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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千帆明明很痛苦,还要端出微笑着的表情,笑得呲牙咧嘴很是难看:“啊,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污蔑你妈咪伤害别人,告诉叔叔,叔叔去把他打成猪头。”
安睿眨了眨清澈灵秀的大眼睛,不应声。
郁千帆看着安睿捏着止血钳的小手,说:“睿睿,你这个,这个是什么啊?”
安睿翻翻白眼:“郁大叔,你真没见识,这个都不认识,这是止血钳啦,汤四爷爷说我悟性好,一定让我去学医,我说他给我这个东东我就跟他学,他就很爽快的把这个借给我研究研究了。”
郁千帆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既然是止血钳,你干什么要把它掐在我那里——那里啊?”
安睿继续眨眼睛:“哦,汤四爷爷给我止血钳之后,我没事,就逛到了那个什么泌尿科的,那里的爷爷说,叔叔们这里充血不正常,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痛,我帮着郁大叔检查检查看,看看你这里充血正不正常,有没有难以启齿的痛啊!”
濒临崩溃的边缘,郁千帆大声疾呼:“小屁孩,再不松手,就准备着把你妈妈嫁给我当老婆,你自己也改名叫郁安睿给我当儿子,你们母子两个统统给我当赔偿吧。”
这话果然好用,安睿当真乖乖的松了手。
郁千帆身体上刚刚得了解脱,可心理上却慢慢生出不舒服——这小屁孩,当他的儿子有那么难以忍受么?他至少比他亲爹和蔼可亲多了,闲着没事时,还能教他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时,如何极尽污辱之能事,他居然不喜欢当他儿子。
还有安裴雄,那是什么表情啊,又没让他憋着,至于把一张老脸生生的搞成了紫红色么?
安裴雄见郁千帆睨着自己,手攥成空心的拳,半遮住口鼻,轻轻的咳了咳,像模像样的说:“睿睿这孩子被他妈给宠坏了,实在太顽皮了,千帆,我陪你去查查有没有伤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是你们郁家众望所归的重点,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郁千帆很想伸手去捂那极不舒服的重点部位,可这里还有女士在,尽管那女士的年龄比他妈还大,那也不能失了他的风度,佯装没事的摆了摆手:“伯父不用担心我,还是先把睿睿送回去吧,我自己去看医生。”
安裴雄点头:“千帆就是不一般,比猪坚强还坚强,那你自己赶快去瞧瞧,我们暂时先把睿睿送回去了。”
郁千帆的脸色又难看了,怎么拿他跟猪比,安裴雄这老家伙,那张嘴也没比他积德多少。
安睿扑扇着乌黑浓密的长睫毛,右手捏着险些废了郁千帆的‘凶器’,对郁千帆笑得天真烂漫。
郁千帆对安睿呲出一口齐刷刷的白牙,笑得牲畜无害,心中却在愤愤:丫的,真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鬼!
好不容易晃荡到泌尿科,又要他去挂号,郁千帆险些炸了,好在安裴雄有先见之明,托人转送过来了挂号单,才算没让郁千帆再去跑一趟。
褪下裤子后,那个老专家仔细的诊察一番,最后意有所指的说:“小伙子,做人可不好凭着上面那张脸长得俊俏些,就把下面这个放出来胡作非为,惹了天怒人怨不是,幸好人家姑娘手法好,这力道掌握的还真是恰到好处,如果再加一分力气,你这命根子估计就得动刀子了,如果再减一分力,又不至于让你‘记忆深刻’,啧啧,真是好手法啊!”
什么叫毒舌,郁千帆自认为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如今看着对他的惨痛遭遇没有任何怜悯心,反倒眉开眼笑的老专家,郁千帆觉得之前自己的毒蛇实在够有公德心了。
“哪里有什么姑娘,这个是被小孩子搞的。”
那老专家“啊”了一声,看着郁千帆的目光更为轻蔑,笔尖狠狠的划着处方签,轻蔑的说:“乱搞男女关系,我还可以勉强接受,亵玩娈童的行为受到这样的对待,实在是罪有应得。”
郁千帆当真的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咋就罪有应得了?
后来,那个颇有些老夫子风范的专家终于从别的渠道获悉了郁千帆受伤的前因后果,他对安睿也表示出了极浓厚的兴趣,曾不止一次的堵着安睿问他,当时的力道拿捏的那么好,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对此,郁千帆一直耿耿于怀,而安睿总是眨巴着那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一脸迷糊的反问:“老爷爷,什么是力道啊?”
V40叫人心疼的孩子()
每每如此,郁千帆就对安睿表示出极强烈的鄙视,他不揭安睿的底,那小鬼,还装天真追问人家什么是力道,都已经开始研究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家伙,能不知道什么是力道?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当天,郁千帆检查过无甚大碍后,出了泌尿科去找汤医师,才知道汤医师已经和几位心脑专家进了手术室,并且汤院长还在不停的搬外援。
问过才知道,施洛辰被车撞了,身上伤得并不严重,不过当时落地时额头磕到了马路牙子,送进急诊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伤得到底多重,没人知道。
而施奶奶当时也在现场,受不住打击,脑出血了,情况似乎比施洛辰还严重。
安裴雄夫妇已经带着安睿离开了,郁千帆坐在施洛辰手术室外想了很久,还是给安裴雄打了电话:“伯父,我是千帆,洛辰受伤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是夏婉淑激烈的反对声:“这就是报应,看什么看,不看,他死了,柔柔就彻底解脱了。”
然后是安裴雄轻轻的叹息声:“婉淑,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再然后,是安睿含含糊糊的声音:“姥姥,姥爷,我想去看看……”
一阵沉默后,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安裴雄清晰的嗓音:“千帆,我们马上过去。”
施洛辰的手术比大家预想中的还要快,安裴雄几人刚到手术室门外,汤医师就走了出来,他说施洛辰伤得不很严重,大概有轻微的震荡,不碍事的。
汤医师说完那话,就匆匆的赶到施奶奶的手术室去了,施奶奶的情况,比预估的还要危险。
项海和米晓淑得知施洛辰受伤的消息赶了过来。
大家怕吵到施洛辰休息,都在病房附近的大厅侯着。
夏婉淑和安裴雄刚刚听汤医师对施洛辰的受伤情况的概述,等汤医师离开后,夏婉淑伸手去抓刚刚一直贴在她身边的安睿,才猛地发现安睿不见了,不由尖叫失声:“睿睿呢?”
大家同时向夏婉淑这里看来,郁千帆也紧张了起来:“刚刚我还看见他冲着我捏止血钳来着,不可能跑远,是不是去卫生间了?”
众人分散开了去找,因为这里是医院,又不能大声喧哗,只能悄悄的进行。
等到整个楼层找了个遍之后,大家重新聚集到了施洛辰病房附近,皆是摇头,夏婉淑已经现出了哭丧表情:“睿睿要是丢了,我也不能活了。”
安裴雄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
郁千帆来回踱步,途经施洛辰病房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抬眼从微微敞开的门缝向里面看去,没想到只一眼就定住了身。
看了再看,然后抬手招呼众人过来,大家狐疑的靠前,伸着头往病房里看去,只见他们先前一直寻找着的安睿此刻正跪趴在椅子上,双手撑着病床外侧,小脑袋贴靠着施洛辰,红润的小嘴正落在施洛辰苍白的脸颊上。
夏婉淑抬高双手捂住了口鼻,眼圈一瞬间就湿润了。
安睿听见了门缝外的响动,偏过头,眨巴着一双水娃娃的大眼睛,抽了抽鼻子,老半天才嗫嚅出声:“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安睿没出说来,红红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清澈的晶莹顺着粉嘟嘟的小脸滑了下来。
见安睿落了泪,夏婉淑也跟着哭,米晓淑贴着项海轻叹:“真是个叫人心疼的孩子。”
安睿的位置遮住了众人的视线,而安睿的脸是看向门外的,所以没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人的眼皮微微的掀了掀,眼角渐渐渗出了水泽。
T市盘龙山公墓
雅致的坏境,伴着鸟唱虫鸣,干净的空气,与世无争的清幽,却浸透着浓郁的哀思。
安柔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子,清秀的姿容,温婉的笑颜。
戴静萱说,从易天南和雪兰从戴静蓉的生命里失踪过后,便再也没见过她真心的笑,所以这上面的遗照按照戴凌海的意思,放了戴静蓉刚从南方回到T市时留下的一帧独身相,因为那时是她那短暂的一生中,笑得最灿烂的时期。
施家的男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施伯安临终前跟施奶奶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和戴静蓉同葬一穴,戴静萱蹦着高的反对。
施奶奶一身单薄素衣,在戴家大门外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昏倒之前,终于得到戴凌海的首肯,诚如施伯安的说法,戴静蓉这一生最初的男人和最后的男人都是他,生也同床、死亦同穴。
易天南看着墓碑上的遗像,隐忍的泪再一次决堤,他说回国之前,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现在才知道,失去他,她从未好过。
他说其实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如果他当真完美,就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出国,声名地位和亲密爱人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他拼命的做出成绩,也如当年他的导师预言的那样,在四十岁的盛年中就取得了世界级的大奖,其实除了努力之外,更是想证明给她看,失去了他,是她的损失。
可他的成就,她从来不知,而她的痛苦,他也不知。
先前他告诉安柔,是他的妻子负了他,如今才明白,其实是他负了她。
即便他抛开了她十几年,可他的一通电话,不管旁人如何劝阻,她都要去见他,她说他有苦衷才会十几年没个消息。
而他当年仅凭着两封信和戴静萱送来的那一叠钱就断定是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被打击的自尊心让他连与她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这桩桩件件无不证明,到底是他爱得不够自信。
戴静萱也哽咽出声,喃喃:“姐姐,我把你一直想见的易天南给你带来了,你看看他,他没忘记你,他一直想着你,出来见见他啊!”
而安柔则是偎依在尼尔斯的怀中,静默泪流,她终于见到了自己苦寻多年的母亲,却没想到自己最为珍重的那朵荼蘼花,另外一边拴在了坟墓里。
因为要来公墓,所以尼尔斯将电话调为震动,电话再一次闹腾时,尼尔斯抱歉的看了看安柔,得了安柔点头后,才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是郁千帆打来的,郁千帆也知道他这边的情况,毫不拖泥带水,简单的交待:“尼尔斯,让萱姨回来,洛辰和施奶奶出事了,项海顶不住,让她回去接管几天。”
尼尔斯拧了眉头:“洛辰怎么了?”
郁千帆沉稳的说:“伤了脑袋,死不了,施奶奶说不好。”
听了这话,尼尔斯表情凝重了起来,挂断电话后直接走到戴静萱身边:“萱姨,洛辰出事了,项海正在医院,您回去交待一下吧。”
戴静萱愕然的瞪大了眼:“出事,出了什么事?”
安柔也偏过视线,一脸的茫然:“谁出事了?”
尼尔斯看了一眼安柔:“洛辰,放心,没生命危险。”
安柔哦了一声,然后垂下了眼皮,遮住了满目感伤。
安柔说她发现易天南身上有血迹,易天南说只是磕伤了膝盖和手掌,没什么大碍。
尼尔斯要求易天南跟着他们一起回去,易天南却不肯,他说终于又见面了,自己有好些话要同戴静蓉说,虽然旁边有个碍眼的家伙,不过他和静蓉两夫妻亲近,让那家伙看着干瞪眼也好。
易天南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却将一旁的人笑出了泪。
戴静萱怕易天南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易天南摇头,他说戴静蓉一直在寻找着他们的女儿,未能如愿,等过了今晚,他就回去认下他们的女儿,然后带着女儿来看她。
听易天南这话,安柔的身子明显一颤,尼尔斯立刻将她揽入怀中,以自己的体温驱离她的战栗。
戴静萱却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抽痛,低头再看一眼墓碑上戴静蓉的微笑,回想一下雪婷的笑,实在差得太远了。
易天南留下了,他说有个施伯安当电灯泡已经让他很不满意,他们两夫妻分别了这么多年,有很多悄悄话要说,希望大家别来打扰他们。
戴静萱首先离开了公墓,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尼尔斯拥着频频回头的安柔随后步出公墓,那时戴静蓉的车已经开走了。
车子驶离公墓后,尼尔斯看着贴靠着车窗发呆的安柔,老半天,轻缓出声:“干爹和蓉姨的女儿,大概已经故去了吧。”
安柔的头颠了一下,猛地转过身面对尼尔斯,瞪圆了眼,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尼尔斯涩然的笑了笑:“很小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娶柔柔,所以他们也一直将我和柔柔看做一对,关于柔柔的事情,基本都不会瞒着我,何况是换心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我四叔一直是柔柔的主治医师,当初他因为报恩而偷了一个坠楼身亡的女孩的心脏换给柔柔,这件事使他寝食难安了许久,他说明明那个女孩儿已经脑死亡了,可他打开那个女孩胸腔看着那颗跃动的心脏,就感觉好像是自己将她杀死了一般,特别是你醒来之后,一直说自己是雪兰,我四叔便不停的给你注射镇定剂,他说你看他的眼神是陌生的,并且看周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是陌生的,你只认得洛辰,还有洛辰公司里那个米晓淑,虽然器官移植导致性格的改变屡见报端,可他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你会找他报仇。”
安柔静静的听着尼尔斯的话,从前她就了然尼尔斯知道她不是从前的安柔,只是没想到尼尔斯了解的这么清楚。
尼尔斯将车速放得很慢,涩然的笑:“自从在安哥拉的沙漠里把你看丢了之后,我专门去研究过灵异学,在人究竟有没有灵魂的争议间摇摆不定,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那个厉雪婷绝对不可能是蓉姨和干爹的女儿,蓉姨故去的时候,我十七岁了,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后来去安哥拉看千岁兰,则完全受了干爹的影响,这样一对夫妻生出的女儿,怎么会是那种性子,听了萱姨的话和四叔的当众未曾说完的怀疑后,我已经敢肯定,当初坠亡的那个女孩就是蓉姨的女儿,也是困住了洛辰几年的心结。”
安柔定定的注视着尼尔斯,不言不语,因他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尼尔斯顿了顿之后,涩然一笑:“如果厉雪婷长得很像雪兰,那么洛辰会喜欢上雪兰也就不足为奇了,洛辰自幼受过伤,有心理阴影,商场上手段干脆利落,可处理感情却很幼稚的,他有严重的恋母情结,而雪兰的样貌承袭了蓉姨,所以最初的时候,习惯以貌取人的洛辰会对样貌平淡的雪兰产生兴趣也不足为奇。”
安柔的心快速下沉,她眯着眼看尼尔斯,平淡的问:“你的意思是,施洛辰会喜欢雪兰,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的心理阴影?”
尼尔斯将车靠边停了,直视了安柔的视线,紫罗兰色的眸深不见底:“其实每个人的心底,总会存着一个模糊的影像,等到将来的某一日,突然遇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和心底那模糊的影像不谋而合时,便产生了所谓的一见钟情,有些人将那个影像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