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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漫长的，空旷的走廊里，三个人互相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各自焦急，却又保持镇定的等待着。
“广泛脑挫裂伤，目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六个小时以后，如果病人还无法醒来，不排除进行重型颅脑创伤的判定。”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下，陆殊身后的林昭晕了过去。
“小昭。”沈楠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扶住，因为备受打击，她自己也忍不住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重型颅脑创伤患者很大程度上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退到墙边，陆殊眼前一阵晕眩，他看了一眼站立不稳的林昭，紧紧握住双拳。陆殊心中的悲恸呼之欲出，却被他用力卡在喉咙里。
“你们谁跟我来交一下费，接下来病人还要转到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
沈楠见陆殊站直身子，连忙开口：“我去吧，顺便带小昭休息一下再过来。”
林昭摇摇头，倔强的看了手术室一眼，拒绝了沈楠的提议：“我不走，我要等他出来。”
沈楠有些无奈，依旧维持着理智，说：“你先跟我去休息一下，等到休息好了，过来换陆殊，你看他忙了这一夜。小楚进重症监护室以后还需要人照顾呢，不保持体力怎么行？不止是你，我们都要好好休息。”
沈楠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林昭最终还是跟她离开了。
安顿好楚辰，陆殊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隔着玻璃看着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连接各种仪器的楚辰，他心如刀绞。
“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很能打吗？揍我的时候那么嚣张，你起来啊，打我啊！”
陆殊双目微红，狠狠的踹了一脚前方的墙壁，徒留污渍却无人回应。
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然后慢慢晕开来。
“喂，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你不嫌丢人吗？”
“楚辰？”
一个声音仿佛从身后悠悠传来，陆殊猛地转过身，差点栽到地上，四下望去，长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不远处拐角处依稀能看到走动的医护人员。
“呵。”
陆殊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低低的笑了，“原来是幻觉”
埋着头坐了许久，直到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殊抬起头，看到林昭苍白的面容，眼角的泪痕已经没有了，她别过头看了一眼玻璃窗里面昏迷不醒的楚辰，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我让沈老师回去了，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吧，都湿透了，别着凉。”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
“今天是他生日，我想陪着他。”
听到这句话，陆殊千疮百孔的心又是一抖，是啊，今天是楚辰的生日！明明大家都等着他回来庆祝的，可是
双手捂住脸，陆殊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从手指的缝隙透出来，有些闷闷的，说：“我也陪着他。”
“好。”
沉默了一会儿，林昭靠在墙上看了看天花板，眼中黯然。
“既然要陪他，就好好去那边坐着吧。”
扯了扯陆殊的衣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林昭走到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下来。
陆殊落坐，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双眼中布着血丝，下巴上长出一片青色，他看了林昭一眼，轻声说：“换病房的时候，警察来电话了，事发地周边没有监控，地处偏僻，目前只能按照交通意外处理。”
林昭点点头，明亮灯光下，她的表情却如同大雾笼罩，让人看不分明，“沈老师说，他给你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对么？”
收紧双拳，陆殊蹙眉，侧过头看向林昭，像是想从她的神色里分辨出什么，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读到。
“是。”
陆殊点头，“他给我打电话了。”
“说了什么？”
林昭身体微微绷紧，眼神平静。陆殊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他说‘小心’”
林昭痛苦的闭上双眼，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不断流出的泪水出卖了她。
“我今天一直在等他”
良久，当陆殊抬起头的时候，他听到林昭说话了。
“最后一次发短信的时候，他叮嘱我，蛋糕一定要等你来了一起吃。”
陆殊看着林昭，看着她脸上流下的泪水，虽然她闭着眼，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彻骨的悲痛。
“小昭，我”
“我知道。”林昭睁开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了一个笑，“我知道你们没什么，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你用不着解释什么。”
“可是，为什么啊？”吸了口气，林昭的目光透过前方的玻璃落到楚辰昏迷的身影上，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为什么变成这样？他说他会早点回来的，他说可以给我机会，他说不会再拒我于千里之外了。可是他就这么躺在那里，他携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朝我迎面走来。我这样努力，他怎么可以停在这里。”
扑到陆殊怀里，林昭失声痛哭。
轻抚着林昭的背，陆殊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好友，于是只是沉默地陪着。
也许是哭出来心里好受了一些，发泄一通，林昭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于是两人轮流守在重症监护室不在话下。
第220章 挚友的决裂（）
因为5g技术进入了关键的阶段，再加上陆涛对微网科技的一系列施压，萧瑾的地位摇摇欲坠。如果陆殊长期不在公司，他怕如今这一系列事件的制造者会再生事端。
于是当沈楠过来的时候，陆殊匆匆回家换了衣服，在赶去北软的车上睡了一会儿，立刻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蒋叔，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
“陆总去忙，这里有我。”
匆匆结束酒宴，虽然尽力少喝酒，却依旧免不了被灌上几杯，夜风吹过，陆殊感觉面上一凉，倒是清醒不少。跟蒋烨打了个招呼，想到今天医生会再次对楚辰的状态进行诊断，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医院。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走进重症监护室的走廊，正好看到沈楠和林昭站在窗前，林昭低着头，沈楠在一旁低声细语，似乎在说着什么。
见陆殊走过来，沈楠拍了拍林昭的肩膀，林昭擦了擦脸，抬起头来。
“怎么样了？”
陆殊神色焦急，看了看林昭，没有得到回应，而后又转向沈楠。
沈楠摇摇头，脸上满是忧愁，她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医生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楚辰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确诊为”
说到这里，沈楠声音中带了些哭腔，她别过头，擦了擦眼泪，接着说：“确诊为重度颅内损伤。”
“啪。”的一下，陆殊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玻璃窗中楚辰宛若熟睡的身影。
“已经确诊了？不可能，一定有办法，我想办法，我来找其他医院。”
陆殊慌乱的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林昭突然将他手中的手机打落在地，愤怒的看着他，宛若失去理智一般，满是眼泪的脸上涨得通红，“别演了！”
“小昭！”
沈楠走上前，一把将林昭拉住。
陆殊疑惑的看向林昭，眼中盛满了不解，“怎么了？什么演？谁演了？演什么？”
“你是在说我吗？”
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沈楠，又看了看林昭，看到对方眼中深刻的怒意，陆殊皱了皱眉，然后笑了。“你怎么回事啊？手机摔坏了从你工资里扣，信不信？”
低下身子，陆殊伸手去捡地上的手机。
“扣吧，我辞职。”
林昭的一句话让陆殊愣在原地，他迟疑了片刻，眼中闪烁着震惊，捡起手机，陆殊直起身子看向林昭，而后，又勾动起唇角，作出轻松的模样，“好了，别开玩笑了。”
挣脱沈楠，林昭厉声说：“我没有开玩笑！”
“你到底在闹些什么？”
被林昭再三逼视，心中一直不快加上酒气上头，陆殊也有些忍不住了，大步踏到林昭面前，陆殊狠狠的看着她。
“都少说两句。”
见情况不对，沈楠连忙站到两人中间，一手分开一个人，似乎生怕情绪不稳的两人会打起来。
林昭将沈楠的手推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沈老师，你别拦着，今天有些话我一定要说。”
“终于要说了是吗？来吧，说吧，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陆殊也踏出一步，绕开了沈楠怒视林昭。
“对，你很清楚，陆帆死了。现在轮到了楚辰，如果对方的目标真的是他，我无话可说。可是不是，他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你，要你小心。说明你才是那个目标，他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陆殊微微眯眼，怒极反笑，唇边挂着一抹嘲讽，慢慢走近林昭，“所以，你的意思，该死的那个是我，应该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才对，是不是？”
林昭别过眼没有说话，陆殊走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对方看向自己，愤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是！”
林昭用力挥开陆殊的手，下巴上的皮肤留下一抹红色的印记，她不服的看着陆殊，眼中泛着泪水，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是这样想的！”
“别说了！都别说了！”
沈楠见两人争红了眼，再次走到他们中间，将人隔开，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还嫌不够乱吗？”
“乱什么？想走就走好了，走了就都开心了！”
陆殊不服气的退了一步，依旧愤怒的看着林昭，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现在唯一的朋友，竟然希望他死。
紧握双拳，他抬手将无处宣泄的怒气猛地击向雪白的墙面。
“你干什么呀！”
沈楠冲过来，将陆殊的手抓在手里，避免他再次击打，目光落到对方的手上，只见指关节处迅速红肿起来。生气的责备了一句，沈楠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大声说：“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再这样就都给我走。楚辰不需要你们这样照顾！”
不远处的医护人员大约的被吵闹的声音惊动，从值班室跑出来看了一眼，见三人站在走廊，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于是又立刻回去忙起了别的事务。
沉默让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些许理智的气息，沈楠将林昭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看了看陆殊，说：“你今天喝酒了，先回去休息。医生说了，现在的情况主要是医院护理，其他人留在这里没什么办法。有我在就可以了，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
“你敢说踏出医院的那一刻，自己心里第一个想的不是自身的利益，不是北软该怎么稳住继续赚钱，而是怎么救他，怎么找到凶手吗？”
陆殊走向门口的时候，林昭开口问了一句。
白炽灯下，陆殊眼中的黯然浓烈得透不出一点光彩，他微微别过头，停住了脚步，身形顿了一顿，仿佛有满腹的话想要说，最终却终于重新正视前方，带着决绝和冷冽，毅然道：“随你怎么说。”
“我不会再去上班了。”
如同被一把尖刀插进心口，陆殊身形摇晃了一下，嘴角却依旧挂着无所谓的微笑，轻声说了句，“好。”
林昭死死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指甲深深嵌到肉里，她知道自己是彻底伤害了他，可是覆水难收，谁又来成全她撕心裂肺的痛呢？
陆殊抬脚继续向前，林昭心头缠绕的怒意和恨意交织，颤抖，而后，她冲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明天，我会搬走。”
“随你。”
头也未回，陆殊一路向前，他的眼中终于闪动出泪水的样子，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
沈楠将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叹息。
明明那么要好，可看似牢不可破的感情，竟然就这样崩塌了吗？看起来成熟的两个人，在感情面前，幼稚的像个孩子。
冷静下来，都会想明白的。
世间的事情大抵都是如此，给点时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抹去的。
轻轻抚了抚林昭的背，沈楠轻轻安慰的声音在走廊中慢慢回荡。
将车开出车库，陆殊漫无目的的在城市的道路中奔走。他没有可以前往的目的地，如同孤魂野鬼般不知该落于何处，他只是不想要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呆。
他只是不想自己安静下来。
“你敢说踏出医院的那一刻，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利益吗？”
“你才是那个目标，他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221章 可用之人？（）
“你好，我是微网科技总经理助理，楚辰。”
冰冷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殊惊怔，猛地踩下刹车，后方车辆猝不及防的撞了上来，轰隆一声中，陆殊被撞得朝前一倾。
他四下看了看，窗外是下车找茬的司机，前方是来往的车辆。
熙熙攘攘，却并没有那个冰山般的小哥，礼貌而疏远，目光略带嫌弃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
伸手捂着脸，陆殊大声笑了起来。
“叩叩叩。”
车窗外追尾的司机怒气冲冲的敲着窗户，想要让里面的人下车，将事故讲清楚。
陆殊恍若未觉，只是大笑。
“有病啊，出来出来，笑什么笑！”
窗外的敲打更加用力，陆殊笑了一会儿，伸手捂了捂眼睛，而后，满目冷冽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想干什么？”
站在司机面前，陆殊高出一个头，俯视着对方，原本气焰嚣张的司机立刻降低了一个音量，略显弱气的说：“哥们儿，突然刹车，你看看，我这车撞成什么样了，这赔偿”
“要钱？”
陆殊轻笑，手伸进怀中拿出钱包，掏出一叠人民币，数都没数就塞到了司机怀中。
“你这”
大约是没见过这么给人赔钱的，司机捧着钱结巴起来。
“不够吗？”
又掏出一叠，陆殊笑着扔进司机怀里，“够了么？”
“神经病啊。”
捧着钱，司机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殊，虽然非常不解，但是看着怀里远远超过需要赔偿的数额，他嘴角忍不住透出笑来。
陆殊眼中的光变得沉黯，他看向司机，又像是看的是别人，“神经病？你要钱我给你钱错了吗？我有钱我可以多给错了吗？”
“你”
仿佛是被眼前的人吓到，司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陆殊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癫的味道，“是啊，我追名逐利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公司，我利益，我想赚钱，想要更多的钱，想追求更高的利益，错了吗？”
“你特么有毛病！”
司机抱着钱，避陆殊如避虎狼一般，将钱一叠一叠揣进口袋里，还不忘暗自骂了一句。
“你骂我？”
陆殊回过头，笑容越发疯狂，眼角满是苦涩，“我给你钱，你骂我，为什么？我为了他们，他们却一个个离开我，为什么？”
打开后备箱，陆殊从里面拿出一个沉重的扳手，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一个转身，猛地砸向了追尾的车。
“哗啦”一声，前置玻璃迅速龟裂开来，司机傻眼了，一把用力推开陆殊，看着面目全非的车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前面怎么了？”
突然停下的车子让周青皱了皱眉，她从手机上抬起头，看了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