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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你可以找邱海华。”阿南探过头，冷冷地说。
刚刚还一腔的愤懑，现在一下子就被阿南这句话给噎住了。我满脸通红看着变得无比陌生的阿南怔住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阿南会向我放冷箭，他这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难到我令他如此仇恨吗？我已经被炒鱿鱼了，他觉得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对呀！阿南说的是个好主意！你可以找邱总，上次不就是邱总给你说的情吗？老板在你的面前发飚，但邱总的面子他总不能不给吧？”张昕两眼放光，脸上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我却迷茫了，难到是我错怪阿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我用手搓搓还微微发热的脸颊借此掩盖心中的尴尬，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不说了吗？谁的面子也不行。”
“嘿，他说是这样说，那是耍牛逼，你不知道三成公司的势力挺大的，他不值得为你而得罪三成。”
张昕说的有道理，不仅是有道理，肯定是百分百正确的。心中对阿南的气恼慢慢消失了，代之是萤火般渺茫的希望。但是真要主动给邱海华打电话央求，却又开不开口，何况不久前还对他又吼又叫。
第六十一章选择（）
我咬住嘴唇，皱起眉头，面对饭碗与尊严，不知该如何选择。
外面起风了，好像还夹着雨，刷刷地打着铝合金的窗子，透过缝隙溜进来阵阵寒冷的气息，灯光被风雨撕扯、搅混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此时此刻，真想有一个温暖的臂膀让我依靠，有一盏明亮的灯光照耀着我前行。
雨越下越大，已经能清晰的听到哗哗下落的声音。头顶青白色的灯光似乎还再回味白日的繁忙与喧嚣，但阻挡不住的空旷和冷清就像从空中倾落下来的雨淹没了角角落落。
阿南仍旧坐在那里，脑袋始终趴在电脑屏幕上，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整个人的轮廓却充分演绎了冷漠的含义。
我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鸡，望着一地割开喉颈而流淌出来的鲜血，扑棱着翅膀妄想寻找最后的生机。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你。我又看了一眼阿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终于下定决心，攥着手机缓缓向外走去。
外面走廊里空无一人，风夹着雨肆意地撞击着窗户。惨白的灯光照着光滑的地面和光溜溜的墙壁，脚步落下去，响起空旷的回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我才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数字键。
“HELLO！苏小姐！”电话里响起邱海华热情的问好，好像已经忘记了在医院里我对待他的态度。
他的热情给我带来一些希望。
“嗯。。。。。。我有件事想麻烦你。。。。。。”话说到一半，嗓子眼却像被什么给赌住了，而整张脸像被放在炉火上烧烤一般，腾腾的向外发散热气。
“你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您的的事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我。。。。。。”我不相信他不会在乎我对他的恶劣态度，而他的话虽然说的动听，但会不会话里有话？我抱着手机犹豫了，也许只要我开口工作的问题就解决了，但……我甘心领他的情吗？
“你说吧，你邻居的住院费不够了？”他的话怎么听上去都有些揶揄的味道。是的，在他的心目中我不就是一个时刻都缺钱的穷人吗？
我后悔自己的行为了。
“不！不是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刚才……算了，我不打扰你了。”匆匆挂上了电话，心却坠落下来，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却又充满了懊恼。
拐角处的电梯门突然响起来，电梯间里走出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昂着头，带着一股浓烈的香气从我的身边经过。
我低下头，慢慢地回到公司。张昕正拿起包准备往外走，一见到我，就连忙问：“怎么样，邱总答应帮你求情了吗？”
我难过地摇摇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怎么？他不同意？”张昕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光。
阿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嘲讽，他嘴角微微一咧，问道。
“哦？邱总怎么会拒绝你呢？”
“不是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挺了挺胸脯，努力提高嗓音对他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知道吗，你马上就面临失业了，没饭碗了！现在你还顾及面子问题吗？”张昕皱起眉头，冲我几乎嚷叫起来。
“没关系，我想这都是命，炒鱿鱼就炒鱿鱼吧，哪里不能活人。”我咬着嘴唇轻轻说道，眼光却不由的向阿南撇去。
阿南直着身子，并没有再回头看我。
也许刚才我真该求邱海华，骨气在这家公司里算什么呢？失去工作的我还有什么资格挺起胸膛？
“好吧，那你好自为之吧，我也该走了，明天还得早来，我估计已经把刘珊珊得罪了，以后我也得处处小心。”张昕说完，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匆匆离开。
抱着箱子从公司里走出来，经过一楼保安处，我突然想跟杨小飞告个别，这是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虽然他的关心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
杨小飞正趴在桌子上玩一个黑黑的有手掌大小的手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杨小飞，你从医院回来了，你女儿的病好些了吗？”我趴在窗口，打招呼。
“咦！苏小眉，你才下班？外面下雨了，带伞了吗？”杨小飞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闪现出真挚的光，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相反是连珠似的问道。
我心中有了些感动，但无关紧要，这样一个小人物所给与的关心又不能换成工作。
“我被炒鱿鱼了，明天……我就不会来上班了。”
“啊？为什么？你的老板为什么要炒你的鱿鱼？他凭什么？”杨小飞脖子上的青筋从薄薄的皮肤里凸显出来，黑瘦的脸上也添了一些气恼的红晕。
“因为我今天没有来上班，也怪我，当时只想着在医院陪我邻居了，忘了请假。”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谁没有点自己的事。。。。。。要不要我去找找在市政府上班的那个亲戚？”杨小飞眼珠一转，问道。
“不用了，你那个亲戚怎么会管这么点小事？再说，人家也不一定认你这个穷亲戚。”
“呃。。。。。。”我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了，杨小飞紫涨着脸，像被什么卡住脖子似的一停顿，然后为难地说：“那，你准备怎么办？能找到新的工作吗？”
“我也不知道，找找看吧。。。。。。杨小飞，我走了，就是来跟你道个别，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对了，你还要注意身体，好好养着，别老是咳嗽了。”
说完这句话，我喉头一紧，为了不让他看见已经湿润的眼眶，急忙转过身子，直挺着脑袋就往外走。
“哎，苏小眉！”很快，杨小飞跟着跑了出来，弓着腰，两只手拍着屁股，火烧火燎地，像只马上被烧烤的鹅。“你。。。。。。你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嗯，”我拭一下眼角的泪，苦笑着说：“我倒是还想回来，可人家要吗？”
“可是，你要到哪呢？”
“你不用担心我，哪里不能活人呢。。。。。。”
“可是。。。。。。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不就是在医院陪陪病号吗？你这还是做好人好事呢，怎么能说辞退就辞退呢？你们老板还真的就没有一点的人情味了？”杨小飞仿佛这才回过味来，他张着两只手，站在我的面前，黑色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大声地表达内心的不满。
“人情有什么用啊？能换来钱吗？再说旁边又有人煽风点火……”想起刘珊珊恨不能杀了我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看来这个社会没有关系就是不行！”杨小飞下断论似的，咬着牙根说道：“要不，去找我的亲戚去吧，虽然我是穷点，但有亲戚这层关系，他不会不认的。。。。。。他可是很有本事的人，现在的事，你知道的，在咱们是无路可走，人家可能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听了杨小飞的话，我动心了，谁说不是呢？市政府，那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吗？而老板不就是喜欢那些不是一般人的人吗？
犹豫了一下，我试探问道：“你的亲戚真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当然了！听我们村里人说，当官的、经商的、干老师的，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他说话都管用。别说我们村了，就是我们县里的人都跟着他沾了光了！”
杨小飞熠熠生辉的脸颊感染了我。自古以来，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不准我真能成为一只幸运的鸡。
希望的火苗燃起来，就很难熄灭。能有机会得好处，谁也不想吃亏，要不然那就是傻子。
我沉吟一下，点点头。“好吧，要不就麻烦你跟他说说看……”我又动用仅有的一点人生经验与智慧，加了一句：“对了，如果需要送礼，我马上就去买，现在离了这个不行！”
“好，好，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杨小飞比我还要兴奋，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说：“你稍等一下啊，我去找他的电话！”
很快，杨小飞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有巴掌大小的白纸，另一个手里攥着手机又窜了出来。
“这是我专门要来电话号码！”他有些得意地冲着我摇了摇那张白纸，嘎啦嘎啦迫不及待地打开，然后就对着上面的数字，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去。
“咦，没人接电话。。。。。。”杨小飞抱着电话放在耳朵上听了半天之后，说道。
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他咬着嘴唇不甘心又按上号码。
隐隐传来音乐声，漫长而空洞，就在感到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声音。
“请问，你是刘卫群吗？是啊，哈……那就没错了！”杨小飞高兴的手舞足蹈，还不忘打了一个手势，似乎是要让我噤声，虽然我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表舅，表舅，你吃了吗？我？表舅，你忘了吗？我是杨小飞！小飞！。。。。。。表舅，你忘了吗？我。。。。。。我没打错电话，我妈妈是。。。。。。喂喂！”
那边挂断了电话，杨小飞抱着呜呜响的手机愣住了。
“怎么了？”我探过头，虽然心中已经明白八九分，但多少还有些幻想。
“他，他挂了电话……”杨小飞红着脸，一脸委屈，指指手机，回答。
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为了不让杨小飞更加难堪，我故作轻松地说：“算了，杨小飞，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会找到工作的，不麻烦人家了。”
第六十二章名字（）
“不，不会呀！他应该知道我名字。。。。。。肯定是我还没有说明白！”他使劲抹一把额头上那层密密的汗珠，魔症了一般，又啪啪地按电话。“都乡里乡亲的，还是要紧的亲戚，咋能这样呢？”
“杨小飞，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没想到他这么认死理，我心中过意不去了，连忙劝说。
但杨小飞却冲我大幅度地摆摆手，嘴巴大张，对着电话喊起来：“表舅。。。。。。我没打错电话，你不是表舅吗？我是杨小飞，小飞呀！。。。。。。我妈妈是白新兰！哈哈。。。。。。你记起来了吗？什么？你。。。。。。你不认识。。。。。。你不是刘卫群吗？哎。。。。。。别挂呀。。。。。。”
“这。。。。。。这算是咋回事？”杨小飞这次彻底蒙了，他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满脸通红，一脑门子的汗，对着我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肯定记错号码了。”我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安慰道。
“不会的，这是我表哥给的。。。。。。再说，他自己都承认是刘卫群。”
“那……”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答案很明显，富亲戚是那么好攀的吗？自古以来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亮的如同白昼一样的楼厅里，突然就静下来，偌大的空间安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而里面的白亮强烈地映衬出外面的黝黑。虽然有各种灯光的闪烁，但黑色的基调却无法改变，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倒了一桶永远都淌不完的墨汁，墨一样的夜色就浸染了整个天地，源源不断地涌动。
“唉，都怪我没出息，人家瞧不起我，也不认这门穷亲戚。”半天之后，大厅里响起杨小飞低沉而失落的声音，他终于想明白，也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了。“看来我是帮不上忙了。”
“哎，也不是了，也许是因为你们不太熟。”我更加过意不去，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他产生挫败感。
“熟是不熟，但我们真是要紧的亲戚。。。。。。我知道，他们根本就瞧不起我，这些年了也没把我当他们的亲戚看！”杨小飞把记着电话号码的纸狠狠地甩了一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别这么说。”
“是真的。”杨小飞猛的抬起头，眼里依稀多了些水样的东西。
“那他是你什么亲戚啊？”
“是我妈的老公的姐夫的表弟，难道这门亲戚还不近吗？很近了。”
“啊？”短短的一句话几乎要把我给搞晕了，我的脑子像被赶进胡同里的猪，反应不过来了。后来我挣扎着找出一点线索，问：“你妈不是跟你爸离婚了吗？”
“是啊，为了她的爱情，寻死觅活地找了现在的老公，就是村长的小舅子！”杨小飞气鼓鼓地回答：“有什么好？跟人家这么多年了，人家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谁把她看在眼里？她这个男人前面的那几个孩子到现在还不喊她妈，房子、财产没有一样是放在她名头上的！”
“那……她岂不是也很不容易？”没想到因为我又牵扯出杨小飞妈妈的家事。唉，我能说什么？硬着头皮说些劝解的话呗。
“嗯，”可是我下意识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杨小飞的伤心，他的眼圈一红，似乎眼泪也要掉下来，“有什么办法？我妈这个年纪已经人老珠黄，想再离婚也不可能了，人总的活下去总还得把下半辈子走完，不是？除了整天陪着笑脸巴结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出力不讨好外，她还能干什么？”
杨小飞陪着我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视线模糊的街面乱糟糟一片。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这时候正是交通高峰期，商店红红绿绿的霓虹灯映照在积满雨水的路面上，灯光就像被水洗了一样，拉的老长老长，并不时的非常突兀的变化着各种色彩，整个天地在水和光的映衬下，看上去光怪陆离，路面上的私家车排成一溜溜的光的长龙，压地地面激起阵阵水花，溅到路两边行人的身上。路上的行人匆匆地走，手里拿着收起来的雨伞，踩着蓄水的地面吧唧吧唧的响，他们有的站在不远处一堆堆地等红灯，有的匆匆地挤上公交车，匆匆的下车，黑黑的人影甩着胳膊、迈着腿在拥挤的车流中穿梭，整个街面像一场纷繁杂乱的闹剧。
“我听说你爸爸的事，心里很难过。”杨小飞帮我抱着箱子，慢慢地走在我的身侧。“我不知道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很想帮助你，但又使不上什么劲。”
杨小飞的话让我感到温暖，但同时引起一阵悲哀。
“你也别太难过了，想开些。”他继续说道。
“怎么想开呀？想不开。”我苦笑着摇摇头，心中的伤痕隐隐作痛，让我有了一种想诉说的欲望。“其实，我心里不仅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更有悔恨。那种痛苦、悔恨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更无法排遣。特别是想起我对待爸爸的蛮横不讲理，他本来是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