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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皇宫流的血,叫人至今回想起来,都感到胆寒不已。
偏生这位曾经的容夫人,身份特殊,如今被皇上金屋藏娇般地安置于栖霞宫,这些宫人更是行事小心谨慎,唯恐稍有差池,丢了性命。
见姜琳琅缓步行来,齐睿视线立即转向她,面上自然地流露出温柔的笑来,将茶盏置下,起身,主动上前相迎。
“休息得还好么?我命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一会可要多用些。”
这般温柔深情的陛下,叫一众宫人瞠目结舌,心中不免震惊。
再看那南安郡主,未着妆,也不打扮便这般素着出来,丝毫不怕怠慢圣驾不说,这反应也委实冷淡
这,真是奇了。
曾经的萧王殿下待人温和宽容,宫人对这位温柔好脾气的殿下很是爱戴。但即使是未曾遭逢剧变的萧王殿下,也未曾对某个人露出这般钟情温柔的神情。
此时,却对前丞相之妻,南安郡主,这般温柔小意,半点帝王的尊架都无。
宫人又是羡慕感慨,又是有些盼头地想,若如此,跟对主子了,她们往后也可飞黄腾达了。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姜琳琅宠辱不惊,面无悲喜地走到位子上坐下,对齐睿的温柔和关怀淡淡接过。
“民妇谢过陛下。”她樱唇微启,说出的话没有烟火气也没有情绪。
周围的宫人听了她这冷淡的回应,还有那自称,可与皇上的态度截然相反呐。
不由得头皮一紧,不敢看此时皇上的神情,垂了头,唯恐天子一怒之下,他们这些宫人被迁怒。
“你我何须言谢。”齐睿似是没察觉她的冷淡般,自顾自地顺着道,“对了,我这几日无事,你若觉得闷,我带你逛逛御花园,御花园里的杏花开得正好”
“陛下。”姜琳琅眸光微晃,打断了齐睿的话语,想说什么,但对上齐睿那讳莫如深的眼眸,以及那有些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咽下,只别过眼,淡淡道,“我何时可以安葬姜婴?”
到底,对于齐睿,她做不到像刺猬一样的扎他,却也无法回应他一厢情愿注定得不到回报的深情。
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古怪,可偏偏正主不觉得,齐睿闻言,像是找回了一些话语权,不自觉吐出一口气,安抚地温声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将那墓碑重立,待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
墓碑重立。
到底,姜婴那空荡荡的衣冠冢,最终还是派上用场了。姜琳琅有些想哭,生生忍住了。
她咬着唇,将那苦涩悲情压下,声线有些哑,眼角泛红,“我想,火葬他。”
“好,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我命人安排。”齐睿闻言微怔,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心里疼了下,语气带着怜惜,“琳琅,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说着,他神情黯淡了下去,沉默地垂了眼眸。
姜琳琅微哽了下喉头,看过来,蓦地就想起来,自己一直沉浸在丧弟之痛中,却好像忘了,齐睿也是才失去双亲的人。
若非此时想起,她当真不会觉得有异。但见他此时一袭白衣,好似人清瘦了不少,那温润的面容也被世事打磨出了深沉稳重。
“你也是。”她忽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抿了抿唇,到底于心不忍,轻声道。“保重身体。”
他错过,却也是造化弄人,但不可否认的,他帮她许多,并不亏欠她任何。
齐睿身子一震,闻言不由惊愕地看向她,后者不自然地别过脸。
他却掩饰不住面上的惊喜,心中的苦痛也有了一个慰藉之处。
他就知道,他的琳琅这么善良,不会看不到他的痛苦,不会绝情到那种地步。
“琳琅”他眸中竟是闪烁了几分泪意,母后去后,他血洗了皇宫,而后迅速登基,肃清异党。他几乎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品尝他丧亲之痛,便奔赴追寻她的道路。
这一路以来,他紧绷着自己,像是一个不能停歇的工具,有时候疲倦得狠了,他就借酒麻痹自己,逼迫自己忘却凡尘一切的痛苦。
但所有的苦痛,在这一句轻轻的“你也是”当中,竟是有那般被慰藉到的温暖。
或许,就是为了这一丝温暖,他才如此强求,如此不肯放手。
第413章 无奈,松动()
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姜琳琅自己失了最亲的弟弟,便对同样失去双亲的齐睿,态度不那么冷漠刻薄。
午膳,不说其乐融融,却也算得上和睦。
用过午膳,齐睿见姜琳琅面色还是不大好,不由忧心,他派人去请了徐太医,并找了好几名医女,置于偏殿,随时供姜琳琅差遣。
喝了药,姜琳琅便又睡下了。
但是齐睿去而复返,命人小声地将奏折搬到了栖霞宫书房,处理政务起来。
新皇登基,自是政务繁忙,齐睿却将所有奏折都搬到了栖霞宫,守在喝了安胎药后便睡下的姜琳琅旁。这一举动,叫宫人看了心底莫名替他心酸。
“皇上,你这般身子如何吃得消?”齐睿身边一直伺候的小厮,见他这般,端了茶过来,叹了声,劝道,“陛下舟车劳顿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过,这么多奏折要处理,还要抽时间哄那位开心”
这又是何苦呢。
齐睿认真地批阅着折子,闻言也不抬头,只淡淡地回答,“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出去候着吧。”
小厮闻言,撇了撇嘴,自知是劝不住了,便行礼退下。
“等等。”齐睿忽然想起什么,又唤住他。
小厮转过身,便听日理万机的皇上很是重视地开口道,“今日我见琳琅胃口不好,你派人去外头多买些她平日爱吃的零嘴回来。”
小厮:“陛下”您当真是辛苦了!
“还有,她怕闷,搜集些民间有趣的话本子回来,给她解解闷。唔,我记得之前谁是不是进贡了一样九连环,还有国库新进的貔貅摆件,总之,你带着轻衣找赵总管,看看有什么好的,都送来栖霞宫。”
齐睿说着,又提笔批阅着奏折,时不时补充着什么,末了,他看了眼一脸哀怨无奈的小厮,不禁嫌弃,“是朕失策,你这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去吧,赵总管知道怎么做。”
“”
小厮一句话都插不上,也接不上来,叹气,小声地嘀咕了句,“合着您是打算将国库都上交给郡主了”
有句话他可不敢说:照皇上这稀罕劲儿,怕是那位主子要皇位,皇上也拱手送了。
哎,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家皇上怎么就这么稀罕一个稀罕他的呢?
心中是这么腹诽,但小厮还是依言去寻赵总管,一一照做了。
姜琳琅小憩醒来,有些困顿地靠着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到底还是觉得闷,下了床,便想着出去走走。
轻衣见她下了床,立即去取披风,给她披上,而后关切询问,“郡主要不要去花园走走,晒晒太阳?常闷在屋里对孩子也不好。”
本就有这个想法,加上轻衣末了的那句,姜琳琅便没有异议地点点头。
“好。”
栖霞宫不大,但是贵在内里精致,美轮美奂。就连假山都做得十分精美。
姜琳琅缓步行在鹅卵石小道上,看着两侧百花正灿烂的花园,蝴蝶展翅落在花蕊上,蝶翼轻颤。
树上鸟儿各色,叫声欢快又清脆。
前面是个小池塘,有一座弯弯的木桥。
姜琳琅走了上去,木桥下的池塘,漂亮的锦鲤在碧汪清澈的水中吐着泡泡,极为赏心悦目。
“郡主要不要喂食?”轻衣揣测着姜琳琅的面部神情,试探性地询问着。
语气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意味。
姜琳琅抚着小腹,手上动作格外轻柔,往下望着池塘里的锦鲤,面容安宁,忽而看向谨小慎微的轻衣,很是平和地开口,“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也不用想着怎么讨好我。我不是你的主子。”
她这么说着,视线再度看向池塘里的锦鲤。
轻衣心神微震,福身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蹲身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垂首十分忐忑。
姜琳琅对轻衣怎么想并不在意,或者说,她本来就不觉得自己会在皇宫待多久,宫里的人如何看待与她无关。
该表明的态度表明了就够了,多说无益。
转了一圈,姜琳琅还没尽兴,便听到不远处宫人的呼唤声。
轻衣走过去拉了一个小宫女,询问了一番,立即疾步走到姜琳琅身旁,恭敬不变,“郡主,陛下派人来寻您了。”
寻她?
姜琳琅拧了下眉头,没有什么表情地从小桥上下来,回了寝殿。
果然,齐睿就站在门口,待看着她了,那威仪便散了去,上前,“去哪了?”
声音温柔,语气宠溺。
姜琳琅却是心中有些憋闷,尽管齐睿没表现出来,但是她知道,他不希望她乱走——在没有他陪同下。
她不搭话,一旁的轻衣顶着那股来自齐睿的威压,小心翼翼好地答,“郡主醒来有些闷,奴婢便带郡主逛了逛花园”
“为何不告知一声其他宫女?”姜琳琅的沉默,叫齐睿心里那股惊弓之鸟般的紧张担忧化作实质的不悦,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轻衣。
轻衣听到皇上冰冷的话语,整个人双膝一软,便扑通跪下,“奴婢知罪,陛下息怒!”
她原也是想着陛下这么宠爱南安郡主,郡主怀着身孕不能总憋在屋里,她毕竟是贴身伺候的,若是憋出个好歹来或者郡主心情不好,她都是要受责罚的。
却没想到,陛下对郡主看得这么紧,一时大意,便惹怒了君王。
轻衣的害怕,几乎能够通过周围的空气传达给姜琳琅,她默默垂眸瞧了眼轻衣紧绷的上身和颤栗的肩。
淡淡开口,“轻衣,我乏了,扶我进去休息会。”
闻言,轻衣诧异地抬了下头,但又谨慎卑微地低下。
姜琳琅并不意外,只眸子移向齐睿的面上,他神色不大好看,紧绷的下颚线让人可以想象得到他宛如一把弓,绷紧了,随时要断的样子。
“你大可不必紧张。”一个个的,当真是她心里叹了声,面上松动,语气也放轻缓,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每次她想冷漠点当个局外人,却发现,在局中了,便抽不开身,做不到冷血无情。
“好。”齐睿听出姜琳琅话里的无奈,他心里泛了几分甜,他想,这也许是个好的开始和突破口。
第414章 火化,安葬()
姜婴的冰棺就置于姜琳琅栖霞宫中的紫云殿内。
她走进去,不假以他人之手地给他束发、擦拭面颊和手脚。
姜婴的尸身因为长时间冰封存放而显得僵硬冰冷无比。但是特殊的香料使得他整个人像不过只是沉睡而已,尸身保存完美无暇。
那手腕上的伤处理后,只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却再也没有血流出来。
“我们小婴,可真漂亮。”姜琳琅用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姜婴那渐渐失去光泽的一头白发,用小金冠束起,一丝不苟。
若非齐睿告诉她,这香料保管不了他尸身多久了,姜琳琅想,她的小婴,可以这样躺一辈子,留在她身边也好。就像是从未离开过的睡美男。
低头,轻轻以额抵着姜婴光洁的额头,姜琳琅闭了闭眼睛,他的身子这样的冰冷,她却不肯撒手,静静地拥着。
“琳琅,该走了。”
殿外,齐睿轻得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她,再不舍也该走了。
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姜琳琅紧闭的眸子眼角处滴落,顺着姜婴洁白的那半边脸滑下。
“走吧。”
而后,齐睿的影卫进来,将冰棺合上,抬起。
一行人直去了那葬了无数姜家忠魂的山上,找了一处平地。
姜琳琅拒绝了齐睿的帮忙,小心地带着珍视地将那小小的少年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架起来的火化台而去。
齐睿摆手,影卫退下。
女子穿着素白的裙子,背影清瘦素净,但是她抱着少年的动作一点都不吃力。
姜琳琅将姜婴放到铺了很多花的木床上,跪坐在他身旁,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声音很轻,“小婴,阿姐知道你该是害怕火的可你这么漂亮,不该在泥土中腐烂被虫子啃噬这么漂亮的小婴,听说火葬后,灵魂会得到自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呢。”
她说着,眼中又蓄满了眼泪,但是她没有哭,她的小婴说过,不要哭。
最后再抱了抱他冰冷的小身子,姜琳琅心口疼啊,疼得像是有把刀子在剜着她的心,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还未曾一起好好相处弥补多年空缺的姐弟情
他便这么没了。
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还要当姐姐的好弟弟,姐姐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再也不叫你受苦。
这个拥抱,叫齐睿看着心疼,眼中泛起几分复杂。
那般小心又那般不舍的姿态,大概这一生,琳琅都会这么记着姜婴,想着他。
“琳琅,时辰到了。”他眸中风起云涌,最终,嗓音微哑,带着几分疼惜和无奈地开口提醒着眷恋不舍的姜琳琅。
他点燃了火把,走上前。
姜琳琅胸口起伏,压抑着哭腔,缓缓松开怀中沉睡冰冷的少年,最后再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眼泪滑落,落在嘴边,咸咸的,很苦。
再然后,她抬手抹去眼泪,站起来,目光死死地望着躺在木床上的姜婴,脚步一步一步后退,接过齐睿手中的火把。
手颤着,举起却又迟迟不肯放下,指骨紧紧地握着火把,眸光漾开一层层水雾。
齐睿想,或许她真的下不了手,正要开口说替她,便见她坚定地往前一步,手中的火把如千斤重,落下,点燃了木床下的柴火。
天气晴朗,日头正好,火光一下烧起来了,将姜琳琅的面容映衬得明媚又温暖。
但她的眸子里一片哀伤,她几次都恨不得冲上去,将姜婴从火中救下来
当年,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大火,叫她可爱的小婴,留下了这样不可磨灭的痕迹和痛苦?
她眼睁睁地望着火势吞没了那个净若梨花,如雪般纯净漂亮的少年。死死地咬着唇,不叫自己哭出声音来。
“琳琅,别看了,别看。”齐睿见她双肩颤栗,双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的肉中,那双眸子红得很,蓄了泪花却不肯落下,唇被她咬得很深,有了血色。
他心疼不已,上前一把从后面拥着她的双肩,大手捂住她的眼睛。
姜琳琅挣开了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悲痛,“小婴!”
此时,不远处的山上,一阵风吹过,无数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梨花宛如一阵清风袭来。
在那火光中一片片飞舞,火光热气卷着梨花花瓣,随着风,飘向遥远的天际。
姜琳琅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眼泪一时止住,她望着天际,那梨花飘远的方向,抬着头,眼眸不敢眨一下。
她眼前出现了一幕幻觉——
她的小婴恢复了漂亮完美的容颜,像是真正的天使,立在空中梨花聚集的地方,笑容明净不染尘埃地看着她。
清风扶着她的面,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缓缓落在她哭红的眼角,轻轻抚慰。
她怔怔地忘了落泪,抬头那少年轻声,稚嫩的好听的声音说着,“阿姐,多保重。再见了。”
恩,小婴,再见了。
她眨了下眼,天际只剩下飘远的梨花,而她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