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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之余，我竟然对他更添了几丝不解。乌拉那拉氏虽然是康熙爷赐给他的嫡福晋，这些年他对她也算是爱护有加。可若日后真的没有孩子的牵绊，他冷落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以前，总听说这皇宫中的婚姻或多或少都会夹杂一些政治利益。他对她的不离不弃，是因为她娘家还存在的势力？还是真的割舍不掉这些年的夫妻之情？
我紧紧握着嫡福晋的手，安慰着她，“冬雪虽然未曾嫁过人，也未曾有过孩子。可小时候，总是听老人们说孩子都是折翼凡间的灵童。我初见弘晖的时候，更是觉着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他虽生在皇家，内心却一片纯净。都说这紫禁城里长大的孩子，日后都会变得娇奢放纵。可当年，他并没有因为我和额娘身份低微就对我们不屑一顾。想来，在嫡福晋和四贝勒的教诲下日后也定是一个大气之人。或许是他太好了，就连老天爷都忍不住嫉妒才又把他收了回去。就算为了他，嫡福晋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怪不得，贝勒爷说额娘对你很是喜欢，就连皇阿玛和十四弟都对你另眼相看。你说的没错，晖儿现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呢。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自暴自弃。没了孩子，我还有贝勒爷呀！”又安慰了几句，她这才肯好好地睡上一觉。我帮她盖好棉被，又嘱咐了守在身边的丫鬟几句，功成身退。
可谁又能知道，她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呢？贝勒爷若日后没有得位，身边也固然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当年丧子之痛的惋惜，又会不会随着别的女人的出现而没入繁华呢？如果换做是我，又能不能做到不为男人而活？终究是劝人的话，也不可全信。
四贝勒说今夜让我在府上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会送我回宫。以前都忙于自保，好像从未认真地看过身边的一草一木。这天上挂着的月亮，可是真亮呢！看到月亮就会想起中秋节，想起中秋节就会想起阿玛和额娘。如果这次出宫无缘与阿玛和额娘相见，怕是日后再要出宫就会难上加难了。忽然，一阵酒香扑鼻而入。我随着酒香，寻到了贝勒爷。他一个人喝着闷酒，许是在为了今日德妃娘娘的不解和怨恨而伤神。这府里除了他就没有我认识的人了，索性撞着胆子讨杯酒来喝喝。
“贝勒爷，可否让奴才讨杯酒来喝喝？”见他不说话，我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以前，也未曾觉着喝酒是件特别苦涩的事情。这酒壶里，也许装着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比平时我在耿府喝得要难喝许多。可就算酒在苦，也比不上此时我俩的心里苦。我为见不到阿玛和额娘而苦恼，他为额娘的不理解而苦恼。说来说去，倒也是同病相怜。虽然我很不想把我们两个联系到一起，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也许并非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如果他是真心想要取我性命，我怕已经早就香消玉殒了。可我知道他的秘密，想着他日后也定不会留我。
喝着喝着，我就没了正形儿。忘了自己面前坐着的是四贝勒，忘了自己是在他府里，更忘了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蛋儿通红，心里也被酒气灼的难受。我对他的怨气很深，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怨弘晖去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怨他总是利用我。于是，把心里话当做酒后的胡话，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你这个人呀，有时候聪明的像头狼。有时候，又傻的连我都看不下去。嫡福晋失了孩子，最应该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还有你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明知道不亲厚却还要硬往上撞。你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我想见阿玛和额娘，你却把我困在这府里。你说，你的心可是石头做的？没有人情味儿，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一点都不逊于十三爷。比起十三爷，他好像长得更加英气。粗粗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就像是一个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可他太过消瘦，看上去不比十三爷硬朗，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想法转瞬即逝，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且不说他长得不错，就算他长成神仙一般的模样我也是提不起兴趣来的。我心里有十三爷，十三爷就是我感情的全部。此生，我非十三爷不嫁。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帮我宽慰嫡福晋，我也答应要送你一份大礼。”说着，他就把我从石凳上扶了起来。我推推搡搡的不让他碰我，全然一副没规矩的市井女子。踉踉跄跄地回了屋子，一头扎进了棉被里。恍惚中，一双温柔的手把我从棉被里拽了出来。我以为是贝勒爷派来伺候我的丫鬟，连连摇头，“不洗漱，不洗漱，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可定睛一看，居然是额娘。
“额娘，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我钻进额娘怀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儿时。不管我在她怀里怎么撒娇，她都不会嫌弃我。伺候我睡下，额娘才有时间坐在床边好好端详我。我痴痴地看着她笑，手也拉地死死的，生怕我是在做梦。梦醒了，额娘就不见了。我这才知道，是四贝勒命人把她接到府上与我一见的。他明明把我的心意记在了心上，却只字不提让我心里难掩失落。想来，还真是让人生气。
“阿玛呢，阿玛身子可还好？为了当年选秀一事，他不是还在怪我吧？”
“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又怎么会真的怪你呢？他反对你进宫选秀，不过是不想让你进宫受苦。那皇宫里，岂是可以安安心心的。”我从未见过额娘如此害怕，见四下无人才肯凑到我耳边继续说道：“你阿玛有一日回府，说贝勒爷差点要了你的性命，究竟发生了什么？额娘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你还没熬到十三爷知道你的心意就没了。就算好端端地熬到二十五岁出宫了，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阿玛和额娘要再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说着说着，额娘就又流泪了。
额娘一伤心就喜欢流泪，为这事阿玛不止一次说过她。可我知道，她这辈子的眼泪几乎都是为了我一个人。人都是自私的，我为了可以追随十三爷就舍弃了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的阿玛和额娘，我又岂是一个有心之人？一切已成定局，如今只有保全自己方才不会让额娘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除此之外，额娘还和我说起了紫曦。她如今在四品典仪凌柱的府上做了义女，唤做钮祜禄纯曦。这凌柱乃是满洲正黄旗人，曾在礼部任职，后才官至四品典仪。紫曦为何会成了他的义女，如今的身份对她来说，又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14章 情意两为难（）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还因为酒气有些懵懵的。我四下望去，额娘已经不见了人影。难不成，我昨天真的只是在做梦罢了？嫡福晋身边的丫鬟给我送来热水，伺候我洗漱。洗漱完毕之后，又递给我一碗醒酒汤。我惊喜地望着她，“这是额娘的味道，额娘昨儿个夜里是真的来看过我？”她冲我点了点头。
四贝勒从嫡福晋屋子里出来以后，就带着我上了轿子，打算把我送回宫。我挑着帘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车窗外的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从前的我，也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子。要不是命中注定会遇上十三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进这宫墙之内的。如今，已是身不由己。放下帘子暗自神伤，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四贝勒。
他安排我与额娘见面，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或许，我也可以趁此机会和他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于是，难得温柔，“昨儿个的事，谢谢四贝勒了。要不是四贝勒，奴才也见不到额娘。还有，奴才昨天喝了酒才会说那些胡话的。四贝勒，应该不会记恨奴才吧？奴才保证，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不给爷惹麻烦。”
“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十三弟在我面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十三弟在乎的人，我自然也是不会为难的。”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是看着别处的。忽然，又满怀目的地对上了我的眼睛，“我们之前的交易，就到此为止。以后你在这宫里是死是活，与我再无瓜葛。不过，我要警告你。你是我带进宫的，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帮着八弟他们来对付我和十三弟，就休怪我无情了。管好你的嘴，兴许还能多活几日。”
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多活几日，而是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只要十三爷还在，我就不会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转过头继续若有所思。本想求着他让我和紫曦见上一面，如今也是有口难言了。我和他就那样一言不语地坐着，直到进了宫。
听说，德妃娘娘解了我贴身宫女的身份，让暖云近身服侍。又看在十四阿哥的面子上，没有把我的小院子收回去。刚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暖云就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我知道，她是怕我会因为德妃娘娘的无情而迁怒于她。我笑了笑，让她陪我坐上一会儿，“我做了错事，德妃娘娘自然是不愿意再让我近身伺候了。看在以往的恩情上没有把我的小院子收回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平日里做事谨慎小心，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从此以后，我倒是落得自在。没人再阿谀奉承，有什么不好？安安稳稳地熬过二十五岁，平安才是福气。”我又嘱咐了她几句，她这才放下心来。
可宫里，向来都是势利眼的人。没了德妃娘娘的照拂，谁都可以踢上一脚。为了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就把之前的赏赐全都散了出去。如今，我心无旁骛，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我正慢悠悠的在屋子里绣着花，就听见门外暖云呵斥宫女的声音。她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喝了整整一茶杯的水，“这些人简直就是势利眼，见姐姐不得宠了，就克扣姐姐的赏赐。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姐姐可怎么受得了？”
“我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为了我和他们起冲突，我都已经习惯了。”我放下手上的刺绣，又帮她倒了一杯凉茶，“听说你在德妃娘娘那里侍候的很好，德妃娘娘对你很是喜爱。以后，妹妹可要罩着我呢？”我打趣着她，她却还再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我低着头继续绣花，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抢过我手上的刺绣好一顿端详。
“我和姐姐这么好，怎么不知道姐姐还有绣花这样本领？妹妹早就想要一个荷包了，姐姐能否送我一个？”说着，又把刺绣还给了我。刺绣不过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也是以前在耿府的时候额娘逼着我学会的。我笑着点了点头，却看见十三爷和四贝勒走了进来。
“我也从未听过你还有绣花的本领，今儿赶巧了，我也向你讨个荷包带来看看。”暖云见两位阿哥来找我，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我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继续旁若无人地摆弄着我的刺绣。十三爷仔细地端详着我，说我如此安稳的样子他好像从未见过。这皇宫改造人的魔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其实，他们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小院子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兴许，那些得了势的宫女和太监们还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对我稍稍客气一些。如此一来，我只需要每日在这屋子里绣绣花，喝喝茶就好了。
“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要不要我求四哥去帮你和德妃娘娘求个情？”说着，十三爷一脸正经地盯着四贝勒看了起来。四贝勒面子上过不去，只好口头应和着。我摇了摇头，说不用。前些阵子，十四阿哥带着一些新的衣物和一副新的茶具来看过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索性就收下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德妃娘娘亲自提拔起来的。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不至于混得潦倒不堪。四贝勒听我说起十四阿哥，从一开始的爱搭不理到恨不得把我吃掉的样子。我答应过他，不会再和八阿哥一行人有任何瓜葛。如今，算是又得罪他了吗？
他们提起康熙爷五月份要去巡幸塞外的事情，就连十三爷的神情都不由的变得严肃起来。在外人看来，可以随驾出行的阿哥自然也是得康熙爷格外赏识的。阿哥们，自然也希望能得到康熙爷的恩典。此次去的地方，听说叫科尔沁草原。由太子爷，大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一同随行。八阿哥一行人因为康熙爷对上次紫曦之事龙颜大怒，便没有一同带去。至于四贝勒为何被留下，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按理说，有十三爷的地方也会必不可少四贝勒。难不成，是德妃娘娘在康熙爷耳边扇了什么风？可他向来不许后宫之人干预朝政，又怎会因为一个妃子的原因就对四贝勒如此？我歪着脑袋不得其解，却听十三爷说是四贝勒亲求康熙爷主动退出的。他这次，又玩的什么招数？
送走了两位阿哥，刚要起身回床上休息，没想到四贝勒却又中途返了回来。我觉着，他定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再相瞒的，“你为何主动要求退出这次塞外之行，莫不是又再玩儿什么花样？”
“我留下来就是要看着你，省得你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我与额娘撕破了脸，她应该也不希望我与十四弟再不和，索性就少见一面吧！”我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他一副得逞的样子，“就不逗趣你了。额娘的生辰就快到了，这次十四弟随驾出行，皇阿玛也不在宫中。我想着你以前生活在耿府，一定知道不少民间的新奇玩意儿，想让你帮我给额娘挑个礼物。也好，缓和一下与额娘的关系。”
原来如此！我笑了笑，指着桌子上的刺绣，“送这个可好？德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这宫中的宝贝也自然是见了不少。宫外的玩意儿虽然新奇，却也没有心思。这刺绣虽不值钱，却也是贝勒爷难得的孝心。想必，之前的事德妃娘娘应该也就不会挂怀了。毕竟，贝勒爷也是娘娘身子上掉下来的肉。爷把德妃娘娘喜欢的花样画给我，三天以后过来取就好。”
几位阿哥不常在宫里闲逛，这宫里也一下子冷清了不少。除了暖云有时候会来陪陪我，我就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读读书喝喝茶了。四贝勒一直没有让小福子过来取帕子，我只好让出宫的小厮帮我带到雍亲王府。正自顾自地走着，身后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声音，“耿冬雪，你给我站住，我有话要和你说。”
十三爷不在紫禁城，这兆佳青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请安，她就一把抢过了我手上的刺绣撕了个粉碎。我恶狠狠地瞪着她，却也不敢出言不逊。话锋一转，却又心里不甘心，“这帕子是四贝勒求来送给德妃娘娘寿辰用的，本来说好今天要亲手交到爷手上。眼下，嫡福晋把它撕碎了，奴才实在是不知要如何交差。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到时候德妃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嫡福晋也只能受着。奴才话已至此，嫡福晋好好想想该怎么收场吧？”
“你敢威胁我，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对我百般嘲笑，与我之前见过的判若两人。我虽也知道她不好惹，却也从未想过她私底下竟是这般无理取闹。本以为十三爷找到了良配，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她见我低头不语，更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除了十三爷，你竟然还与贝勒爷有不清不楚的瓜葛？我听这宫里的人说，你与各位阿哥们都相交甚密？你一个奴才，何德何能？不过是个贱胚子罢了！”
第15章 接踵惹祸端（）
在这皇宫里，我一直以为少说话多做事，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看来，一味的忍气吞声也许并不能给我带来所谓的平安。她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