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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静突然停住，莫司晨皱眉望过去一眼，发现助理秘书目光正瞧着一个方向，然后听到她惊讶地继续说道：“老爷子……在那里……”
莫司晨转身，看到了站在玻璃门边的白发老人，他忽然笑了，迈步朝那边走去，耳朵却仍在倾听着大厅另一边的声音。
“这位老先生现在还健在吗？”有客人还维持着对莫老先生的兴趣。
“老先生现在八十岁了，托大家的福，身体很好，”罗深一边说话，一边指引客人走向十几米外的茶厅，“大家请到那边稍坐，边喝杯茶边等。”
门边，莫司晨欣喜地叫了一声：“爷爷，”上前轻扶白发老人手臂，“你怎么来了？是要微服私访吗？”
这位就是罗深刚刚提到的莫振南老先生了，他也是莫司晨的爷爷，黄文静口中的“老爷子”。
“说对了，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小子有没有偷懒，”莫振南笑咪咪地，眼睛望着茶厅那边，“看起来还不错，你刚刚当上执行董事，员工们的工作质量就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呀。”
莫司晨有些汗颜，顺着爷爷的目光望过去，“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爷爷是在取笑我吧。”
“嗯，可是我以前没见过这么好的前台接待服务啊，”老爷子目光清亮，“这不是你的功劳吗？”
莫司晨知道爷爷话中含着戏言，讪讪地道：“这个，看来我必须要表扬人事部的识人眼光了，为我挑了一位这样的秘书。”他巧妙地澄清那边那位并不是前台接待。
莫振南沉吟着，“原来她是你的新秘书，看来，她很适合做酒店事业。”说着向孙子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私下里教过她什么？”
莫司晨惊愕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啊？爷爷……”
“不然，她刚进公司为什么就能把我的家训理解得那么通透？”莫振南道，“以店为家……不错不错，我看她把这点贯彻得很好。”
莫司晨好笑地，“爷爷，你忘记了吗？酒店宗指就是家训，这些都写进公司历史里了，每位员工都知道啊，为什么单单说她会理解……呃，你听得懂他们讲话？”
莫振南眨眨眼睛道：“你以为爷爷是笨蛋吗？外文中间夹着几个中文音我总还是听得出来的。”
“中文音……”莫司晨见爷爷已经迈步走向电梯，忙跟了上去，进了电梯时突然道：“哎呀，就只有爷爷的名字是中文音嘛……”
莫振南望了望孙子，见他按了三十七层的按钮，点头道：“嗯。你反射弧还蛮长的。这么说吧，我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的内容比你多，你那个秘书说的话虽然我听不懂，但她是在真诚地要把我们的酒店介绍给客人，她是真的热爱着辰东，所以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想，她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莫司晨不吭声了，若有所思地望着爷爷。其实他想说，他也看到了罗深带着客人来到大厅后的全过程。
老爷子突然到公司，而且来到了总经理室，秘书室里留守的两位助理一下子懵了神，因为老爷子极少来这里，而且以前都有骆秘书在。
“给他们沏茶？”林双月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忧，“罗秘书怎么还不回来？”
黄文静下定决心似的，拉了林双月一起进了茶水间，“快给总经理他们沏茶吧。按罗秘书教的。她不在的时候，我们总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干啊。”
其实，沏茶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她们的总经理实在太过挑剔，他从来不会直接说谁沏的茶不好，他只是不喝而已。象上次会议上被要求换白开水，是他拒绝得最直白的一次了。
林双月心有余悸地，又翻出小笔本记，“唉，我煮茶泡茶沏茶无数，为什么一遇到总经理就不行了呢？”
两人正苦恼间，忽听得外面王书瑶的声音说道：“哎呀，幸好那个翻译及时找过来了，不然我们是不是得跟着他们出去观光当导游啊。”
“那也说不定呢。”罗深的声音含笑，突然“咦”了一声道：“她们两个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在这里在这里，”林双月见到救星似的惊喜道：“罗秘书，救命！”
总经理办公室里，莫司晨悄悄地看看手表，已经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有人送茶进来。他只好继续与爷爷说些经营上的事，刚刚已经说完了这次巡视连锁酒店的见闻。
“剩下的七家酒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爷爷问，看着这个孙子是越发觉得满意。
莫司晨摸摸额头，“前面因为骆秘书突然休假，我一个人出差实在太累了，一边要不停开会，一边还要自己整理资料，写报告……爷爷，我得休息休息再作计划了。”
莫振南哈的笑了，“你干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出差？秘书室不是还有几个助理吗？随便带上一个处理周边事务你就可以轻松很多啊。”
莫司晨摊了摊手，“骆秘书的能干可是半分都没传给助理，她一休假，秘书室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这可不是好事啊，”爷爷皱眉，“技能越是集中于某些人身上，工作往往越被动。”
莫司晨正思索着爷爷的话，只听得门上有人轻扣，一抬眸便看到他的秘书推门进来。
罗深手上托盘里是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走近将托盘放下，恭敬地站在一旁向莫振南躬了躬身道：“老先生您好，我叫罗深，是总经理的秘书。”
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老人，叫“爷爷”或“老爷子”都不合适，她与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莫振南笑呵呵地望着罗深，似对她早就熟识了似的，“我年纪一大把了，你就跟司晨一样，管我叫爷爷吧。”
爷爷早年作风硬朗，步入老年退出公司决策层后才开始随和，但一向不会轻易向人表示亲近，现在突然让一个新来的秘书跟孙子一样称他为爷爷，令莫司晨暗暗皱眉，向秘书望了一眼。
罗深垂眸没有应声，矮身为他们一人斟了一杯茶，然后转身向莫司晨郑重地道：“总经理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再叫我。”
待罗深重又关上了门，莫振南沉吟着道：“唔，她好象很客气。”
莫司晨笑道：“她是下属，难道不应该客气吗？”
莫振南心头不以为然，正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高挑美丽的年轻女人带着一阵香风站在门口。
“爷爷，真巧呢，居然在司晨的办公室可以见到您哦。”叶佳眉惊讶又欢快地走近，坐到莫振南身边亲密地挽住老人的胳膊。
莫司晨转过头深深地呼气，然后望向没有关上的门，他猜测着等一会进来上茶的会是谁。
莫振南仍然笑呵呵地，“佳眉有好一阵子没到家里吃饭了呢，你一直那么忙可怎么行呢，女孩子家别太累了，漂漂亮亮轻轻松松的不好吗？”
第12章 你为什么问司晨拿意见？（）
莫司晨暗笑，爷爷与叶佳眉之间的对话，好象每次内容都差不多，只是换个说法而已。
叶佳眉接下来的回答果然也还一如既往，“爷爷，女孩子就不该做事业吗？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一样可以的，恰恰我是事业型的呢。”
“嗯。好吧。”爷爷让步，拿出对小辈的宠爱姿态，“今天怎么得空来呀？”
叶佳眉颇为不满地望一眼男朋友，“我再不来得勤快一点，司晨恐怕就会忘记我是谁了。”
门外的秘书室，四个女孩都听见了门里传来的谈笑声，大家谁都没说话，望着那杯沏好的茉莉花茶面面相觑。
林双月双手直摇，然后向罗深做着拜托的手势。
王书瑶和黄文静更是远远退到一旁。
罗深轻叹一声端起托盘，“好吧，我去。”
她一进门便看到亲密地依在莫振南身边的叶佳眉，那位准孙媳妇正一往情深地望着坐在侧面沙发上的莫司晨。
莫司晨则一脸淡然地将目光迎向他的秘书。
罗深避开了那个略带探究的眼神，将花茶轻轻放到叶佳眉面前的茶几上，轻悄悄地退了出来，拉上门，关住那一室浓厚的家庭欢聚氛围，也将自己一腔惆怅失落隔在了室外。
刚刚在门瞌上的瞬间，她还听到了一句话，是准孙媳妇甜蜜地说：“爷爷，呆会我们一起午餐吧，反正餐厅就在楼上，人家可是好久没跟爷爷一起吃饭了呢……”
然后爷爷的回答被关在了门后，罗深没有听见。
门里的那个女子才有资格叫那声“爷爷”吧，秘书罗深怎么可以？
离午餐还有半个小时，她还来得及整理工作改进计划，现在只要将七零八落的构思理一理就可以了。
她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门里那一家人带来的冲击中转回到工作上，内线电话在此时响起，她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听到电话那端的人沉声道：“安排一下爷爷和我们的午餐。”
她的回应还在喉间，那端便已经挂断，罗深只怔了两秒赶紧向助理们问道：“莫老先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助理们再次面面相觑，一齐摇头，黄文静说：“不知道哦，没来没听谁说过。”
又是一个考题，罗深从抽屉里拿了小笔记本上楼。
莫司晨的淡漠终于引起爷爷的注意，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孙子情绪已经变了，，看起来象是叶佳眉的多话衬托了他的少言。
趁着叶佳眉去休息室接电话的空档，他悄悄问孙子：“你不高兴了？为什么？”
莫司晨摇头，“怎么会，爷爷怎么变敏感了？我们这就上去餐厅吧，罗秘书已经安排好了。”
莫振南望望休息室的门，“你跟佳眉吵架了？”
莫司晨搀起爷爷，刚要继续否认，叶佳眉已经打完电话出来了。
“咳，要不要叫上伯父和二叔？”叶佳眉提醒道，望着莫司晨。
莫振南几乎立即就否决了，“在家里天天见面，在公司就不要再见了。。”
位于四十层的中餐厅，罗深站在大门等候着。
她原本打算安排一个小包间，但走过大餐厅时又改变了主意，安排了大厅的一个靠窗的四人位卡座。
十二点十五分，她刚向服务员示意可以上菜，便见那一家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罗深迎上去，恭敬地向老人行礼后询问上司：“总经理，我将位子安排在大厅的窗边，您看可以吗？”
叶佳眉再次面对这位漂亮又气质清雅的秘书，且见她直接略过了老人与男友说话，心理本能地防卫起来，“现在应该以爷爷为尊，你为什么问司晨拿意见？”
莫振南匆匆看一眼叶佳眉道：“听司晨的，在这里由司晨安排。”
叶佳眉不好再说，也转向莫司晨，“大厅会不会太吵？我是没关系啦，就担心爷爷吃不好饭。”
莫司晨望望静静站在一旁的罗深，她脸色中透着苍白，表情却是不卑不亢，唇角含着一抹对待客人式的礼貌微笑。
他再转头看看窗边那个四人位卡座，难道这位初来乍到的秘书果真是了解爷爷的？
“爷爷创业初始就是从做餐厅起家，所以对这样的餐厅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并不怕吵，”他说，似在解释给叶佳眉，“就按罗秘书的安排吧。”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秘书。
罗深得到上司首肯，说了声“这边请”，率先走到位子旁边，先拉开靠窗边的椅子让莫振南坐了进去，再想替上司服务时，莫司晨已经自行拉开椅子坐下。
叶佳眉又接了一个电话还没有过来，罗深站在桌旁斟好了茶，本想等她过来再为她服务，莫振南却道：“罗秘书也去吃饭吧，这里有服务员，你不用待在这里。”
罗深询问的目光望向她的直属上司，在公司里，她只听这个人的指令。
莫司晨抬起的眸光在对上她的眼睛时有了瞬间的犹豫，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莫名不忍，他点头，“你不用等在这里，吃完午餐你安排一下会议室，爷爷下午和工会代表有个座谈。”
“座谈的内容呢？”她专业地问，“需要准备相关资料吗？”
“资料由工会负责，”莫司晨看着她苍白的脸，语音突然转柔，“你做好会务就行了，你亲自做，不要让助理代劳。”
罗深应了一声：“是，总经理，”又微笑着向莫振南道：“祝您用餐愉快。”
待她转身走远，莫振南收回目光时，发现孙子却还望着秘书消失的方向。
“咳，司晨，”莫振南轻咳一声道：“你的秘书很有礼貌，太有礼貌了，令人觉得很疏远，上司与下属之间不是应该建立家人一般融洽的关系吗？”
叶佳眉恰好走来听见了最后这句话，笑问道：“建立家人一般融洽的关系？和谁呀？”
莫司晨目光回到服务生刚刚上齐的菜式上来，心头微动。
“你的秘书很细心。”莫振南说了一句，拿起筷子。
罗深安排的这几道菜式，全是适合老人肠胃消化的清淡口味，尤其那道南瓜扣更是莫振南最喜欢的一道，而这些叶佳眉却未必知道。
果然，叶佳眉眉头微锁，“爷爷，这些菜是不是太素了？会不会不够营养？”
莫司晨淡淡瞧了叶佳眉一眼，目光又投向通道尽头，他的秘书刚刚在那里转身后消失，她去吃饭了吗？她刚刚脸色什么那么苍白？
罗深十分烦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已经觉得饥肠辘辘，在受到上司女友的第一句质问时，突然间整个胃好象都紧缩了起来，对食物的欲｜望瞬间就消失殆尽。
她忘记了吃午餐这回事，从餐厅出来后就推开步行梯的防火门，一级一级向下，脚步越来越重，胶底高跟鞋落地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她觉得有些累，坐在台阶上靠向楼梯扶手，冰冷令她意识清醒了些，垂着的眼睫轻眨了眨，然后闭上，眼前却又浮现刚刚莫司晨语音温柔地向她说话的样子。
她连续做着深呼吸，深深地呼吸。
直到她觉得自己又沉静下来，身心都从刚刚的糟糕状态调整回来，才又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恢复她作为秘书身份的干练。
起身继续下楼，到达三十七层。
秘书室里一片安静，她拿了会议室的钥匙又转身出去。
会议室就是上次高管们开会用的那一间，空旷寂静。她检查一遍设备，确认没有问题后回到茶水间，翻着桌上的台历想着下午座谈的主题会是什么，然后她突然发现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座谈的主题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她又想起刚才莫司晨郑重的让她亲自准备会务。
莫老先生亲自参与，还有工会代表，她心头有些明白了。
莫司晨作为执行董事，自然要代表公司高层参与工会代表的座谈。
他一进会议室，目光就下意识地寻找，在看到他的秘书正在往各个位子上分配茶饮时，他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她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脸色仍然苍白，跟与会代表们说话时淡淡浅笑，莫司晨却觉得她的梨涡里盛满落寞。
他在爷爷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时，罗深布茶刚好到他这里，轻声问道：“总经理，给您上茶还是咖啡？”
他侧着身，目光定在她脸上看了几秒，因为她一直过于礼貌而有些窝心地懊恼，“我今早才说过什么？你忘记了？”
今早？今早他说过好多话，哪一句才是答案？
罗深有些挫败，紧紧抿着唇，总觉得今天的莫司晨有些别扭，从早晨就开始挑剔她，这一天过得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