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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师尧早已经褪去了跟了她一天的浓烈妆容、高华丽服,回归成了一如当初,师尧才进宫的那副清水出芙蓉的样子。
轻轻浅浅的妆容,只是淡淡的描了眉,点了唇,乘着入了夜的凉风,微微袭来,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就如同师尧这个人一般,令人不由自主的迷醉。
月白色的齐胸襦裙穿在她的身上,衣袂飘飘、裙裾微漾,动人得恰到好处,眼眸清澈仿佛倒映着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
若不是师尧自出身起便在京城,从未出过京城一步,旁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一位江南女子,无他,她的身上自有一分娴静优雅,一分柔弱娇媚,可正是因为她并非出自江南,又多了一丝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惑人魅力,亭亭玉立,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仿若月中仙,又如林中魅,奇特的矛盾气质,就连一贯领略到了师尧美貌的宣明帝都忍不住有些恍神。
这世道,女人的武器多不胜数,有如同男人一般足智多谋的头脑,也有一身通天的权势,更多的,还有男人骨子里对于女人的轻视。
一个只会流眼泪珠子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呢?顶多了夫就是天,子女就是天,不是吗?
这一刻,宣明帝觉得师尧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他怜惜的走上前,解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师尧的身上,牵上了她略显凉意的手,“尧儿何苦站在门外迎接?朕不拘这些虚礼,你瞧手都冻凉了吧?凉了,可没谁会心疼的。”
这话听着像是数落,但是透露出来的浓浓疼惜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师尧披着黑色的大氅,浑身上下包裹着原本属于宣明帝的暖意,唇角翘起,水色的眼眸眨了眨,“皇上不心疼妾,妾的心可就要疼了。”
握了握宣明帝的手,还晃了晃,就差没直说宣明帝口是心非了,那小模样,瞧得后者失笑不已。
“是是是,朕心疼,朕心疼。”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寝殿内。
长乐宫的碳火从来都没有断过,此时此刻,就算是入了夜,就算是已经是深秋初冬季节,寝殿里仍旧是暖洋洋的,点着燃香,贵妃榻边依稀还能看见几件未完成的小衣裳的形状,一看就是主人虽没有空闲去裁剪,却心里时时记挂着的模样,窗口是半掩着的模样,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花,宣明帝知道那是一株幽兰,那是师尧喜欢的。
宣明帝早就用过了晚膳,上长乐宫自然是直接坐到了寝殿的椅子上。
青雉极有眼色,奉了热茶,便领着宫人跟着常盛恭敬的退了出去——皇帝到妃嫔宫里,二人独处一室,自然不喜欢旁人打扰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师尧能受宠,能得宠,能成为后宫第一宠妃,一个月侍寝的数能顶的上旁的宫妃一年,除开宣明帝对她的政治考量之外,师尧的皮相、年轻的身子也占了不小的分量。
这都是人之常情,这世上,男人大多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十八岁的男人喜欢十八岁的女人,八十岁的男人也喜欢十八岁的女人。
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严皇后曾道,丽昭仪不过是运气好点,以色侍人罢了,不必放下心上。
这话说的不错,师尧也承认,如果不是她赶上了好时候,作为一个小姓能不能进宫都还是个问题,更别说其他了。
常盛、青雉几人退的快,但是却有所误会了,师尧再怎么才色双绝,他宣明帝也好歹是阅尽千帆的人,从本身来说,他就不是个急色的,不可能牵着人小姑娘的手就往床榻上带,很显然,宣明帝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似嗔非嗔地道,“以后可不许了啊,下次要是再站在外面等,这宫里的奴才劝不住的话,朕迟早得收拾一顿。”
师尧丝毫不怕他,这会儿更是笑了,小拇指勾着他的手,细微的摩擦着,没有带甲套的小指甲勾得人心痒痒,“妾只是想皇上了嘛,皇上可原谅妾这一次?”
宣明帝虎着脸不再说起这个,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茬,“朕听皇后说,你将三公主接到了长乐宫?”
师尧知道,今儿个晚上,宣明帝是在定坤宫用的晚膳,皇后会提起这个事儿,显示显示她的慈母之心,也是在师尧的意料之中,此时此刻借由宣明帝的嘴说出来,无非是为了提醒师尧不要“拿了钱”不办事罢了——三公主都让你给接走了,说好的严嫔什么时候搬到定坤宫?
虽说是交易,可也是光明正大的交易,没什么不好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师尧在宣明帝面前一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性子,当下便将自己给严皇后说的那番打算一一告知了宣明帝。
不过,个中理由说的就没有那么详细了,将严嫔扔给严皇后,师尧给的理由不过是觉得严嫔这个人棘手,还不如直接让严皇后调|教而已,万万不敢在宣明帝面前暴|露太多,免得扰了自己在他心里有点小聪明的印象。
师尧敢在严皇后面前揭露自己的一点点面纱,那是基于严皇后的性子来的,因为她知道,无论严皇后怎么吃惊自己如何精于算计,她的妆容打扮就能暂时糊弄过去。
但是宣明帝不一样。
宣明帝是皇帝,从上数好几代,皇室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罢了,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也没有世家大族骨子里一代一代相互影响的臭毛病——他并不轻视小姓,在他的心里,所有人都是他冕下之臣,无论是小姓还是世家。
是以,在褪去了那层偏见之后,师尧无论做什么事,一旦有所异动,在他的心里都会引起警觉性。
这也是为什么,师尧为了迎接宣明帝,特意沐浴更衣换了妆容的原因。
她要保持自己在宣明帝心里的印象——她是一个纯白无垢的女子,从进宫到如今就没有变过。
果不其然,正如师尧所料,宣明帝既然把后宫交给了师尧和太子妃共同打理,也算是在后宫师尧成了首要说话人,这后宫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出格的,他都不会理会。
公主所只是收拾了宫里现成的行知斋,重新挂上匾额罢了,算不得什么破费,宣明帝全权交给师尧打理。
自打那日严嫔上紫宸殿闹了一圈之后,原本对她印象就不深的宣明帝,算的彻底厌恶了这个女人,师尧说起将她安置到定坤宫的时候,宣明帝呀没有多做评价,仅仅是点了点头算作应允。
甚至来说,比起严嫔,宣明帝难得关心了几句他甚至记不起面容的女儿——三公主。
“你既然有这个心,朕自然不会不同意。”宣明帝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三女儿一样,看着师尧的脸,有些复杂,“朕可不知道朕的三女儿能有这么大魅力,让尧儿专门给她收拾一处地方供她安置?”
宣明帝自然看得明白,师尧兜兜转转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专门腾出来一个地儿,让三公主能够当家做主罢了。
以他的洞察力,不过是看着师尧说起三公主时,脸上些微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儿在定坤宫过的不怎么好。
按理说,他这个父亲在自己的闺女受到欺负的时候,应该挺身而出,为自家闺女出气的,实际上,一边是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儿,一边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宣明帝能做的不过是敲打几句罢了,其余的,只要严皇后不是做的太过出格儿,宣明帝都不会过问。
这也是为什么,严皇后有这么大胆子苛责三公主的原因之一。
师尧浅浅一笑,“今儿个早上,皇后娘娘也问过妾同样的问题,您知道妾是怎么回答的吗?”
宣明帝不答,师尧却自顾自的道,“妾回皇后娘娘道,是严更衣苦苦哀求妾,妾才不得不出这个头的。”
师尧看着宣明帝的眼睛,眼眸里清澈如一泓清泉,映照着对方不算年轻的面容,“妾自是不敢期满皇后娘娘,说的也是实情,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三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血脉之情,就算是爱屋及乌,妾也不会置之不理。”
甜言蜜语谁不会说?端得看说的动不动听,暖不暖心,窝不窝心。
就连宣明帝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看着师尧一点都不隐瞒的眸子,他心里的某一处的柔软的,软进了血肉里,让人轻而易举便能找到破绽。
“既是如此,公主所也早早的收拾出来吧,你长乐宫还有五儿,朕怕孩子一多,你照顾不过来。”
第九十四章()
既然有了宣明帝的首肯,师尧的动作就更快了,公主所也不到半个月就修葺完成,严嫔也麻溜的打包好了送到了严皇后的手上。
当然这里的动作快仅仅指的是她动动嘴皮子罢了,一应跑腿儿的事宜都是青雉这个长乐宫的管事姑姑在办,哦,亲自送三公主去一趟静心苑除外。
师尧深刻的记得,那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秋天,师尧牵着三公主的小手,也没有坐辇轿,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静心苑门口,这一回,师尧懂得避嫌,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三公主。
也许是长乐宫的水养人的缘故,在长乐宫住了不过短短十来天的时日,原本脸颊有些消瘦的三公主,脸上也逐渐有了些肉,面色带着健康的红润,梳着垂髫双髻,脸上不施粉黛,清清爽爽的模样,穿着新做的织锦素色对角袄,下着渐变浅蓝的百褶裙裾,身后跟着她自个儿选出来的十三岁左右的小丫头,身姿风仪因为有师尧请了教养嬷嬷的缘故,逐渐有了大齐公主该有的尊贵大气,虽不似国色无双,至少不再是当初那样内向胆小、只知道躲在门后的模样。
师尧就这么目送着三公主一步一步的走进静心苑的大门,走进小严氏的院子。
有了宣明帝的发话,又有一旁的太子妃梁殷坐镇,师尧收拾起静心苑那群老刁奴来那是一点都不手软,这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了,至少那段时间,暴室里关的罪奴,细数下来,基本上十成有九成都是原本静心苑的奴才,还有的是根据那些奴才的口供查出来的后宫里的蛀虫。
至于关进暴室之后,那些人又该如何发落,就是依照后宫宫规、大齐律法的公正严明处置了,到底是乱棍打死、还是株连九族,就得看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是深是浅了。
如今的静心苑可谓是大变了样,原来的手脚不干净的奴才被清理出去之后,又补充进来了新的清清白白的宫人伺候静心苑的主子——虽是罪妃,但只要一日是妃,一日就是主子,无论奴才有多么得脸,从身份上就必须恭恭敬敬着。
师尧将三公主从静心苑接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严氏了,别的不说,有丽昭仪这一宠妃站在小严氏的身后,就算给静心苑的奴才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了,更别说,之前丽昭仪还杀了鸡、儆了猴。
如此一来,原本属于冷宫的静心苑,似乎也与其他的宫殿没有什么两样,至少对于小严氏来说,与她以前的日子是没什么两样的,如果硬要说有,那便是自由得多。
在静心苑,在她的那个小院子里,她就是主子,小严氏不用担心,这些个奴才背后到底有谁暗中埋了钉子,也不用时时刻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严皇后的监视之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不用受那些宫人明里暗里的奚落讽刺。
说来也是可笑,原本小严氏自进宫以来便初封为了贵嫔,依照宫里的规矩,再怎么说也能得一个小小的轩阁当家做主的,但是因为严皇后,她是半点自由的都没有,像是紧紧被捆|绑在了严皇后的那艘巨轮上,跳下去就是个死,这样的状态,就算她成为了从一品淑妃也依旧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
小严氏不能死,她还有自己的女儿,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小严氏情愿成为严皇后手上最锋利的刀,成为严皇后身上最坚固的盾,为她披荆斩棘,为她遮风挡雨。
就在小严氏以为这辈子都将如此度过的时候,一辈子都将被禁锢在定坤宫的小小偏殿里的时候,她一直关注着的丽昭仪却给了她机会。
那时候,丽昭仪还不是丽昭仪,仅仅只是才进宫的秀女、正四品丽容华,如果说有了个封号还不至于让小严氏对她时时关注的话,师尧之后的宠爱便足以让她所记在心头了。
小严氏甚至有一种预感,这后宫的天,迟早是要变的,而变了这个天的人,就是这位新进宫的小姓师氏!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荣贵妃重新打开了她咸福宫的宫门,严皇后丢了宫权、中宫笺表,而她自己,也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从一品淑妃的她只有一个时时受人监控的偏殿,而最末等严更衣的她却拥有一个她自己说话有人应声儿的静心苑。
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出乎师尧意料的是,那天,三公主在静心苑里并没有呆多久,出了宫门脸上还带着笑,许是小严氏对她说了什么,三公主浑身上下所感染的那股子郁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好比阴天和晴天的区别,一个是黑云滚滚,一个是蓝天白云。
师尧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记得三公主脸上的明媚,实在是动人不已。
哦,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叫三公主了。
或许是师尧在定坤宫大张旗鼓接了三公主出来的,又或许是有了正经的公主所之后,宣明帝终于记得自己膝下除了有皇子,除了有太子齐恒之外,还有一众女儿了。
就在那天师尧如实相告了自己的后宫的所作所为,譬如修了公主所之类的事儿,第二天,一大早,宣明帝便在后宫下了圣旨,给他膝下的公主一一取了名。
之前就说到,公主的地位在大齐,或者说是在每一个朝代,都不比皇子的。
每一个皇子出生起就,若是生母得宠自个儿身子骨健壮的话,皇帝一高兴,当场就会赐下名,若是生母不得宠的话,那也无妨,起码只要皇子能熬到自己满月,就算是皇帝不说,礼部也会记得,当日便会呈上皇子的名写在折子上,供皇帝挑选。
也就是说,无论皇子生母得不得宠,皇子都是有名的,但是公主却不一样了,有得宠的生母倒还好说,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在父皇和母妃或是母后的宠爱下,成为端庄大气的公主殿下。
若是有不得宠的生母的话——请参照三公主,如果不是师尧闹了这一出,宣明帝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定坤宫过的不好,也不会多过问一句,更别说什么起名。
可别小看了起名这个东西。
皇室血脉一旦有了名,上了正经儿的宗族玉简,那才真正的算是承认了血脉,承认了你是皇家人,这也是为什么皇子满月、站住脚了才会取名,而公主不是了。
一般来说,公主那都是在出嫁的时候才有封号,这里的封号就相当于她的名讳了,譬如宣明帝的姐姐端华公主,起初也是不怎么受宠的,也只是在出嫁的时候才有的封号,如今提起来,宣明帝换的也是“端华”,而不是小时候起的小名。
是以,宣明帝此举,说是取名,倒不如说是给自己膝下的公主定了封号,正式的上了宗族玉简,得了皇家的承认。
别的公主先不提,承的都是“永”字,譬如良妃膝下的养女静公主,封号为荣静即永静公主,荣贵妃的二公主封号为永徽即永徽公主,严皇后的大公主封号为永庆即永庆公主,但是独独一个三公主却从的不是“永”字辈,而是单独给了她一个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