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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再去一趟。”凌然说着，起身，说：“带上样品酒。要低档的。”
陶洋拿上两瓶样品酒，放进自行车的篓子里。凌然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就往那家批发部去。
凌然在去的路上，就告诫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业务谈成，即使谈成一瓶也行。陶洋跟着呢。
到了批发部，生意果然如陶洋所说。
看样子，来这采购的，都是乡下小店的店主。前面坝子下，就有几条船。
有一个人要了二十筒面条。批发部老板把货搬出后，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弄的，弄散掉了。他要老板帮着弄好。老板让他等一会。
凌然就过去，把这二十筒面条重新用尼龙带扎成了两捆。批发部老板看了凌然两眼，忙着接待另处的采购者。
有一个人要十把竹扫帚。这个货，压在拐角上，上面有许多别的东西。批发部的老板要这个人等一会。显然，他现在就一个人，忙不过来。
又是凌然，主动过去，把压在扫帚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挪开。十把竹扫帚被凌然掏出来，又打成了捆。
凌然忙这个时，批发部的老板又看了这边，然后，忙着给发了货的人算账收钱。
一批，又一批的人，批发部的老板就没有歇的时候。
坝口的小轮船，响起汽笛声。
批发部的人，明显少了，只有三两个，是附近的居民来买调味品的。
在给居民拿调味品时，批发部老板问了凌然，“你做什么的？”
凌然就三言两语的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了，最后，说：“我的店面刚开张。没有销售渠道。想借老板你的宝地，做一个展示。”
“你说的酒呢？高档的，我这里走不动的。”
陶洋这时，反应也算是可以，赶紧拿出最低端的一瓶酒，放到柜台上。
“什么价位？”批发部老板问了。
凌然刚才已经注意到，这个批发部里，有不少这一类的低端白酒，十瓶一提，像捆扎啤酒一样。老板问到价位时，凌然把自己的酒往下调了两毛钱。也就是，要是十瓶一提，比批发部里现有的要便宜一元。
低端白酒，无所谓品牌。喝这种酒的，只要便宜，就是好。
批发部老板把陶洋放到柜台上的样品酒，摇了摇，看了酒花，说：“你先放二十提过来。我试试看。”
凌然谦恭的笑着，说：“老板。这个，是要现钱的。”
批发部的老板说：“我这里，从来就不做代销。”
“好。我这就回去把货送过来。”
出了批发部的门，陶洋说：“经理，你太厉害了。”
就是这种低端白酒，陶洋和颜晓三外出推销时，凌然给的条件，是收一半的钱回来，就是放过去十提时，要收五提的钱。就这样的条件，两个没有销售经验的年轻人，还是谈不成，一笔也没有变成。
现在，凌然一下子放出去二十提，而且全部现钱交易。陶洋不佩服可是不行了。
回到门面，赶紧出货。
问题来了。开张太急，起码的运输工具没有准备。
凌然只好到隔壁店面借了一辆三轮车。
陶洋把这二十提白酒用三轮车送去批发部。
不一会，陶洋回来，把钱也带回来了。
这时，颜晓三也回来了。他又是空手而归。
凌然有了这一次的成功销售，就有了说事的资本。
“记住了。销售，很讲究说话的技巧。而且，眼睛里要有活。一个人，只要练到能说服别人，那就没有成不了的事。”
陶洋听着，点头，却又眨巴眼。会说话，可不是想说就能说出来的。这需要积累。
凌然难道不知道这。知道，就给身边的人补课。他想，利用每一次的机会，训练一点，是一点吧。有一说法，临阵磨刀，不亮也亮。
颜晓三和夏红已经听陶洋描述了这次销售的经过。三个年轻人对他们的经理凌然，可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凌然只是笑笑，就出了门面。他到河边上去抽烟。店面里有这许多的白酒，是不可以抽烟的。他做了规定，自己肯定要率先垂范。
门面前，就是一条环城河。
凌然抽烟时，却皱起眉头。代理的这个白酒，即使不要下家的钱，只是把酒放在店面里，也不行。人家嫌这种没有知名度的酒放在店面里碍事。
这时，凌然才发现，这个项目，是有问题的。郑海给他画的是一个好看的饼，自己呢，就把这个饼当成了馅饼。
全是自以为是的算法。这些酒，要变成二十万元甚至四十万元的现金，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这就郁闷了。生意的风险就是这样被一些好看的花样给遮挡了。
现在，局面已经是这样了，有没有改变的办法呢？
第13章 树大招风（）
凌然有些纠结了。生意成了这个样子。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曾经想过，再怎么的，最差，也应该月入上万吧。
虽然，郑海画了一个大饼，说这二十万元的货，将来就是凌然的。
凌然开始时，也是相信的。
现在，不敢这样想了。郑海说的，可是有前提的，就是这个酒，在这个区域打开一片市场。如果，没有打开市场，广告费还有宣传费，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这些货，就有可能被酒厂拉回去。
这个假设，后来还真的成真，酒厂的销售处长亲自过来，要拉走这批白酒。这是后话。
现在，为了能够把这个白酒的市场打开，凌然真的是寝食不安。
这晚，他没有回去吃饭。颜暮雪在单位没有回来，说是分厂班子有一个聚会。颜暮雪是这个班子里的负责人。她不能缺席。
凌然从河边的饮食摊点上端了一盆炒菜，到了门面里。酒，门面里可是现成的。
嘬了两口白酒。想抽烟的。香烟拿出，只是闻了闻，就放下了。这里，还是不抽烟的好。关于这个白酒，凌然换了一个角度想问题。
问题怕是出在自己这里。
事在人为。
销售这一块的力度不够啊。几乎就是没有自己的销售网络。
看着门面里被堆成山的白酒，凌然已经没了开始见到这些货的兴奋。相反，多多少少的有些烦恼、烦恼这种没有知名度的白酒怎么销售出去。
忙忙碌碌中，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卖出去的酒，不够日常开支。水费，电费，环境保洁费，电话费，人员工资，到了饭点来检查工作的招待费用，等等吧。就这点费用，不要说纯利润，要是能够卖出酒来抵销，就很不错了。
这生意做的，凌然郁闷极了。
还有让凌然更郁闷的呢。
片区的税务专管员，来到门面，把一张税收核准单，丢到桌面上。看到这张单子之前，凌然坐在桌子前，发呆。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穿制服的专管员，把单子丢到凌然面前后，就在对面坐下了。
夏红今天家中有事，请假，凌然就替代了在门面值守。凌然拿起这张单子，目光只是这么扫了一下，头立马就大了。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要按时交纳五百元的税。
关于税，凌然已经在这一排门面打听过。生意好的门面一个月交七八百元，生意差点的一个月只交二三百。凌然这里才开张一个月，卖出去的酒，还不到两千元，却要交五百元。
拿不出钱，凌然只有低声下气，“同志，你看到了吧，我这里，没生意。上个月，卖出的酒，才一千八百多点。”
专管员给了一个斜视，说：“你说的这个，我管不到。这个征收额度，是稽核科的人来做的。我只管照单收钱。”
“什么时候来核查的，我不知道啊。”
专管员瞅了凌然，像是要看清楚这个老板的五官，说：“你这里，不要进来看，就在外面看一眼，就应该征收这个数的。你看看你这门面里，货堆的这个阵势。收你五百，不多。”
凌然可是哭丧着脸了，说：“我这里的酒，真的走不动的。”
“说了玩吧。走不动，你弄这许多来，摆着好看，是吧？”
“我不懂的。”
“不懂，你做什么生意？”
“我下来做生意，也是迫不得已。”凌然真想把下来做生意的起始原因说出来。可看眼前的这个专管员，恐怕对他的经历没有兴趣。
专管员说：“不要跟我扯没用的东西。赶紧掏钱吧。我管一大片，任务重着。你就不要跟我耗时间了。你就是跟我磨破嘴皮，到头来，一分钱也不会少。该你交的，你还得交，就是借钱去，也得把这个钱交了。”
凌然只有用手抓头皮了。
专管员又说：“不是我吓唬你。这是进国库的钱，性质你应该知道。”
凌然看这个专管员把脸拉着，知道没了通融的余地，只好掏口袋。他差不多要把口袋翻个底朝天。桌面上也就有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名片，纸头，也有钱，纸币和硬币，最大的一张是拾元。
凌然把掏出的钱归类，数了数，九十七元三角五分。他报了这个数字。
专管员像看一个人耍猴，一直看着凌然的脸。
这时，凌然的脸上，贴满了苦相。
专管员做这一行，跟生意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一个冷笑，起身，往门外去。
凌然以为专管员网开一面。
专管员到了门口，回头，说：“宽你两天。两天后，我再来，到时，不要再跟我玩这个。这个月不交，下个月还是要补上。还有，要交滞纳金。”
凌然一脸呆相，看着专管员离开。
摇头，叹息。凌然正打算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又进来一个穿制服的。看出来了，又是专管员。管地方税收的。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自然的，凌然觉得今天这个日子特别。两个税种的专管员，一前一后来看望他。
凌然把收起的表情，又展示出来，一脸的苦相。
来的人，无视了凌然的表情，把一张核定单递过去。
凌然接了单子，看了，傻眼。巧了，也是五百元一个月。
“怎么也是五百一个月？”
专管员是个女的，三十多岁，笑了笑，说：“先前，有核查的人来过吧。”
凌然说：“我没有见过。”
专管员告诉，“核定这个数，是根据你门面的销售规模来的。你看看，你这里的货，这么多，一个月，不走上七万八万的，你做什么生意？”
“我这里的酒，卖不动的。”凌然说这话，是笑着的。他知道，女同志好说话，心软。
可是，这个女专管员却说：“我只负责照单收款。你可不能难为我一个女同志。”
凌然也就不好多说了。但，刚才做过的动作，也就是先前给前面那个专管员做过的动作，又做了一遍。他把口袋里搜出来的钱数，告诉了这个女专管员。
专管员说：“好吧。我过两天再来。谁让我命这样的不好。就是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跑腿的命。”
凌然只有点头哈腰的送人家出门。
两个专管员走了后，隔壁门店里的老板过来、过来时却是笑笑的。
第14章 门道（）
隔壁的老板姓胡，年纪在五十岁上下。
有句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门面挨着门面，胡老板没事时，就到凌然这边站一站，看一看，有时会说上几句话。只是，一直没有深入交谈过。
胡老板过来后，把话直说了。
“凌老板。你这里的阵势太大了。惹眼啊。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你想啊，你门前的招牌这么大，门面里堆了这么多的货，人家想不多收你的税，都不行的。”
凌然赶紧给胡老板让座。这个时候，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在这之前，凌然对这一溜边的小老板们，心里可是瞧不起的。这些小老板们，做生意早，大多数是早先没有工作混口饭吃的。这些人，没有什么学历，开个出货单，写的字，都是蟹子爬。可以把牙膏写成牙高，可以把酱菜写成匠菜。包括眼前的这个胡老板，大字不识几个。
可是，人家有经验啊。
先进山门为长老啊。
凌然现在遇上事了，再听人家的话，可就是忠言逆耳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凌然讨教了。
胡老板出点子，“门面里少堆些货。大部分转运出去，弄间仓库放着。这样，门面里没什么货，来买的人又少。到时，交税时，就好商量了。”
凌然恍然大悟。难怪这一溜边的门面里，都看不到多少货。他还以为这些人的资金都不足呢。
凌然要给胡老板泡茶。
“我在那边，才喝着的。”胡老板摆了手，说：“说实话。从你一开始摆出这个阵势，我就知道，你没有做过生意。”
凌然的嘴角，不自然的咧了一下。
胡老板又说：“做生意，真的不能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生意人，图的就是实惠。”
凌然恭维，“胡老板。这生意上的窍门，今后，我得向你好好的学习。”
胡老板笑了笑，说：“要说生意上，有什么窍门。我看，也不见得。只是，鳖有鳖路，蛇有蛇道。不管你怎么折腾，最好不要让外人看出，你赚到了钱。场面上不吭气的生意人，才是赚到大钱的。”
凌然的脸上，可是火辣辣的了。这脸，被打的，还不能说痛。再也不能小瞧这些个体户了。他们还真的有玩艺。胡老板给出的建议，有很强的可操作性，凌然决定采纳。
“胡老板。我不知道哪里有仓库。”
“哦。我来打个电话。”胡老板说了，就掏出手机。
眼下，有手机的人，不多。公开场合下，要是有人拿出手机打电话，会吸引一些人注目的。很显然，这个时候，手机同奢侈品差不多。
胡老板打出电话后，和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收了线，对凌然说：“你抽个时间去谈吧。那个地方安全。”
凌然朝胡老板行抱拳礼。
“谢啦。真的要感谢你。”
以前，凌然是不屑这样的动作。他认为这个动作太多的江湖气。现在，他做了，而且是很自然的做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分公司经理，给个体户行礼了。
胡老板联系到的一个仓库，居然是在一个居民区里。
凌然来到这个地点，站在院子大门口，审视的，看了好一会。凭他的社会阅历，可以看出，这里原先应该是一个政府机关。
院子很大。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根部四边用砖头砌成高台。一边，有一个比较大的水池，里面建有一座假山，水面上有睡莲。
正面是一座三层小楼，每层有十多个房间。旁边有一个独立的厕所。大门口有门房。水池对应的另一边，有一个车库，可以停三部小车。
门房里出来一位老人。
凌然报上胡老板的名号。老人点头，说：“跟我来。”
在一楼，有两个空着的房间。
“这是给你准备的。”老人这样说了。
凌然却笑了。为他准备的？要是这样推论，就是欠一个大人情了。之前空着，可是浪费了人家的资源啊。
“上面还有空房间吗？”
老人说：“你是码放酒的吧。上边的房间不行的。承重不了。”
凌然说：“我想看看，今后，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弄两间办公室。”
老人就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