云带着恳求和不解的目光望着太后。
“不可能,云儿你别再说了。这是母后可以接受的极限,否则,一律处死!”太后眉目之间全是冷意。
黑衣人身子一抖,他目光复杂地看我一眼,再看向身旁的面具人叮嘱道:“好好照顾她。”
“不,咱们一起走,我们杀出去。”面具人一把拉住黑衣人道。
黑衣人摇摇头,道:“你们走!”
水雾霎时间蒙住我的双眼,我心酸着摇头:“你不能留下,和我们一起走。”
“我留下!”黑衣人凝视着我,接着将我交到面具人怀里。
“放他们走!”太后一声令下,所有侍卫让开一条路。
我伸手拉住他袖子,他回身深深望着我,接着将我的手轻轻拿开。
“从今以后,你要多保重!”说完,他壮硕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朦胧,我恍惚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醒来时已不知是第几天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古朴幽雅的室内。烟霞纱窗外有郁竹倩影摇曳生姿,凉风拂过,发出“莎莎”声响。
这不是花海居还会是哪?这一惊,让我头脑立即清醒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宫中劫狱的那一幕,那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天牢将我救出去。
我不是被马凌崇的唱腔贯穿胸前么?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怎么还好好的活着呢?
是谁,是谁在我重伤之下救我的?同时也救下了这面具人?我闭上眼,努力回想着那一幕。慢慢地,那些零碎的片段从脑海中浮现,接着,便又被我拼接成连贯的画面。
最后,得出唯一的结果就是,面具人和黑衣人将我从天牢救出后,在逃离皇宫的路上被宫中的兵将困住。因面具人和黑衣人势单力薄,再加上我的拖累,他二人亦有受伤。而我不幸撞上了马凌崇的长枪,从后背贯穿到胸前。在最危急的时刻,是皇上马凌云以姓名要挟太后放我和面具人离开。
面具人,面具人就是冷寒霜!我早该想到是他,早该想到的。
此时的我心中已是滋味繁复,我想坐起身子,努力挣扎下却又被胸前的剧痛折磨得似要停止仅剩不多的气息。
“别动,你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推门而进的人一袭青衫,眉目俊朗,气质湛然。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师父。。。。。。”
我眸光复杂地望着他,心中酸楚难言,那深藏在面具下的脸庞,便是和我在花海相依为命十四年的这个男人的脸。
“为什么是你?”我别过脸去,不愿意看他:“为什么会是师父你?”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冷寒霜在我耳边沉沉叹息,他将药碗搁在床边的小几上,怜惜道:“你是我这一生的牵挂,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低低说来,自是带着几分心痛和怜惜,一如空气中淡淡萦绕的药香,散发着丝丝清苦的气息。
我彻底愣住,一下子好像又尝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可当初,是你执意要将我赶出花海居的。而现在,你为什么又执意要将我找回?我常问,若师父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意,你为何肯在花海居陪我十四年而一直不娶?若师父你对我真的有情,又为何无视我的感情而对我一二再再而三的拒绝?”
“相思,对不起,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伤害了你。”冷寒霜眼里一片黯然,或许,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情。
我蹙眉,沉吟许久,终于缓缓从喉头吐出一句话来:“你说你要娶我?”
“我。。。。。。”冷寒霜愕然愣住,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苦笑,含着泪望着他,轻声道:“别为难,那句话我想是我当时的幻觉。师父是个持重又理智的人,怎么会随便说这样重要的话呢?”
“相思,我。。。。。。”师父冷寒霜望着我欲言又止,眸中似有复杂神色一瞬即逝。
我想强行撑起身体,却在双臂用力时被胸口牵扯的伤口撕痛。我冷汗直流,不得已又只好作罢。
“别说,师父,请你不要说出来。”我望着他,含泪笑着:“什么都不要解释,不要说。”
第117章 温情()
窗外凉风透过霞影纱窗吹了进来,丝丝缕缕地沁着花海里那雪白三生花的香气。闻着这股子香气,我的心似乎稍稍安定了些。
冷寒霜端起床榻旁小几上的药,拿起调羹一口一口喂我喝下。因我是躺着,咽起来便稍显困难。总是会被呛住,然后带来一阵咳嗽。除了牵扯到伤口的剧痛,还会有丝丝药汁从嘴角流出。
冷寒霜见我皱眉咳嗽,脸上表情痛苦,赶紧挨着床边坐下。他拿起另外一个绣枕置于我的脑后,然后一手扶住我的头,一手伸到我肩背后,慢慢地、慢慢地将我稍稍扶起一点。
整个过程做得小心翼翼,这令我从心底生出一丝感动。想起琉璃虽然美丽,却是如此易碎。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就如那琉璃,需要千般爱护方可延续将断的生命?
刚刚心里才暖了暖,忽然想起自入宫来,冷寒霜一直以面具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他一次次帮我,一次次化解我的危机,可我总不能对他的故意隐瞒身份而释怀。
“师父隐瞒身份是为了在宫中更好的监视我么?”我将他最后递来的一口汤药喝下,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中不能散去,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冷寒霜闻言,看了看我叹息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师父戴着面具,是怕相思你不愿意见到面具下这张脸。”
他一边说一边将药碗搁回了小几上,目光里尽是柔和的神色。
我却不敢再看他,生怕再看下去,那前尘往事又汹涌上心头。花海是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不管如何,我是很难放下这个地方和生活在这里这个人。
“你帮我,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愧疚?”我低声而略带怅然问他,双眸依然不肯望向他。
“不,那是因为我心疼你!”冷寒霜柔声道。
我的心微微震撼,是什么让他说出这样令人动容的话来?莫非说我的离去,让他那不肯轻易流露半分情绪的性格而有所改变?
这句话让我动容,却也让我的心微微刺痛,这句话是如此简单明了,却流露出隐藏于心底动人的温柔情感。
这种情感流淌进我的心里缓缓化开,浸润着百转柔肠,便让自己瞬间流下泪来。一滴,两滴,不停的滑落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哭,是生与死之间的瞬息转换还是面对他此时情意流露的感动?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当初,你那么狠心赶我走,如果你不赶我走,今日我所承受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伸手拭去我的泪水,将我拉倒怀中,暖暖的体温为我驱赶忧愁和恐惧:“以后师父不再赶你走,也不会离开你。你如今所受的一切苦难,师父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补偿你。”
“还来得及么?你说你要我留下来,补偿我,可是我们还来得及么?”我终于哭了,顾不得胸口的疼痛。
如果没有当初,是不是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冷汗霜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柔声道:“来得及,我已经找到你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放手。”
想起此时的相依是他冒着生命去劫狱而换来的,我就心有惊惧。我颤抖着嗓音问:“你不要命了,宫中守卫森严,你竟敢涉险劫狱?”
他轻叹了一声,抚住怀中我的背脊,柔声道:“为了你,千难万险我也不怕。”
一刹那,我好像听见冬日冰封河流破冰的声音,眼泪更加控制不住的涌出。
其实我家人的惨死,罪魁祸首是马凌泛。而当时冷寒霜奉旨去斩杀我的家人,也是君之所命,无奈之举。就算没有冷寒霜,皇上也会派其他人去做的。而冷寒霜在最后,却留下了我一条命,放弃了他的将军职位和大好前程,他选择了带我隐居于花海。
十四年的养育之情换来的却是我无情的一剑,终究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听信青姬的片面之言而对冷寒霜刺出那一剑,那一剑,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是我不好,那一剑把你伤得那么深,差点要了你的命,是我不好!”轻声的抽泣声令冷寒霜一阵不忍,他伸手掰开掩面而泣的我的手指。
“别哭,别哭,你那一剑怎么可能要了我的命,傻丫头。”冷寒霜一边为我拭泪,一边柔声安慰我。
我抬眸看着坐在床边的冷寒霜,见他面容有些憔悴,想必是连日连夜照顾身负重伤的我劳累所致。
那细碎的胡渣让他添了些许苍老之感,两鬓在明亮的天光中隐约有了泛白的霜花。岁月不饶人,师父他在花海度过了十四年,美好的青春已经离他而去。
师父现在还拥有什么?其实如他很早以前和我说的,他唯一拥有的,也就是相思罢了。
“师父。。。。。。”我难过不已,伸手想要去抚摸他泛白的双鬓。这些白发,一定都是为着相思而长处的。
他低眸看着虚弱的我,布满血丝的眸中尽是怜惜和痛楚:“以前那些不幸的事情,我们一起来淡忘。将来,我们一起去期待和憧憬。在这世上,我再没有什么好奢求的。若说有奢求,唯一的奢求也就是想让你快乐。”
听着这些话,我的心竟是痛的。原以为与他之间没有血亲,心与心之间始终是隔阂的。原以为我一生所喜欢之人是他,离开他我会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在看到眼前的他时,我才明白,我远不及他这份削肉削骨之痛。
清冷、凄迷、散不开,这空气中隐隐一缕花香让我心生怅惘。
他始终对那日河边一剑不愿意多提,而我却不能不问:“告诉我,那日在河边我刺伤你之后,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青姬送我回来的。”闻言,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别说了,都过去了。”
说罢,他伸出一手抚住我的脸颊,摇摇头,似乎知道我心中暗藏已久的歉意。
“可是,我把你伤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难道你就不怨我么?”我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歉意和酸楚,真恨不得那一剑,从来就没有刺出去过。
他反手紧紧攥住我的手,给我以沉稳的笑。语气却又无比坚定:“我怎么会怨你?人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过不去。只要能消你心底之恨,师父这点血流了也值得。”
我哽咽,发现冷寒霜的情竟是如此隐忍和深沉。这样的隐忍和深沉,致使我一度绝望。
“不,相思以后不会再让师父痛心,不会让师父再操心了。”
凉风从烟霞窗纱外吹进来,我如枝头瑟瑟摇曳的树叶,摇摇欲坠。
“别哭了,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离开了。”
于是,我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