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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说的,难道少管所还能让人变得更坏不成?”
“哎,你不知道进去的有几个好人,互相学呗,再说弱肉强食,大自然的生存法则,阴险狡诈,什么学不来?”
“我觉得你的思维有问题,要不就是看问题的角度太狭隘,怪不得混成这个样子。”我对夏大说的话很不以为然,“小孩子就得有人管教,犯了错误就得受惩罚,难道你觉得让他们逍遥法外他们就自己变成好人?那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吗?”
“逍遥法外的多了去了,难道还差他们这几个?他们都是孩子,不会伪装,也不懂的虚伪。再说,也不能全怪他们,如果有个好父母、好家庭,他们还会出来干这种事吗?都是可怜人家的孩子,要么大人只顾挣钱不管,要么大人脾气不好对孩子没有耐心,要么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夏大疲惫地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些许落寞和忧伤。
“夏大……”我突然间涌起一丝感动,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忧伤。
“嗯。”他抬起眼皮,眼眸里是迷惘的光。
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哦,对了,我是怎么来的医院?是你帮忙把我给送来的吗?吴静呢?”他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嗨,你还想着吴静,吴静还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呢?”我不满地撇撇嘴,说道:“也不是我把你给送来的,你那么沉,死沉死沉的,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打的急救电话,救护车把你给拉来的,再晚一点,你的命就没有了。”
“谢谢,谢谢。”夏大抱起拳头放到胸前,对我说。
“你不用谢我,当时的情景不救你就死了。说实话,我是被逼得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救你的。。。。。。嗯,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亲属吗?我好通知他们来照看你,你要知道,我可真没有时间在这里照顾你,更没有钱给你请助工。”
“哎,说来可怜,我哪还有什么亲属?”夏大脸上现出凄苦的神色。“我倒是还有个爸爸,但多年前我们父子就决裂了。我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而他也不会再见我。”
“他是你的亲生爸爸吗?”我问道。
“是。”夏大眼眸中划过浓浓的阴影。
“那,肯定会管你的,不会不管你的!”我非常肯定地说。
夏大兀的就不说话了,他皱起眉头,一脸的孤寂,脸上的伤疤像一只孤单即将老去的蚕静静地卧着,他把目光投向窗户外面,一言不发。
窗户外面是一片落日的霞辉,把天边染成红红的一片,真是个残阳如血。
我突然间感到无比惆怅起来,呆呆地坐在床上,直至望着晚霞一点点的变成死灰色。
病房里明亮的光线慢慢变成了灰白色,夏大把目光转向我,黑亮的眸子闪着寒星般的光。
“夏大,你以前真的是黑社会的吗?”看着他无助的样子,我忍不住问。
夏大看了看我,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角在粗线条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前两天觉得你挺像黑社会的,可是,现在我怎么看也觉得你不像。”
“那你觉得我怎样才像黑社会?”夏大咧开嘴巴笑了。
“嗯,应该很凶狠,很……很残忍,就像那天晚上闯入我和吴静的住处,对吴静的无礼霸道。可是,现在你被人给捅的那么厉害,却不去追究责任,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不但不是黑社会,简直就是有佛心。”
“呵,”夏大笑得很开心了,但是依旧很虚弱,他像一个落幕英雄一样,苍劲的脸上现出一丝柔和。“佛心不敢说,经历了很多事,我只是已经厌倦了,恩恩怨怨的有什么意思。”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会,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竟能达到如此的境地。我能吗?我不由得就想起爸爸,我能原谅把他给撞死的邱京华吗?我想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她。
她就像一个楔子楔在我的心上,她让邱海华成为我心底的伤疤,让内心痛苦而又扭曲,不能自由的呼吸。
“夏大,你说,如果有人把你的爸爸给撞死了,你会原谅他吗?”思忖片刻,我问。
夏大柔和的脸庞突然就绷紧了,坚硬的线条让他瞬间就变得无情而残酷起来。
“我不知道,”他的眼中露出一抹残忍来,“以前我曾经盼着爸爸有一天突然就死去,出门被车撞死或者被人杀死甚至是喝酒之后再也不要醒过来。”
“啊?”我惊恐而不解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他儿子呀!”
第五十八章撕开伤疤()
“后来我离开他,好像对他就没有那么恨了,但我从来都不会去想他,一想起,我就觉得一块伤疤硬硬的被撕开,汩汩地流着血。”夏大没在意我对他的斥责,眼神飘远了,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我想象不到如果他被车撞死之后,我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不会哭。也许我会找撞死他的人要上一大笔钱,把他好好安葬了,也算是尽了这辈子父子一场的缘分,剩下的钱就当是他对我这一生的补偿了。”
“你……”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他了,心中疙疙瘩瘩的,结结巴巴地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你为什么对捅你刀的人都能宽容,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如此之恨呢?你……乌鸦都懂的反哺,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你的父亲呢?”
“你懂什么?你当然从小就生活的无忧无虑,在蜜罐里长大的!你当然从小就享受到父爱了,可是我呢?我能跟你比吗?他爱过我吗?在乎过我吗?”夏大突然间就发怒了,他瞪着红红的眼睛,鼻孔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你不孝顺还有理了?天无过,父母无过,难道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他再怎样对待你,也是你爸爸!”我也生气了,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是一个病人的份上,我真想好好的跟他吵一仗。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是我什么人?你给我滚!”
“夏大,你真没有良心!怪不得是黑社会!”我恼羞成怒,对着他喊。
“是!我没有良心,我夏大猪狗不如!你给我滚!别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也不想见你这个好为人师的女人!”
夏大像被人扎着屁股一样,如果不是他的手上还插着针管,我想他会通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把我给甩出去的。即使这样,他还是把两条坚实的腿踢的床通通的响。
“好!我走!夏大,你真没有良心!我……我再也不管你了!”眼里含着夺眶而出的泪珠,我狠狠一跺脚,扭转身子,头也不回,一阵风样从病房里跑出去。
刚来到走廊,不争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还没来得及擦,身后病房里就传来夏大凄凉的哭声。这个声音是那么的苍凉、悲怆,好像凝结了无数岁月的沧桑,又饱蘸了经年的屈辱与悲苦,它在讲述一个落索孤寂而又无奈挣扎的人生,它像一颗从天而降的箭毫无预兆就穿透了每一颗忙碌苦楚而又无处安放的心灵,让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想起最悲伤无助的往事,不可预知惴惴不安的未来。
整座病房楼好像都在悲伤彷徨凄惨中颤抖,而每个人的心都好像悲伤至极。偌大的楼仿佛霎时就空了,只有这孤苦凄凉的哭声在萦绕、飘荡,像无家可去的孤魂。
哭声蓦地让我站住了脚,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而人就像被灌了水泥一样,直直地钉在了走廊上,最后,轻轻叹口气,心不由得就软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包括医生、护士顺着哭声跑到病房门口,乱腾腾、闹哄哄的一片。
“你哭什么?一个大老爷们的,不嫌丢人?”我回到病房,瞪着双眼,紧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硬心肠的人,说道。
“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你要走就走吧,别管我的死活!”夏大中年沧桑的脸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泪痕,像一个孩子一样的撒泼。
“夏大,你还讲理吧?难道不是你把我给撵走的吗?怎么成了我不管你?我要是不管你的死活,你早就死了,还能在这里遭人围观,丢人现眼!还号称黑社会的老大,连点义气都不讲,我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夏大就像被开水烫着了一般,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也不再那么霸道,躲躲闪闪的,而当把目光转向门外人群的时候,眼神中就又神奇地多了份霸气。
“哎,你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看什么看!看眼里拔不出来!”夏大凶巴巴的样子就把门外的人给吓散了。
“你呀,我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走到跟前,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说你坏人吧,有时候你好像还挺有人情味,说你是好人吧,连自己的爸爸都恨,哪有你这样的人。”
夏大听了我的话,嘟起嘴巴,把头扭向一边。
“怎么?我说话不中听?要是不中听,我就走,不在这里惹你烦。”
“别!”夏大伸手拽住我的胳膊,似乎要说什么但只是张张嘴。含有希冀的目光暗淡下去,像是隐没在天际的星。
“唉!”我重重叹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心中竟是无由来的酸涩。
“姐们,唉,我,”夏大历经沧桑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深深的渴望,他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猪狗不如的人。我夏大虽然是个粗人,但我知道一个人连自己的老的都不孝顺了,那还叫人吗?可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难道我不想好好当个好儿子吗?我也想跟人家似的,回家买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好好孝敬孝敬我爸。可是他配吗?他那样的配个屁!”一开始还说的好好的,说着说着,他又爆粗口了。
“你看你又说脏话了!你为什么一提到你爸,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搭理你了!我可没有时间听你骂自己的老爸!”
“那有什么办法,我从来就这样说话!”夏大不客气地回应了我一句。
我被气红了脸。咬着嘴唇,瞪着他。
“是,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的瞪视之下,夏大自知理亏地把头扭向一边,不情愿地说:“这命都是你给我的,你就是再生父母,以后……唉,我改,还不行吗?”
我“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气也消了。看看他的样子倒也挺可爱。
“好了,你以后别这样说话就行了,你既然也想孝敬父母,那你为什么不努力去做?你要知道人生很短暂,古话不是说吗,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呢?我对自己的爸爸做了什么?一阵深深的悔意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我兀的就感到嗓子眼被什么给堵住了,而双眼也被泪水给蒙住了,眼前一片朦胧飘渺。
躺在病床上的夏大正慢慢离我远去,飘飘忽忽的,越行越远。躺在病床上的已然变成了爸爸,汩汩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从高高的病床上汇流成小小的溪流顺着床腿流淌下来。他的胸口艰难的起伏,双眼紧闭,痛苦的神情写在沧桑衰老的脸上,我一筹莫展地看着他在阴阳之间独自艰难地与死神做着残酷的斗争。
一个个厉鬼呲着牙,伸着长长的惨白的舌头,他们欢度节日一样围绕在爸爸的身侧,无情地上去拽他的胳膊,揪扯他的头发,撕扯他的腿。爸爸张开大嘴却发不出声音,软绵绵的身体做着徒劳的挣扎,他的苦难成为了恶鬼们的狂欢盛宴。
“哎,你怎么哭了?我……我可没怎么你啊……”看见我眼中滚出的大滴泪珠,夏大着急了,连忙说。
“不是你的事……别看我这样说,其实,”我擦擦眼泪,摇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心中的悲伤,说:“也没什么,就是说着说着,想起伤心事……”
“你有什么伤心事?难不成被人家给甩了?”
“我爸前几天刚刚被人给撞死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我顾不上夏大脸上露出的揶揄的神情,刚开口就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压抑地哭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总以为夏大会说句劝解的话,但呜呜噎噎了半天,他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一直都是我守着空荡荡的病床在哭。
一种不合常理的怪异让我终止了忧伤,擦擦眼泪,抬起头,奇怪地向他望去。
他竟是一脸难得的凝重还有深深的落寞,没有多少神色的眼珠像蒙上灰尘的玻璃球,一动不动,盯着挂在床前的吊瓶,吊瓶里的液体顺着透明的针管兀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像悲伤的泪珠。
当他觉察到我在注视他,眼珠转动了一下,稍稍有了些生机,目光落在我被泪水浸泡过的眸子上,问:“你很难过吗?”
“嗯,我再也没有爸爸了。”泪水有一次漫上眼眶,我重重地点了下头,委屈万分,回答。
“我很羡慕你,我也想能够对爸爸有这么深的感情,可是我做不到。”他看着我,脸上的刀疤像无力的老人寂寞的抽搐了一下,又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我的忧伤一劈两半。
“夏大,那是因为你没遇到这种事而已,有时候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只有失去才切身体会到那种痛苦。爸爸临死前我还对他发过脾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那么快就离开我,我甚至觉得他很让我厌烦瞧不起……等你一旦失去了,你就会知道自己错了,却再也没有改过的机会了。”
夏大的头摇得就像个拨浪鼓,脸上坚决的就像一块青石板。
第五十九章永远不会明白()
“不,不是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对他只有仇恨。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仇恨的种子就扎根在我的心里了。因为他不是父亲,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你不要打断我,你听说下去。其实,哪个孩子也不想在别人面前骂自己的爸爸。爸爸应该是每个孩子的骄傲,可是他不是!他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恶魔!是我一生的噩梦!”
夏大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激烈的情绪让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而脸上的伤疤不停的抖动,整个人像坐在了拖拉机的发动机上。
“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爸爸这个概念,他没有和声细语跟我说过一句话,除了喝酒就是发脾气、骂人,打妈妈,打我。人家的父母打孩子是假打,抬起手来狠,落下去却很轻。而他是真的往死里打,蒲扇大的巴掌掴在脸上,半个脸就肿了,笤帚疙瘩打腿,如果跑得不快,腿都能被打折。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季的夜晚,外面刮着大风,屋里很冷,一个很小的煤球炉几乎抵挡不住凛冽的寒气,我蜷缩在被窝里,就像地窖里的萝卜,冰冷冰冷的。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外面冰冷的气息,狂吼着让妈妈给他倒水,妈妈没有动,他就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碗朝毫无防备的妈妈摔去,血像是骤然融化了的冰,又像是打翻的果酱顺着妈妈的头发汹涌而出,妈妈的头立刻就变成了一个血馒头,就连泪水也变成了血红色。你能想象到那个情景吗?小小的我当时就被吓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那年我只有十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看到妈妈悲伤绝望的目光……等妈妈反应过来,抱起脑袋,凄厉地哭喊着从家里跑出去,鲜血一直滴到屋门口……从那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大的眼圈红了,布满岁月印痕的脸上流动着白花花的泪水,泪水滑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