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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垫在膝盖上,呆滞的望着地上深色的长毛地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林锦臣冲到门口的时候正巧江墨北抱着顾夕颜出来,江墨北的脸色很沉,“以澈还在里面。”
听到这话的时候林锦臣几乎是满目震惊的看着他。
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男人能把自己的妻子丢在火海,而若无其事的抱着另一个女人出来。
江墨北冷冷的看着林锦臣,俊脸沉的几乎不能看,嗓音像是铺了厚重的冰层,语调勉强算平稳,唯独他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才能压制心头的颤抖和仓皇,“以澈还在。”
林锦臣收回目光,将眼底那些震惊隐去,眉梢掠过极冷的寒意,然后不再看他,抬手捂住鼻尖,薄唇吐出她的名字,“以澈,在吗?说话……”
以澈虚软的靠在墙壁上,脚边的地毯已经有火燃了过来,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像是亲眼看到希望被踩灭而衍生出无边无际的绝望,深不见底的黑暗。
漆黑的杏眸里是空洞的茫然,心口像是被生生抓出了一个洞,空荡荡的。
屋里的烟很浓,只是隐约能看到人形。林锦臣捕捉到蜷缩在墙角的那抹身影,蹲到她身边,来不及叫她或者查看她的伤势,一心要将她带出去。
遒劲的手臂伸出去搭在她的腿弯,一个用力便将她抱在怀里,清漠的嗓音像是染了烟雾显的沙哑,“以澈,醒醒……”
她伏在他的胸膛,双眸微微阖着,像是无意识,眼角微红,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人颓败虚弱的厉害。
……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苏浓急急问道。
医生将脖子上的听诊器挂好,才慢慢说道,“她只是吸了些烟灰,但是因为病人怀有身孕,所以暂时不方便用药。”
“怀孕?”苏浓和沁姨几乎是同时惊叫出声,脸上的表情有惊喜,有担忧,各种情绪掺杂。
一旁的林锦臣俊美的脸上看不出端倪,唯独深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复杂。
医生看着她们一脸的意外微微蹙眉,“两个多月了,你们不知道吗?”
床上的以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眸,只是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吐出几个字,轻的像是自言自语,“两个月了啊!”
就是说婚礼第二天她用早早孕试纸测的时候应该就怀孕了,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测出来。
林锦臣听到以澈低低的声音朝她看了过来,连忙俯身下来,低声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以澈微微偏首,男人俊美异常的五官映入漆黑的眸底,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是怀孕了吗?”
男人的眼眸极快的掠过一抹无法名状的情绪,嗓音淡淡的,“嗯。”
唇角晕开一抹苦涩的笑意,脸色愈发苍白和迷茫,她忽然看向医生,黑白分明的眸底闪着碎碎的光,“医生,我怀孕的事能不能替我保密?”
这话出口那医生一脸惊讶,
“那江先生那里?”
“瞒着。”以澈只是轻声开口,语调像是染了窗外暗沉的夜色,凉的厉害,“不要让他知道。”
医生脸上明显是无法苟同的神情,“他是您先生,问起来的话我似乎没有立场隐瞒。”
“他不会要这个孩子,”以澈冷冷打断医生的话,温静的眉目间已经泛上一层淡漠的凉意,“如果这个孩子因为医生你被打掉的话,你也会不安的吧。”
医生沉默半晌,才慢慢的应了声,“好。”顿了一下,才重新开口道,“我只能保证不说,但如果他自己发现的话就与我无关了。”
……
顾夕颜看着床边立着的男人,眼眶有些红,满满的都是委屈的神色,“墨北,你能不能陪陪我?只有我一个人……”
男人温润的脸庞面无表情的厉害,眉目未动,“医生说孩子没事,但是你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好好养着。我给你找了护工。”
顾夕颜心头颤了颤,缩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缓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了。”
说完,便将脸撇向了里侧,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不再说话。
病房里站着的男人显然也没打算多呆,幽沉的眸光落在女人略显凌乱的黑色长发上,俊朗的眉宇间隐着不明显的寂寞和苍凉。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低低的嗓音散在安静的病房里,很快消弭,剩下的唯有女人低泣声。
很快的,病房内闪进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小声说道,“江先生今天找我谈有关鉴定的问题了,如果不赶紧解决,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顾夕颜抬手摸了摸脸上未干的水痕,眼底划过一抹极深的恨意,唇角勾着的弧度凉意渗人,慢慢吐出两个字,“放心。”
……
夜很深了,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明明觉得身心俱疲,却了无睡意。
以澈就这么睁着眼眸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发呆,苏浓因为要吊点滴,所以沁姨陪着在隔壁病房,她靠在床头,微微垂眸,细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平坦的小腹,是有一个生命吗?像是慢慢破芽的种子一般一点一点长大吗?
很奇怪的感觉,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期待。
在她的认知里,江墨北可能会要这个孩子,但是根结在她,她没有想好要不要这个孩子。
来的不是时候。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以澈抚在小腹上的手蓦然收了动作,指尖慢慢蜷缩起来。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甚至连他的脚步声她都能很清楚的辨别。
这个认知让她一度痛恨和唾弃这样的自己。
以澈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垂了眼眸,白净的脸蛋颜色很清淡,几乎不见一丝情绪。
男人抬手关好身后的房门,身上还是之前的加长版的西服,让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加颀长,长腿迈出的步子很稳,静谧的病房里有皮鞋落在地板上轻微的响声。
斜着身子在床沿坐下,一贯低沉温淡的嗓音沙哑的厉害,薄唇微启,慢慢流转出两个字,“抱歉。”
以澈没有抬头,轻轻笑了下,温凉的嗓音卷着微末的自嘲,“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男人原本温润儒雅的脸庞倏然沉了下去,俊美的轮廓绷得很紧,薄薄的唇一点一点抿成一条直直的线,像是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唇间缓缓的流泻出一个音节,“呵,”
修长的手指端起她的下巴,微微粗粝的拇指跟食指掐在她下颚的位置,唇角牵起些虚无的弧度,低低沉沉的道,“江太太,你除了离婚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
以澈被迫跟他对视,视线落进他深深灼灼的眸光里,淡色的唇瓣轻轻哂笑着反问,“我们之间除了离婚还有别的?”
她的感情,她的期待,已经被消磨殆尽。
男人的俊脸往前挪了一分,低沉的嗓音绞着温热的呼吸深深浅浅的扑下来,缭绕在她的鼻间,一寸一寸蹿进她的心尖。
“除了离婚,自然还有做一爱。”
以澈睁大了眼睛,抬手摸到背后柔软的枕头直接朝男人脸上砸了过去,“江墨北,你是生怕我不知道你有半个脑袋长在下面吗?”
第234章 你说对了,我最恶心的就是你爱我()
江墨北不闪不避,任凭白色的枕头打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唇角的弧度渐深,不知何时染了轻邪的意味,“我有半个脑袋长在下面很有问题?你不是有张嘴也长在下面?”
以澈,“……撄”
原本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蛋腾的一下烧的血红,全身的血液都跟着筋脉的纹路往上飙,她甚至要以为她的血管会爆掉,清凉的嗓音已经算的上尖锐了,“江墨北,你是不是变态?”
男人掐着她下巴的手指慢慢移到她的唇角,在她淡色的唇瓣细细的摩擦,低低的笑着,“我不过是说说,你就恼了?”
深邃的眼眸里净是邪肆又轻佻的光,“要真是做了,不知道江太太会拿我怎么样?”
以澈怒极反笑,清净的脸蛋上铺着一层凉薄的笑意,“你不就是仗着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清越的嗓音慢慢流淌成蛊惑人心的低笑,指尖流连在她的唇角,然后蔓延到脸蛋,“嗯,我倒是想你把我怎么样。”
滚烫的唇息喷薄在她的唇间她的脸颊,
混着男人独有的侵略意味极重的气息,眨眼间便侵袭她的整个感官和呼吸系统。
有那么一个瞬间,以澈只觉得脸上冒着热气。
不知何时蜷着的拳头狠狠攥着,修剪的整齐的指甲没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的气息平稳了几分,唇角慢慢挽了些弧度,“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哪里招你讨厌了,非要这么恶心我?偿”
男人的声线压的很低,像是轻声的呢喃,像是卷了微末的叹息,“我爱你就这么让你恶心?”
以澈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一般直接笑出了声,眉眼弯弯,连漆黑的眸底都闪了光亮,从语调到表情都肆意的很,“你说对了,我最恶心的就是你爱我。”
江墨北英俊如斯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凝滞,快的几乎捕捉不到,嗓音微沉,却又像是无奈,“你又做什么要招惹我?”
以澈很快的接口,“那我现在不招惹你了,你能放过我吗?”偏了偏首,避开他的眸光和呼吸,凉凉的嗓音里泛着厚重的疲惫,“我就算欠你什么,也该还够了吧?”
回应她的是男人微重的呼吸和冗长的沉默。
以澈扯着唇轻笑,唇瓣上还有男人手指摩擦带来的涩意和轻微的痛意,她的声音轻的像是飘在空中的白色羽毛,“婚礼的时候我以为是结局,你让我给你做那种事的时候我也以为结束了,你把顾夕颜带出去的时候总该够了吧?”
她以为会痛,可是没有,说起这些的时候只有她意想不到的平静,像是一池死水,再也掀不起波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蓦然僵在她凝脂般的脸上,他无话可说。
好看的过分的眉宇间隐着她看不明白的暗色,头顶有亮色的灯光打下来,他斜坐在床沿,俊颜偏逆,眸色深沉似海,无声无息的掠过风浪。
“进去之前我就看到林锦臣了。”他的嗓音压着重重的疲倦的沙哑。
言下之意就是,林锦臣一定会救她,所以他才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去救顾夕颜。
那一个瞬间以澈甚至自欺欺人的希望他没有看到她所以才会先去救顾夕颜。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以澈闭了闭眼,身姿直接往后靠了过去,早已忘了搁在背后的枕头被她扔在了地上,身后是坚硬的床栏和墙壁。
男人落在她脸蛋上的手指突然落空的时候,瞳眸瞥见她身子往后仰的动作,眸光敛住,有力的手臂探出去直接抵在她的脑后,将她往前带了一下,然后以澈便被突然的拉扯撞进男人的胸膛。
她的额头直接磕在男人坚毅的下巴上,忍不住低低的抽了口气,恼怒的吼他,“你干什么?”
男人只是简单的回答,声音平淡无波,“会磕到墙。”
以澈皱着小眉头,“我磕到墙跟磕到你下巴有区别?”
“有区别,”男人很肯定的答,“后脑磕到墙会变脑残,额头磕到下巴不会。”
以澈,
“……”
你才脑残,你全家都脑残。
这男人是厚脸皮到准备随时刷下限了?
枕头被扔了一个,她也不想去捡,索性直接躺了下来,抬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在脑袋上,闷在被子里开口,“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男人低着眼眸看着她闷在被子里将近一分钟,宽厚的大手才寻着被子的边角往下拉到她的脖颈处,然后踢掉脚上的黑色皮鞋,和衣**。
他身上的外套早在进屋的时候就脱了下来,此时他身上只有一件灰色的浅v领毛衣,直接贴上以澈僵硬的脊背。
毛衣本就是柔软的质地,贴着她倒没有多不舒服,但她就是觉得难受的厉害。
男人遒劲的手臂直接伸到她的腰上将她困在怀里,对以澈拼命的挣扎推搡视而不见,甚至越收越紧,下巴抵着女人细细软软的茶色短发,嗓音低沉的像是蛊惑,“再乱动我当你在撩我。”
以澈的动作果真停了下来,唇角勾着鄙薄的笑意,“江先生,你说你爱我是用嘴皮子爱的吗?从你进门开始有问过我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吗?来来回回都是龌龊的挑逗,你也好意思谈爱?”
男人的下巴仍旧埋在她的发间,“来之前我就问过医生了,她说你没有大碍。”
以澈抿了抿唇,她说这话本就是试探,其实从他进门开始他没提到孩子,她估计就是医生那边瞒下了。
一颗心还没落回到肚子里,便感觉到男人的手直接落在她搁在小腹的手上,手指轻轻捏着她细嫩的小手,“咱们要个孩子,嗯?”
要个孩子?
唇角无声无息的撩开嘲弄的弧度,清净的嗓音裹着深凉,“不知道谁的算是私生的?”
黑暗中男人拧着的眉目深了些,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抿唇思忖半晌,才闷出几个音节,“你相信我,”薄唇极其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像是乞求,“好不好?”
这三个字在以澈心头一点一点炸开涟漪,他曾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何时狼狈到如此低声下气的乞求她的信任?
黑暗中,她背对着他,那么近的距离,却又远的像两个世界,他看不到她的泪流满面,她也看不到他的肝肠寸断。
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男人才轻轻叹息,“你见到的未必是真的,更何况只是听到的,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薄弱?”
一直到身后的男人呼吸沉稳下来,以澈才重新睁开了眼眸,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
顾夕颜站在**白色的病房门口,只觉得心口的位置疼的厉害,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身侧的手指掐进手心,黑色长发沿着脸颊垂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那个男人温柔的低语,咱们要个孩子,咱们要个孩子……
既然搅进来了,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她顾夕颜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
莫染被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吵醒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了,随手捞了件衣服披上,拉开门就吼,“靳南森,你他妈有完没完?”
只是没等到最后一个字落地便震惊了。
门外的男人也一脸莫名的看着她披头散发河东狮吼的模样,旋即勾了唇角,淡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莫染脸上难得的飘上一点红,但很快调整好表情,不在意的开口,“有什么不能的?”
男人淡淡的瞥了眼她随意的模样,嗓音深了一分,“听说你跟野男人苟一合被南森捉一奸了。”
莫然耳后根明显的红了红,脸蛋也烫的厉害,“江墨北,请注意你的措辞。”莫染皱着脸蛋纠正,精致的眉目染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第一,我没有跟野男人苟一合,第二,我就是苟一合了靳南森有什么立场捉一奸?第三,你有什么立场在这说风凉话?”
江墨北敛去眸底的神色,温和儒雅的五官上凝着一层厚重,“帮我做件事。”
莫染的神色也收敛了不少,漂亮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