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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皆暗淡无光，孤灯燃尽，故园失归鸟，春深无此声。
……
“尘尘，醒醒……”
“不，不要，楚邵，求求你，你不要死……”
“尘尘，快醒醒，快醒醒……”
“楚邵，楚邵……”
“尘尘……”
恍惚间，有个人一直在拍打我的脸，我想睁开眼，前方有一道白光，如同蒙了一层的霜雾。
“尘尘，快醒醒，我是顾羽啊……”
顾羽，顾羽……
我念着这个名字，眼睛缓缓的睁开，一片水雾，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冰凉。
“顾羽……”
我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混杂着空气支离破碎。
脑海中仍然回荡着黄沙走石，远处是浩浩长宫，眼前是奄奄一息的男人，白衣被鲜血染红，虔诚的眉眼是从未变更过的深情凝重。
回神，映入眼前的这张俊脸同那张脸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第399章 顾羽，你还没死（）
“尘尘，你醒了。”
男人剑眉直飞入鬓，星眸如玉般温和柔亮，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川，绯红削薄的嘴唇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草气息。
那深刻无铸的轮廓，眉眼之间的风情流动，唇畔勾起的一抹复苏般的笑意，我呆呆盯着他瞧，近乎要热泪盈眶。
顾羽突然将我整个人抱在怀里，轻言软语地哄，“好尘尘，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生气，对你发脾气，你若是想去江大上学，就去吧，我不阻拦了便是。”
江大……
我动了动眼睑，鼻尖萦绕着的满是男人身上干净好闻的玫瑰花香，可是……
为何却是那么陌生，疏离，因为不是楚邵的，他是顾羽，不是楚邵。
“我，还没有上大学吗？”
“说什么傻话呢，这几天不是正考虑着报志愿吗！”
顾羽有些没好气地在我脑袋胡乱揉了一把。
我呆呆的，怔怔的，好半天才呢喃了一句，“顾羽，你、你还没死？”
他陡然一愣，居高临下，微微眯起深眸，嗓音染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疼痛和失落，“尘尘，你想让我死吗？”
“不，不想！”
我不假思索赶忙说。
与此同时，我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我……又穿越回来了？！
干净整洁的房间，浅粉色的壁纸，书桌、衣橱、床、棕黑色的木质地板……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盏橘黄色的琉璃灯，映衬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明朗温暖的基调。
古代可没有这些设施，而且眼前温柔如玉的男人……
同楚邵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庞，眉目深刻如刀割，棋子黑的眼睛，相容俊秀清逸灯光朦胧下，素来被晦涩浓墨的情绪遮掩下的眼神此时此刻是一派清明。
那透彻晶亮的双眸，分明写满了毫不遮掩的情意和爱慕。
我的心，蓦地一疼，钻心刺骨一般，紧接着，连同指尖都发麻起来。
这种感觉，像是有汨汨的热流灌进早已经僵住的心脏缺口，那一瞬间感知到的疼痛鲜明又苦涩，近乎痛不欲生。
因为我懂得，楚邵是真的死了，他为了救我，死了，那个世界我所在乎的，只徒留我自己，在苍茫天地之下，肝肠寸断，郁郁不得生。
眼前的人，是顾羽啊，楚邵的下一世，他却已然不记得前世的过往，躯壳一般，却不再是那个灵魂。
“尘尘，好尘尘，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嗯？”
我艰难吞动着唾液，手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男人，宛若谪仙清冷矜贵，他笑着说，“本王的王妃，原来是个蠢货。”
面容重叠，我颤抖着手抚上他的面庞，下意识开口想叫一声：
楚邵……
不，楚邵已经不在了。
我猛地收回了手。
面对我的异常，顾羽焦急万分，有些担忧的覆上我的额头，“没发烧啊，尘尘，你是怎么了？”
“没事……”
我咽了一口唾沫，苦涩勾起嘴角，“半生飘零任浮萍，一世逐梦终成空。”
顾羽失笑，“难得，你也能吐出这么诗意绵绵的句子。”
我望向顾羽的瞳眸，想要透过他直直看破那几千年的茫茫岁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还记得吗？”
顾羽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不记得。
“尘尘，我知道你还在因为报志愿的事情同我怄气，我答应你，不阻拦你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我，我只是想叫你离我近一点，我不想看不见你……”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跟你怄气，我决定了，不报江大了。”
第400章 无需道歉（）
顾羽愣住，我叹了口气，“不报江大了，你听不明白吗？我想通了，其实我也不想离你太远，万一，呃，我是说万一……
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害怕，因为我只有你了顾羽，我不想你有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说的语无伦次，不知他能不能懂。
顾羽几乎在下一秒就点了点头，笑意蔓延至眉眼深处，他说了声，“好。”
……
我报的那所大学离家很近，顾羽给我办的走读，也就是说，我根本不用住校，晚上的时候回家来睡，周末的时候也可以回家。
顾羽很满意，他满意，我也开心了。
回来的这些天，我有些不太适应现代的生活，手机、电脑，变得都不爱玩了，有的时候喜欢看书，看着看着就目视窗外发呆，然后一坐便是半天。
每次顾羽端着水果推门进来，总会看到我在神游，他说我走神的时候特别明显，两个眼睛空洞洞，没有焦距，就跟灵魂出窍一般。
我总是淡淡摇头，说没事。
顾羽还是那个温柔的顾羽，宠溺，纵容，温暖如阳，恨不得把他所有的柔情和蜜意都给我。
可能是怕我反感，有一次他格外小心翼翼握着我的手，开口同样小心翼翼地说：
“尘尘，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心事，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的话，你可以……尝试一下跟别人诉说，我认识一个叔叔，他挺和蔼的，也挺喜欢听人讲故事……”
顾羽话还没有说完，我不声不响抬头，“直说就好了，你是想给我找个心理医生是吧？”
他哑然，面露几分尴尬，还掺杂几分无措。
“尘尘，我不是，我、我就是觉得你这段时间好像不太开心，我怕你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
“顾羽，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我了？”
他很快点头，看到我耸拉下来的眉头，很快又摇头，“你还是尘尘。”
我苦笑一声，“我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我心情不太好，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不开心，唉，你放心吧，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的。”
他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将我整个人搂在怀里。
嗓音如同羽毛般轻柔温和，“你我之间，无需道歉。”
你我之间，无需道歉。
我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万千思绪齐上心头，压得我近乎快要喘不动气。
身形英俊的男人，轻袍缓带，一身白衣入寐，在疾风扬沙的寂寂深宫，男人温热的体温渐渐冷却，阒黑的瞳眸轻轻闭上，嘴角还带着一抹笑纹。
疼痛钻心刻骨，我满脑子都是楚邵，那个白衣若雪的男人，恍如初见，深情也如初见。
但是在那阴霾之下，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苍茫只剩我自己孤幽灵落的躯壳，没有欢喜和忧虑。
顾羽怔愣地挠着精短的黑发，精致的脸颊微微发红，耳朵根也渲染了一抹红意，连同嗓音听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尘尘，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他恍惚懵懂，眼眸透着明显的不解和无措。
是啊，他不知道，自己温柔的话语，那一字一句低沉柔景的语气，那句“你我之间，无需道歉，”仿佛尖刀利刃，一刀刀割在我的心口。
宛若凌迟一般的疼痛，即便是窗外温和的阳光尽数照进来，我浑身冰冷森凉，思念穿凿肺腑而过，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暖意可言。
楚邵、楚邵、楚邵……
我在心里一遍遍低喃着这个名字，这一笔一划，连同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他独一无二的眼眸弧度，都深刻印在心底最深处，无人能及。
第401章 耿耿于怀（）
哪怕这个人就是他，可没了楚邵记忆的顾羽，和楚邵就是两个人，我怎么能要求，几千年之外的那个男人，重新眉目飞扬出现在我面前呢？
“尘尘……”
顾羽愈发不知所措，我知道，他没有错，从始至终，错的只是我一个人罢了。
我泣不成声，死死捂着心脏，只能勉强冲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尘尘……”
“出去，我想自己静静……”
他看了我一会儿，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无助的微霜，好半晌之后，才起身在我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关门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我的哭泣。
那一天晚上，我蒙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整整一个晚上，像是要把眼泪全部流光似的。
可是那个缺口，却始终没法再愈合了。
我流着眼泪直到天微微亮。
楼下的路灯恍恍惚惚散发着微渺的光芒，那种淡淡却微暗的笑意，不易察觉，又不动声色，像极了楚邵的笑容。
他曾经说，我的眼里总是有热情，勇敢，还有不惧一切的锋芒。
那个笨蛋啊……
我的眼睛里都是他啊，他到底知不知道？
天亮了，去洗手池洗了一把脸，镜子里反射出的那张面庞如同鬼魅，空洞红肿的双眼，乌青的黑眼圈还有眼袋，我整个人都肿的像是核桃。
我拍了拍脸，心想必须要振作起来，虽然心如死灰，但是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开门，我步伐凝滞僵住。
顾羽坐在我门口，靠在墙边，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他低着头，垂落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我瞧不见他的神情。
“顾羽……”
我讷讷叫他的名字，心里又酸又疼的。
他抬起头，微微勾起薄唇，“尘尘，好了么？”
期许的语气声调，虽问得没头没尾，我却一下子就懂了。
“嗯，好了！”
我点点头，眼眸里终于残存了些许光亮。
我还有顾羽，我的顾羽。
我不能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去想楚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至少可以做到，好好活下去。
怀着几千年的恋慕和期许，走到今天，好好活下去。
前世我太过自以为是固执己见，这一世我要擦亮眼睛，虚心做人，珍惜眼前每一个人，不再留有遗憾。
“你傻不傻啊？在这坐一晚上是不是？”
我伸手拉他起来，男人脚跟酸软，一个踉跄直接抱住我。
我抿唇推他，“你故意的！”
顾羽笑意如同春风，“没，脚麻了。”
“我饿了！”
“我给你做饭！”
“好，想吃红烧排骨、糖醋里脊、松子玉米、宫爆鸡丁。”
“没问题！”
……
连着好几天做噩梦，梦魇缠身，在梦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半夜惊醒，无一例外都是满头大汗，呼吸艰难急促。
有时候会单独梦到楚邵，同那天场景一样，满身一滩血，软在我怀里毫无知觉。
有的时候不仅仅只梦到楚邵，还有其他人，我两个爹、婉莹和月莹、我的二姐顾钰、二皇子、小皇子嵩儿、宋颐和杜小娟等等。
说来也奇怪，自从高中毕业之后，这段时间杜小娟一直都没有联系我。
终于有一次我登录了许久未登录的QQ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小娟竟然把我删了，微信好友也删了。
像是要彻底跟我断了联系似的。
我没招她惹她吧？
因为前世的缘故，导致现在我对杜小娟的印象也大打折扣，虽然知道不能把现世和前世相提并论，可一想到生前她对我的算计和利用，我总是耿耿于怀。
每天早上醒来，脸颊湿漉漉、又冰冰凉凉，就跟直接洗了脸了似的。
然后……
一转头，顾羽总是躺在我身旁，睡得一脸满足。
第402章 你刚才亲了我（）
我总是会凝视他熟睡的容颜出神一会儿，那齐整的眉鬓，紧密闭合的长睫，高挺的鼻尖，连同嘴唇微微嘟着的弧度，我便清醒过来。
是啊，他是顾羽，不是楚邵。
楚邵睡觉的时候喜欢皱着眉头，薄唇朝里面抿着，好似湮没了许多外人所看不见的愁伤往事。
以前从楚邵的怀抱里醒来，我喜欢数他的眼睫毛，一根又一根，还没等数完，他便醒过来，坏笑着将我压在身下，湛清的下巴些许胡茬滋生，刺痒着我的脸。
腰被一双手臂搂的瓷实，这个同样眉目俊秀的男人，以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将我整个人圈在他怀里，没有太紧，却足够温暖。
好似这一世，他也要跟前世一般，保护我一世，不受侵蚀。
心头猛然一恸，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我伸出手，带了些虔诚、带了些小心翼翼，覆上他的面庞，轻轻地摩挲，不敢眨眼，怕他很快便消失不见。
那绯红削薄的嘴唇，泛着迷人健康的光泽，那安谧的睡颜，好似杳渺了千山万水，荡涤过沧桑岁月，以至于让我心怀错觉：
其实楚邵一直就在我身边。
我俯下身，低下头，缓缓地。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将唇印到顾羽的嘴唇上。
很轻的一个吻，因为我怕惊醒他。
抽身离开，谁知那双阒黑的瞳眸正炯炯发亮盯着我，一瞬不瞬地瞧。
我哑然，咳嗽了两声，“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尘尘，你刚才亲了我。”
他眼睛黑亮的可怕，全无半点懵懂，堪比夜空中的星子，那种毫不遮掩的光色近乎要将我整个人灼烧。
“我没有！谁稀罕亲你啊！”
“尘尘，我很开心！”
顾羽难得这么激动，在我面前，他向来是毫不掩饰他的任何情绪，开心的、生气的、激动的，都会很明显表现出来。
等到顾羽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肆无忌惮抵着我的唇尖开始亲吻，我才蓦地反应过来，他在亲我。
可是我就如同被鬼附身了一般，只能僵硬舒展眼睫毛，傻愣愣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他虔诚地捧着我的脸，闭着眼睛，神情很专注，很认真，也很……迷人。
我从未见过顾羽有过这么认真的神情，哪怕是他工作的时候，也鲜少这般专注。许是见我没有反抗，他吻得愈发急躁。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空气中的微凉夹杂着男人战栗的指尖一并覆上我的皮肤，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意识按住顾羽的手。
他终于睁开眼，双目迷离猩红，像是困了一头野兽，那浓黑至深的颜色，好似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殆尽。
我喘着气，呼吸有些不稳，“那个，我、我还没准备好！”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我猛地又咳嗽了几声，不只是他，我也很尴尬的。
“对不起小尘！”
他的语气添了几分懊恼的意味，我眼睁睁看着他呼吸急促往浴室的方向走，随即“哗啦