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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若是宣明帝摆明了要给一个小姓之女实权那就不仅仅只是宠那么简单了，前朝和后宫说不定都会引起动荡。
之前便说到，宣明帝的后宫世家女和小姓之女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有宠我有权，只要不是涉及到皇家子嗣的问题，或是明晃晃的冲撞打脸，高高在上的世家女是不屑和小姓之女计较的。
然而眼见着这卑微到了骨子里的小姓之女居然有胆子利用宣明帝妄想沾染权利？偏偏宣明帝还同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丽婕妤一个天大的恩典？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时的严皇后简直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宣明帝居然做了如此决定！就像是自己领土受到侵犯的母狮，想要领着盟友合力对抗外敌——无论世家之间如何勾心斗角，他们的外敌始终是想要更上一步的小姓。
严皇后一直以为是这样的，然而见了荣贵妃的反应却有些不确定了。
她本以为荣贵妃会当场拒绝，甚至当场斥责丽婕妤，然而让严皇后出乎意料的是，荣贵妃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身形顿了顿，却还是接了皇帝的口谕。
包括德妃、贤妃、良妃，亦然。
似乎，她们已经是默认了小姓之女沾权一般。
严皇后知道，这和当初的她故作病态赏赐给还是丽容华的丽婕妤恩典不同，当时只是假象，现如今，宣明帝是打算来真的了！
若是今日放任丽婕妤沾权，日后丽婕妤逐步蚕食后宫势力，这偌大的后宫还有她严家人的立足之地吗？
难道这些，杨氏、王氏、林氏她们想不到吗？
荣贵妃愿意丽婕妤沾权吗？
这是当然不愿意的，正如严皇后所想，一旦有了一个丽婕妤日后必定会有第二个丽婕妤，后宫是另一个朝堂，一旦小姓之女从皇宠逐步沾权，这对于前朝来说影响也是非常之大，世家再如何势大，人数也占了少数，比不得庞大的小姓，毕竟世家只有五姓，小姓却数也数不清，一旦小姓之女在后宫站稳脚跟，小型家族将会看见希望，于宣明帝来说，民心更加凝结，朝堂小姓家族必将拧成一股绳，再对比世家大族之间龃龉越加之大，嫌隙越加之深，到时候世家大族又怎么能反抗得了小姓？
这些，荣贵妃等人都是想得到的，然而，她们有选择吗？
荣贵妃和德妃还要仰仗宣明帝开金口让齐泽留在京城，自然不能忤逆了他，再说了，她们也不觉得一个丽婕妤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君不见那曾经和丽婕妤一样出生的李昭仪还不是躺在产房里等死了？世家大族百年不倒，岂是这一个小小的丽婕妤就能撼动得了的？蜉蝣撼树也不是这么个撼动法的。
至于贤妃和良妃想的就更加简单了，对比起严皇后专权，她们宁愿让小姓之女触碰宫权，前者一旦下了凤令，占了大义自然违抗不得，但是小姓之女就不一样了，地位上来说，她们天生就高了那么一层，对于小姓也容易拿捏，说不定，这日后，后宫局势对她们来说，将更加的有利。
再说师尧，对于宣明帝突如其来的圣喻，她自个儿也有些懵逼。
在此之前，她以为他们已经谈好了事成之后的“报酬”，即封师尧的哥哥师钰为蜀州牧，刚开始师尧还有些头疼，甚至有些担心师钰的安全，但是一想通，便觉着蜀州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一个机遇和风险并存地方，对于师钰来说再好不过了。
能从宣明帝手上给师钰讨了这么个职位，师尧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不可心急，若是让宣明帝起了疑心反倒不美。
这也是为什么师尧会听了太子妃梁殷的提醒而换了中秋贺礼的原因。
谁知，宣明帝竟不声不响的给了她这么一个大礼！
宫权啊！
这是哪个后宫女人不想沾染的东西？一旦手握宫权，哪怕只是一部分，对于后妃来说，地位都将大大的不同，毕竟有了宫权若是想要处理哪个不听话的奴才便可自行处置了，一点也用不着请示有宫权的娘娘。
在后宫，有宫权的宫妃和没有宫权的宫妃是不一样的，宫人自然对前者畏惧甚多，前者掌他们这些奴才的生杀大权，后者却仅仅拥有一亩三分地而已。
更重要的是，在宣明帝的允许之下沾了宫权，这侧面也表明了宣明帝对自己的信任。
这怎么能让师尧不高兴呢？
然而，师尧和荣贵妃还没有动身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何院正又开口了，“娘娘，恕臣直言，臣在李昭仪的衣物上还发现了不妥。”
师尧看了眼不说话的荣贵妃，知道她不方便开口，忙问，“有何不妥？”
何院正有些吞吞吐吐，却还是一股脑的倒豆子一样道，“李昭仪位于小腹的衣物上沾有桂圆、螃蟹之类的食物！只是两种食物都被捣烂成泥，若非臣觉得意外，特意检查了一番，说不定也会忽略了过去。”
李昭仪是后妃，还是正在难产的后妃，一般的太医是不敢放着正在难产的她不管而去看什么衣物罗裙的，就连何院正注意到她衣物上的污秽也是一个偶然！
“桂圆、螃蟹皆为性寒，孕妇万万食用不得，若是一朝误食，哪怕是一丁点也”师尧没有说下去了，面上却越发的心惊肉跳，颇像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何院正接口道，“正是如此，若是李昭仪误食了此汤羹，再加上身上又沾染了奇香，恐怕多年之后臣有了对付这奇香的法子，也救不了李昭仪肚子里的皇嗣了。”
秋日正是螃蟹肥美之事，再加上幕后之人将这两种食物捣烂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再以各种香料调料进行烹饪，压下了原本的味道，熬制成了羹汤，哪怕是有再灵的鼻子、再敏感的舌头恐怕也尝不出来这简单的羹汤里居然含有致命之物！
“这是铁了心要皇嗣的性命啊。”荣贵妃凉凉的笑了笑，眼角却不由得瞥向了面无表情的严皇后。
随即，对宣明帝道，“请皇上放心，如此胆大包天，妄图在宫中一手遮天、迫害皇嗣不顾家国王法的人，妾定和婕妤妹妹将这人揪出来，以儆效尤！”
师尧也连忙表忠心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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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查案，揪出幕后主使，宣明帝愿意个师尧沾染宫权，但是再如何也只是一个信号而已，还是未来没影儿的事，师尧现如今当好荣贵妃的副手才是正事，若是连副手也当不了，恐怕也别提什么宫权了。
这个时候，荣贵妃若是不愿意这个小姓之女分一杯羹，自然会明里暗里使绊子，但是师尧对此丝毫不在意，她相信，荣贵妃不会这么做。
荣贵妃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师尧虽猜不到荣贵妃弄出了这么一出大戏，只为了将齐泽留在京城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她的眼界绝对没有困在这后宫四四方方的天里，若是仅仅不忿师尧沾权便惹怒了宣明帝导致今日所做付之东流，那才会让她悔死呢。
果不其然，今日之事，本就是荣贵妃一手导演出来的，所谓查案也不过是荣贵妃一言不发跟在师尧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将原本准备好的凶手揪出来，然后再在宣明帝的面前禀报出幕后主使罢了，全程荣贵妃便没有多少干预，无论任何人看来，全部的功劳都在丽婕妤师尧的身上！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皇上，妾无能，问了宫人柳儿之后，她咬死不说，若非荣姐姐给了主意，妾也不可能将实话从柳儿的口中撬出来。”说着，师尧看了眼地上柔弱无骨、脸色惨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儿，却没有丝毫怜悯，如是道，“以妾口中说出来的话恐怕皇上和诸位娘娘不会相信，妾特意带了柳儿上来，让她自己说。”
一杯茶水一泼，柳儿本就冷汗涔涔的脸上，更是湿漉漉的，稀疏不齐的头发，贴在脸上，原本有些秀气的小脸显得非常可怜，在冷茶的刺激下，她也艰难的睁开了眼。
“柳儿，你说，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师尧轻声开口。
“奴婢乃御膳房的宫女，那日那日接了主子的命令，到御膳房端了汤羹到李昭仪李昭仪席面上，并且要看着她亲口亲口喝下去。”柳儿断断续续的说。
声音不大，却还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你可知那汤盅里是什么汤羹？”师尧问。
“知、知道，主子还特意吩咐了，别让我拿错了，是桂圆蟹黄薏米羹，错不了的，奴婢都记在心里的。”柳儿越说精神气越好，但是师尧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罢了。
接着，师尧问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她甚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周围主位娘娘的表情，“柳儿，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奴婢不敢说，奴婢一家人都在主子的手上，奴婢本就活不了了，若是说了，奴婢的一家人也都活不了了。”此时的柳儿却意外的不肯开口了。
不过，师尧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不听话的奴才，她淡淡的开口，“柳儿，你可要想好了，你自知活不了了，家人也在你主子手上，你可想过，今儿个你透露出了这么多，你的主子可还会放过你的家人？若你今儿个将你知道的事原原本本说与皇上、诸位娘娘，皇上定会救出你的家人，甚至念你有功，赏赐你的家人！”
柳儿沉默了半晌，久到都以为她没气儿了，却听柳儿道，“奴婢的主子是、是、淑妃娘娘。”
第四十五章（）
淑妃？
一个让贤妃惊讶却又有些失望的答案。
她本以为丽婕妤会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是却没想到仅仅牵扯出了淑妃！要知道那奇香之事可是半点没说呢，荣贵妃居然也能忍下？
当年好好的“龙凤呈祥”为何变成了“龙死凤生”，荣贵妃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吗？既然是清楚了又为何会放过这一次绝好的机会，放过那个自视甚高的皇后娘娘？荣贵妃的脾气还真当是好得不得了！让贤妃佩服佩服！
想到这，贤妃心里暗恨，却迫于无奈一眼都不想看那群人。
丽婕妤是个胆子小的，荣贵妃是个怕事的，可她贤妃可半点不怕，若是日后逼急了，严皇后造了这么多孽债，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远的不说，就说那丽婕妤不能生便是她严皇后一手造成的！若是日后，贤妃将这事在丽婕妤耳边说上那么一嘴，宠贯六宫的丽婕妤会不会后悔今日下手轻了些呢？
天边的圆月渐渐隐退在了乌云之后，原本月色皎洁，如今也变得朦胧起来，朝阳宫院子里树影依稀，斑驳着，映在地上，说不出来的渗人。
一定程度上，在荣贵妃面前师尧的意思，也就代表着宣明帝的意思，既然师尧仅仅只是扯出了淑妃，那么荣贵妃就不能多此一举坏了宣明帝的如意算盘，否则齐泽又该如何自处？
荣贵妃不是不恨的，但是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将皇后牵扯进来，一是出于世家一体的考量，二便是如今时机不到了。
这是一种及其矛盾的心理，也是荣贵妃纠结再三才放弃的方案，否则这一次对准的矛头就不是淑妃而是皇后了，但是荣贵妃到底还是荣贵妃，是杨家嫡出，从小便受着世家大族教育，眼界见识非同一般，情感告诉她这一次是打压严皇后的最好时机，但是理智却让她选择了和宣明帝合作，从而留下齐泽，便于展开后续布置。
严皇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但是齐泽却关乎到杨家这么多年的蛰伏。
是以，荣贵妃不得不放弃，而非贤妃所说的怕事。
至于师尧？
弄死严皇后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相反，若是这后宫没了皇后，不知道又会变成怎样的格局，现如今，师尧手上没有任何权利，若是离了宣明帝便什么也算不上，自然不想打破后宫这个格局，也不能和宣明帝离心。
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闹腾出了奇香一事，为了给后宫前朝一个交代，严皇后就算不被废也得脱层皮，这是宣明帝绝对不想看到的。
说实话，将这件事交给师尧去查，宣明帝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她像李昭仪那样是个蠢的，宣明帝也只能像抛弃李昭仪那样舍弃这枚棋子，若是师尧做事有分寸，也不枉宣明帝曾经给她的信任。
并且，看样子，这信任，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皇上，方才席间淑妃娘娘与李昭仪起了争执，继而离席，想必心有不甘，眼见着李昭仪月份大了，这才起了歪心思”结合着证人、证词、以及证物，师尧一本正经的将她所“调查”出来的真相一一禀报，说完，她却顿了顿，“只是妾不才，竟查不出半分关于这奇香的来源，望皇上恕罪。”
一席话说完，将全部的罪名都推到了淑妃的身上，半点也没沾染上严皇后，但是严皇后却高兴不起来，她冷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从一开始，从这个中秋家宴开始便是被算计了。
月份大了的李昭仪事先便服用了容易引发早产的汤药，不顾肚子里的孩子特意来出席家宴，再在家宴之上故意挑起与淑妃之间的口舌之争，再之后，便是如同寻常后宫阴私一般的受了惊吓早产，将公子齐泽牵扯了进来。
本以为公子齐泽是闯了大祸，却不料他竟阴差阳错救了皇嗣的性命，再之后，便由着宠贯六宫的丽婕妤查出事情的真相。
一件件一桩桩，整件事细数下来，与严皇后她自个儿半分关系都没有，但是无论从细节上看，还是最关键的奇香上看，最终致使人都是她严皇后！
淑妃不过是当了替罪羊罢了，然而，碍于严家，丽婕妤没有明说，宣明帝也不会过多追究，仅仅只是给她安了一个“主持中馈不当”的罪名，却也能真真切切的剥夺了严皇后的宫权！
但是，严皇后知道，宣明帝最想要的不是宫权。
宫权不过是后宫掌事的权利，拿在宣明帝的手上又有什么用？他想要的是停了严皇后的中宫笺表！
中宫笺表这个权利平日里也仅仅只是当个吉祥物罢了，也从来不会轻易动用，但是对于宣明帝来说，却是一个十足的威胁。
宣明帝不是一个能将威胁放在别人身上的人。
至于除了宣明帝之外，这后宫谁还掺了一脚？
阴差阳错救了皇嗣的齐泽自然能得皇帝青眼，这都是荣贵妃一手促成的。
办事得力的丽婕妤，在这件事上很很的出了风头，立了威势，可见是个能干的，宣明帝自然会多加栽培。
呵。
成王败寇而已。
只要严家不倒，今日之耻辱，她严敏迟早都要讨回来！
果不其然，宣明帝听了师尧条理清晰的汇报之后，做出了他的决定：“淑妃严氏，其人心狠手辣，迫害皇嗣皇妃，自即今日起废其位份贬为更衣，迁至静心苑。”
“皇后严氏，掌管后宫不力，念在大公主的份上，罚抄佛经百遍，收回中宫笺表，宫务交于荣贵妃、丽婕妤以及太子妃协理，无诏不得出宫门半步。”
论了过，自然该论功行赏了，这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公子齐泽：
“公子齐泽，胆大莽撞，惊扰皇妃，但念其救护皇嗣有功，功大于过，赐京城宅院一套，特许留于京城，望其日后忠君勤勉，不负朕厚望。”
倒是师尧，也许是宣明帝看在她近几日才升了位份的缘故，没有再晋封，反而只是赏了些今年名贵的秋贡，其中也不乏珍稀之物，例如百年老参、夜明珠、血珊瑚、血玉等等，但是到底不如位份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