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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提着两手满满的收获从计程车上下来时,她不禁自语:“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病房里果然静悄悄的,她从门上的透明视窗往里看,只见莫振南半躺着眼瞪天花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然后他目光突然转到门口看到罗深时脸上顿时现出惊喜,向门口招手。
罗深笑着推门进去,“已经快八点了,老先生为什么还这么精神?”放下手上的东西后她走到床边低头瞧他。
莫振南指指床边的椅子,“唉,晚饭吃得太早,饿了。再加上没人说话,无聊。越是无聊就越是精神百倍。”
罗深点头,“那么正好,有汤喝。”说罢搭上病床的临时小桌,再拿来补汤,“我问过医生,您可以喝营养汤。”
莫振南欣喜地赞道:“真是贴心的闺女,你爹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可人儿?过继给我做女儿算了。”
罗深嘲笑道:“那怎么行,有人该以为我别有用心了。”
“唔,看来是不行。”老人喝汤,心满意足,“天爱说要出去一个小时,正好你来了。”
罗深拿了一份炒米条来也摆到小桌上,坐在老人对面准备大快朵颐,老人家馋得咂着嘴。
“其实比起营养汤,我更喜欢炒米条。”他说:“给我分一半。”
罗深把碗往自己这边扒过来护着:“您的肠胃不适合这个。”
吃完夜餐,罗深拿出一本书和一个纸盒摆在小桌上,“两个选项,趣味故事书和下棋,您任选一个。”
老人摸摸故事书,再摸摸纸盒准备掀开,“这是什么棋啊,我先看看。”
罗深赶紧伸手压住,“不行,挑好了才能打开,不过您不一定会下。”
老人沉吟着,左看右看,最后容不得被年轻女娃挑衅而选择了纸盒。
罗深将故事书收到一边,打开棋盒。
莫振南看得圆睁双目,“儿童跳棋!”
罗深得意地晃晃下巴,“会下么?要不要换成讲故事?”
“怎么能不会呢?”莫振南摆开棋子,“五局一场,输一场答应赢家一个无理要求,当然,互相得守口如瓶保密到死,如何?”
罗深也将自己这方的棋子摆好,皱眉道:“这个赌注太大了啦,可不可以换小一点?”
老人不肯:“不换。”
罗深不情愿地:“好吧,但是,也不能太无理吧?那就一共五场,如果前四场各有输赢,则提出的要求等数抵消,五场全赢,那输家只能答应无理条件了。”五场全赢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痛快。”莫振南笑眯眯伸出手掌:“选单双数决定谁先开局,我选单。”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同时出数,五,罗深输了,老人喜孜孜地动了第一颗玻璃弹珠。
待罗深也动了一颗,老人突然“噢”的一声道:“待会说不定有人会来,我得写个字条。”他拿了纸笔写下一行大字放在小桌一头。
——观棋不语真君子。
罗深咬着唇笑,但又害怕真的输了被提无理要求,只好全心放在棋局上。她原本以为老人擅长的一定是象棋和围棋之类的大棋,不料他对跳棋也十分拿手,这一战她竟觉十分惊险。
第一场,罗深输了两个子,不服气地瞧着老先生,等着他提赢家赌注。
莫振南看她紧张的模样,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道:“嗯,第一个要求嘛,你得向我说出你喜欢的男孩子的名字。”
“不要!”罗深抗议,“您又不认识他,知道名字做什么……”心里却想,知道他的名字会令你难过。
老人已经在整理棋子归类颜色,一边闲闲地说:“我又不认识他,知道名字又有何防?”
罗深也赶紧整理自己的棋子,“等五场下完再说,是谁赢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老人也信誓旦旦:“那就看本事,一定是你要答应我更多要求。”
第二场下到一半,莫天爱回来了,一进门看到罗深先是一声惊呼,“呀,罗秘书什么时候来的?呀,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谁都没理她,一心一意盯着棋盘,莫天爱好奇地走近,更大声地惊呼,“呀,跳棋!爸爸和罗秘书,你们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她才瞧见桌上的纸条,念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啧啧,我又不是君子,干嘛要遵守?”
莫振南抬眸凶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吓得莫天爱赶紧禁声,拿了一旁的趣味故事书躺到沙发上看。
这一场五局过去,莫振南因为分心去听沙发上女儿的怪笑声而输了关键一局。
“平了。”罗深悄声道,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说:“下一场我还会赢。”
老人家不服气地,揪了两团纸巾塞在耳朵里,看得罗深哈哈地笑,惊得刚刚推门进来的莫司晨惊愕地瞪着室内怪异的情形。
小姑姑竖起食指朝他嘘道:“不要说话,爷爷会生气。”
莫司晨看向那边,见到两人正在下的是跳棋,指着棋盘憋了半天说出几个字:“你会下的棋?”
新一场还没开始,是可以说话的,罗深点头,颇得意地道:“我说过吧,我有很多隐藏的技能,这只是其中一项。”
老人敲了敲“观棋不语真君子”的纸条,咳了一声。
莫司晨看到爷爷耳中塞着的白色纸巾,惊问:“这是什么?”一边伸过手去,却被莫振南一掌拍开。
莫天爱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见老父一脸严肃如临大敌,忙跑过来将侄儿拖走。
“他们在干什么?”莫司晨疑惑地盯着那边,小声地问,“下个儿童跳棋需要这么严肃吗?”
莫天爱悄声道:“我看他们是在打什么赌,下了好久都目不斜视的,气氛很紧张。”
“我饿了。”莫司晨看到几上的许多袋子,随手翻了几个,突然发现了打包的炒米条,一阵惊喜:“啊,罗秘书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莫天爱极后悔没有早发现,扑过去要抢,“这是买给我的,我想等会再吃。”
最后,两人来到罗深面前,问她炒米条是买给谁的。
罗深正是关键局,目光不转,也敲了搞那张观棋不语的纸条,再挥手叫他们走开。
“真是,一个没大没小,一个没上没下。”莫天爱妥协:“那就一人一半。”
罗深因为受了干扰输了这一场,气恼地:“不算,我受干扰了,算平手。”
莫振南摇着右手食指,“绝对不受干扰的环境并不存在,年轻人,定力还需要练练啊,愿赌服输吧。”
罗深委屈地瞧着老人家,等他说出第二个要求来。老人瞧了瞧那边的女儿和孙子,招了招手,罗深附耳过去,他悄声道:“第二个要求是,忘记你那个初恋,答应做我家孙媳妇,但不是司晨。”
“这也太无理了!”罗深瞪着老人差点跳了起来,“这不可能!”
她的声音太大,脸上神色太窘,引得那边不敢高声说话的两人一齐瞧过来,她才赶紧收敛下来,拿掉莫振南耳朵里的纸巾团,再次小声且肯定地道:“这不可能!”
莫振南点头,“那就靠你的本事赢回来。”
罗深气得也扯了纸巾塞进耳朵,认真应对新的战局。
“我说他们在打赌吧,”莫天爱向侄儿扬了扬眉毛,“我看你爷爷是太无聊了。”
莫司晨叹气,“我看罗秘书也很无聊。”
第101章 赌局()
最后两场,竟一人赢了一场,所以最终是莫振南胜了。
莫振南得意地瞧着对面的年轻女孩,越看越是喜欢,笑眯眯道:“你还需答应一个要求,你选一个吧。”
罗深气鼓鼓地思考,他提的第三个要求是做他的干女儿,这当然是不能的,做孙媳妇更是不可能,所以,她只有一条路可走,说出喜欢的男孩的名字。
莫振南心头其实也在思忖着,猜度着这个女孩会选择什么。他提的其中两个要求都很无理,已经超出她能接受的极限,却也是可以的选项,有着极大的利益诱|惑,要知道,做他的干女儿或是成为他家的孙媳妇都可以令她得益非浅。
只有那一样,于她毫无益处。但也只有那一样,是他最想知道的,他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所想——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罗深想好了,她取掉耳中纸团。
老人家也取下耳中纸团。
那边靠在沙发上的姑侄两人静静地瞧着这边。
罗深向老人招了招手,附到他耳边道:“我喜欢的男孩,是我大学的学长。”然后她停顿住。
老人等着,催促道:“名字。”
罗深心间蓦然升起一股悲凉,“知道这个名字对你并不好,你会很难过。”
莫振南心头莫名地震颤,“不好也要知道,这是约定。”
“而他自己并不知道,”罗深犹豫着,脸色渐渐苍白,“他就坐在那边,在天爱姑姑的旁边。”
莫振南闭上眼睛,握拳的手渐渐收紧,语音中竟有一些轻颤,“我要他的名字。”
“你答应要永远保密,”她眸中突泛起一股热流,“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不让任何人知道!”
老人无声地点头。
“他叫……”罗深咬了咬牙,轻飘飘地说出那个名字,轻到几不可闻。
但莫振南听见了,“莫司晨”三个字从来没有象这一刻这般令他觉得震撼和心痛。
罗秘书突然拿着包包离开了,那边的莫天爱愣愣地看着她跑出门去,莫司晨则站起来追向门口。
“司晨回来!”爷爷叫住了他。
他茫然停住,回头看着爷爷,“现在可能没有公交车了……”
莫振南定定地望着孙子,久久地才问出一句话来:“她只是一个秘书,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取代的下属,你对她是不是有了过多的期待?”
莫司晨也离开了。
病房里,莫天爱一边给父亲整理床铺,一边试探着:“爸爸,你和罗秘书打了什么赌?”
莫振南只随意“嗯”了一声,其实他只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并没有在意她问了什么。
他一心在想着罗深要求他永远保密,意思是她不会介入司晨的感情吗?所以她才会那么强烈地反对他提起做孙媳妇的话题,所以在说出莫司晨的名字时才用那样悲伤得心碎的声音。
莫天爱轻叹一声,让父亲躺下,给他拉好被子后蹲在床前,双眸瞧着父亲的脸,“爸爸很喜欢罗秘书吧,以后让司晨叫她多来看看你。”
“我的天爱,是不是也很心碎呢?”老父亲突然说,眸中有些湿润,“是什么使我温柔可爱的小女儿被人称作灭绝师太的?是因为我吗?”
莫天爱惊愕地睁大眼睛,愣了几秒才突然慌乱地说:“爸快睡吧。我也很困了呢。”她跳起来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她感觉自己并不悲伤,但眸中却滑下清凉的泪。
在莫司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一直在想着爷爷的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罗深为什么突然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
爷爷和罗深打了什么赌?
自己对罗深的心思复杂又飘浮不定,但爷爷居然看出来了吗?
实在忍不住,他手指按在蓝牙视窗上想要拨号,却又想起临出门时爷爷的告诫,“今晚不要打扰罗秘书,她有需要思考的问题。”
而他,也有要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天,从早上他那么迫切地避开叶佳眉的纠缠而离开办公室时直到现在,特别是刚刚在病房里看着与爷爷赌棋的女人时,那个念头尤其强烈。
但是,爷爷一语中的。他能期待什么呢?她只是秘书,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取代的下属。
但他也确信,她已经渐渐在他心里占据了不能被取代的位置。
只是,这一切还有很多障碍。
终于在回到公寓时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爷爷的告诫按下了那个号码。
那头的嗓音柔柔地,显得有气无力,“总经理,你该休息了,怎么还打电话来。”
他正襟危坐,语气严肃,“刚才你和爷爷打了什么赌?说了什么话?他为什么叫我不要打电话给你?他为什么让我对你不要有期待?”
他一连串的提问,她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跟他说了我所爱的男人。”
“所以,”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罗秘书是中了爱情的毒吗?找不到解药了吗?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解救你吗?”
“是,”她果断地说:“终究,你爷爷才是最明白爱情的人。”
“罗深!”他冷冷地喊她的名字,“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该还戴着那条纱巾,不该喜欢风信子,不该在明明约定不再相见以后还跑到我的领地里来招惹我!”
那头久久地静默,静得令他有些害怕,害怕她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这一天可以这样的汹涌。
终于,在他忍不住要出声确认时,她说话了,“所以,你是要我离开吗?”她的声音似浸在纯净的幽暗中,周边毫无杂质。
“你休想!”他狠狠地,却低沉地说,“不许再提离开这两个字!”
她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后,幽幽地说:“你是抛开心里深藏的女人爱上我了吗?”
他犹豫了,爱情是什么?他有过爱情吗?
“你看,你并没有爱上我,”她瞬间感觉出他的不确定,突然轻笑,理性而冷静地分析着,“你心里也有不可替代的人,你也是中毒的患者,但我不想成为你的解药。早点休息吧,总经理。”
她挂电话了。
他又拨号。
她关机了。
手颓然垂下,他发现这个女人突然具有了令他抓狂的能力,这种抓狂的感觉在几年前也曾有过,那时为了寻找一个人他表面平静但内心却被煎熬得焦黄。
令罗深困惑的是,不知为何接下来的几日莫振南都会让莫天爱打电话给她,让她下班后就去病房。
而莫司晨似乎也很了解她的行程,每天都在她到达不久就会来到,在争论过爱情的毒药以后这几天,他们相处都会有些不自然,全然的公事公办,多余的话一句也不会有。
而罗深一到,莫天爱就会溜走,每天都是一个多小时后才会回来,这天也是一样,在罗深一进门她就拿着包包跑了。
“天爱姑姑有什么事吗?”罗深是故意避开了莫振南晚餐的时间来的,同时也避开了会遇见其他家人的机会,她预测莫司晨至少半小时以后才会到达。
莫振南盯着他喜欢的女娃的脸看了半晌才道:“嗯,没有变瘦,很好。天爱吗?她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且不管她,女孩子大了总要有些私人空间的,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也闷坏了。”
罗深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也怔怔地瞧了老爷子半响,“天爱姑姑其实很幸福,有疼爱她的爸爸哥哥嫂子,还有一群侄儿侄女宠着她。”
莫振南看到了她眸中真诚的羡慕和向往,不禁笑道:“你自己不也是爹妈的掌中宝吗?这么乖巧的孩子,爹妈怕是要疼化了吧?”
罗深笑了笑,“一连下了几天的棋,您该腻了吧,今天还要下棋吗?”
“不下了,你都不肯打赌了,没意思,”老人眼珠转了转道:“听说你给司晨念过文件,那今天你就给我念小说吧。”
“小说?”罗深惊异地说:“不是有趣味故事吗?那个好玩多了,干嘛还要念小说,又臭又长的。”
莫振南狡狯地笑,“趣味故事么,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