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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纵身一跃便在后面紧追不舍,她也跟着进去了地下室。
这地下室先前英姑娘和白玉来过一遭,里面非常的大,有三面石壁都连接着庞大的山体,而且不是泥土堆砌而成的山体,而是实实在在的石壁。前一次,英姑娘把这里书籍全部收走了,就算数量太多没法收走的,她也是当场看了便毁掉,因而这地下室里几乎已经不剩下鬼医留下的医书古籍,而绝大部分都装进了英姑娘的脑海里。
她原本没有发现这地下有这么大,而是进来不久后,上面发生了山体垮塌,导致这下面也跟着一起晃动,于是先前装书的书架被晃得倒在了地上,英姑娘才发现原来书架后面别有洞天。
这药王谷里有石漆,英姑娘清楚,她爹鬼医曾给她讲过,只是当时她不怎么上心,没有亲自见过他爹取过,就只看他爹用过。后来仔细想了想,又听叶宋说了石漆多是埋藏在地底下,论哪里的地势最低,便只有这个地下室了。
书架一倒,英姑娘心里就有了个数,看来她揣测的果然不假。于是一头就往书架后面的洞口钻了进去。
鬼毒夫人进来地下室,眯眼看了一下四周,随即指甲往墙边弹了弹,萤光色的粉末将地下室照得隐隐约约。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地上歪倒的书架,随后也也跟着进去了书架后面的洞口。
英姑娘越往里面走,就越是清晰地闻到洞内的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石漆味道,当她走到尽头时,面前挡着的便是一堵冰冷的石墙。她手往石墙上一摸,满手湿润,再放到鼻端去一闻,顿时便晓得手上那种黏糊糊的油腻感正是石漆。
第275章 犯了禁忌()
英姑娘心下一喜,石漆都沁出了石壁表面,说明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她四下摸索了一番,在地上找到一块尖尖的石头,拿起来便往石壁上砸去。
哐哐哐地,一下又一下,声音回荡在四周,有种诡异和阴森的感觉。尖石头震得英姑娘的手有些发麻,但她坚持不懈,因为随着她一下下砸去,她能感觉到石壁墙面略有一些松动,而像流水一样涌出来的石漆更多,都流到了地面上,浸了她的鞋。
正当英姑娘哐哐咂得正卖力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手上的动作蓦地一停。身后空气中散布着萤光粉,鬼毒夫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仿佛鬼魅一般。
谁也没有先说一句话。
随后,短暂的停顿后,英姑娘继续抡起石头哐哐哐地砸着石壁,就当鬼毒夫人是空气一样。
隔了一会儿,鬼毒夫人还是忍不住先说话了,道:“你在砸什么?”
英姑娘手上动作未停,反而越发迅速用力了些,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鬼毒夫人便回头望了一眼这偌大的地下室,道:“没想到这药王谷里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英姑娘冷笑了一声,人却显得分外的冷静与平静,道:“那些南瑱士兵是你带进来的吧,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出入药王谷。你又有什么资格进来?”
鬼毒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那倒地上的书架上,原本是有许多书的吧,鬼医生前留下的,他的毕生所学应该都记载在书上。只可惜我来找了几次都没能找到,却不想竟被他藏在了密室了,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里有密室,看来我与他成亲多年也只是把我当外人。英子,我问你,那些书到哪儿去了?”
她来就是为这个。而且她相信英姑娘也一定会来。英姑娘这段时间毒术突飞猛进,不可能是自己闭门造车的结果,唯一的可能就是学习了她爹留下来的东西。鬼医虽然学医,却对毒术有着深层的了解,他为了找出解药也会去钻研毒术的制成办法。
尽管叶宋和苏静他们是绕了很远的山路来药王谷,就是为了避免被南镇的探子发现,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探子查探到了踪迹。彼时鬼毒夫人便想到他们是有可能去药王谷,至于究竟去干什么不得而知,于是便领着南习容和伏兵吵了近路来埋伏他们。
英姑娘不悲不喜道:“难怪我爹会一直把你当外人,因为你总是吃里扒外。我爹都已经被你一剑杀死,怎么,你还有脸想得到爹的毕生所学吗?不觉得这是痴心妄想吗?”
“你看过了对不对?你都看过了你爹留下的那些秘笈医术,所以才拿来对付我。”说到这里鬼毒夫人有些激动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可能被打败的,而且对手还是自己的女儿。女儿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明白得很,如果没有旁人的帮助就是她再努力十年也不可能打败她。可是就眼下看来,如果她再继续放任不管的话,她的女儿很有可能在毒术上超过她。“你竟用你爹的那些来对付你娘。”
“你不是我娘”,英姑娘猛地回头,瞪着鬼毒夫人,仿佛她那样说让自己感到很肮脏恶心,“我没有你这样的娘。”说罢又继续回头用力一个劲儿猛砸。
“那些书在哪里?”
英姑娘笑道:“你死了那条心吧,那是爹留给我的遗物,我自然要好好保管,不会让坏人有机可窥的。”
“我在问你一次,在哪里?!”
英姑娘道:“看来,大名鼎鼎的鬼毒夫人对自己还不够有信心,还是怕别人会超越你,所以这般狗急跳墙。”
鬼毒夫人心中一恨,飞快地移身就向前,这时英姑娘已经把墙壁砸得又有两分松动,从砸痕出往四周蔓延,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里面的石漆如水流一样,叮咚地流了出来,而那面石壁,就像是一个年久不靠谱的阀门,里面的液体随时都有可能冲垮出来,英姑娘只觉身后一道力,她来不及躲,鬼毒夫人便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抵在那墙壁上。
幽幽萤光之下,鬼毒夫人的脸庞森森然,她有些深邃的轮廓在这样的光线的映衬下,竟有两分狰狞的味道,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英姑娘呼吸有些困难,她仰着脖子,头贴着冰冷的石墙,定定地望着鬼毒夫人,她的笑容不再如从前那般天真烂漫,而是带着成熟人的自信或者是算计,对鬼毒夫人道:“炼毒之人,不是最忌讳亲身碰到别人吗”说着她垂着眼睑看了看扼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你想要杀我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你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鬼毒夫人,你似乎犯了大忌了。”
鬼毒夫人一惊。只听英姑娘话音儿一落,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如一条黑色的线,从英姑娘的脖子一闪而过,鬼毒夫人想也不想,立刻便松开了她的脖子,退后两步,问:“你给我下了什么?”
英姑娘好笑道:“你是鬼毒夫人,这样的事情你却来问我么?”
鬼毒夫人有些气急败坏了,无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反正她百毒不侵,就是再厉害的毒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儿要了她的性命,遂道:“我再问你一次,鬼医留下的那些东西到底在哪儿!”
英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在我脑子里。”
鬼毒夫人阴沉道:“那我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说着她再度冲英姑娘伸出手来,说时迟那时快,英姑娘手里握紧了石头,最后再扬臂往石墙上猛地一砸。顿时,阀门被砸破,石面上的裂痕开始扩大,并发出石裂的声音,像是要塌了一般。鬼毒夫人一见,顾不上取英姑娘的命了,立刻抽身往侧边闪去。英姑娘亦是同时往另一边闪开,随后轰地一声,里面的液体冲了出来,像一注喷泉一样,十分有力而凶猛。
黑色的液体立刻打湿了地面,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鬼毒夫人脸色大变,道:“这到底是什么?”
英姑娘从怀中抽出了火折子,道:“如果不怕死的话,你就再过来试试,这个可是大破南瑱数万大军的东西,我就不信烧不死你。”
鬼毒夫人沉默片刻,不信,然后再一次冲英姑娘攻过来。英姑娘也是狠了心,大不了大家在这里同归于尽,于是吹开了火折子就丢进了石漆里。
这里流出来的石漆,是纯粹的石漆,易燃易爆,只需要稍稍的一点火星引燃它们。结果英姑娘的火折子一落下,地面哄地一下,就起了大火,火光把整个地下室都照亮。
鬼毒夫人一惊,英姑娘已经转身往外跑。那大火顺着石漆的来源一直往石壁里面燃,石壁被火光烧得滚烫透亮。鬼毒夫人见状,立刻就追了出去。
结果刚跑出地下室,就被外面的景象所震慑,而英姑娘也已经不知所踪。身后火光越发明亮,她纵身一跃,就在那一刻,身后的地下室里再也包不住火,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紧接着巨大的爆破声音震耳欲聋。
山体被彻底炸开,那间地下室往地面凹陷,滚滚黑色石漆涌了出来,外面倾盆大雨,再加上洪流凶猛,熊熊燃烧的火光一下子便被泥石流给淹没熄灭,黑色的石漆与泥石流混做了一堆,往下面澎湃流淌。
山上被炸开的巨石一块块往下掉,激起泥浪数丈,截断了泥石流。
鬼毒夫人颇有些狼狈,在泥石流面上飞奔,泥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险些就被泥石流给卷入了里面去。待好不容易有一个落脚之处,头顶又有一棵树倒了下来,鬼毒夫人左躲右闪,最终在树凸起的树丫上停靠了脚。再抬头看时,大雨之中,英姑娘出现在山体巨石之上,她一身火红的裙子,在大雨之中恍若一团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她正回头看向鬼毒夫人这边,随后未多做停留,转身便从巨石背后没有洪流的地方跳了下去。
鬼毒夫人又见先前还在这上面打斗的人,眼下一个也不剩下,就连南习容也不知去向。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去追赶英姑娘了,而是找到南习容的下落,于是便行走在山林边缘,顺着泥石流的下游一直找去。
当她发现南习容的身影时,他正被卷入洪流之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往下淌的速度非常快,。他无法抓住身边快速流过的石头,身体也被撞得七晕八素。鬼毒夫人找到一根长长的树枝,一边使用轻功飞奔一边把树枝伸过去。南习容努力几次终于抓住了树枝,借以稳固了自己的身体,随后鬼毒夫人才一点点把他拉上来。
而鬼毒夫人走后,英姑娘又冒着大雨折回来,手里握着尖尖的时候,顾不上手指被磨破,继续在大雨中将阻拦石漆的石头凿下来。这点儿还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多,才有可能流得到姑苏城外。
茫茫江面上,夜幕中的星子像是落入了水中,月光也粼粼洒在了那水波上,一具棺材像是一叶孤舟,漂泊无依,在江面上起起伏伏。
第276章 美丽的花火()
叶宋靠在棺材头,微微仰着头望着点缀着无数星辰的夜空,耳边是那江上随风荡起来的清泠水声,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心里或许也是如江水一样,一荡一荡的,找不到可以停泊的地方。
苏静枕着她的腿安静地睡着。叶宋时不时会低头看一下,看他是否有醒来。只是他都那样无声无息地睡着,叶宋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眉目和头发,他似乎都没有知觉。
叶宋说:“我还欠你一场煮酒赏梅,欠你一场中秋烟花,欠你一场忘年生死。你若死了,我便也不上岸了,我们飘到哪里就算哪里,你不是说了,只要有我的地方,就等于是回了家。我陪你一起生死,只是那些风花雪月便顾不上了,你会不会怪我?”
她垂着头看着苏静的脸,一直在等他的回答。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苏静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这便是他的回答。
江上漂浮着的石漆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重,待天快亮时,天边升起了金红色的霞光,将水面照得油油发亮。
但是叶宋的希望却像石沉水面一样沉了下去。她感觉自己没有希望了,所有的一切,从来没有这么苍白无力过,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
天上的星辰随着夜的将尽而慢慢便淡了,月亮西斜,最终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叶宋看得乏了,迎着天边的朝霞,不愿再睁眼多看一眼,只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刚一闭上,沉睡着的苏静忽然拉着她的手指,她倏地睁开了眼睛,苏静声音似有似无:“石漆”
一定是水面上漂浮着的石漆味道太重,即使他睡着了也能闻得到。
叶宋愣了愣,苏静眼皮子动了一会儿,总算睁开了眼帘,睡意惺忪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的血色,比天边的朝霞还要令人心慑。叶宋弯下身去,抱着苏静的头。
苏静手指轻柔地摸了摸叶宋鬓角的发丝,道:“我不是说了,天还不亮就会醒的,这次不会骗你。”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遥远的天边,一张苍白的脸渐渐被淬上了暖金色,“东边,迎着朝阳一直走,总能靠岸的姑苏,在东边。”
“阿宋,我还不想死,因为我还想和你看那场烟花,赏那场冬梅所有的风花雪月,我都想给你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叶宋抬起头,看向东方,琉璃般的眼里同样是淡淡的暖金色。
苏静又睡了过去,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到最后,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但是他不能放任叶宋和他一起在这江上漫无目的地飘荡。
原来,人之将死,竟是这样一种心情。
说好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到最后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愿想。他终于有些明白,那一天晚上,当叶宋身中一箭气息奄奄的时候,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一定好好地活着,是种怎样的心疼。
到最后,所希望的不是对方陪着自己一起去死,而是希望对方更加努力地活着。不管往后一生,对方的生命里是不是有自己的足迹,都希望他好好活着。
苏静同样也希望叶宋好好活着,他舍不得让她陪自己去死。只有给了叶宋希望,她才会拼了命地去努力,寻找生的办法所以他说他不想死在江上,他说他想要给叶宋一切的风花雪月。
叶宋将苏静放平在棺材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晨风吹起了她的头发。随后她走到棺材另一头,将用铁鞭捆绑着的棺材盖子卸下来,之前是为了避免中途再下雨才带上这块盖子,而今她站在棺材里,回头看了苏静一眼,随后举起棺材盖用力地敲打在边缘,敲打几次也没能敲散,最后抬起膝盖狠狠往膝盖上一顶,并咬牙吼了出来,拼了全力,生生把一块棺材盖子打散成几块木块。她用鞭子将其中的两块绑在了一起,分别置于棺材两边的水面中,随后当做水浆开始在水中划行。
孤零零的棺材再也不在水上随波逐流飘飘荡荡,它有了确定的目标与方向。叶宋一直看向东边,划着水一路向东。
她相信苏静的话,全部都相信,只要往东就可以靠岸。他不想死在江上,那她便带着他上岸去,不管多么艰难,都要把他带出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开,叶宋前方的视线一片茫然,天与水交融在了一起,她唯一能辨别的便是前面旭日将起的天光。直到沉睡在夜色中还未苏醒的苏州城,烟水渺渺,江上的薄雾似一张缥缈的纱笼罩其上,城里隐隐灯火,轮廓呈黑色,安静地坐落在水面上,它仿佛是一道墙,把天和水隔离开来。
靠岸了。
叶宋终于靠岸了。
这个过程,她来不及去想象有多么的漫长,一上岸仿佛希望就又多了些。
棺材遥遥晃晃的,她背着苏静艰难地从里面爬上去,但水面漂浮,总是不能安分地靠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