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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最后还是薛聆心打破了沉默：“娘娘，您有话要对我说？”
钟淑仪点点头，挣扎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以前是芫华殿的侍女。”
第70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去年元贵妃忌辰的时候，我是负责珍宝阁里元贵妃的珠钗首饰，其中有一支白玉双结如意钗是元贵妃生前非常喜欢的一只发钗”钟淑仪低着头回忆：“但是这只发钗突然不见了，我四处寻遍也没有找到它。”
“我很害怕，珍宝阁的钥匙在我手上，丢了这个发钗，很可能会让我丢掉性命，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所以去向公主坦白了。公主很生气，但是认为无论如何，一只发钗都不能跟一条性命相比，所以她将这个过错自己揽了下来。”
“那为何现在公主与娘娘你？”薛聆心十分含蓄地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钟淑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大怒，但是还是不忍心惩罚公主殿下，只是下令彻底搜查芫华殿。”
薛聆心点点头：“如果不是丢的，那就是被偷的，宫中戒备森严，很可能拿走珠钗的人还没来的急销赃。”
“可问题就是这只珠钗既没有丢失也没有被偷。”
“没有丢失也没有被偷？”薛聆心有点摸不着头脑：“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待我回珍宝阁的时候，那支珠钗又原封不动的搁在那儿，我当时心中十分激动，想也没想就拿着这珠钗去找公主殿下。”钟淑仪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疲惫：“但是我没有想到，陛下也在那儿。”
顿了顿，钟淑仪忽然抬头望着薛聆心：“聆心，你可觉得我的样子跟公主殿下有哪儿相似么？”
薛聆心心下了然，有些不忍：“眼睛。”
“没错，公主殿下的眼睛与元贵妃非常相似。”钟淑仪苦笑一声：“我的眼睛，陛下看上的，就是我这一双眼睛，只不过是这一双眼睛。”
当年兴冲冲拿着珠钗去找公主的钟相思没有想到，自己一脸笑容手捧珠钗的样子，与多年前元贵妃收到燕帝送的这只珠钗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与卿初相识，犹似故人归。这么深情的诗句放在她身上却是一个悲剧，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的故事，或许连替身都算不上。
“公主殿下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有机会接近陛下好飞上枝头成为凤凰。”钟淑仪说着说着就流起了眼泪：“贵妃娘娘跟公主都待我不薄，我从未想过利用她们。”
薛聆心一看钟淑仪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手忙脚乱从衣袖内掏出丝帕递过去轻声安慰：“娘娘，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
“虽然当时公主殿下十分生气，但直到我被陛下带走，却依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真的很感激公主，可如今公主与我形同陌路”钟淑仪拉着薛聆心的手恳求：“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向公主解释一下，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我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
薛聆心望着暗自神伤的钟淑仪，虽然自己本意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架不住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于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开口问道：“娘娘，恕我直言，你不觉得珠钗这件事情来的蹊跷么？”
第71章 人心难测（）
钟淑仪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来确实蹊跷，我很确定当时那支珠钗不在盒中，但不知为何会凭空消失又再出现。”
“娘娘，您再好好想想，珍宝阁的钥匙是否只在您身上。”
钟淑仪十分肯定道：“珍宝阁的钥匙一共只有两把，一把在我这里一把在公主贴身女侍身上，而女侍已经在前一天将钥匙交给公主了。”
“那看来问题就出在您这把钥匙上，娘娘您再仔细回想一下，钥匙当天是否一直在您身上？”
“钥匙一直…”钟淑仪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不对，早膳时，我的衣服被弄脏了所以我回房去换了一身衣裳。”
钟淑仪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了她的不安。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钟淑仪喃喃道，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娘娘，娘娘您想到了什么？”薛聆心轻声唤道，钟淑仪泪眼朦胧抬起头，哽咽道：“我当她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这件事情虽有诸多疑惑却一直没有往她那里想。”
薛聆心沉默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真的是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了。
钟淑仪平复了一下心绪，用丝帕擦了擦眼泪，颤抖着回忆：“当初早膳时，我的朋友不小心将白粥泼在了我的身上，我便跟她一同回房换衣裳。”
“所以是那个时候？”
“不，也不一定是她，毕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钟淑仪尝试说服自己：“我跟她从小一起进宫，是最要好的朋友，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薛聆心望着自言自语的钟淑仪叹了口气：“娘娘，我作为一个外人不便说什么，但是还是想提醒一句，人心难测。当初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才来追究也是查不出东西来。但是您那位要好的朋友，以后还是需要注意点，凡事三思！”
想来那位朋友便是那天自己无意中偷听时看到的那个宫女吧，当时薛聆心就觉得此人嫉妒心极强不像个好人。
再看看钟淑仪，显然已经决定将此事压在心底，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自己也没必要去做那恶人。只需要提醒燕慕岚小心别被那个小宫女背后使坏捅了刀子，最好能想个法子把她弄走。
钟淑仪勉力笑了笑，将话题岔开：“聆心，你知道么，前些日子，东裕国派使臣来大燕觐见了呢，带了好些珍奇异宝过来。陛下赏赐了我一些，聆心要不要看看？”
薛聆心没有被珍奇异宝所吸引，反而问了一句：“使臣带女子过来没？”
钟淑仪被薛聆心的反应弄得有点迷茫，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不过好像是说王子殿下会在不久后到访。来使晋见会献美女，古往今来都很常见，聆心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古往今来公主和亲也很常见，如果到访的王子殿下看中了燕慕岚，燕帝又会作何选择？
薛聆心环顾了四周，挣扎了一番，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钟淑仪，公主殿下的生母元贵妃，是不是自尽而亡？”
第72章 孑然一身（）
古往今来，上至皇室公主下至百姓平民，多少女子为了两国交好远离故乡踏上和亲的路程。她们大多流芳百世美名天下闻，然而远走他乡与亲人天各一方，若是夫婿是良人也就罢了，可若所托非人，弱女子形单影只孑一身，悲欢离合只有自己才知道。
燕慕岚真诚对待自己，薛聆心觉得不能让她走上这条路，至少不让她被人强迫走上这条路。
钟淑仪被薛聆心抛出的问题惊吓的差点昏厥过去，结结巴巴道：“聆心，你，你在说些什么，元贵妃是病逝的。”
“元贵妃是自尽而亡的。”薛聆心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那日在芫华殿，娘娘的那位朋友亲口所说。”
“原来那日还有人在那儿。”钟淑仪低下头喃喃道，苦笑一声：“果然祸从口出。”
薛聆心有些不忍，轻轻覆上钟淑仪搁在桌上的手：“娘娘请不要惊慌，我并无恶意。”
钟淑仪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从薛聆心掌中抽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薛聆心叹了口气：“我这样做是为了公主殿下。”
听到与燕慕岚相关，钟淑仪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薛聆心。
“如果东裕国来使请求与大燕联姻呢？娘娘有没有想过公主殿下有可能被迫出嫁？”
“不可能，陛下疼爱公主，断然不会同意的。”
薛聆心不置可否：“皇家的感情，尤其是帝王的心思，还是不要妄自揣度的好。”
钟淑仪不说话了，良久低声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薛聆心见钟淑仪终于肯好好听她解释，习惯性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继续道：“元贵妃当年宠冠后宫，与燕帝伉俪情深一时传为佳话，为何会选择自尽，事出必有因，你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是看到了什么，是听到了。”钟淑仪揉了揉额头，显然这是非常不好的回忆：“那晚燕帝来找娘娘，娘娘支走了所有宫人，我跟青青要去值夜，路过殿外时听到了他俩在争吵。不过当时离得有点远，我们听不清他们在争吵些什么，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话。”
薛聆心追问：“哪一句？”
“忘恩负义，你注定孑然一身不得善终！”
钟淑仪神色复杂：“我只听到了这一句，然后就听见陛下宣太医进殿。”
薛聆心心中一惊：难道是燕帝盛怒之下错手杀了元贵妃？
钟淑仪看了薛聆心一眼，立马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不是陛下杀的，因为我听到太医来了之后说了句此毒无药可解，元贵妃应该是服毒自尽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两人陷入沉默，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元贵妃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定远将军！”钟淑仪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也许跟他有关。”
“定远将军，百里战？”薛聆心一脸疑惑不解：“跟他有什么关系，定远将军不是一直驻守西北么，他一年年难得回来一次，能跟宫里的娘娘扯上什么关系？”
第73章 莫非王土（）
钟淑仪压低声音：“聆心，你知道三年前的春归宴么？”
听到“春归宴”这三个字，薛聆心不由愣了神，怎么会不知道，一场普通的接风洗尘宴席，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事情。
“不错，就是定远将军回家省亲后来失踪的那次，在他回来之前，我曾无意中听贵妃娘娘透露过，她似乎。。。想离开皇宫回家。”
“离开皇宫？”薛聆心有些不解：“虽说宫门一入深似海，但是元贵妃已经在深宫呆了这么久，此时才想出宫，未免有些晚了吧！而且回家，回哪里去，陛下会轻易放她出宫？”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回家就能躲过灾祸，那么元贵妃的娘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娘娘希望定远将军可以将她带出皇宫”钟淑仪继续道：“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娘娘没有等到定远将军回来。”
薛聆心回忆了一下，元贵妃病逝的消息传出来时，百里战应该还在西北驻守，而且大概一个多月之后才归京。
元贵妃希望定远将军将她带离皇宫，但是燕帝知道后龙颜大怒，那么定远将军失踪一案，燕帝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否会因为迁怒而暗下杀手？
想着想着薛聆心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淑仪娘娘，此事牵连甚广，不是我们应该管的，着手现在才是我们的目的，我会想办法弄清元贵妃的身世，至于陛下这边。。。”
钟淑仪点点头：“如果陛下这边有异动，我会想法子告诉你的。”
薛聆心笑笑：“那就多谢娘娘了，公主那边，我会向她解释清楚。今日之事我们到此为止！”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钟淑仪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娘娘是想说放过你那朋友？”薛聆心皱了皱眉：“我向公主解释时会想办法绕过她，不过恕我直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还请娘娘以后多多注意。”
钟淑仪点点头，眉目间尽是浓厚的忧愁。
薛聆心叹了口气，言尽于此，行了礼道了句“告辞！”便起身离开。
走出昭纯宫的薛聆心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闲逛，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如今知道了，就没有办法不去管。而且她越来越觉得，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留条后路的话，燕慕岚很可能会重蹈元贵妃的覆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慕岚，如果日后陛下与你反目，你又该何去何从。
若真如钟淑仪所说，元贵妃的身份应当不简单，这个身份是否能帮到燕慕岚？
定远将军百里战是百里宸的父亲，那么百里宸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
几声鸟鸣打断了薛聆心的思考，薛聆心看着自由自在翱翔的不知名小鸟笑了笑：看来这深宫，也不是什么都能困住的。
“百里宸”薛聆心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看了看远处湛蓝的天空：“你的父亲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真的会心安理当个不谙世事的闲散王爷？”
第74章 旁敲侧击（）
“薛姑娘”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薛聆心定睛一看：
“二殿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燕轩显然有些惊喜，朝周遭看了看：“慕岚没有跟着你一起么？”
“公主殿下随陛下去祭奠元贵妃了”薛聆心想了想，状似无意中叹道：“陛下对元贵妃的感情真的令人动容。”
薛聆心想着自己旁敲侧击下，看能不能从二皇子那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燕轩倒是不疑有他，点点头：“父皇对元贵妃真的是一往情深，可惜元贵妃命运多舛，因病早逝了。”
薛聆心仔细观察了一下燕轩的表情，十分自然不像是刻意的，难道他也不知道元贵妃真正的死因？
“薛姑娘，怎么了？”燕轩看着薛聆心一脸探究：“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没什么”薛聆心赶忙笑着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殿下能不能不要老喊我薛姑娘薛姑娘的，可以喊我的名字。”
燕轩闻言温和一笑：“聆心？”
哎呀，这位二皇子真的是太讨人喜欢了，难怪选妃消息一传出来各大官家小姐们都挤破头。这要是能成为他的夫人，应该会很幸福吧，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好的运气。
薛语琴……
突然冲进脑海中的名字像惊雷一样将薛聆心劈了个趔趄，还是别了别了，如果是这样，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那朵娇花指的是二皇子殿下。
扯远了扯远了，薛聆心看着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的二皇子，总觉得自己套话的行为有点不厚道，但是没办法，为了燕慕岚只得继续旁敲侧击了。
“殿下，其实我在宫外也一直有听闻元贵妃的事情，心下对她十分仰慕想要一睹风采”薛聆心看起来有些遗憾：“只可惜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怕向公主问起来会令她思念母亲伤心，殿下能告诉我元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么？”
“元贵妃生的非常美丽，且性格不似宫中女子那般娴静文雅，父皇总称赞她明艳动人宛如带刺的玫瑰”燕轩似乎对那位元贵妃印象也非常好：“而且贵妃娘娘会武功，有时甚至会拉着父皇比试比试。”
“会武功？贵妃娘娘会武功？”这一点倒让薛聆心十分惊讶。
古往今来，不要说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了，即便是名门之后，也很少有女子会武，而贵妃娘娘居然会武功。
“是啊，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但是想来正是因为贵妃娘娘身上有这么多闪光点才会一直深得父皇宠爱吧！”燕轩点点头：“而且她心地善良，对人对事都十分真诚，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却一直视我如己出。”
“所以殿下您跟公主的关系才会这么好。”薛聆心笑道：“真是令人羡慕！”
既然燕轩对元贵妃会武功的事情也感到不可思议，这样说来他知道的也并没有比自己多多少，再问下去倒显得太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