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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装满人的屋子便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少爷,”见众人均已离去,李公公走上前,正想着要不要服侍主子休息一阵。却见眼前的男子只是静静地依附在床边,漆黑的眼眸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样,让他不敢上去打扰他。
而他,看着窗外霏靡的景象,心中却只存着一个人的人影……轻叹一声,只希望这次,不会再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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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二;再来!一、二……”
绣阁花台上,一排身着粉衣的舞女手中拿着羽扇,正在认真无比地练习着动作。前方,负责授舞的舞姬一手叉腰,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指导着舞女们的动作。
“你们一个两个,真是一点也不认真!”愤怒的皱起柳眉,舞姬一手指点着眼前的舞女,一边说道,“向你们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表演给高大人看啊?真是的,再看一次示范,这次可一定要记住啊!”说着,她对着身旁的白衣女子支了支首。
纤细的手指轻拈如花,柔软的腰肢波动似水……唯美的动作,一投一足间都充斥着仙气,每一个眼神都很到位,眼波流转间,却是盈盈含情。雪白的长裙,缀满可爱的羽毛,倒是更衬得她身段灵动,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非常完美,一切都是非常如意……
“你们看到没有,就是要这样,要柔软!要柔软!”说着,她又对领舞的女子说道,“来,继续……”
“……。”
“怎么,为什么不继续了。”
本来如天鹅般优雅展翅的双臂突然很没有美感的甩下,琴子拱着背,幽幽地转过身来,一脸哀怨地看着舞姬。
“怎么了?”看着她这副摸样,舞姬倒是忍不住担忧了起来,“你不舒服?”
“不是啦……”无力地摇了摇头,琴子瞪着下垂眼说道,“我们干嘛要练这些舞啊?”
“‘干嘛要练’?”舞姬睁大了眼,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当然是为了博取高大人的欢心了!身为花魁,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当然不是……”轻叹一口气,琴子低头,看着穿的像白乌鸡一样的自己,顿时说道,“只是我觉得,用这种舞蹈,根本抓住不了他的眼球嘛。”
听见这话,众舞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疑惑和好奇的表情。
“什么意思”闻言,舞姬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哎,意思就是……”琴子看着她,嘴上淡淡地说道,“会来青楼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高雅的男人,而这样高雅的舞蹈,只会造成曲高和寡,无法吸引他的目光啊……”说着,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要来,就应该来点更劲爆的~”
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舞姬双手叉腰,没耐心地说道,“时间不多了,哪还有时间翻新花样?废话少说,赶快来再练习一遍。”
于是,琴子无力地垂下胳膊,腰拱得更弯了。
真是,不给力啊……
一阵芍药花的香味隐隐飘入鼻中,琴子下意识地抬起头,转身看向不远处,只见一个紫色的婀娜身影正缓缓走来。一如既往的大胸脯,波涛汹涌……凤无颜看着花台上的众人,动作优雅地吸了一口烟,随即说道:“舞姬,练得怎么样了?”
身旁的飘蝶亦转过脸来,笑意盈盈地看着琴子。
“哎,练得差不多了,”舞姬微微一笑,说道,“老板娘要不要先看一遍,看效果如何?”
“……。”红唇中烟雾轻吐,凤无颜眯起双眼,点了点头。
“好,姑娘们,来一遍!”双手拍掌,舞姬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舞女们大声喊道。
于是,丝竹声响,歌舞轻起。
粉色的舞女们手中持着羽扇,就如这三月盛开的鲜花一般簇拥在伴。中间,琴子身穿一袭白衣,旋舞其中,气质更加脱俗如仙。伴随着这轻飘飘的音乐,真是让人不禁神往,观赏起来心旷神怡。
慢慢地,曲声渐落,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休止,舞女们举起羽扇,摆出百花盛放的造型,而琴子就如一只高雅的白凤,簇拥其旁。看着众人的舞姿,舞姬激动的双手紧握,双眼满是感动的泪光。啊啊~想不到第一次试跳,就能如此完美~~思及此,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满脸期待地看着紫衣女子,问道:
“老板娘,怎么样~不错吧~?”
而凤无颜,眯着双眼,却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许久,她才皱起双眸,低声说道:
“曲高和寡。”
第142章。寻不得()
听见这话,舞姬的表情立马僵住,呆愣愣地看着凤无颜。
妩媚的双眼随意瞟了琴子一眼,凤无颜便二话不说,转身过去便走了。一旁的舞姬本还想问话,谁知却遇到对方这样的反应。尴尬之余,更加是迷惑不已。见状,一旁的飘蝶姑娘无奈地摇摇头,便走到她的身边来,对她说道:
“老板娘是对你的舞蹈不满意。”
“不满意?”闻言,舞姬睁大了双眼,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满意,我觉得跳的挺好的啊!”
再次摇了摇头,飘蝶苦笑着说道:“不是对他们不满意,而是对你不满意……这样的舞蹈太过高雅,反其适只会让人感觉无聊,你该换一个。”
说完,她拍了拍舞姬的肩膀,便也摇着小团扇,追着凤无颜一同离去了。
“曲高和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舞姬一脸恍惚地喃喃自语道。转过头,她又两眼幽幽地望着琴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呵呵……”见她一直凝视着自己,琴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干笑了几声。
另外一边,飘蝶追上凤无颜,凑近她的身边,笑着说道:“老板娘,夏桑丫头的霜迟花已经送过来了,您打算什么时候……?”
闻言,凤无颜微微一转头,随即说道:“既然那个人也应经来了,便从今天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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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日渐黄昏,陆飞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客栈,推开门,走进了房中。
房内的紫衣人正在桌边品茗,一旁的李公公为他摇着扇子。见到来人,洛橴矜放下手中茶杯,抬起头来对他说道:
“如何,找到他们了吗?”
闻言,陆飞看了看他,目光渐渐暗沉,便低下头去低声说道:
“没有……”
听见这话,洛橴矜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
“……那个女人呢?”他指的是女戎。
“不知道,出门之后便再没看见过她。”
执起瓷杯的杯盖,他轻轻勾划了一下琥珀般平静圆滑的茶面。
难道,他们之间,就注定要这样错过了吗?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呼哧呼哧”地跑进房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师兄,凝葭师妹?”见两人如此急匆匆的样子,陆飞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你们打探到娘娘的消息了吗?”
见状,洛橴矜亦是抬起了头,黑眸流转着隐隐的微光。
“不……”拼命地咽了口气,凝葭抬起头,却是一脸兴奋地说道,“皇后的踪迹我们是没有找到,不过却是探听到了我爹的消息。”
一旁的风露霜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样啊……”闻言,陆飞再次低下了头。
手中的动作蓦然停止,洛橴矜抬起头,低声说道:“那明日,我们就过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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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梦楼内,一如既往的喧闹,一如既往的噪杂。满层楼阁,尽是些出双入对,莺莺燕燕的男男女女们,嬉笑声,娇嗔声,萦绕耳间。站在楼阁上方,凤无颜一手托着烟杆,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向来精明的双眼,此刻也蒙上一层薄雾,柳眉微蹙,她的脸上竟掠过一丝哀伤的表情……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她皱着眉闭了闭眼,这才转过身去,向那间房走去。
刚推开门,凤无颜便皱了皱鼻子。满屋的酒气。这间本是缠梦阁最上等的内房,此刻却被人捣弄得乱七八糟。昏暗的屋内,凌乱的八仙桌旁,早已趴倒着一个青衣男子,只是与屋外的那些男人不同,这男子却是孤身一人醉倒在这里。呵,想来来她缠梦楼喝酒的男人,还从来没有一个是不叫女人陪的。思及此,凤无颜的嘴角微微上扬,今次,就由她来陪一陪他吧。
轻轻撩起裙摆,她在他的身旁坐下,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凤无颜吸了口烟,缓缓开口说道:
“三十年前,你来我缠梦楼带走了琼浆‘缠梦’,如今三十年过去了,霜迟花再度开放,你却又来到此处,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桌上的人轻轻地动了动,这才抬起头来,慢慢起身。灰色的长发半披在肩上,两鬓已经斑白,曾经英挺神武的面庞,如今也变得憔悴不堪,风劲松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是你。”
“是我。”妩媚的双眼闪烁着钻石般夺目的精光,凤无颜点了点头,问道,“怎么,这次你又是为了什么,将自己弄得烂醉如泥?”
“醉?”
风劲松冷笑一声,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便执起酒壶,往杯中倒满了酒:“嘻嘻……我醉了吗……怎么我自己没有感觉到?”
头一仰,一杯酒又落下了肚中,风劲松低下头,看了对面的空板凳一眼,便再次执起酒杯往杯中倒酒:“无颜啊无颜~我的老朋友~~你说我,为什么无论怎么喝,却还是喝不倒~喝不醉呢?”
闻言,凤无颜却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吸了口烟,随即吐出。
“为她辞退官场,为她归隐田居,可是你说,为什么到头来却仍然只留下一场空?”一边不停地喝酒,一边不停地往杯中倒酒,风劲松的嘴上带着欢快的笑意,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痛,举起一杯酒,他看着那亮白通透的酒杯,笑着说道:
“无颜,我问你一个问题:试问‘情’字,何解?”
“……‘情’?”低下头,风无颜半垂着双眸,轻轻叹了口气道,“呵,我这种女子,在这风月场上待久了,遇到的男人多数是一半真情,一半假意,又何以悟透一个‘情’字?“
听见这话,风劲松冷笑一声,说道:“无颜啊无颜,我等待了半辈子,参悟了半辈子,却始终等不到一个人,参不透一个情字……情字何解?情字无解!所以说天下坠入情网的人都是一群傻蛋!哈哈!就和我一样!都是傻蛋!”说完,他便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下肚。
烈酒清澈,却也浑浊,那是因为酒中掺杂了浓浓的愁怨。风劲松举起酒杯,对着桌对面空荡荡的座位,猛地用力一推,笑着说道:“世人皆说我已醉…嗝…谁人能知我的心却是一分一刻无比清醒的痛着……无颜……无颜……我……”话音渐落,手中的酒杯一洒,他便再次倒了下去。
看着他这副堕落的摸样,凤无颜摇了摇头,闭上眼,不忍心再看下去。转眼,目光又被摊放在桌上,在烛光下盈盈流光的一柄玉如意吸引了去。翠绿欲滴的色泽,金光闪闪的镶边,然而那圆滑流畅的腰身却留着一道细细的缝。伸手将这玉如意轻轻拿起,凤无颜抬起头,再次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143章。繁华梦()
终于在春季的最后一天,俗称“三月”,“烟花城”颖州迎来了她最繁华缤纷的一夜。漫天花雨,流光飞舞,正所谓是“烟花三月下颖州,达官野客不知返”。后世还有诗人,专门为三月的颖州城作诗一首,千古流传。诗曰:
胡姬酒肆灯花泪,黄金销尽一宿魅;
雾雨轻挠美人背,丝竹罗衣舞纷飞;
水绣齐针画山水,诗人笔言扫峨眉;
风拂柳飞箜篌响,路人花坊湖上醉;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
颖州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
银月飞天舞,空留西厢吾不回。
“那么,就是这一家了。”
衣服是上好的绛紫丝绸,高贵简洁,陪着金色细致的纹龙滚边,他摇了摇手中折扇,垂肩的长发上那一条紫色发带更衬得他发黑如墨。如黑曜石般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楼门上的匾额,薄唇轻启,喃喃地吐出了三个字:“缠梦楼?”
“我听那些姑娘们说,这家里经常出入一个醉汉,也不叫姑娘,就只知道要酒喝……”女扮男装的凝葭扫了一眼那匾额,随即皱起眉头,一脸气愤地说道,“哼,我想八成就是我那个死鬼老爹了!”
点了点头,洛橴矜转过身,看着身旁的蓝衣男子,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指的便是女戎了。陆飞稳稳颔首,说道:“少爷,还没有任何消息。”
“恩,”凭她那好强的性格,要是得到了苏靥容的消息,定会来告知他们。于是他就不再担忧,收起折扇,便向那缠梦楼的大门口走去。
“哎哟~~这位官人~~您可别走啊~~里面可精彩的很呐……哎呀~刘家少爷~下次可记得还要再来玩儿呀~~”
门口,一位正在忙着招揽客人的姑娘站在那儿,一会对路过的男子们抛个媚眼,一会儿往那些已经从里面出来的男人们身上又贴了过去。嫩黄色的小丝绢手帕不知疲倦地摇晃着,她那双眼睛贪婪地四处乱瞟,似乎要将这世上的所有男人统统招呼进去。然而,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双眼睛却瞬间停在了眼前几人的身上。只见其中一名紫衣男子,气质高贵,器宇轩昂,光是相貌英俊还不说,从他身上那衣服的质料就可看出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再看他身旁那跟班,挺拔的身材,清秀的面庞,眉宇间透着一股清气,那温柔的双眸随意一瞟就可让人整颗心都融化……总而言之,真正是人间极品啊!
回萦在缠梦楼拉客也有几许年了,见过的男人倒是不少,但是一眼看上去就如此优秀的男人却是前所未见。看那几人走了过来,她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便连忙笑着迎上前去:
“哎呀~几位少爷生的真是仪表堂堂,让奴家我好生喜欢呀~~少爷们,要不要进来玩一玩儿,奴家保证你们定能满意而归~~”说着,她便凑上前去,伸出一只涂满红甲油的手,往洛橴矜的胸脯上摸了过去。
见状,他低下头,看着那伸过来的手,微微一皱眉,一旁的李公公将十分了然地凑了上前,将自己的胸膛挺了上去。见自己一不小心摸到了别的男人,回萦呆了一下,随即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
洛橴矜皱着眉头,面色不善,这样的地方他不是没有听过,却总觉得肮脏无比,因此不屑与来之。此时此刻,若不是听说了师父在这里,他也不会亲自前来,将他老人家接过去。
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回萦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像他这样大户人家的少爷,定是觉得来这地方委屈了他,于是她抬起头来,甩甩帕子笑着说道:“哎哟~~少爷~~咱们这缠梦楼可是‘百年老字号’~~青楼中的青楼呀~~如今又正逢三月,就连蓝河河督高应求大人今晚也会来咱们这儿,您要是错过了,不是可惜嘛~~”
闻言,洛橴矜的眉毛一挑:“蓝河河督?”
“是呀~~”见他来了兴趣,回萦继续笑着说道,“还有咱们新来的花魁——琴姬姑娘的舞蹈可看,那可真是艳绝天下,美丽无双啊~”
“……琴姬?”
“没错~~”越说越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