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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只是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并没有抓住其中痕迹,直到他目光在一次落到闪动着明晃晃光亮的雕花木窗上,凤冷夜侧过他,拧眉看向关得严丝合缝窗户,道:“怎么将房中窗户关上了?房子中不透气,王妃又要胸闷了。”
阿洛骤然一惊,当时他是怕旁人呢看到屋中苏合太子的模样,下意识便将它关上了,却不想这居然成了破绽。
索性院子中的灯笼都燃烧得差不多了,不甚明亮的光线落在他时时头颅低垂,神态恭谨的阿洛身上,大片阴影挡去了他脸上刹那间显现的惊惶。
端正了心态,他才跟上去,沉声道:“今夜风有些大了,王妃受不得寒,属下便自作主张了。还望端王殿下恕罪。”
“无碍。”不慎在意的挥挥手。
只要沈苏和没事,管不管窗户都不重要。
阿洛轻舒了一口气,激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归于胸腔,感觉自己差点又死了一次。
凤冷夜打开门进去,适逢寒生诊完脉。
“王妃身体可还无恙?”凤冷夜敛袍坐到沈苏和身旁,抬手附上她搁置在桌面上的手臂,将她微微微寒的手掌放在手心暖着,冷清的面上带上显而易见的忧虑。
“寒生”笑道:“端王殿下尽可放心,王妃身体康健,无需担忧。”
沈苏和瞅着被他握在手心中的手掌,克制住下意识抽出来的冲动,笑容有些勉强,抬头,对着站在外面的阿洛吩咐道:“阿洛,你且送寒生出去。夜色已深,你便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吧。”
“是。”
“寒生”起身,对着两人微微拱手,随着阿洛开门出去。
两人缓慢走着,可以听到屋内两人悄声耳语。
“怎么?寒生要去哪里?”
只听沈苏和抿嘴笑道:“男人嘛,总有自己玩乐的地方。”
凤冷夜正色道:“他也算是我们府中家奴,如此放荡不羁,终究不是正事。他毕竟是你带进来的,他有什么差池,旁人也会加注你身上。”
“有你在身边,哪里还用我担心?”
凤冷夜被她说得心中一暖,更紧地握住她的柔荑:“也就你如此宽怀,居然准许一个奴才如此放肆。不过你说得也是,一切,还有我。”
“本王会护你。”
沈苏和笑睇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起身道:“止卿惯会说笑的。你也不怕我恃宠而骄,将这整个端王府都搅得不得安生。”
“本王甘之如饴。”
沈苏和笑意深邃,转身去了放置妆奁的黄梨木桌台旁,从一层层的首饰珠翠中翻找了许久,才拿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剪刀,
凤冷夜看着她翻找地动作,目光斜到贴着红色剪纸的窗户上,对窗夜话,暖香迷离,心情顿时松快许多。
“这是什么香?”
“止卿忘记了,这还是你送给我的。清风醉,气味清淡,燃在房中几乎闻不到,却有着凝神静气的功效。我最近难受的厉害,也就只能点它了。”
沈苏和又坐会他身旁,将桌上罩起来的蜡烛轻手轻脚掀开,抬手用剪刀轻轻剪断蜷成一团的烛心没有长长的烛心累赘,烛火登时燃烧地愈发旺盛了。
凤冷夜仔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烛火骤然跳动的瞬间,光亮变动,他闭眼间心头陡然一跳!
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自己刚刚进来时那一幕幕
阿洛迎过来,开门,沈苏和嘱咐,寒生离开
心中思绪翻腾,无数碎片闪过,皆是转眼即逝,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都没有捉住。
垂首沉思,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止卿,止卿你怎么了?”沈苏和发现他突如其来的失神,不由心中一紧,正了脸色,紧张地摇晃着他肩膀。
墨发高高束在头顶,身体要摇晃见,几缕的发丝斜斜顺着肩膀滑至胸前。
细微的,修长的,黑直的发丝
凤冷夜霍然起身,一时间如醍醐灌顶,先前觉得怪异的地方转瞬间就解开了!
沈苏和被他唬了一跳,罩在宽大华丽衣饰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却故作沉稳从容,颇为受惊道:“止卿,你这是怎么了?将我吓了一跳”
凤冷夜目光落在她惊疑不定的面上,似乎真的是被突然而来的动作骇住了,然而
他不由抿了唇。
谁知道她是为何而惊呢?
若央附在他耳畔不怀好意的说辞一一回响在他耳畔。
“端王殿下可知,今夜府中来了什么人吗?”
“本来我也以为,沈苏和对端王殿下您情比金坚,可是我偶然得知她居然在后院同外人厮混,丝毫未曾顾忌着您的脸面。我方知沈苏和,啊,端王妃才是,她啊,所爱另有其人。”
他同沈苏和相识在往生谷,结缘自上京,情定天下食府,他们的相识相知说是一见钟情也并无不可。他认定的人,就算是她心中有着挂牵之人,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更何况,他同她相知相许,虽是自己主导,但是情分却总是有的。
他也曾调查过沈苏和,家世清白,嫡女之尊,洁身自好。同唯一之兄长相依为命,除了亲近阿洛,并无其他让他觉得不满的地方。
既然没有喜欢喜欢的人,为何今夜会邀见一个他都不知道的男人?
这么想着,他眼神不由得一凝,看向沈苏和的视线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你可知道,刚才来的那个,是谁?”
第204章 揭穿()
房中烛火簌簌燃烧,四目相对,其间光化跳跃,讳莫如深,看不清重重瞳彩深处的隐藏的情愫。
时间在此刻失去作用。
明明几息,却像是数日那般漫长,凤冷夜微微垂首,视线落在坐在椅子上同自己对视的女子,恍惚中,有些陌生。
心脏缓缓停了急切跳动,变得极缓极缓,像是被埋入雪中,四周皆是无边的彻骨寒意,生命之火一点点随着心脏微不可察的跳动熄灭。似乎是转眼间,他以为绝对坚不可摧的信任,出现丝丝裂缝。
“那是寒生啊。”
她如是笑着回答。
听着她一切如常的话语,凤冷夜微微抿了抿嘴唇,眼角露出一缕自嘲的笑意。
信任,到底还是倏然分崩离析。快得让他不知所措,不言以对。
敛袖转身,便要去寻那个在他眼底偷溜而去的男人。
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谁!
走了不过半步,手臂却被人紧紧扯住。
不用回头,便知那是沈苏和的手,她的柔荑细腻微寒,纵然是热暑天,也只唯有掌心留有一份热度。
此刻紧紧拉住他转身欲去的手微微颤抖,掌心更是布上一层湿滑的冷汗,透露出她的几分惶恐不安。
然而,这却叫他脸上自嘲之意愈发明显,眼神带上如坠寒窟地冷凝。
“你,要去哪里?”
凤冷夜震开她手臂,不置一词甩袖离开。对于她的惊呼置若罔闻。
推开门扉的那一刻,也就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自己一直怜惜一直宠爱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止卿!——”
沈苏和追出来,看着他踏出一般的步伐,眼神冷漠,厉声道,“今日你若是追上去,我们便恩义两绝!”
凤冷夜冷笑一声:“你在威胁本王?”
“便是威胁!你待如何?”
凤冷夜道:“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要同本王决裂?嗯?沈苏和,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他回过头,房檐下高高挂着的灯笼将他面上照的一半明亮一半阴沉,被罩在阴影中的半张脸上尽是浓浓嘲讽,森寒的目光锋利如刀,每字每句皆如尖锐匕首,一下一下刺入她心底。
沈苏和在他浑身毫不克制的滔天威压中兀自挺直了脊梁,丝毫不曾为他无意间流露地凶戾煞气胆怯,反而在他眼中看到那些被背叛的痛楚和疯狂时,淡然从容地莞尔一笑。
“我的一切,不都是止卿赐给我的吗?”
她缓缓走进,昂首定定望着他,眉眼处皆是盈盈浅笑。她皓腕轻举,一点点为他抚顺鬓角凌乱的发丝,纤弱无骨的手指一点点流连在他风姿绝然的脸上,无比温柔可悲地喟叹道:“你当初的承诺莫不是忘记了?止卿,你说过永远相信我的再也不会怀疑我的。”
凤冷夜一把握住她手掌,冷凝神色未曾有丝毫缓和,手上用得力气不大,然而情绪涌动中他也不甚能控制自己,不经意便用了气力:“本王信你,却不也是任你如白痴一般戏耍!”
手腕似乎要裂开的疼,可是她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依旧是笑意盈盈道:“所以,是假的。对罢?”
凤冷夜握住她手臂将她一把扯过过来,揽住她的愈发纤细的腰肢,头颅微微低垂,四目相对时,彼此呼吸纠缠交错。手腕上,腰身上,却被他扼地生疼,到了如此时刻,她却是丝毫不愿意同他认输,愈发妖娆曼柔的笑出现在她脸上,挡去她忍不住要皱起眉头。
良久,凤冷夜一把推开她,无论是厌弃,还是愤怒,都悉数从他眼底消失,唯独留下如大雪落后的沉寂无声的天地,冷漠而无情。
“都是假的!”
转身,毫不留情的走开。
再多留片刻,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冲动的情绪,双手指不定就会狠狠掐向她脆弱的脖颈。
明明是他旗开得胜,可是他却知道,仓皇而逃的,是他。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沈苏和扶着身后的门扉,指尖狠狠刺入坚硬的木头纹理中,指甲脆弱顿时劈裂开来,斑斑血迹顺着冰冷的的木板缓缓流下。
“呵呵,呵呵呵”她冷笑,目光盯着他急速离开的身形,恨声道,“对着你留情的我,才是真真正正的愚蠢之极!”
察觉到不对迎出来的金子银子她们,瞧见端王猛然推了沈苏和一把,一颗心几乎要挑出胸膛!
本来以为只是两人偶然争执,却不想端王居然真的敢推她,明明寒生大夫都说过了的。王妃身体不好,而今正式胎气不稳的时候,一切都得小心。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云素惊惶地换到。
金子目光落到她劈裂的手指上,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王妃您流血了!”
“我去拿药箱过来!”银子顿时就要去拿药箱,沈苏和抬手唤住她:“不必了。”
“王妃”
沈苏和垂下手,将指尖伤口藏在宽大的锦衣下,打量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游移开,淡漠道:“一切与你们无关。既然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你们最好趁夜离开,离得京中越远越好。金子银子都是我兄长的人,自然知道哪里能接头。从今日开始,我不是你们主子。回去大爷身边吧!”
说完,不看三人惊疑不定的脸色,沈苏和径自转身追上去。
*******
若央既然要大闹一番,自然不会被那些无能的王府守卫挡住步伐。
南疆修养的那一年中,她自然不只是学会入会使唤人而已。蛊术纵然不精通,可是对付眼前这些不堪一击的守卫倒是绰绰有余。
傀儡蛊。
她饲养的傀儡蛊品相不高,只能短时间的控制人的心神。不过要为她说用需要太多心血,故而她只是让蛊虫定住守卫的身形,让他们动弹不得,不妨碍她行走即可。
冯管家乍看之下,顿时震撼了住了。不过等他发现那些守卫只是不能动,神智却依然完好,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放松了。
有些气急败坏道:“抓住她!端王府断断不容得蛮夷来侮辱!”
复有对着横冲直撞的若央道:“老奴敬你是南疆公主,若再是不束手就擒,莫怪端王府中刀剑无眼。伤了您金贵的身子可怨不得旁人!”
对于他的威胁,若央丝毫不放在眼中。
心中冷哼,不过是一个老头儿和一群无能的守卫,能将她如何?
呵呵呵,真是笑话!
眼神一厉,手中蛊虫出手愈发快了!
对于那些敢对着她动刀动枪的,她自有蛊虫等着让他们痛不欲生。
阿洛抄近路小径送苏合太子离开时,机缘巧合之下便遇上的被围堵的若央。
若央匆忙逃窜过来时,本来心中恼恨端王府的守卫太多太衷心,以至于她都不能走大路去围堵沈苏和幽会情人。可是等她看到阿洛——沈苏和身边从不离身的下仆,顿时眼前一亮!
真真是上天都在帮我!
她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守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窜至阿洛他们面前,一把蛊虫当头撒去!
阿洛身上没有蛊王,傀儡蛊入身,将他定住了片刻。
然而,令若央没想到的是,阿洛身上居然有着身为高级的子蛊,一代傀儡蛊入体,子蛊便将敢觊觎自己寄主的无知蛊虫吞噬了个干净!
等阿洛从定身状态解脱出来,抬脚就踹向暗算他们的罪魁祸首。
可是就是他被定住的片刻,若央已然一把扯下了“寒生”面上的人皮面具!
苏卿身上虽然带着蛊王,可是他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那般猝不及防下,根本反应不过来!
若央瞧见果然是那夜巷子中的男人,心中一喜,可是不等她得意出声,就被阿洛一脚踹了出去,脆弱的身体飞了几丈远,直到撞上厚重的假山石,才堪堪停住身形。
只听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骤然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阿洛抬袖挡住苏合太子的容颜,却阻挡不了让人惊恐看过来的视线。
“脸!!”
“寒生大夫的脸被撕下来了!”
“似乎有什么被扯下来啊怎么回事?”
“那个不是寒生大夫吗?”
“那东西,是人皮面具?”
“什么?!”有人惊呼出声,“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跟着的人的阿洛大人吧?王妃身边的”
“阿洛大人怎么没有被定住啊?好奇怪啊”
“阿洛乃是江湖中人,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吧?”
一时间无数围过来的侍卫皆小声窃窃私语,看向阿洛同苏合太子的目光都带上探究与好奇。
最后,还是冯管家冲出重重阻挡,对于被阿洛一脚踹飞,直接昏死过去的南疆公主他没有一丝好感,沉默听着侍卫说了片刻,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顿时不好看起来,对着身手的护卫肃然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违者必罚!”
“是!”
“将中蛊的侍卫抬回去,让被擒住的南疆使者想办法,若是解不了,就直接扣下!”后天也不必走了!
“属下遵命!”
训练有素的侍卫领命,带着身形凝滞的同伴退下。
冯管家才对着阿洛过来的那条黑漆漆的林间小径恭敬地躬身道:“老奴参见端王殿下。”
阿洛身形骤然僵硬。
凤冷夜一身玄色滚金边的华袍,几乎要融入漆黑的夜色中,他面色冷漠,冒着丝丝寒意,对着被阿洛护着那男人,道:“转过身。”
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阿洛似乎还要说什么。
却被凤冷夜骤然呵斥住:“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凤冷夜看着他随风摇曳的修长墨发,眼神透出森寒的冷光。
他心中的猜忌愈发明显了。
那不是寒生!
寒生的是明显的异族人面孔,深目高鼻,眼珠湛蓝深邃,就像是大海深处最纯净的蓝。蓬松微卷的发丝似水中摇曳柔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